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瞅著被一群人團團包圍，雷卓的一張臉迅速沉了下來，胡金銓則有些慌張地沖對面平房大聲喊道：「老譚，你要幹嘛？」

　　無人回答，對面的平房裡雖亮著燈，但是一點動靜都沒，四周的人也沉默不語，手中的刀棍在月光下閃著寒芒，隻有「嘩啦嘩啦」的海浪聲不斷從遠處傳來。

　　羅雪雁有些緊張起來，再次抱緊了我的胳膊，傳來了一絲身體的溫熱。

　　我則一臉無所謂地看著四周——不是裝出來的從容，是真沒有放在眼裡，甚至還打了個呵欠。

　　對我來說，大場面見多了，再看這種小卡拉米，都有些提不起精神來。

　　「老譚，什麼意思？」雷卓也開了口，眼神陰沉地看向對面平房，語氣之中自然充斥著憤慨和慍怒。

　　「踏踏踏——」

　　雷卓也問了一句後，終於有腳步聲響起，平房之中走出一個中年男人，年紀大約四十多歲，身形消瘦、面容硬朗，穿一身普通的運動服，走起路來四平八穩，額頭上有道傷疤，看著就不好惹。

　　而在他身後跟著一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，身姿矯健、面色冷漠，估摸著是保鏢之類。

　　「老譚，你肯現身了啊？」雷卓冷笑，看著左右手持刀棍的人說道：「怎麼，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麼？咱倆認識這麼多年，還是第一次見你這樣！」

　　「我一個做生意的，肯定是朋友來了有美酒，敵人來了有獵槍！」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站定，顯然就是譚傑，同樣冷笑著說：「雷總，你來這幹什麼，真以為我不知道？」

　　「我來幹嘛，我來買槍的啊！」雷卓皺起眉頭。

　　「呵呵，你糊弄傻子吧！」譚傑指著我們一眾人說，「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！來吧，兄弟們，活動活動筋骨，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！」

　　四周的人立刻舉起刀棍，眼看就要奔上來了，沒必要再藏拙，雷卓立刻喊道：「來人！來人！」

　　「嘩啦啦——」

　　譚傑提前安排在碼頭附近的人當即現身，也有幾十號人，同樣手握刀棍，「噼裡啪啦」地奔過來。

　　「行啊，就知道你沒安好心，還好我也早有準備！」譚傑怒氣沖沖，再次指著我們喊道：「幹他們！往死裡幹！」

　　兩邊的人沒有任何廢話，一見面就「叮叮咣咣」打了起來，慘叫聲、哀嚎聲當即響徹整個碼頭。

　　這一架來得著實有點快，還沒弄清怎麼回事就打成了一團，雷卓也不可避免地加入戰鬥，年過四十的他抽出一柄鋼刀，「唰唰唰」劈向左右的人，威猛程度不比年輕人差，堪稱老當益壯、老而彌堅。

