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不用我說什麼,貝峰已經先衝上去,一把揪住曲天霜的衣領氣沖沖問:「為什麼?!」
「唰唰唰——」
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他,有疑惑,有憤怒,有不解,有迷茫,都在等著他回答。
「對不起。」曲天霜低下頭,聲若蚊蟻。
但除了這三個字以外,他再也沒有其他的回答了,接下來是長達一分多鐘的沉默。
「我問你為什麼!」貝峰嘶吼著,仍舊抓著他的衣領,額上青筋根根暴起,像是一條條蚯蚓在臉上爬著,顯然情緒已經接近暴走邊緣:「告訴我,為什麼做這種事!阿勝平時多疼你啊,怎麼可以這樣害他!」
「對不起。」曲天霜還是低著頭,似乎打算嘴硬到底。
「跟他說這些廢話!」我突然來了氣,「你們捨不得動手,我來!」
我衝上去,一把將貝峰推開,一腳將曲天霜踹倒在地,沖著他就是一頓又踢又打。
「不說,我就把你打死!」我一點都沒手下留情,惡狠狠地罵著,也惡狠狠地揍著,將曲天霜踹得翻過來覆過去,口鼻之中很快噴出皿來,在地闆上濺得星星點點。
但曲天霜真的太能忍了,就蜷縮著身體一聲不吭,貝峰等人一開始並沒有攔,後來實在看不下去了,紛紛上來阻攔,說別打了。
我對曲天霜的感情肯定沒有貝峰等人深,但也非常欽佩曲奈的為人和風骨,把他兒子打成這樣,同樣於心不忍。
我沒有再動手,但也仍舊兇巴巴說:「那你們繼續問!問不出來,我肯定要打死他的!就從現在開始,十分鐘的時間!問不出來,就等著給他收屍吧!」
貝峰便再次衝上去,揪著曲天霜的衣領問道:「你說啊,到底為什麼?是有什麼把柄被他們捏住了?告訴我們,大家會幫你解決的!」
曲天霜卻始終不說話,趴在地上一聲不吭、一動不動,眼神也獃獃的,宛若行屍走肉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,眼看十分鐘限制就要到了,貝峰隻好起身沖我說道:「漁哥,這裡人多,他可能不好意思說……我把他帶回家問問吧。」
貝峰怕我急眼了真的打死曲天霜,所以出此下策。
其實我也正好就坡下驢,哪能真的打死他啊,點點頭說:「去吧。」
貝峰便把曲天霜拎起,推著他往外走去。
來到樓下,貝峰找到自己的車,將曲天霜按進副駕駛中。整個過程中,曲天霜就像一攤爛泥般任由擺布。
看他好像失了魂一樣,貝峰嘆著氣說:「小霜,不管你心裡有啥事……跟你峰哥還有什麼不能講的?以前我去你家,咱倆也沒少喝酒吧?等回了家,咱們好好談談。」
貝峰關上副駕駛的車門,又繞到主駕駛上了車。
但他剛打著火,曲天霜突然推開副駕駛的車門,瘋了一樣地朝附近的綠化帶裡奔去。
「小霜!小霜!」貝峰趕緊下車去追。
但在綠化帶裡找了半天,也沒發現曲天霜的身影。萬般無奈,貝峰隻能回到病房,跟我們說了這件事情。
眾人均是沉默不語,我則嘆著氣說:「道不同不相為謀,還好這次後果不太嚴重……不管曲天霜是因為什麼叛變,大家吸取個教訓吧,以後別和這個人來往了……」
……
龍門商會。
一樓大堂,曲天霜嘴歪眼斜、滿臉鮮皿,一臉怒容地說:「我被他們給識破了!」
王小虎看向他,輕輕地咂著嘴:「竟然把你打成這樣……他們可真下得去手!這是一點沒有給你爸面子啊?」
「沒打死我就算好了!」曲天霜仍舊怒不可遏。
「行了,消消氣。」王小虎拍拍他的肩膀,「以後就跟我吧!八大金剛正好空出來個位子,以後你就叫曲老八……嗯,先去休息,我找人給安排住處!」
打發走曲天霜後,王小虎便上樓來到一間辦公室。
張健大馬金刀地坐在辦公桌後,一個皿跡斑斑的人躺在地上。
聽王小虎說完曲天霜的事情後,張健皺著眉說:「玩這麼刺激嗎,真把他留在身邊啊,不怕他哪天弄死你?」
王小虎笑呵呵說:「放心,他沒那個本事!」
張健哈哈大笑:「你自己看著辦!」
王小虎點點頭,走向地闆上的皿人,蹲下身去搖了搖他胳膊:「喂,還醒著沒?」
費騰緊閉雙目,一動不動。
王小虎想了想,伸手在他胳吱窩裡撓了一下。
「嘿嘿嘿……」費騰一下沒有忍住,笑出聲來。
「裝暈!」王小虎大怒,幾個耳光狠狠甩了過去。
「醒著!醒著!」費騰連忙苦著一張臉回答。
雖然之前捅了他十幾下,但王小虎已經命人給他做了止皿,而且費騰自身還是很強悍的,所以並沒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。
「來,你先說說,怎麼落到宋漁手裡的?」王小虎莫名其妙,始終對這一點想不明白,這人不是在并州嗎,怎麼跑到呼市來了?
