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震則翻身躍起，持刀回擊。

　　「鐺鐺鐺——」

　　二人迅速鬥在一起，也就十幾個回合的樣子，陳震明顯落入下風，根本不是陸青空的對手。

　　陸青空是這樣的，天賦極佳，身體也好，但缺乏二愣子、姜樂那種系統性的訓練——他倆一個在軍中打磨，一個自小受到培訓——而陸青空一直都在街頭跟人鏖戰，打來打去也沒有太大的進步，所以始終無法躋身「高手」的行列。

　　陳震當然也是一位極出色的好手，又在生死之間逼出渾身的潛力，確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。

　　但陸青空要拿下他也隻是時間問題。

　　與此同時，我和祁柔的戰鬥也在繼續，她始終不允許我靠近陳震一步，「叮叮噹噹」的聲音始終不絕於耳，交纏間火花四濺，戰鬥極其激烈。

　　我發現祁柔真是雙標的可以，如果受傷的是餘英，無論對方是誰，她都嚷嚷著要報仇，活要見人死要見屍；一旦和自己無關了，就可以大言不慚地說「不要影響南龍門的感情」這種屁話。

　　總之隻要刀子不紮在她身上，那就比誰都理智、清醒、冷靜、大公無私。

　　好在陸青空非常給力，就算沒有我的幫忙，不一會兒就將陳震砍得渾身傷痕纍纍。

　　「江城，快讓他停手！」祁柔著急地喊著。

　　「不可能的！」我沖她搖頭。

　　眼看陳震搖搖晃晃、踉踉蹌蹌，已經完全頂不住了，距離死亡隻差一刀的事。陸青空哈哈大笑，果斷出手，再次一刀劈下。

　　「住手！」

　　就在這時，一聲冷喝突然傳來，聲音不大，卻帶著極強的威懾力，就連陸青空這種一貫天王老子誰都不服的人都忍不住轉過頭去。

　　現場眾人也都紛紛停下了手，朝著聲音來源處看過去。

　　「塵哥！」祁柔滿面欣喜，第一個叫出了聲。

　　來人正是宋塵，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到的現場，身後還在站著龐滿、老狼、麻雀等一幹人。雖然滿打滿算隻有十幾個人，卻愣是透露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，震得現場無一人敢作聲，敢動彈。

　　幾人站的位置也並非戰場中心，可當他們現身的瞬間，那裡就是當之無愧的焦點和C位了。

　　之前祁柔就說宋塵快回來了，但沒想到這麼的快！

　　「塵哥！」

　　「塵哥……」

　　我和陳震也一前一後地叫了一聲，陸青空看到是他，默默把頭轉到一邊去了，顯然並不想搭理他，沒有繼續動手已經算是給面。

　　現場鴉雀無聲，不管認不認識宋塵，大家都猜出了這是一位大佬。

　　宋塵面色淡然，顯然習慣這樣的氣氛。

　　他的身子突然動了，一步步走到陸青空的身前，微微頷首叫了一聲：「陸叔叔！」

　　陸青空曾經是宋達理的門生，宋塵叫他一聲叔叔並不為過。

　　「……嗯。」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，陸青空不得不應了一聲，不過腦袋始終高高昂著，不肯正面說話。

　　「陸叔叔，這人交給我吧！」宋塵誠懇地說。

　　陸青空沒回話，卻朝我看過來，意思我是他的老大，一切都聽我的。

　　我也隻能點了點頭。

　　宋塵已經來了，難道還能當著他的面強行殺了陳震嗎，就算有這心思也得事後在私下裡慢慢解決。

　　陸青空這才轉過頭去：「交給你吧。」

　　宋塵點了點頭，這才走到陳震身前，狠狠一個大耳光扇了過去。

　　陳震本就身受重傷，幾乎都快站不穩了，這一巴掌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，整個人終於「咣當」一聲栽倒在地，趴在骯髒的水泥地上微微喘氣。

　　「先是殘害自家兄弟，接著又串通屠龍會，你是真的不想活了！」宋塵冷冷地說，現場眾人均是心中一顫。

　　一聽這話，就知道宋塵什麼都清楚了，也省去我再浪費唇舌的解釋了。

　　陳震趴在地上沒有說話。

　　「怎麼和高豐聯繫上的？」宋塵又冷聲問。

　　「……他是武市皿刃堂的堂主。」陳震低著頭，一五一十地說：「早就認識，這次報仇無望，所以才請他來。」

　　「所以你是打算幹完這一票後就加入屠龍會？」

　　「不是……」

　　陳震低聲說道：「打算將他幹掉……」

　　「還算你有點良心！」宋塵輕輕地嘆著氣，「你有多長時間沒回過武市了？」

　　「……一個多月了吧。」陳震稍想了下，「從你離開，我就沒有走過，無論和誰聯繫都是通過電話。」

　　「那你知道武市其實已經淪陷，完全落入屠龍會手裡了麼？」宋塵又問。

　　「不……不知道啊……」陳震擡起頭來，瞪大雙眼。

　　「武市的地下世界已經被其控制，就差幹掉你了。」宋塵幽幽地說：「高豐之所以答應你，一是想幹掉你，二是順便除掉江城和祁柔……達到一箭三雕的效果。以為就你是聰明人，別人都是大傻子嗎？還想幹掉人家，人家早把你當做盤裡的一道菜了！」

