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發走了管建樹後,我便回到宿舍。
幾個舍友各忙各的,我也洗漱完了躺到床上,原沐雨的事情沒有必要跟他們說。
但到快熄燈的時候,白寒松突然「卧槽」一聲:「驚天大八卦啊,沈落雁和原沐雨分手了!」
胡金銓和馬飛立刻一個激靈,紛紛詢問怎麼回事?
白寒松搖搖頭說:「不知道啊,具體原因沒人清楚,但好像是沈落雁主動提的分手。」
胡金銓和馬飛頓時更炸了,這兩人在我們學校是出了名的金童玉女,兩邊無論容貌、家境還是能力都旗鼓相當,是很多人眼中的神仙眷侶,實在想不出突然分開的理由。
「是不是原沐雨出去嫖,被沈落雁知道了啊!」馬飛神秘兮兮地猜測著,臉上滿是幸災樂禍的神情。
對他來說,隻要別人的感情不順利,就足夠去外面放一掛三千響的鞭炮了。
「不可能吧,原沐雨是學生會主席,肯定愛惜羽毛,不會幹這種事。」胡金銓搖了搖頭。
隻有我明白內情,但也始終沉默不語。
發生了那種事,沈落雁還願意跟他在一起才有鬼了!
第二天一大早,我照例去龍門日化上班,陸有光這次終於捨得來了,正嘻嘻哈哈地跟齊恆開玩笑。
齊恆問他這幾天去哪了,陸有光說去西天取了個經,順便征服了幾個流落在外的女妖怪。
看他沒個正形,齊恆也懶得說話了,轉而問我今天還去不去賣清潔劑。
我說去,顏主管給我加量了,賣夠一萬瓶才能轉正。
「哈哈哈哈哈……」齊恆忍不住大笑起來,又趕緊捂住嘴巴,瞪著一雙驚恐的眼:「我……我笑出聲了?」
「隔壁辦公室的都聽到了。」陸有光拍拍他的肩膀。
「你今天的工資沒了!」我指著他斥了一句。
「扣他三天的!」陸有光拍著手。
正笑鬧著,顏玉珠突然推門走了進來,營銷部瞬間安靜下來、鴉雀無聲。
顏玉珠還是一如既往的美麗動人,一身黑色職業套裝盡顯颯爽,唯獨一張臉冷若冰霜、寒氣森森,掃視了一圈後,看陸有光來了,也沒多說什麼,邁步走進了她的獨立辦公室。
知道她還在生我氣,但也沒有辦法,隻能拿著工作報告,硬著頭皮走了進去。
果不其然,昨天的溫馨愉快又不見了,取而代之的是壓抑和肅殺,顏玉珠看完工作報告,雙手往辦公桌上一撘,公事公辦地說:「今天有什麼計劃嗎?」
我說:「今天的銷售應該能恢復正常了。」
「別說應該,到底有把握沒?」顏玉珠冷冷地說。
「有。」我面色堅定。
「行,那就去吧,營銷部從來不養閑人。」顏玉珠將工作報告甩了過來。
我沒吱聲,拿了工作報告就走。
但在開門的一瞬間,身後突然傳來略帶哽咽的聲音:「你是覺得隻有她會哭麼?」
我驚訝地回過頭去,就見顏玉珠眼眶泛紅,眼睛癡癡地看著我,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,彷彿風一吹就要順著白皙的臉頰滾下來了。
「顏主管,你這是……」我頓時有點慌,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。
外貿學院出了名的高冷女神竟然也會哭,說出去誰信啊!
「沒事……」顏玉珠用手擦去眼睛裡的淚珠,又深呼吸了兩口氣,才認認真真地說:「一萬瓶是嚇唬你的,還按之前說的五千瓶就行了。」
「……嗯,好。」看她似乎沒什麼事了,我也鬆了口氣,轉身準備離開。
「原沐雨。」顏玉珠繼續說道:「那個人不會那麼快繳械投降的,你要持續地提防他。」
「……知道了。」我又應了一聲。
顏玉珠突然把細長的腿翹了起來,往純木的辦公桌上一撘,想了想卻又收了回去。
「算了,今天心情不好,不給你摸腿了。」
「……」
我也沒想摸啊!
我嘟囔著,轉身出門。
但說實話,我覺得顏玉珠真有點怪怪的,如果說之前隻是開玩笑、瞎胡鬧、找樂子,今天這一流淚的確把我給整懵了。
不會真的……喜歡我吧?
