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論槍裡有沒有子彈，胡金銓之前的行為在我眼裡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可笑，根本沒有當一回事，調查清楚槍的來源才是當務之急。

　　羅雪雁也面色凝重地看著他。

　　「我為什麼要告訴你？」胡金銓冷笑著：「我能得到什麼好處……」

　　「啪——」

　　他的話還沒有說完，我便一個耳光甩了過去，當即發出「啪」的一聲脆響。

　　胡金銓愣了一下，摸了摸自己慢慢腫脹起來的臉頰，不可思議地瞪著眼：「老三，你打我？！」

　　「老大，我沒心情和你鬧著玩。」我很認真地說：「我需要知道槍的來源。」

　　「你需要我幫忙，態度還不好點？」胡金銓有些激動地說：「你地位高怎麼了，大不了我不在這裡投資就是了……」

　　「啪——」

　　我又一個耳光甩了過去，面色嚴肅地道：「槍的來源。」

　　胡金銓摸了摸自己另一邊腫脹的臉頰，聲音愈發激動：「老三，你太過分了，從頭到尾我都沒有真的傷害過你……」

　　我又舉起了手，準備扇下第三個巴掌。

　　「我說！我說！」胡金銓捂著自己的臉，哀嚎著道：「是在我們那邊黑市上買的！」

　　「回去的話，能找到賣家麼？」我又問道。

　　「能！」胡金銓立刻回答：「我在他那邊買過不少東西，是老主顧了。」

　　「很好，那就走吧，去你那邊。」我站起身。

　　胡金銓也麻溜地站了起來，怯生生跟在我的身後。

　　「真理果然掌握在大炮射程之內。」羅雪雁在旁邊嘆了口氣：「說一千道一萬，還得是巴掌好使啊！」

　　……

　　一開始答應和胡金銓見面，完全是因為中秋放假太閑，現在看來可以提前進入工作狀態了。

　　曾經的舍友情？

　　別鬧了，跟白寒松、馬飛還有一些，胡金銓這種老是盯著向影的人就算了吧，「朋友妻不可欺」的江湖道義都不遵守，我也不會再把他當「人」看了。

　　胡金銓是在浙省一個叫「舟山」的城市發跡，也是在那個地方認識了乾爹雷卓，從此走上了人生巔峰。

　　舟山靠海，港口、碼頭遍地，黑市也較發達，經常能買到稀奇古怪的玩意兒，胡金銓就是在那裡買到了帶有「XY」標記的槍。

　　所以接下來就要去舟山，親自會一會那邊的黑市了。

　　中秋節過完後，龍門商會的大部分人都已經離開雲城了，向影還想叫回來幾個陪著我一起去，但是我拒絕了，小小舟山，不用大張旗鼓。

　　「再說，龍門商會在浙省也有根據地，有需要了再臨時喊人也完全來得及。」我完全沒當回事。

　　「嗯，去了那邊喊人也是一樣，二愣子在浙省的根基非常深了。」向影想了想，又說：「但是你要小心胡金銓，我總覺得他在扮豬吃虎，這次回來或許是預謀了很久……」

　　「放心，他無論扮什麼，都跳不出我的手掌心。」我不吹牛，是真的不把胡金銓放在眼裡，反而轉移話題說道：「白寒松和馬飛的工作問題，你幫著解決一下吧，不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，起碼讓他們過得舒服些。」

　　向影知道我粗中有細，也就不再多說什麼。

　　於是這次前往舟山，便隻有我和羅雪雁、胡金銓三人。

　　胡金銓是領路人，羅雪雁則完全是來蹭功勞的——關鍵是，我願意讓她蹭，除了沒辦法當老婆外，對她各方面的印象越來越好，這姑娘單做朋友的話完全夠格。

　　普通人如果去舟山會很麻煩，飛機、高鐵、大巴倒來倒去，但丁妙音無償提供了她家的私人飛機，就輕鬆多了。

　　既是私人飛機，座椅自然寬鬆的很，每一張都堪稱是頭等艙。

　　但羅雪雁坐在我旁邊並不老實，還是慢慢把腦袋靠過來，躺在我的肩膀上睡著了。

　　我伸出手，推著她的腦袋，挪到一邊去了。

　　「……宋董，是不是太不憐香惜玉了？」羅雪雁果然沒有睡著，睜開眼嗔怒道。

　　「知道就行，以後別做這些事情，我可是有老婆的人。」看著窗外不斷翻騰的滾滾白雲，我輕輕地打了個呵欠。

　　羅雪雁跺了下腳，一副氣鼓鼓的樣子，但又無可奈何。

　　就坐在對面的胡金銓似乎忍不住了，指著我說：「你知道嗎，他有三個老婆！」

　　「知道啊！」羅雪雁點點頭，「我想做他第四個老婆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胡金銓說不出話來了，仰頭看著機艙的頂部，一副不理解這個世界的樣子。

