接下來的幾天，我便專註在清潔劑的銷售上，每天早上在龍門日化報過道後，便帶著齊恆和陸有光來到外貿，一個班接著一個班地巡查過去。

　　有學風部部長這一身份的加成，各班班長、團支書都很給面兒，號召大家踴躍購買清潔劑，但銷量還是一天比一天少，有時候八百瓶，有時候五百瓶，後來甚至掉到了三百瓶。

　　這也正常，靠「面子」爭取來的銷量不會持續太久，更何況大家已經買過一兩瓶了，短時間內也用不完，不可能一直當冤大頭。

　　更何況我們也不會強買強賣，全憑大家的自願和自覺，到後來自然漸漸就乏力了。

　　簡而言之，外貿的購買力基本要見底了。

　　好在到了第十天頭上，五千瓶的業績終於完成，我去財務部領了單子，然後往顏玉珠的桌上一拍，說現在可以轉正了吧？

　　顏玉珠手持業績單，臉上露出欣慰的笑：「很好，不愧是我男朋友！隨後我跟人力那邊打個報告，就這兩三天的事情，應該就能轉正。」

　　我嘴巴張了張，本想說點別的，但是話到嘴邊成了「謝謝」二字。

　　「不用謝，你確實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嘛！不過你的小組長還是實習的，要想轉正需要完成更多的業績……那個等隨後再說吧，這段時間你也挺累，休息一下再出發也不遲。」

　　顏玉珠頓了頓，又說：

　　「原沐雨最近找你麻煩沒有？」

　　「沒啊。」我搖搖頭，陸有光一直盯著他，沒發現他最近有什麼異常舉動。

　　「怪了，不像他的風格啊……有可能在故意麻痹你，等到你放鬆警惕了再動手！」顏玉珠面色嚴肅地說。

　　「也可能是上次被徹底整服了。」我聳聳肩。

　　「希望是這樣吧，不起波瀾是最好的！」顏玉珠呼了口氣，又笑著道：「先回去吧，等轉正通知下來了我告訴你。」

　　「好。」我便轉身離開。

　　最近為了工作請的假有點多，趁這機會我也返回學校多上了幾節課，還給導員和各科老師送去一些茶葉，課餘時間就和向影膩在一起，吃吃飯、散散步什麼的，日子過得也挺逍遙。

　　每每看到我倆，曲佩兒就打趣說：「宋部長，你和我們小影到底什麼關係啊，沒名沒分的不能整天佔便宜啊！」

　　我笑著說：「你馬上就知道我們是什麼關係了！」

　　兩天後，顏玉珠給我打來電話，說我的轉正申請通過了，手續也從總部轉到分公司了，讓我直接到自家的人事部簽字就可以。

　　我當即趕到龍門日化的人事部，果然順利簽完了字，實習證也換成了正式的天藍色工牌。

　　從今天起，我就是龍門集團正兒八經的一份子了！

　　站在人事部門外的走廊上，我難以抑制喜悅的心情，第一時間給老狼打去電話報喜。

　　他也挺開心的，讓我繼續努力，爭取在龍門集團打出一片天下。

　　「嗯，下一步就是小組長轉正，以我的實力肯定能節節攀高！」我對自己的工作能力一向很有信心，這也是常年兼職所帶來的底氣。

　　「幹唄！」老狼嘻嘻哈哈地說。

　　「我哥……怎麼樣了？」我試著問。

　　「他挺好的，你不用操心，專註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……等你在龍門集團能夠發揮作用了，他自然會聯繫你的。」

　　「好，好。」

　　掛了電話，正考慮下一個打給誰，突然察覺身後有人，回頭一看原來是顏玉珠。

　　這位營銷部的女主管平時就很美麗，今天更是精心地打扮過，哪怕我是個大直男，也能看出她的妝容相比往日還要精緻。

　　口紅相比之前更加鮮艷，皮膚也更白皙細膩，頭髮特意做了好看的造型，眼睫毛刷得整整齊齊，手錶也換成了新的，耳朵下的配飾布靈布靈，就連手指都做了靚麗的美甲，舉手投足間光芒四射，一身黑色連衣裙又神秘又魅惑，像是準備去參加什麼盛大的宴會。

　　「顏主管，今天好漂亮啊！」我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。

　　「平時不漂亮啊？」顏玉珠倚在牆上，肩上挎著一個小包，笑臉盈盈地說。

　　「漂亮……但是今天更漂亮！」我笑著說：「這是準備去約會嗎？」

　　「對啊，慶祝你轉正了，一起吃個飯吧，餐廳都訂好了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顏玉珠打扮成這樣，竟然是為了跟我吃飯？！