這樣一個高挑、漂亮、有能力的女孩,真要鍾情於我真是我的榮幸,不管在不在一起都夠讓我自豪一陣子了,放到整個外貿學院都是極其炸裂的大新聞……
關鍵是為什麼?
我們以前都不認識,接觸也就這幾天的事,哪裡來得那麼炙熱而濃烈的感情?
但要說是演戲,這演技也太好了吧?
抱著疑惑,我和齊恆、陸有光再次趕往外貿,這次營銷部三劍客算是聚齊了,今天就要大展身手!
到了學校,我沒急著去查勤,而是讓他倆在車裡等等,打算先去原沐雨的辦公室探探口風,別一晚上過去,這傢夥好了傷疤忘了疼,尾巴又翹起來了。
「他要還不老實,就跟我說……」陸有光笑嘻嘻道:「兄弟們排兵布陣,隨時等著弄他!」
「得嘞!」有老狼和陸有光撐腰,我信心滿滿,邁步而上。
來到學生會主席的辦公室,直接推門而入,大喇喇來到原沐雨的身前。
原沐雨仍舊一身西裝革履,除了頭上的繃帶和滿臉青紫,其他地方和平時沒什麼兩樣,坐在辦公桌後,很是高高在上,透著一股桀驁不馴的氣質。
但在我進來後,這一切都變了。
原沐雨立刻站起,誠惶誠恐地說:「宋漁,你來啦?坐,坐。」
將我引到沙發上坐下,又給我倒了杯茶,才小心翼翼地問:「有什麼事?」
相比昨天以及前幾天的態度,確實天上地下。
我將推薦管建樹做學風部副部長的申請書拿出來,說這個,麻煩你簽一下字。
原沐雨一看,沒講任何廢話,立刻拿著回到辦公桌,不僅麻溜地簽好了字,還蓋上了他的專屬公章。
看這一步完成,我又說道:「今天打算繼續賣清潔劑。」
原沐雨立刻說:「賣啊,這是大學生創業項目,我作為學生會主席也會全力支持你的。」
感覺還是很順利的。
「好,那我去了。」我將申請書揣起來,邁步走向門外。
原沐雨一直把我送到門口,看我進了學風部才回去了。
學風部的辦公室裡,丁大志等人已經都到齊了,管建樹也早早地來到這等消息。
「宋部長……」看我進來,管建樹立刻迎了上來,臉上兩個眼圈又黑又濃,估摸著昨天晚上一夜沒有睡好。
我沒說話,直接掏出申請書遞給他。
管建樹立刻翻閱起來,看到原沐雨的簽字和蓋章後,頓時激動不已:「謝謝宋部長,我一定好好乾!」
丁大志也把頭湊過來,繼而笑嘻嘻說:「早就跟你說了沒問題嘛,外貿就沒有宋部長辦不成的事情!跟對老大,少走多少彎路!」
「是……是……我很後悔,怎麼沒有早點跟宋部長!」管建樹還是難掩興奮,一雙手都微微顫抖起來。
哪怕還有幾個月就畢業了,「副部長」的身份依舊讓他覺得酣暢淋漓,彷彿已經邁上了人生的巔峰和頂點!
丁大志摸出一支煙來塞到我嘴巴裡,管建樹立刻幫我點火,安素幫我彈煙灰,柴寧把手窩成盆狀。
地位,在悄然中發生改變。
「走,查勤。」
我叼著煙,雄赳赳氣昂昂地出門。
還和之前一樣,我帶著學風部查勤,齊恆在台上賣力吆喝清潔劑,陸有光則暗中觀察原沐雨的動向。
這次沒有人再暗中搗鬼,原沐雨應該是和各班班長打過招呼了,眾人都在踴躍購買,僅僅一天就賣出去一千多瓶!
照這速度,五千瓶也就是三四天的事情。
看到業績這麼突出,我自然很開心,不禁覺得原沐雨也不過如此,他再厲害也僅限於外貿這個範圍,說到底也隻是個學生,隨便找幾個社會人就將他嚇尿了!
他要老老實實的,這事就算是翻篇了,我也懶得再找麻煩。
要不老實……
就別怪我不客氣!
