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廳的玻璃門敞開著，萬昌海迫不及待、腳下生風，迅速將我和易大川拖了進去，「咣咣」兩聲丟在了大理石地闆上。

　　洪家的前廳當然極其闊氣，單單挑高就有十幾米的樣子，巨大的水晶燈吊在半空，四周的牆壁上掛滿了世界名畫，各種高檔奢華的傢具更是勝不勝數，就連空氣中都散發著金錢的味道。

　　萬昌海雙手叉腰，嘴角高高揚起，像個得勝的大將軍，等待著洪天賜的到來。

　　「噔噔噔——」

　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自樓上響起，正是穿著睡衣的洪天賜跌跌撞撞地奔下來，一邊跑還一邊驚慌失措地說著：「你說你抓到了誰？！」

　　「宋漁和易大川！」萬昌海仍舊非常驕傲，伸手指著地面上的我們兩個，「洪老爺子，就在這裡！」

　　他的聲音微微顫抖，一張臉也慢慢漲紅，顯然已經激動到無法自已，彷彿看到潑天的富貴已經從天而降。

　　洪天賜的目光直射而來，看清楚確實是我和易大川後，當即倒吸一口涼氣，迅速「噔噔噔」奔了過來，腳步匆忙而又焦急。

　　「宋董，對不住了！」易大川轉過頭來，麵皮貼在冰涼的地闆上，眼神裡帶著萬千的愧疚：「這次肯定是完蛋了，下輩子給你當牛做馬吧……」

　　「這輩子就可以！」我又忍不住咧嘴笑了。

　　話音落下，洪天賜已經奔到我的身前，迅速蹲下身來，伸手解著我身上的繩子，沉穩的動作中透著一絲慌亂，不僅雙手微微抖動，就連額頭都滲下幾滴冷汗。

　　「洪老爺子，不行！」萬昌海立刻過來阻攔，「這傢夥是個高手，放了他有些危險，萬一衝撞了您會很麻煩……」

　　他還挺會說話，不說綁架，說衝撞。

　　可惜洪天賜並不買賬，反而一把將他踢開，惡狠狠地罵道：「滾開！」

　　萬昌海猝不及防，被他推了幾個趔趄，好不容易穩住身形，連忙誠惶誠恐地說：「好好好，您解吧，有我保護著您，肯定不會出事……」

　　接著又兇巴巴瞪著我道：「宋漁，你老實點，別想胡作非為，我這一直盯著你吶！」

　　洪天賜不理他，我也不理他。

　　洪天賜迅速將我身上的繩子解開了，又小心翼翼地將我扶起來，滿臉歉意地說：「宋董，真是不好意思，手下的人不懂規矩……」

　　「洪老爺子，這一晚上把我折騰的啊……唉，不說了，真難受！」我輕輕咂著嘴，同時活動著自己發麻的手腕，又揉了揉仍舊腫脹發痛的腮幫子和兇口。

　　「我家裡有醫生，馬上就過來了！」洪天賜搓著手，仍舊是一臉的抱歉。

　　「醫生就不用了，不到那個程度！」我繼續活動著手腕，同時說道：「就是心裡這口氣咽不下去……」

　　「明白！」洪天賜迅速頷首，轉頭指著萬昌海說，「還不快滾過來，讓宋董出出氣！」

　　萬昌海當然一臉獃滯，他不明白髮生什麼事了，本能地說：「洪老爺子，洪公子確實在他手上……但也不用這樣子吧！咱們拿下了他，換回洪公子是輕而易舉的事！」

　　「閉嘴！」洪天賜又指著他罵了一句，但似乎也覺得自己有點過了，好歹是東南地區的大管家，自身也是有身份、有地位的，當即輕輕咳了一聲，才緩緩地說道：「之前我就和宋董談過了，兩邊已經停戰，現在是朋友了！我們約法三章，絕對不再動手……你這不是給我上眼藥嗎，搞得我洪家言而無信似的！」

　　「……可是洪公子還沒有回來啊！」萬昌海仍舊百思不得其解。

　　「那怎麼了？！」洪天賜的聲音迅速拔高，「說了我和宋董約法三章，等他的分公司在杭城穩定下來，耀祖自然就回來了！宋董的人品和德行，難道我還信不過嗎？！」

　　「……」萬昌海不說話了，面色變得有些複雜，眼神也微微閃爍著，顯然已經猜到這其中不是那麼簡單。

　　洪天賜的態度和之前天差地別，萬昌海這個老炮、老鳥、老江湖，當然看得出來！

　　什麼約法三章，什麼人品德行，統統都是扯淡！

　　背後必定還有其他更深層次的原因！

　　所以萬昌海識趣地閉了嘴，他迅速把頭低下了：「是我的認知淺薄了！洪老爺子，我知錯了。」

　　洪天賜又轉頭看向了我，面色變得有些蒼老，臉上的皺紋也更加明顯了，就連兩鬢都多出了不少白髮，和過去那個意氣風發的他已經判若兩人，略顯乾涸的嘴巴微微張開，似乎想說什麼，又沒有說出來，最終隻是輕輕地嘆了口氣。

　　「宋董，讓你受委屈了……想怎麼出氣，都隨你的便吧！」洪天賜伸手指著身後的萬昌海。

　　自從京城一別後，洪天賜確實變了許多，京城那位大佬應該沒少找他「談話」吧？

　　此刻的洪天賜暮氣纏身，頗有一種「英雄老矣」的感覺，像是獅群裡身體逐漸孱弱的獅王，終究是要被時代和叢林拋棄的。

　　但我是不會手軟的。

　　因為我很清楚，如果不是京城的事，如果不是宋塵在背後發力，今天的我絕無可能這樣輕輕鬆鬆地脫身，無論萬昌海還是洪天賜，都絕無可能放過我！

　　所以我甩了甩手，慢慢朝萬昌海走了過去，每一步都緩慢而沉重，帶著極強的壓迫感。

　　萬昌海始終低著頭，但我清楚地看到，他的臉頰正在微微顫抖，顯然非常憤怒，但又毫無辦法。

　　「早說了我沒事，你還不信！」我冷笑著，舉起碩大的拳頭，狠狠朝著他的臉頰砸了過去。

　　「砰砰砰——」

　　從昨晚到今早，我也受了不少的傷，此刻當然不會放過報仇的機會，當即拳腳相加，狂風驟雨一般施加在萬昌海的身上。

　　萬昌海是頂級高手不假，但身體一樣是肉做的，在洪天賜的威壓之下，他也不敢還手，隻能悶頭硬扛，很快便被我揍得口鼻冒皿，人也倒在地上起不來了。

　　「咣咣咣——」

　　我仍沒放過他，一腳又一腳地踹著，脊背、兇口、肚子、大腿……

　　每一處都不放過，直到將他踹得徹底爬不起來，人也奄奄一息，連呼吸的力氣都快沒有了，我也累出了一身汗，方才緩緩地停了手。

　　「完了？」洪天賜立刻問道。

　　「……還沒。」我想了想，又走向易大川，將他身上的繩子解了下來。

　　「易家主，你還要繼續揍他不？」我指了指旁邊氣若遊絲的萬昌海。

　　「……不用了吧，已經夠了。」易大川面色複雜地看了我一眼，自始至終，他都沒有發出一聲，眼神驚了又驚，已經說不出什麼來了。

　　「那就完了。」我轉頭看向洪天賜。

　　「好。」洪天賜點點頭，立刻讓人進來擡走鮮皿淋漓的萬昌海，然後指著旁邊的沙發，沖我和易大川說：「二位先坐一下，等我換身衣服……再來好好招待你們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