　　宋塵輕輕地嘆了口氣：「還好江城識破對方，及時阻攔了這場鬧劇，否則我去談個判回來，地盤不知道要丟多少！你啊，這次真是闖了大禍！」

　　陳震不說話了，輕輕地咬著牙。

　　「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吧！」宋塵繼續說道：「現在回武市去，把地盤奪回來，這事就算完了！」

　　說到這裡，宋塵又轉頭看向我：「王小豹已經死了，賈曉冉的仇就算報了……一切就到此為止，沒問題吧？」

　　他的語氣看似商量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，我肯定不想答應，但又沒有拒絕的理由，隻能換了話題：「確定放他走嗎，萬一他回去後，徹底和屠龍會沆瀣一氣怎麼辦？」

　　「第一，他不敢；第二，我相信他……」宋塵低下頭去，再度看向陳震，「多少年的兄弟了，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！讓他背叛我，比登天還難！」

　　沒有人再有異議了。

　　在南龍門，宋塵就是皇帝，說出的話也和聖旨無異。

　　他說相信，那就隻能相信。

　　「好了，走吧！」宋塵呼了口氣，「一個月內奪回武市，不然自己提頭來見！」

　　「……是！」陳震踉踉蹌蹌地爬起來，轉身朝小區的大門口走去。

　　他受了很重的傷，渾身上下都是皿跡，走起路來都要搖搖晃晃，這時候就算是個小孩子，也能輕輕鬆鬆地要了他的命。

　　正是因為如此，宋塵並沒急著宣布散夥，生怕我又發瘋去殺陳震，所以站在原地沒動，親自目送陳震一步步離去。

　　他不說話，現場眾人也就紋絲不動，沒人敢在這種時候突然作妖。

　　但意外還是發生了。

　　就在陳震踉踉蹌蹌、搖搖晃晃，即將走出小區大門口的時候，前方突然出現一對頭髮花白的拾荒老人。

　　二人手裡都拿著蛇皮袋，不偏不倚擋住了陳震的去路。

　　別人不知道他們是誰，我卻一眼認了出來，賈曉冉的養父養母！

　　給賈曉冉辦後事的時候，我曾見過！

　　那個時候，我還抱怨他們太冷皿了，就算和賈曉冉斷絕了關係，最後一程也該送送的吧？

　　沒人知道他們怎麼突然出現在這，看到二人手裡拎著蛇皮袋子，以為就是來拾破爛的。就連陳震都沒有當回事，繼續一步一步往前挪著，看都沒看兩個老人一眼。

　　可就在陳震走到二人身前的時候，兩位老人突然將手伸進蛇皮袋中，各自從中摸出一柄銹跡斑斑的鐮刀。

　　舉起，劈下。

　　二人的手段笨拙，顯然並不常幹這種事情，完全憑著一腔的憤慨和怒火，「颼颼颼」地連續劈了很多刀，陳震的脖子、兇膛、肩膀全都皮開肉綻。

　　不知道是哪一刀緻了命，或者隨便一刀都足夠陳震上西天了，本就是強弩之末的他哼都沒哼一聲。

　　便一頭栽倒在地。

　　這變化來得實在太快，現場誰都沒有反應過來，片刻之後宋塵便大喊起來：「搞什麼……」

　　老狼、麻雀等人迅速如箭一般竄出。

　　分分鐘後，一對拾荒老人和陳震都被拖了過來。

　　宋塵第一時間去檢查陳震的身體，看到他微微顫抖的雙手，以及充滿怒火的雙眼，就知道人已經沒救了。

　　死了，死透了，終究還是沒有保住！

　　與此同時，老狼已經問出了拾荒老人的身份，果然是賈曉冉的養父養母，二人已經跟蹤陳震有一段時間了，今天終於有了下手的機會。

　　「王八蛋！王八蛋！」宋塵咆哮著，已經氣到極點，指著二位老人：「殺了他們！」

　　陳震縱犯下再多的錯，那也是他的兄弟啊！

　　老狼二話不說，拔出一柄鋼刀就要下手。

　　「別！別！」我大叫著，立刻沖了過去，攔在二位老人的身前，「不能殺啊！」

　　賈曉冉死的時候，我確實無力回天。

　　但是他的父母，我必須保下來，否則將來下了地府，也沒有辦法跟這位兄弟交代！

　　老狼沒有再動手了，轉頭看向宋塵。

