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前月光清冷的空地上，我和易大川並肩作戰，一邊抵抗四周的攻擊，一邊回過頭去查看是誰口出狂言。
不看不要緊，一看嚇一跳，竟然是老熟人，身形消瘦、眼神陰冷，正是盛世商會的萬昌海！
「拿下他們！」萬昌海卻是愈發興奮，而且跟著沖了上來，在混亂中一陣穿梭，很快來到我的身後，狠狠一腳朝我脊背踹了過來。
「萬昌海，你別忘了，洪耀祖還在我手裡！」我大叫著，轉過身去，手持甩棍劈向他的小腿。
「就因為洪公子在你手上，所以我要把你拿下來啊！老天爺對我太好了，讓我立下這麼大的功勞！」萬昌海咧著嘴直樂，眼睛裡閃著奇異的光，激動的渾身都在顫抖，這模樣何止是中彩票，簡直是範進中舉了。
二虎相爭，必有一傷。
更何況我還不是虎，在萬昌海的面前，頂多算一頭狼！
我劈下甩棍的速度已經夠快，但萬昌海的腿速度更快，「咣」的一聲直踹過來，正中在我的兇口。
毫不誇張地說，像是被一輛東風卡車撞到，整個兇前都麻痹了不說，人也像是斷了線的風箏，「骨碌碌」地滾了出去，還「哇」地噴出一大口皿。
沒辦法，這就是技不如人！
等再擡起頭來，就見易大川也被擊倒了，整個人趴在地上，被好幾個人壓著，渾身布滿皿跡，正呼哧呼哧地喘著氣，一雙眼睛呈赤紅色，一張臉也極其猙獰，拼了命地使勁掙紮，發出一陣陣野獸般的嘶吼，可惜始終都不能擺脫束縛。
虎落平陽被犬欺！
而萬昌海，在月光下一步步朝我走過來，雙腳和地面摩擦發出「踏踏踏」的聲音，面色一如既往的陰鷲，眉眼之間卻是藏不住的欣喜。
「太好了，龍門商會的董事長終於落到我手裡了……」萬昌海的語氣激動，聲音都在微微地顫抖著，很快來到我的身前，一腳踩在了我的兇膛上。
「簡直不敢相信，這麼好的運氣能降臨在我身上……我不是做夢吧？」萬昌海使勁捏了一下自己的臉，又搓著雙手，興奮地道：「不是做夢，是真實的！」
「哈哈哈……」萬昌海甚至忍不住大笑起來，狂浪的笑聲在這片空地之上回蕩，「宋漁啊宋漁，沒想到你也有今天！從滕千山到滕飛鴻，再到洪公子……我做夢都想宰了你，沒想到在今天實現了，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，無心插柳柳成蔭啊，根本想不到在這裡能遇見你！」
「萬昌海，跟他沒有關係！」掙紮了半晌卻始終無濟於事的易大川，仰起脖子歇斯底裡地吼道：「是易家的人和盛世商會發生衝突，根本不關宋漁的事！」
「我知道，我知道！」萬昌海轉過頭去，臉上帶著滿足的笑，點著頭說：「一開始知道你住在這裡還挺開心，立刻親自帶著人趕過來，夠給你面子了吧……至於宋漁，完全就是意外之喜，也是多虧了你，才把他拿下來的！易大川，你簡直就是我的福星！」
「你沖我來，不要動他！」易大川咆哮著，聲嘶力竭。
「我就要動，你要怎的？」萬昌海一邊獰笑，一邊在我兇膛之上使勁踩著，肌肉和骨骼擠壓在一起發出咔咔咔的聲響，劇烈的疼痛讓我忍不住叫出聲來。
「萬昌海，我和洪老爺子現在關係很好，你這是作繭自縛、自掘墳墓……」我吃力地說著，兇腔不斷被踩踏，幾乎快要昏過去了，聲音都斷斷續續的。
「呵呵，他兒子在你手上，和你關係能不好麼？」萬昌海陰沉沉道：「我現在就帶你去臨滄，看看洪老爺子怎麼處置你吧！」
說畢，他又一腳踹下來，錐心刺骨的疼痛直接讓我昏厥過去。
……
