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瞬間,我的後背冷汗齊出,心說這是被宋塵認出來了?
但是很快,我又放鬆下來,認出來就認出來吧,早就想和他敞開心扉地談一次了,這個時間不過比計劃的提前了些而已。
但我正要開口,宋塵先說了話:「認錯了,你和一個人的背影很像。」
「誰?」我隨口問了一聲。
「……我弟弟,宋漁!」宋塵呼了口氣:「沒事,你繼續忙。」
說畢,宋塵就要轉身離開,我趕緊假裝疑惑地問:「塵哥,你和宋漁到底怎麼回事?也不像有深仇大恨的樣子,怎麼突然就老死不相往來了?」
「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『宋漁』兩個字,否則別怪我和你翻臉!」宋塵冷聲說著,邁步離開。
「明明就是你先說的……」我口中嘟囔著。
「以後別再提了,塵哥確實不想聽到那個名字!」老狼過來拍了拍我的肩,「不止一次提醒你了,『宋漁』兩個字在南龍門是絕對的禁忌!」
「不是,到底為什麼啊?我和他們倆都打過交道,沒覺得有誰特別恨對方啊!剛才塵哥把我認成宋漁,語氣都變得溫柔起來了!你沒看見他剛才那個樣子,要多呆有多呆!」我仍百思不得其解。
「你問我,我也不知道。」老狼聳了聳肩。
「……如果可以的話,真希望他們倆能和解啊!」看著宋塵漸漸遠去的背影,我嘆氣道:「我和宋漁關係挺好,現在又拜到塵哥門下,為啥就非得二選一?」
「誰說不是?」提起這個,老狼也一肚子的牢騷,「以為我和宋漁的關係就不好嗎?開玩笑,當初我把他當親弟弟看,甚至還為他坐過牢,現在……唉!」
老狼長嘆了一口氣:「我比你更希望他倆和解……但我確實不知道為什麼,隻隱隱聽說好像和他們的父親有關!」
「……宋達理?怎麼回事?」我一愣。
我爸都死多少年了,怎麼還能因為他鬧矛盾啊?
「具體情況不太清楚。」老狼搖了搖頭:「武市有個叫『雷萬鈞』的,曾經是宋達理特別好的朋友……他好像知道內情!有一次我跟塵哥去武市,見過他和雷萬鈞吵架,但當時我在門外,聽得並不是太清楚,但他們話語間隱隱提及宋漁……」
「你的意思是……」我有些恍然大悟。
「想讓兄弟倆和解啊,首先要找到問題的癥結所在……治病要治根嘛!」老狼繼續說道:「你要真有這個心思,不是正好去武市嗎,就去找找這個雷萬鈞,弄清楚咋回事,再對症下藥!當然,你不想就算了,我也沒強求啊!」
「想!想!」我連忙點頭,「老狼,不瞞你說,我挺喜歡宋漁,也挺喜歡塵哥……」
我和宋塵之間的事,終於有了一線解開謎題的希望!
雷萬鈞,我記住這個人了,到了武市肯定會找他的。
宋塵、老狼、祁柔一眾人都離開沙城後,我也收拾行囊準備前往武市。但那地方,我人生地不熟,手中隻有一份客戶資料,前期準備還是要做一些的。
這期間裡,陳震死亡的消息再度傳開,宋知書得知以後特意給我打來電話道喜。
「厲害,真把陳震給幹掉了!」宋知書感慨萬千,聲音裡都帶著笑,明顯壓不住喜悅。
「那還不是說到做到?」有了功勛,自然有了底氣,我直接開口道:「會長,現在可以信我了吧,包志強、葉桃花他們……」
「放心。」宋知書打斷了我,「他們不會有問題的……再說之前已經對外宣稱他們都死掉了,突然放出去算怎麼回事,宋塵不會懷疑你麼?暫時就在我這裡吧,大家都很安全,等你載譽歸來、共享繁榮!」
「……」我一時間有些無語,但也確實找不到理由反駁。
「他們真的沒事……來,你說句話。」以為我還是不開心,宋知書似乎把手機交給了另一個人。
很快,聶明的聲音響起:「江會長,我沒事,之前的傷都恢復了,會長對我們非常好!你就踏實在南龍門吧。」
誰他媽擔心你了?!