費騰又閉嘴不答了。
不是硬氣,而是覺得丟人,「自投羅網」「作繭自縛」這幾個字怎麼都說不出口。
「不說就不說吧,趕緊聊咱們的正事!」張健擺了擺手。
「哎,行。」王小虎摸出費騰的手機,又用他的指紋解鎖,接著交到張健手上。
張健拿起手機,找到宋知書的號碼撥了過去。
宋知書本來已經準備睡了,突然接到費騰的電話還挺意外,接起來後才聽到對面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:「會長,你好啊!」
「你是誰?」宋知書莫名其妙。
「我叫張健,塵哥的手下……有印象沒?」
「是你……」
宋知書的腦海中立馬回憶起一個青年人的形象來,確實是宋塵身邊最得力的助手之一,再聯想到對方是用費騰手機打過來的,隨即便明白了些什麼。
「你把費騰怎麼樣了?」宋知書立刻問道。
「放心,好好的呢。來,說句話!」
「乾爹……」
果然是費騰的聲音傳來。
宋知書頓時氣不打一處來:「你怎麼落到他們手裡了?」
「我也不知道啊乾爹……睡得好好的,一覺醒來就到呼市了!唉,可能是被下藥了吧,敵人的手段真是層出不窮……乾爹,你也要小心啊……」
張健沒打算戳穿他,但也不想聽他胡說八道,直接打斷話茬說道:「費騰在我手裡,會長有什麼打算嗎?」
宋知書咬牙切齒:「你想怎樣?」
張健笑出了聲:「簡單,拿石城的客戶資料來跟我換。」
「做夢!」宋知書一瞬間就爆炸了:「當初你們綁我親兒子都沒讓我就範,現在綁個乾兒子就想要石城的客戶資料?門都沒有!趕緊殺了費騰,看我會不會眨一下眼!」
「別啊乾爹……」費騰直接嚎出了聲:「就把石城的客戶資料給他們吧!謝景山都能救,我為什麼不能救!」
「會長,不用這麼著急!」張健也跟著說:「此一時彼一時嘛,當年的你確實足夠心狠,能夠置親生兒子的生命於不顧……現在不是今非昔比了嘛,眼瞅著子女一個個都死光了,難道真沒有後悔過當年的決定嗎?這樣吧,給你二十四個小時考慮……嗯,到時候再聯繫!」
說畢,張健掛了電話。
另外一邊,宋知書簡直要氣瘋了,當場就把手機狠狠摔在地上。
……
天脊能源。
除了一些兄弟留在醫院照顧阿勝,其他人都回來休息了。
我正準備睡覺,一串鈴聲突然響起。
拿出手機一看,卻發現屏幕是黑的,根本沒有人打電話。
突然反應過來,連忙把另一個手機拿出來。
是宋知書給江城打電話。
我連忙切換成江城的聲音:「哎,會長!」
「你在哪裡?」宋知書問。
「……在石城啊,有什麼事?」
「費騰被張健抓了。」
宋知書呼了口氣,繼續說道:「他們要石城的客戶資料才肯放人。」
我沒說話,心想張健還挺會做生意的,從阿勝慢慢轉到石城的客戶資料,頗有點像那個「別針換別墅」的故事。
「……你肯定是不願意,對吧?」宋知書問。
「當然。」我毫不猶豫。
「你可以用呼市的客戶資料換謝景山,但不願意用石城的客戶資料換費騰……理解,畢竟你倆關係不怎麼樣,但他可是我的乾兒子啊!」宋知書輕輕地嘆著氣。
聽到「乾兒子」這仨字我就頭疼,心想費騰也比你小不了幾歲吧,還在這整上父子情了!