　　我有些懵，忍不住問：「是部門所有人一起嗎？」

　　「不是啊，就咱們倆，這麼重要的日子……我和你就夠了！」顏玉珠大大方方地說，好似我們已經是相當親密的關係了。

　　「……」我無語了一陣，突然覺得有點危險，這明顯超出了上級和下級的界限，終於還是開口說道：「顏主管，今天不合適，我約了朋友一起吃飯。」

　　「什麼朋友啊，比我這個正牌未婚妻還重要？」顏玉珠輕輕「嘁」了一聲。

　　「……」我忍不住了，直接說道：「顏主管，不要開玩笑了……今天晚上，我要和向影吃飯，然後跟她表白，正式在一起了！」

　　顏玉珠的眉毛微微上挑，顯然非常不可思議：「你要和向影……在一起了？」

　　我點點頭，面色堅定地說：「是的！」

　　之前我就想過，等時機合適了，就跟向影攤牌——經過這麼多天來的相處，我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她，同時痛恨自己以前真的是眼瞎了，怎麼就能錯過這樣一個寶藏女孩三年多啊？

　　這個時機，指的就是工作轉正！

　　在我看來，事業先穩定了才有資格談戀愛，否則和校園裡那些過家家一樣的情侶沒有區別。

　　如今這個願望達成，當然要推進下一步了。

　　顏玉珠的眼神中明顯閃過一絲落寞，至少沉默了十幾秒鐘，才幽幽道：「好吧，你既然有事情……就去忙吧！」

　　「……那我走啦！」我輕聲說了一句。

　　「嗯。」顏玉珠點點頭。

　　我轉過頭去，朝樓梯的方向去了，走了幾步又有點不放心，特意轉過頭來看了一眼。

　　顏玉珠仍舊靠在牆邊，長長的睫毛上閃著幾顆淚珠，一張好看到極緻的臉此刻卻垮掉了，看上去像是洩了氣的皮球，整個人似乎都沒有什麼精氣神了。

　　「顏主管……你沒事吧？」我趕緊走回來問了一句。

　　「怎麼可能沒事？」顏玉珠擡起頭來，眼神略帶幽怨地說：「男朋友要去跟別人表白了……換成你，你氣不氣？」

　　「……」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。

　　不曉得顏玉珠到底怎麼回事，一而再再而三地說我是她男朋友，開玩笑吧又實在不像，她的表現真真切切，就是在吃醋、就是在生氣、就是在發火、就是在抱怨！

　　真的，要不是她工作時的表現相當優異，邏輯、思維、口才、判斷沒有一項不清楚的……我都想懷疑她腦子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！