我差點罵出來髒話,好在很快冷靜下來:「好。」
掛掉電話,我便繼續忙活去武市的事情。
臨走之前,我找陸青空聊了一下,從現在起沙城就是他的地盤了,除了交代給他一些必要的事情外,也向他打聽了不少有關武市的風土人情。
沙城和武市相隔不遠,也就幾個小時車程,兩地經常互有來往,陸青空也曾去過幾次,有過一些朋友。
他告訴我,武市這個地方複雜的很,畢竟號稱九省通衢,最大的水陸空交通樞紐,走偏門討生活的人簡直不要太多,各區都有不同的大哥,而且更新換代很快,新鮮皿液一茬接著一茬,新人過去那邊很難站得住腳。
「但武市的地下世界,有一個公認的老大哥,雖然已經退出江湖,但身份、地位還是很高,他要是能幫一下你,絕對事半功倍!」陸青空洋洋得意地說:「巧了,這位老大哥恰好是我的好哥們!」
「哈哈哈,還得是你啊老陸!」一聽這話我就樂了,「誰啊,我過去就找他!」
「雷萬鈞!」陸青空氣吞山河一般吐出三個字。
「……啊?」我愣住了。
「咋了,你認識啊?」陸青空一臉疑惑。
「……不認識,但剛聽人說過,好像是宋達理的好朋友?」
「豈止是好朋友!」
看我也聽說過,陸青空不再賣關子了,大大咧咧地道:「那是好兄弟,最好的兄弟,宋達理麾下第一戰將!我跟他打聲招呼,你去找他就完了,保準助你登上武市地下世界的巔峰!」
「好!」我咧開嘴笑了。
還未抵達武市,便先獲得一枚強大的靠山,而且還是解開我和宋塵之間恩怨的秘鑰,簡直就是一箭雙鵰,實在太順利了。
爽劇,妥妥的爽劇啊,咱也能當一回大男主啦!
記下雷萬鈞的手機號碼後,我便帶著姜樂一眾人踏上武市的征途。
說來也巧,離開沙城的時候路過某城中村,正好看到街邊擺著一個臭豆腐攤,萬寧正在吆喝,遊北負責製作,白楊則管收錢。
「這不挺好的嗎?」看著三人忙忙碌碌的樣子,我輕輕地呼了口氣。
接著繼續前行。
沒走高速,行的國道,一路上遊山玩水、逍遙自在,一點都不焦慮。
……
并州。
月圓,冷風,郊外,破廟。
塵土飛揚。
南方已經春暖花開,北方卻還春寒陡峭,不穿厚外套根本出不了門。站在破廟門口,高豐哆哆嗦嗦地又跺腳又哈氣,足足等了一個多鐘頭以後,才看到幾個人影正緩緩走來。
「大當家!」高豐立刻迎了上去,卻是一瘸一拐,原來腳凍麻了。
「不是在武市嗎,跑這裡幹什麼?」仍舊戴著哪吒面具的大當家語氣冰冷,仍舊壓著嗓子。
「前幾天遇到一點情況……」高豐迅速把之前發生在沙城的事講了一遍。
「這個江城還真是有兩把刷子,怪不得能成為南北龍門爭相搶奪的香餑餑……在這之前,我們已經有不少人死在他手上了!這個傢夥,是非除掉不可……」大當家喃喃地說著,聲音越來越冷。
「江城很厲害,我早就聽說過……」高豐沉沉地道:「但我這次過來,面對面向您彙報這件事情,可不僅僅是為了他!」
「什麼意思?」面具下的大當家皺起眉頭。
「我總覺得這件事很怪異。」高豐咂著嘴道:「江城說早就知道我的身份,還說以前在您的身邊見過我……我怎麼不記得這件事?」
「到底想說什麼?」大當家有些不耐煩了。
「有人洩密。」高豐堅定地說:「有人告訴江城,我是屠龍會的人,才讓他提前有所準備,輕輕鬆鬆擊敗了我和陳震!」
「誰?」
「李東!」
高豐無比肯定地說:「去沙城前,我隻和他講過這件事情……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了!這幾天,我翻來覆去地想,百分百能確定就是他洩的密!」
「……你要說這種話,沒證據可不行啊!」大當家幽幽地道。
「我們不是警察,要什麼證據?」高豐振振有詞:「直接綁起來上刑不就完了?人心似鐵假似鐵,狠狠地抽一頓,就什麼都招了!」
「……我記得你和李東關係不錯,經常在一起喝酒吧?」大當家疑惑道。
「酒肉朋友!」高豐啐了一口,不屑一顧地說:「他都差點害死我了,我還惦記什麼關係!」
「哈哈哈……」大當家大笑起來:「很好,我就喜歡你這種愛憎分明的性格!該狠毒的時候,絕不手軟!」
大當家擡起頭來,透過面具上的縫隙,看著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。
「要說起來,我對李東不滿也很久了,尤其是他和宋漁的關係始終不清不楚……好吧,那就新仇舊恨一起算,如果真能確定是他乾的,我親手將其大卸八塊!」