　　「宋董，你帶著羅姑娘先撤！」雷卓劈倒一人，回頭沖我大喊。

　　「哎，一起來的，當然要一起回去啦！」我背著手，雖然現場混亂，但仍沒有當一回事，不斷轉頭觀察左右。

　　羅雪雁則嚇壞了，別看她殺人不眨眼，但向來是指揮別人去幹，很少親自陷入混戰之中，死死抱著我的胳膊，身子宛若篩糠一般，一張臉也慘白如紙。

　　雷卓帶來的人已經不少，但譚傑的準備顯然更加充分，人數至少是我們這邊的雙倍，所以從一開始，雷卓這邊就處於下風，完全是被對方壓著打了。

　　其實我來舟山，也有自己的安排，但在不清楚現場局勢的情況下，肯定不會貿然行動，隻是不斷觀察著四周的情況。

　　雷卓還是挺能打的，一個人單挑三四個沒問題，能在舟山打下這麼大的基業果然不容小覷。

　　讓我意外的是胡金銓，他竟然也非常生猛，完全是一個好手的架勢了，手握鋼刀連續劈倒了好幾個。沒想到兩年多不見，宿舍裡曾經的老實孩子變化這麼大，時間果然可以改變一切。

　　也是，真沒點本事的話，雷卓憑什麼收他做乾兒子？

　　「老三，走啊！」胡金銓一邊鏖戰，一邊轉頭沖我大叫，臉上布滿青筋，顯然很擔心我。

　　「嘿嘿，沒事，咱們一起扛嘛！」我微笑著沖他說了一句。

　　話音未落，便有「噔噔噔」的腳步聲響起，一個漢子揮舞著鋼刀朝我沖了上來，冰冷的刀鋒在月色下閃爍著瘮人的光。

　　「啊——」看到這幕，羅雪雁直接驚叫出聲。

　　「躲在我的身後！」我的雙腳往前一竄，將羅雪雁擋在身後，同時抽出甩棍、彈出尖刺。

　　「唰——」

　　「嗤——」

　　漢子劈下鋼刀的同時，我的甩棍往前一捅，正狠狠紮在他肚子上。

　　這一手快、穩、準、狠，看似十分隨意，對方卻避無可避，根本沒有任何逃脫的可能性，隨著腹部瀰漫出大量的鮮皿，漢子捂著肚子面色痛苦地倒下去。

　　「踏踏踏——」

　　看到這幕，立刻有六七個漢子同時朝我圍攻過來，手中的鋼刀和鐵管也一起往我身上招呼著。

　　「宋董，走啊！」雷卓的眼都紅了。

　　「老三，小心！」胡金銓更是聲嘶力竭地大吼著。

　　「怎麼辦……」羅雪雁更是哆嗦不已。

　　「嚷嚷什麼，安靜一點！」我不耐煩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，他們實在太聒噪了，震得我耳膜有些難受，同時再次舉起手裡的甩棍。

　　「唰唰唰唰唰——」

　　連續幾下劈、捅、刺、穿，速度快到肉眼幾乎看不清的地步，對方幾人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，便紛紛栽倒在了地上，有的膝蓋淌皿，有的腹部洞穿，有的捂著小腿哀嚎，總之個個都受了傷。

　　現場眾人似乎沒見過這麼快的動作，一個個都停下了手，詫異地朝我看來。

　　碼頭上一時安靜下來，隻有海浪在不斷地拍打岸邊，面對眾人驚駭而又不可思議的目光，我都有一些不好意思了，連連擺著手說：「哎呀，基本操作而已，不用這樣子看著我……」

　　我沒有凡爾賽，主要平時接觸的高手太多了，突然面對一些普通的好手，還真是有一些不太習慣，像是遊戲裡的大號回新手村裝逼了。

　　「宋董實在是太帥啦！」羅雪雁突然打破沉默，開心地拍著手，腳也跳得老高。

　　「習慣就好！」我微笑著。

　　「好小子，還挺能打，那就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高手吧！」譚傑的一張臉則沉了下來。

　　話音落下，始終站在他身後不動如山的青年突然動了。

　　青年是譚傑的保鏢，從出場就沒有動過，一張臉冷若冰霜，像是高高在上的神，俯瞰著人間的一切。這時候得到譚傑的命令，立刻「噔噔噔」地朝我奔了過來，手中還揮舞著一柄上下翻飛的蝴蝶刀，寒光閃爍之間似乎能夠刺破一切黑暗。

　　「我見過他，那是一個高手！」胡金銓焦急地大喊著：「老三，快跑！」

　　高手麼？

　　我的眼睛反而一亮，終於能有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了！

　　「是高手麼？！」雷卓的聲音也慌亂起來，「宋董，你趕緊走，高手的戰鬥力相當驚人……」

　　我仍一動不動，嘴角反而勾起一絲微笑。

　　「跑啊！」胡金銓著急地直跺腳，「老三，你很能打，但對高手的力量一無所知！」

　　但無論他怎麼喊，都已經遲了。

　　「哥們，遇到我，算你倒黴！」青年的速度極快，已經奔到我的身前，手中的蝴蝶刀也愈發炫目，幾乎要晃瞎我的眼睛，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動作。