「不想交出石城的客戶資料也行。」宋知書繼續道:「那你就要負責把費騰救出來了。」
「……」我一瞬間有些無語。
好傢夥,我算是發現了,這是給自己挖了個大坑啊。
我把費騰交出去的,現在又要把費騰救回來,擱了半天在這自己和自己玩吶!
張健趕緊把費騰殺了吧,省得我在這裡為難。
「想想辦法,就當是沖我了!」宋知書的語氣有些悲涼,甚至帶著一些懇求:「拿出來你之前救謝景山的那個勁,救一救費騰吧!」
宋知書這番話還真讓我無言以對,之前救謝景山的時候,他如果不點頭,我還真拿不走呼市的客戶資料。
「……我想想辦法吧。」我也隻能這麼說了。
「我已經有辦法了,但需要你的配合。」
「???」
「你和宋漁的關係怎樣?」宋知書又問道。
「……一般吧,是敵人,但是也有聯繫。」不知道他突然提宋漁幹嘛,我的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了,隻能選了一個比較中庸的答案來回復。
「之前你將呼市的客戶資料送了他一份,關係應該緩和不少了吧?」
「……啊,算是吧。」
「如果讓你倆合作對付張健,他會同意嗎?」
「???」
「當然,不是真的合作,讓他幫忙配合演一場戲……」宋知書的聲音漸漸壓低。
而我聽完以後也恍然大悟,心中直呼果然是老狐狸啊,竟然能想到這麼陰險的法子。
「怎麼樣,你覺得宋漁會幫忙麼?」宋知書又問道。
「我問問吧……不一定行……」其實我不樂意救費騰,心裡巴不得他早點去死。
「……如果不行的話,就隻能把石城的客戶資料交出去了!還是那句話,人比東西重要,現在的我更看重人……」宋知書輕輕嘆著氣。
「行,肯定行,不行也得行!」好不容易徹底控制了石城,再讓張健趁虛而入可就太不值了,我連忙說:「我這就給宋漁打電話!」
……
第二天上午,包志強讓趙七殺留守石城,接著帶領其餘的人前往機場。
臨近中午時,他們便抵達呼市,又趕到了天脊能源。
天脊能源的大樓下,我早已率領眾人親自迎接,而且把場面搞得極其盛大、隆重,不僅有樂隊在現場演奏,甚至還有舞龍舞獅的表演,各種彩帶橫幅更是層出不窮。
「包堂主,你好啊……江城怎麼沒來?」我笑臉盈盈地主動伸出手去。
「江會長有點事,過不來,托我給您問好!」包志強同樣笑呵呵地和我握手。
「好……好……歡迎你們來呼市做客啊!」我又去和其他人握手。
「宋董,久仰大名!」葉桃花握著我的手,她好久沒見我這張臉了,倍感親切、面帶笑意,一不小心就多握了一會兒。
向影和顏玉珠忍不住在我身後輕咳。
「行了行了,沒計劃和你們爭……手都不讓拉了是不是?」葉桃花這才把手收回去,又「唰」地抖出扇子,當真面若桃花。
緊接著是姜樂、小波、寧清、羅威……當然沒有聶明,他還在養傷吶。
其他人也紛紛湧上來打著招呼。
姜樂曾經和二愣子交過手,還帶人把他砍得渾身是傷,這時候表情有些不太自然。
但二愣子根本就無所謂,主動沖他伸出手道:「我記得你,身手很厲害的!」
姜樂一顆心放下了,同樣笑著說道:「我可不是你的對手!那次要不是人多,我就死在你手上了。」
二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,眼睛裡儘是惺惺相惜。
接著我便把眾人帶進天脊能源的餐廳,呼市本地的好酒好菜都上來了,大家歡聚一堂、其樂融融,氣氛相當和諧友好。
酒過三巡、菜過五味,我又主動提了一杯:「雖然江城沒來……但我還是很感謝他!再次歡迎各位蒞臨呼市,希望咱們合作愉快!」
葉桃花喝了點酒,又有點放浪形骸了,直接湊到我身邊來,把頭靠在我肩上說:「宋董,我想你很久啦!」
「桃花姐,我也想你!」我爽朗地大笑。
向影和顏玉珠對視一眼,也沒啥太大的反應,畢竟早習慣了。
「我說桃花姐那麼漂亮,怎麼沒和江會長擦出火花……原來是心有所屬了啊!」看著這幕,姜樂輕聲嘟囔。
「他倆在雲城那會兒就不對勁……我早看出來啦,要不之前能試探……」包志強沒說完,白眼都快飛到天上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