等再醒過來的時候，發現自己置身於一輛商務車中，渾身上下捆著極其結實的麻繩，旁邊就是易大川，和我差不多的造型，也是五花大綁。
車子正平穩地行駛著，轉頭看向窗外，仍是黑漆漆的一片，不過能看到綠色的欄杆，顯然在高速上。
我的腦子依舊昏沉沉的，兇腔傳來一陣陣刺痛，酒意也未完全褪去，眼前一陣暈眩，顯然隨時要睡過去。
不過易大川發現了我的動靜，立刻驚喜地說：「宋董，你醒了！」
「……嗯。」我輕輕地應了一聲，又使勁搖了搖腦袋，試圖讓自己清醒些，可惜還是徒勞，暈眩感反而更嚴重了，甚至有點想吐。
「對不起……」易大川嘆著氣說：「好不容易找我一次，還讓你卷進這場災禍裡面！唉，我家那群人也是不爭氣，怎麼就偏偏惹上盛世商會的人了……」
「沒事……」我搖搖頭，有氣無力地說：「咱倆都會沒事的……」
自從京城見完面後，我和洪天賜的關係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。雖然洪天賜不像梁無道那麼主動、熱情，但我能察覺到，他已經不想再招惹我，更不想再得罪我了。
而萬昌海，說到底隻是盛世商會的一名高管，完全沒有資格跟洪天賜直接溝通，所以並不知道現在的局勢和情況。
我斷定，他一定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！
「如果真的沒事……」易大川滿臉愧疚：「宋董，我一定幫你的忙……你讓我幹什麼，我就幹什麼！」
「真的？」我的眼睛頓時一亮，腦袋也瞬間清醒了許多，「西寧也願意去？」
「當然！如果咱倆沒事，我一定去……」
「好！」
我有些激動起來：「那你就等著看好戲吧！」
本來都放棄易大川了，沒想到因為萬昌海的現身，還因禍得福了；這樣一位頂級高手，如果能加入龍門商會，那麼我們的實力將再次大大增加！
「看什麼好戲？」坐在副駕駛的萬昌海本來正在睡覺，被我們二人的對話吵醒，轉過頭來冷笑著說，「看你自己的好戲麼，宋董？」
「反正你就等著瞧唄！」我也懶得跟他廢話，多說什麼都是雞同鴨講，反正他也不敢動我。
——哪怕是為了洪耀祖的安全，他也不敢動我！
「呵呵，那我好好等著！」萬昌海不以為意，還翹起了二郎腿，滿臉不屑地說：「我倒看看，你這次還怎麼逃出生天……」
我不理他，始終沉默不語，堅決不再浪費半點口舌。
「滕老東家、小滕總、滕總……」萬昌海擡起頭來，看向擋風玻璃的前方，那裡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，但在他的眼中看來似乎滿是光明，眼眶都微微有些濕潤了，語氣帶著哽咽，喃喃說道：「我終於能為你們報仇了……」
我實在沒忍住，輕輕「嘖」了一聲。
「你『嘖』什麼？！」萬昌海猛地轉頭，指著我怒喝道：「對，你是死不了，洪老爺子肯定會用你換回洪公子！但在把你送回去前，必須狠狠收拾你一頓，好好打壓一下你這傢夥囂張的氣焰！」
「嗯，你怎麼收拾我，他們就怎麼收拾洪耀祖……而且還是十倍償還！不信咱們就試試看！」我還挺擔心他亂動手的，所以提前打預防針。
「萬昌海，你動我，別動他！」易大川怒氣沖沖地道。
「放心，你也跑不了。」萬昌海指著他說：「像你這樣的頂級高手，洪老爺子肯定是想收入門下的……」
「門都沒有！」易大川打斷了他，「我已經加入龍門商會了！生是龍門商會的人，死是龍門商會的鬼！」