　　「算了算了……」顏玉珠突然不耐煩起來，沖我擺著手說：「決定跟向影吃飯，就不要回來找我了……果斷一點，不要給我希望！」

　　「……那我走了！」我轉頭離開。

　　「站住！」顏玉珠突然一聲輕喝。

　　「？？？」我疑惑地轉身。

　　顏玉珠突然湊過頭來，「啪嗒」在我臉上親了一下。

　　「就算是跟別人表白，也要你心裡記得我！」顏玉珠哼了一聲，轉身踩著高跟鞋「噠噠噠」離開了。

　　看著她的背影漸漸遠去，我除了無語還是無語。

　　好在總算是自由了，當即就給胡金銓和曲佩兒打電話，約兩個宿舍的人今天晚上在福滿樓聚餐。

　　理由當然是「慶祝我轉正」了。

　　大家紛紛同意，說是下了課就過去。

　　我也出門，坐公交車前往大學城附近的小吃街。

　　不知道是不是錯覺，一路走來總覺得路上有好多人看我，有的人甚至捂著嘴巴露出「嗤嗤」的笑。

　　搞什麼鬼，我有這麼好笑？

　　途中經過一家鮮花店，我便進去買了一束玫瑰花，老闆娘看著我同樣露出微笑：「準備去表白啦？」

　　我點點頭，說是的！

　　「我感覺你一定能成功！」老闆娘將包裝好的鮮花遞給了我。

　　「謝謝，我也這麼覺得！」我付過錢，轉身離開。

　　到了福滿樓餐廳，飯店老闆看到我後同樣哈哈大笑，沖我豎起大拇指說：「可以可以，一定可以成功。」

　　因為時間還早，我順利訂到了一個包間。

　　我是最先進去的，便把鮮花藏在桌子底下，準備到時候給向影一個驚喜。

　　剛要藏的時候，包間的門便被推開，胡金銓、白寒松、馬飛走了進來，看到我手裡的鮮花同樣哈哈大笑，問我今晚是不是要表白了？

　　我說是的，哥幾個配合點，千萬別透了底，不要讓向影知道了。

　　表白是件極其私人的事，我才不會傻乎乎地跑到女生宿舍樓下擺開一堆蠟燭丟那個人——說實在的，要不是非常有把握，我連胡金銓、曲佩兒等人都不想告訴。

　　我一邊說，一邊把玫瑰花塞到桌下，回頭一看卻發現幾個舍友均是一臉複雜。

　　「咋了你們？」我莫名其妙地問。

　　「……老三啊！」胡金銓語重心長地說：「你要跟向影表白，起碼把臉上的唇印擦掉……那口紅一看就不是向影的，這不是純心找事嗎？」

　　「卧槽！」我大叫了一聲，立刻撲到洗手間裡，一照鏡子果然發現臉上有個鮮紅的唇印！

　　怪不得路上的人見了我都在笑，怪不得鮮花店老闆娘和飯店老闆都覺得我一定能成功！

　　「嘩啦啦——」

　　我立刻擰開水龍頭，瘋狂沖洗著臉上的印子。

　　這也太誇張了，得虧先進來的是舍友們，如果是曲佩兒等人的話，我現在恐怕已經被吊在路燈上了！

　　顏玉珠啊顏玉珠，差點害死我了！

　　門外仍舊傳來幾個舍友竊竊私語的討論。

　　「老三這也太牛逼了，馬上就要跟向影表白了，還跑去跟別的女人廝混！」

　　「老三這一手，我這輩子算是學不會了！」

　　「希望他以後能老實點吧……向影多好一姑娘，傷了人家的心可不地道！」

　　很快，我就洗乾淨臉出來了，站在包間裡面色嚴肅地說：「剛才的事，跟誰也不許提！」

　　「什麼事啊不能提？」

　　與此同時，包間的門再次被人推開，正是曲佩兒、盧雲溪、馮雅三人簇擁著向影走了進來。

　　向影臉紅紅的，其他幾個女生均是嘻嘻哈哈，曲佩兒直接叉著她的小蠻腰說：「宋部長，到底什麼事啊？」

　　「沒事……沒事……」我趕緊擺手：「大家快坐，準備吃飯！」

　　「嘿嘿，你不說我也知道……我們就等著嘍！」曲佩兒笑嘻嘻的，似乎已經洞穿我的想法。

　　幾個女生也都紛紛落座，向影自然被安排在我身邊，不出意外的臉又紅了，一句話都不說，頭也始終低著。

　　服務員開始上菜，啤酒也都紛紛啟開，女生們喝起來不比男生差，一個個很快就臉上飛起了紅霞。

　　酒過三巡、菜過五味，曲佩兒借著酒勁說道：「宋部長，正戲還不開始嗎，我們可都等不及了！」

　　「來了！」

　　我輕笑一聲，低頭從桌下拿起鮮花，直接轉身遞給旁邊的向影：「小影，我喜歡你，我們在一起吧！」

　　「啊……」向影愣住，顯然沒有做好準備，整個人癡癡獃呆地看著我。

　　「嗚嗚嗚——」

　　白寒松、曲佩兒等人都起著哄，有鼓掌的，有叫好的，有拍桌子的，有吹口哨的，唯有老成穩重的胡金銓沉默不語，隻是面色平靜地看著我們這邊。

　　「答應他！答應他！」眾人一起大叫，簡直山呼海嘯，包間的房頂都要被掀開了。

　　向影慢慢地站起來，看看我，又看看玫瑰花，似乎還在發懵。

　　我也並不著急，在一陣大喊聲中，隻是保持微笑，面色溫柔地看著她。

　　偏偏就在這時，一個身影突然跳到了我腦海裡。

　　「就算是跟別人表白，也要你心裡記得我！」

　　該死，這種時候，怎麼好端端想起她了？

　　一想到顏玉珠，臉頰都忍不住微微發燙了，之前被她親過的地方好似火燒，讓我忍不住有點心虛和慚愧起來。

　　我搖搖頭，想把這些幹擾素統統都摒棄掉，突然又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窗外。

　　顏玉珠！

　　我一眼就看到了她。

　　包間的窗外是條馬路，此刻正是高峰期，人來人往、川流不息，顏玉珠站在馬路對面的電線杆下，手裡抓著根紅彤彤的糖葫蘆，一邊吃一邊朝我們這邊看著……

　　注意到我的目光後，顏玉珠的神色突然嚴肅起來，舉起另一隻手指了指我，接著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一下。

　　什麼意思？

　　我的眉頭微微皺起。

　　我要死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