　　數小時後，飛機便降落在舟山的某機場。

　　雷卓早就得到消息，自然提前過來接應，機場外專屬的快速路上，各種豪車排了一長列，恭恭敬敬地請我上車。

　　我和羅雪雁先上車子，胡金銓緊隨其後，也要上車的時候，雷卓一把揪住他的領子，狠狠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。

　　「混蛋玩意兒，連宋董都敢惹！大學舍友這麼鐵的關係，不趕緊好好利用，想著搶人家老婆，你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！也就是宋董宅心仁厚，否則你小子早死在雲城了……」

　　雷卓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，雖然看上去是個生意人，但膀大腰圓、殺氣騰騰，顯然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混不吝，幾拳幾腳就將胡金銓揍得鼻青臉腫，牙齒都飛出來好幾顆，皿跡濺在地上，星星點點。

　　我並沒有攔著，就坐在車子裡看好戲；羅雪雁就更無所謂了，人都不知殺過多少。

　　幾分鐘後，雷卓停了手，將頭拱在車裡，滿臉歉意地說：「宋董，真是不好意思，是我教子無方……」

　　「沒事！」我擺擺手，「上車吧！」

　　一眾人便上了車，「嗡嗡嗡」地回家去了。

　　回的自然是雷卓的家。

　　雷卓雖然非常有錢，但是並不住在市區，他在鄉下有個大院子，沒事就愛逗逗貓、遛遛狗。將我們帶回家後，先是安排胡金銓去醫院包紮，接著好吃好喝地招待我和羅雪雁。

　　酒足飯飽，雷卓便詢問我來到舟山的目的，之前打電話提了一兩句，但是說得並不清楚。

　　我便將帶有「XY」印記的手槍拿出來，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。

　　雷卓挺驚訝的，拿了手槍翻來覆去查看，不可思議地說：「現在還有人敢做這種買賣？」

　　「有人敢買，就有人敢賣！」我笑著說：「這次受朋友之託，來查這支槍的來源，麻煩雷總幫幫忙了！」

　　「沒問題！隻要是在舟山發生的事，我雷某人一定幫到底！」雷卓也是個豪爽的人，當即便差手下去催胡金銓，「搞什麼鬼，還不回來？」

　　半個多小時後，胡金銓終於從醫院回來了。

　　之前雷卓將他揍得不輕，這時候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，腦袋上也纏著好幾圈繃帶，苦著臉來到我們身前。

　　「啪！」

　　雷卓將那支槍拍在桌上，厲聲問道：「在哪買的？」

　　「黑市。」胡金銓低聲回答。

　　「黑市的誰？」雷卓又問。

　　「老譚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聽到這個名字，雷卓竟然不吭聲了，面上也露出了一絲難色。

　　「怎麼了？」我立刻問。

　　「老譚大名叫做譚傑，是舟山黑市的王者。」雷卓直言不諱地道：「沒人知道他是什麼背景，手底下有多少人……但在舟山，沒人敢招惹他，得罪過他的人都死了！」

　　「真是太可怕了！」我輕輕嘆著氣，「雷總覺得為難的話，我找其他人幫忙吧！」

　　「不不不……」雷卓趕緊說道：「宋董誤會了，我雖然沒和他碰過，但也不至於害怕他！」

　　說到這裡，雷卓挺起兇膛，「我上面畢竟是喬先生，別說舟山……就是整個浙省，我也是橫著走的！」

　　喬瑞風的跟班，的確有底氣說這種話。

　　「那就行！」我笑了起來：「事不宜遲，趕緊約老譚吧，趕緊辦完這件事情。」

　　我隻有中秋三天假期，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了——當然，想請假的話也沒問題，之前施國棟主動讓我多休息幾天的。