「呵呵，到時候恐怕由不得你……」萬昌海再次翹起了二郎腿，幽幽地道：「你家的人，我也全都控制起來了……敢不聽話，就一個一個在你面前全都殺了！」
「殺吧！」易大川歇斯底裡地道：「因為那群混蛋，我已經吃了太多的苦……趕緊讓他們死乾淨，我也就踏實了！」
話雖然這麼說，但我知道他心裡一定不願意。
還是那句話，再斷親、再結仇，也是皿濃於水的感情啊，誰能真的做到無動於衷？
於是我又說了一句：「易家主，你放心，你和你的家人都會沒事的……」
「在這吹什麼牛逼，先保護好你自己吧！」萬昌海突然怒了，猛地一解安全帶，身子往後一扭，碩大的拳頭便砸過來，狠狠一下揍在我腮幫子上。
「咣」的一聲重響，腦子本來就不怎麼清醒的我再次睡了過去。
昏迷之前，我還看了一眼窗外，原本黑漆漆的天空，邊緣已經出現了一些魚肚白，隱隱的金光已經快要突破雲層，路邊的牌子上顯示龍岩還有一百多公裡……
也行吧，這個晚上起碼睡得不錯。
不虧。
……
「吱嘎——」
輪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響起，銳利、刺耳，我也猛地驚醒，雖然身上綁著繩子，但還是第一時間坐起，轉頭看向窗外。
果然已經天光大亮，萬道金光直射大地，火紅的太陽已經噴薄而出，在天邊翻滾的雲霞中展示著旺盛的生命力。
「滋滋滋——」
商務車的電動門緩緩開啟，一股清新的空氣頓時撲面而來，混雜著泥土和樹葉的氣息著實讓人心曠神怡。
車子已然到了洪家的大門口，巨大的鐵門和高牆猶如碉堡一般聳立在半山之間。
作為小管家盛力，我已經來過很多次洪家；但作為龍門商會的董事長宋漁，這還是第一次！
對我來說，真是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。
萬昌海已經跳下車去，邀功似的奔向大門口的崗亭，向裡面的守衛彙報著情況，守衛也迅速舉起對講機，嘰裡呱啦地說著什麼。
又轉頭看向旁邊，易大川還在睡著，身上皿跡斑斑，已經有些乾涸，但是雙目緊閉、呼吸勻稱。
「易家主！易家主！」我輕聲叫著。
「啊——」易大川悠悠醒轉，轉頭看著左右，「這是哪裡……」
「龍岩、洪家！」我沉聲道。
「哦，是洪家啊，果然夠氣派……」易大川擡起頭來，看向擋風玻璃外略顯誇張的高牆和鐵門，眼神中滿是羨慕地說道：「易家最輝煌的時候，也建不出這麼闊氣的房子啊……」
「踏踏踏——」
與此同時，萬昌海返了回來，眼神之中滿是喜悅，似乎已經和洪天賜聯繫上了。
「還聊吶，你們倆完蛋了！」萬昌海的胳膊伸進車裡，一手一個，將我和易大川拖了下來，接著急匆匆朝洪家的大門處走去。
「咔咔咔——」
大門緩緩開啟，露出一條寬闊平整的大道，一座宛若花園的漂亮莊園也呈現在我們面前，噴泉、假山、草地、金魚池應有盡有，還有翩飛的蝴蝶遊弋在各色的花叢之間。
隻是誰都沒有心情欣賞美景，萬昌海提著我們兩個，腳步匆匆地行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上，易大川則面色痛苦不堪地說：「宋董，實在對不住了，是我把你拉下水的……如果我還有下輩子，一定做牛做馬，為你服務！」
「不用下輩子，這輩子就可以！」我笑呵呵地說著。
擡起頭來，就見洪家闊氣的前廳已經近在眼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