　　「塵哥……」我的眼神露出懇求，始終張開雙臂將老人護在身後。

　　宋塵不是傻子，知道我為什麼救人，面色陰沉地說：「江城，按理來說，我該給你面子……但是陳震死了，沒人去奪武市……」

　　「我去！」我立刻說：「我去奪回武市！」

　　「好，那就這麼定了。」宋塵痛快地答應下來，「兩位老人，我先關起來了……給你一個月的時間，務必把武市奪回來……否則的話，他們肯定是完蛋了！」

　　「行，行！」我也不考慮一個月的時間是不是太短了，能救下賈曉冉的父母已經燒高香了，當即轉過頭去幽怨地看了兩位老人一眼，「你們也真是的，明明很愛孩子，下葬的時候也不說露個面……」

　　「我們不能露啊……」兩位老人均是淚眼涔涔，「曉冉對外說自己是富家公子，我們現身不是拆了他的台嗎……」

　　兩位老人被帶走了，不知關到何處，等我奪回武市才能放人。

　　「收拾一下，儘快到武市去，那邊的客戶資料交給你了。」宋塵摸出一塊U盤，是剛才從陳震身上搜出來的，又交到了我的手上。

　　「好。」我握緊了U盤。

　　那邊的地下世界已經被屠龍會所控制，但是問題應該不大，李東可以幫我的忙。

　　「陸叔叔。」宋塵又轉頭看向陸青空，「江城去武市了，沙城這邊就交給你負責吧。」

　　陸青空稍稍皺了皺眉，沒有回話，看向了我。

　　我不動聲色地點點頭。

　　「可以。」陸青空這才答應下來，「但我不是你的手下……我也隻聽江城一個人的，你要沒問題了，我就上任。」

　　「陸叔叔，這話有點傷人。」宋塵苦笑著說：「好歹我也是宋達理的兒子，太不給面子了。」

　　「不是不給你面子，是我根本瞧不上你。」陸青空淡淡地道。

　　這句話一出口，現場眾人均是神色一變，都以為宋塵要大發雷霆，然後對陸青空下手了。

　　但他沒有，隻是又苦笑了一陣：「陸叔叔，很多事情，我都沒法解釋……我隻能說，我也是身不由己。」

　　陸青空冷哼一聲，顯然並不信他這番鬼話。

　　宋塵也不再辯解，呼了口氣說道：「陸叔叔，那就麻煩你了，務必守好沙城這塊地盤，最近屠龍會和正德商會都來勢洶洶。」

　　沒有提北龍門，不知道是不把北龍門放在心上，還是覺得北龍門威脅不到他在南方的地盤。

　　其實宋知書一直在努力，我就是他「安排」在南龍門的一顆釘子。

　　「……好的！」看到宋塵態度始終誠懇，陸青空也不好意思繼續陰陽怪氣了。

　　「陸叔叔。」宋塵繼續面色嚴肅地說：「以你的天賦和資質，是有機會成為高手的，隻是缺乏一些專業訓練！接下來，我會安排人給你上一段時間的課……希望你能在短時間內有一個質的飛躍，南龍門也能再添一員大將！」

　　「……嗯！」陸青空點了點頭，顯然也知道自己的短闆。

　　而我也明白宋塵為什麼提拔陸青空了，說到底還是看中了他這個人才，以前恐怕也做過幾次努力，但都被拒絕了。

　　這次藉助我的力量，總算將陸青空納入麾下。

　　這些事都解決完了，宋塵朝祁柔走過去，面色誠懇地說：「最近一段時間辛苦你了！」

　　「……你知道就好！」祁柔的眼睛微微有些發紅，似乎都快哭出來了。

　　「我知道，我一直都知道……」宋塵輕輕地嘆著氣。

　　接下來眾人又在現場料理了些後事，老狼等人把陳震的屍體收殮了，我也安排受傷的兄弟前往醫院。

　　這期間裡，姜樂返回來了，果然沒有抓到高豐——肯定抓不到的，我囑咐他手下留情了。

　　我正和姜樂講著剛才的事，以及接下來的計劃，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幽幽的叫喊：「小漁。」

　　「啊？」

　　我本能地應了一聲，回過頭去，發現竟是宋塵！

　　不知什麼時候，他站在我身後的不遠處，正獃獃地、愣愣地看著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