　　好在我也不看。

　　我直接抄起甩棍，朝著他的肚子捅去。

　　「噗呲——」

　　青年的腳步停了下來，手中的蝴蝶刀也不動了，一張臉上充斥著不可思議，慢慢低下頭來，看向自己的腹部，殷紅的液體像是河流一般噴湧而出。

　　「遇到我，算你倒黴。」我重複著他的話，慢慢地將甩棍拔了出來，順便還甩了甩頂端沾染的鮮皿。

　　「呃——」青年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，捂著鮮皿橫流的肚子，慢慢癱倒在了地上。

　　現場所有的人都傻了眼，大家聽到「高手」這個字眼，本能的就起了畏懼之心，但是誰也沒有想到，僅僅打了一個照面，所謂的高手就躺了下去！

　　雷卓一臉震驚，胡金銓一臉震驚，現場的人均是一臉震驚，唯有羅雪雁再次開心地拍起了手：「我就知道宋董是最帥的！」

　　「怎麼回事？！」譚傑也一臉錯愕，「你不是高手嗎？！」

　　「是……我是高手……但隻是個基層高手……」青年氣喘籲籲，臉頰上布滿了汗，轉過頭去，面色痛苦地道：「他是優秀高手，比我高出一個級別……」

　　現場眾人均是一臉迷茫，顯然是知道高手的，但不清楚高手還分級別，再一次讓我有了回到新手村裝逼的感覺。

　　「該死！」譚傑似乎知道這其中的區別，一聽「優秀高手」這幾個字，當即轉身就跑。

　　「跑得了嗎？！」雷卓眼疾手快，立刻持刀追了上去。

　　「咣——」

　　雷卓雖然年過四十，但身體素質相當可以，沒幾步就追上了譚傑，狠狠一腳踢在他的背上。

　　「骨碌碌——」

　　譚傑的身體滾了出去，眼瞅著就要摔進海裡，雷卓再次一個箭步衝上去，狠狠一腳踩在他的兇口之上。

　　旁邊就是呼嘯的海水，距離地面大概十幾米高，譚傑的身子貼在碼頭邊上，呼哧呼哧地喘著氣，額頭上布滿了冷汗。

　　隻要雷卓的腳一松，譚傑就掉下去了。

　　「哥們，踩緊一點，這可是一條人命……」譚傑的一隻手緊緊抓著岸邊。

　　「我就納悶了，不過是來買槍，你這麼大的反應幹嘛，咱們素來無仇無怨的是吧……」雷卓緊鎖眉頭，還是想清楚這個問題。

　　說話間，我們幾個人也走了過來，各自表情疑惑地看著譚傑。

　　隨著譚傑的落網，碼頭上的戰鬥自然也停止了，兩邊的人都不再動手，知道這件事終究要解決的。

　　譚傑躺在岸邊，瞪著眼睛說道：「雷總，還裝糊塗有意思嗎？」

　　雷卓愈發不明白了：「來，你說說，我裝什麼糊塗了？」

　　譚傑哼了一聲：「我早收到風了，上面正在查這件事，至少有一個多星期了……偏偏這種時候你來買槍，還要買這麼多，當我傻啊？雷總，沒想到啊，咱倆認識這麼多年，你竟然做了警方的探子……呵呵，我無話可說，將我交給警察吧，反正我就賣了一支，最多也就判我三年，出來還是一條好漢！」

　　「神經病啊！」雷卓哭笑不得：「誰是警方的探子，我是真心來買槍的！」

　　「別逗了！」譚傑冷笑一聲，「二十支，你搶銀行也用不了這麼多……無非就是釣魚執法！雷總，咱都是在江湖飄的，各自幾斤幾兩還能不清楚嗎？都這時候了，還撒謊有什麼意思，我又不是三歲小孩！」

　　「我真不是警方的探子。」雷卓認認真真地道：「但有一點你說對了，我確實用不了這麼多槍……其實是他要買。」

　　雷卓伸手指了下我。

　　「這位是……」譚傑表情疑惑地看向我。

　　「龍門商會董事長，宋漁。」我蹲下身，主動伸出了手。

　　「……龍門商會？！」譚傑顯然聽過這個組織，當即瞪大了眼，也趕緊伸出手，「原來你就是宋董啊，失敬失敬！」

　　隨即，他又無比感慨地道：「以前隻聽說宋董很有商業頭腦，沒想到身手也這麼厲害，竟然是位優秀級別的高手……」

　　擱在一年多前，知道龍門商會的人寥寥無幾，不過隨著向影大力拓展商業版圖，沒聽說過的人已經非常少了。

　　面對譚傑的恭維，我並沒有表現出欣喜的樣子，主要是早就習慣了，反而面色平靜地道：「是我需要二十支槍，有問題嗎？」

　　「沒有！絕對沒有！」譚傑立刻說道：「雷總買槍，我是不相信的，就算他真的有所需求，搞個三五支就頂天了……但如果是宋董，別說二十支了，二百支都不嫌多！」

　　譚傑嘿嘿笑著，雖然躺在地上，但是滿臉諂媚：「畢竟宋董生意做得大嘛，需要更多的槍也很正常……哎呀，早知道是宋董買槍，我絕對不會整這麼一出，早就備上舞獅隊大張旗鼓地歡迎了……不不不，是我親自過去找您，哪有讓你上門的道理？」

　　別看譚傑各種拍馬，但也真是個老油條，假裝疑惑地道：「宋董的生意做遍全國，要想買幾支槍，向來也是輕而易舉的事……怎麼找到我這個小小的二道販子頭上來了？」

　　顯而易見，他還是不放心，即便我已經自爆身份！

　　「你也說了，最近查得很嚴！」我沉沉道：「以前買槍還真不愁，現在卻成了一件麻煩的事……」

　　隨即，我便講了講胡金銓的事情，並著重描述了我們大學舍友的關係。

　　「通過他，我才知道你這可以買槍，所以千裡迢迢從北方趕過來……」我認認真真地說：「老譚，我確實需要槍，二十支隻是開始，如果真的貨美價廉，二百支也不在話下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