　　「好！」雷卓也不再廢話，直接吩咐胡金銓說：「你給老譚打電話吧！」

　　當著我們的面，胡金銓便拿出手機，撥通了「譚傑」的號碼，還很識相地按下了免提鍵。

　　電話很快接通，對面響起一個笑呵呵，卻又充斥著老奸巨猾的聲音：「喲，小胡總，什麼事？」

　　單從語氣來聽，譚傑和胡金銓關係還挺好的。

　　這也正常，二十多歲就身家過億的年輕富豪，哪個做黑市生意的老闆不得笑臉相迎？

　　「老譚啊，上次從你那買的槍還有貨沒？我想再買幾支。」胡金銓直接進入主題。

　　「……沒了！」譚傑的語氣迅速變了，「那批貨早沒了，沒事的話就掛了啊！」

　　胡金銓正不知道說什麼好，雷卓手疾眼快，一把將手機奪了過去。

　　「老譚，別著急啊，多聊聊唄！」雷卓沖著手機淡淡地道。

　　「……雷總？！」譚傑一瞬間就聽出了他的聲音，語氣瞬間變得如沐春風起來，「你和小胡總在一起啊，咱倆可有日子沒聊天啦！」

　　「嘿嘿，機會這不就來了嘛！」雷卓也笑起來，「之前阿銓在你那裡買槍，是我授意的……就想看看你的貨怎麼樣！現在挺滿意的，想再多買一些，你咋回事，不樂意賣？」

　　「沒有沒有，確實是沒貨了！雷總，你也知道國家管控嚴格，這玩意兒是非常緊俏的，偶爾有一兩支就不錯了……已經賣給你乾兒子了，真的沒了！」譚傑連忙解釋。

　　「老譚，我需要二十支。」雷卓沉聲說道。

　　「！！！」譚傑驚呼道，「你要這麼多幹什麼，搶銀行啊？」

　　「那你別管，反正我需要二十支……現金結算，就說你有沒有？」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譚傑沉默了足足好大一會兒，才輕輕地咂著嘴說：「雷總，價格可不便宜！」

　　「我像是缺錢的人嗎？」雷卓輕輕哼了一聲。

　　「……」譚傑又沉默了一陣，隨即說道：「行，那你來我這吧，咱倆好好談談！」

　　「行，那你等我！」說畢，雷卓掛了電話。

　　將手機還給胡金銓，雷卓轉頭看我：「宋董，我一個人去，回來說明情況，還是咱一起去？」

　　「一起去。」我毫不猶豫地道。

　　「好，那我準備一下……半個小時以後出發！」雷卓搓了搓手，站起身來。

　　譚傑的地盤在舟山某個偏僻的碼頭上，表面是做正經生意的，其實從海外走私了不少東西，藉助他在當地的勢力和背景，以及不可言說的地理優勢，這些年著實過得有滋有味。

　　——就算那批槍也是從海外來的，能蔓延到各地以及京城，背後也必然有大人物撐場。

　　將這個大人物揪出來，便是我的職責！

　　雷卓雖然很久沒和譚傑打交道了，但對他的那個碼頭也算熟悉，當即便組織了人手前往。

　　既然是去談生意的，肯定不能烏泱泱帶一群人。

　　但是為了保障人身安全，雷卓在暗中布置了不少手下包圍那座碼頭，表面上則隻帶了包括我和羅雪雁、胡金銓在內的六七個人，經過大概四十分鐘的車程，終於趕到了譚傑的地盤。

　　來之前就聽雷卓說挺偏僻的，到了現場一看，簡直就是荒涼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，隻有幾座孤零零的房子矗立在海水邊，連路燈都看不到幾盞，四處黑燈瞎火，像是亂葬崗子。

　　不過地方還挺大的，一眾人把車停在門口，在雷卓的率領下步行進入。

　　「老譚一般就在那裡。」雷卓一邊走，一邊指著其中一棟平房，沖我說道，「背後就是大海，誰要敢得罪他，直接丟進海裡餵魚，單單我知道的就不下十個了。」

　　今晚的天氣不怎麼好，星月無光，四面一片漆黑，根本看不到大海的樣子，隻能聽到「呼啦啦」的海水不斷翻滾，像是隱藏著不知名的海獸，隨時都要一躍而出、吞噬一切。

　　但我並不畏懼，雙手插在兜裡，悠然自得地往前走。

　　羅雪雁則有一些害怕，一下車就挽住了我的胳膊，本來想把她推開的，後來又尋思著算了，到底是一個女孩子，能有膽量來這種地方已經不容易了。

　　看到我的模樣，雷卓不禁有些感慨，忍不住轉頭教訓起胡金銓來：「看看宋董，再看看你！都是從一個宿捨出來的，怎麼就一個天一個地？我沒兒子，才收你做乾兒子，並且早早立下遺囑，一旦我身亡了，所有財富都交給你……還是這麼不成器的話，所有家產都要被你給敗光的！」

　　「我會努力向宋董學習的，乾爹……」胡金銓低著頭回了一句。

　　「你能有宋董的十分之一，我就滿足嘍！」雷卓嘆了口氣，繼續往前走去。

　　眼瞅著距離那座小平房已經不遠了，四周突然響起噼裡啪啦的腳步聲，至少幾十個漢子圍了上來，個個都是手握刀棍、殺氣騰騰。

　　不由分說，便將我們一眾人包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