心情不錯,晚上和向影一起吃飯時都忍不住笑出了聲。
看我開心,向影也跟著開心,而且笑聲和我同頻,「嘿嘿嘿」「咯咯咯」的聲音響成一片。
「你傻不傻?」我忍不住說:「像個小傻瓜。」
「我是小傻瓜,你就是大傻瓜!」向影柔情蜜意地看著我,似乎是越來越熟的緣故,雖然臉還是非常紅,起碼說話終於不結巴了。
我的心中一動,忍不住暗暗下了決心,等到轉正的那天就向她表白,然後在朋友圈官宣我們在一起!
吃完了飯,我倆特意繞著人工湖轉了一圈,一直到晚上十點多才送她回女生宿舍。
但是剛到路口,就見顏玉珠站在這裡,職業套裝換了一襲綠裙,兩條長腿佇立在寒風中,不知道在此處等了多久,臉頰和嘴唇都凍得有些發白了。
向影見狀,立刻把我披在她身上的外套遞了過去。
顏玉珠也沒推辭,立刻裹在自己身上,還哆哆嗦嗦地說:「你倆真能溜達,至於這麼久嗎,想把我凍死啊?」
向影低下了頭,默默捏著自己的手指頭。
我又忍不住說:「明知道晚上冷,幹嘛穿這麼少!」
顏玉珠瞥了我一眼,幽幽地說:「覺得你喜歡學生妹唄……可不就把自己往可愛的方向打扮嘛,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!」
我:「……」
「走吧,回去,下次別溜這麼晚了,考慮考慮我的心情好吧!」顏玉珠轉身往回走。
我和向影默默跟上。
還和之前的站位一樣,向影在我左邊,顏玉珠在我右邊,大家步調一緻,默契地往前走著。
「今天情況怎麼樣啊?」顏玉珠問起我的工作。
「挺好的。」我便講了一下整個過程。
「根據我對原沐雨的了解……」顏玉珠沉沉地說:「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,你要小心!」
回想原沐雨在我面前服服帖帖的模樣,我心裡不是太當回事,但還是點點頭:「好,我知道了,會關注他的一舉一動……但凡有點啥苗頭保準第一時間按死在搖籃裡!」
將二人送回宿舍,顏玉珠將外套還給我,又沖我擺了擺手,便拉著向影的胳膊進了樓。
我有點鬧不明白這其中的關係,感覺她倆有時候像情敵,有時候又像閨蜜,給我搞得雲山霧罩。
一回頭,宿管阿姨又站在旁邊,並且再次沖我豎起了大拇指。
「……小意思!」我沖她得意地一甩頭,儘可能做出一副情場浪子的模樣來。
往前剛走兩步,一個窈窕的身影又竄出來。
「閉嘴!」不等趙雪開口,我便立刻說道:「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,哪涼快哪呆著去!」
估摸著趙雪跟蹤我半天了,準備了一籮筐的話要說,還沒開口就被我制止了,當即怒火衝天地道:「宋漁,你別太過分了!我一個女孩子,三番兩次主動找你夠可以了!我發誓,我不再盯著你了,我一定會找到比你更好的!」
是嗎?
那可真是求之不得!
說到最後,她氣得哭出聲來,又抹著眼淚奔進宿舍。
再一回頭,宿管大媽已經目瞪口呆。
情聖和戀愛大師都沒問題,被誤解成渣男就不好了。
「這個真不是……」
「宋漁!」
我剛想解釋下,一道脆生生的聲音突然響起。
「啊?」
擡頭一看,原來是沈落雁,她身上穿著厚實的珊瑚絨睡衣,兇前和兩邊口袋印著幾隻可愛的小貓,手裡則拎著一個紅色暖壺,顯然準備去打水的。
長發從她的雙肩垂下,映襯出一張精緻的臉,整個人看上去超凡脫塵——隻要顏玉珠不在旁邊,這位擁有「第二校花」美譽的女孩,絕對擁有大殺四方、碾壓同類的能力!
「今天的事謝謝你了!」沈落雁看著我,認認真真地說。
「……什麼?」我裝作一頭霧水。
「行了,知道是你。」沈落雁呼了口氣:「雖然過程不太美好,但確實幫了我,還讓我看清了一個人!有機會,我一定感謝你,希望這一天早點到來。」
說畢,沈落雁便拎著暖壺朝另一個方向去了。
再回頭看宿管大媽,她已經被震得整個人都說不出話來了。
「……」算了,不解釋了。
「我攤牌了,我就是當代情聖。」我聳聳肩,離開了女寢樓的地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