半個多小時後,李東來到現場。
和他一起來的,還有馮禿子和李大彪,這兩位是地下拳台出身,已經跟隨李東小半年了,是其心腹中的心腹,基本上什麼秘密都知道。
「大當家!」李東遠遠地喊了一聲,接著一路小跑過來。
奔到近處,才發現高豐也在現場,當即驚喜地說:「老高,你啥時候來的?」
高豐冷著一張臉,沒有說話。
「哎,你怎麼……」
「砰——」
李東還未說完,小腹突然受到重擊,整個人不受控制地飛了出去。
「你他媽有病啊……」看到高豐慢慢收回小腿,李東痛得慘叫,但也謾罵出聲。
剛想爬起,大當家身後竄出幾個人來,迅速將李東的胳膊和腿按住。
「幹什麼……」
馮禿子和李大彪一驚,剛想上去阻攔,就聽「砰砰」幾聲,二人也一起摔翻在地,很快有人將他們踩在腳下。
「大當家……什麼意思……」李東掙紮一番,實在動彈不了,隻能擡起頭問。
大當家慢慢地走過來,蹲在李東身前,面具後的一雙眼睛冷酷、陰森。
「高豐去沙城,差點死在江城手上……有證據顯示,是你洩的密,你要解釋一下。」大當家冷冷地說。
「有證據就拿出來!」李東根本不相信自己會暴露,知道對方這是在詐自己,當即嘶聲大吼起來,「高豐,你這個生孩子沒屁眼的玩意兒,自己差點死在沙城怨到我身上來是吧……虧老子還把你當做最好的朋友……」
最後這番話,李東罵得情真意切,因為他確實沒想過害高豐,反而三番兩次幫其說情。
要不是他,高豐真會死在沙城!
「砰——」
大當家一拳砸出,李東的身體又翻出去兩圈。
「揍他,揍到承認為止。」大當家幽幽地說。
幾個人立刻撲上前去,沖著李東便是一陣拳打腳踢。
很快,李東便鼻青臉腫、傷痕纍纍,渾身上下也布滿了髒兮兮的腳印和皿跡。
但李東也真夠硬的,不僅沒有承認洩密,反而還把高豐罵了個狗皿淋頭。罵著罵著,終於罵不動了,因為傷得實在太重,冷風吹過,像是一條瀕死的狗,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著氣。
「罵啊,怎麼不罵了?」高豐衝上前去,狠狠一腳踢在他腦袋上。
「砰——」
李東的身體打了個滾,終於徹底昏迷過去。
「打成這樣了還不承認,會不會不是他?」大當家皺著眉問。
「一定是他,我很確定!昏迷了沒關係,我有一百種法子讓他醒過來……比如說,將他的手指一根根削下來,劇烈疼痛會讓他保持完全的清醒!」高豐「桀桀桀」地笑著,敞開衣襟抽出一柄雪亮的鋼刀來。
就在高豐舉刀,準備往下劈的時候,不遠處也趴在地上的馮禿子和李大彪對視一眼,分別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前所未有的果斷和堅決。
……
不知過了多久,李東幽幽醒來。
第一感覺是冷,寒風呼嘯,吹在身上像是刀子在割;第二感覺是疼,之前受的傷還沒有好,渾身上下都火辣辣的疼。
又冷又疼,一隻眼睛還腫脹著,鼻子和嘴巴也豁開了,簡直沒有比這更難受的。
他慢慢地坐起身來,發現隻有李大彪蹲在旁邊,一臉的如喪考妣、悲痛欲絕,面頰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。
「哭個毛啊,老子又沒有死!」李東轉頭看向四周,發現一個人都沒了,隻有寒風不斷吹拂,奇怪地問:「大當家和高豐他們走了?」
李大彪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。
「怪了,怎麼會走?」李東輕輕地咂著嘴,「看他們那架勢,不把我整個死去活來不會走啊,怎麼突然善心大發慈悲為懷了啊?」
李大彪沒說話,默默低下了頭。
「草啊,好疼……那群傢夥下手真狠,得虧我骨頭也足夠硬……」李東齜牙咧嘴,檢查了下周身各處,並沒發現自己缺少任何零件,稍稍呼了口氣的同時,突然想起什麼,「對了,馮禿子呢,怎麼沒看見他?」
「……死了!」沉默半晌,李大彪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。
就兩個字,卻石破天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