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坐，坐……」

　　我擺著手，示意他們倆都坐下，接著在顏玉珠的陪伴下，走到了寬大的老闆桌後，也坐下來。

　　影刃和陳永生都不知道我另外一個身份是盛力，這時候都坐直身體，緊張地看著我。

　　顏玉珠給我倒了杯茶，我端起杯，吹了吹茶沫子，輕輕抿了一口，接著才說：「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？我隻知道一個大概，肯定有不少遺漏的地方，現在想聽你們兩個當事人親口講一遍。」

　　影刃便講起來，從頭到尾、原原本本，包括她和陳永生那一段，也都毫無遮掩地說了一遍。

　　陳永生低著頭，兩隻手不斷搓動，像待審的犯人。

　　影刃好歹是被下藥，陳永生純粹自己抵不住誘惑，看來老實人也有不老實的時候啊！

　　「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？」聽完整個故事，我便問道。

　　「當然是報仇了。」影刃坐在沙發上，認認真真地說：「鐵塊的仇，磐石的仇，我都要報……當然，這件事和第七局沒關係，我給盛秘書打過電話，已經申請辭職！還望宋董幫我保密，別告訴第七局。」

　　可惜我已經知道了。

　　我在心裡這麼想著，嘴上疑惑地問：「為什麼不讓第七局知道？他們幫你報仇，比你一個人出手，成功率要更高吧？」

　　「第七局現在和蘇家的關係很好……蘇沉舟死了後，兩邊已經和解，我不想讓他們為難！」影刃回答。

　　「好個屁啊！」我咧嘴笑起來，「出了這樣的事，第七局肯定站在你這邊啊！」

　　「不可能的。」影刃搖了搖頭。

　　「為什麼不可能？我和你們盛秘書關係挺好的，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，他一定會幫你的！」我斬釘截鐵地道。

　　「就算盛秘書肯幫我，施局長呢？任先生呢？」影刃反問，「宋董，你也知道，第七局也不是盛秘書一個人說了算的！」

　　「……」我說不出話來了。

　　無論施國棟還是任星野，確實不會同意我去對付蘇家。

　　「所以主動辭職，離開第七局是最正確的選擇。」影刃面色平靜地說：「宋董，你也不是我的上級，不用對我的決定指手畫腳吧？」

　　好傢夥，這姑娘說話可真沖啊。

　　「既然如此，龍門商會可以幫你。」我繼續說：「龍門商會不怕得罪蘇家，你想找誰報仇，我們幫你。」

　　「不用。」影刃立即拒絕。

　　「為什麼？」我很疑惑。

　　「因為火鴉死在龍門商會手上。」影刃的臉有些難看，「雖然我和火鴉關係一般，但畢竟曾經是一個陣營，心裡還是很膈應的……所以不會求助龍門商會！」

　　影刃又指著陳永生道：「之所以找他幫忙，是因為他覺得虧欠了我……如果能讓他心裡好受些，我願意接受他的這份幫助。」

　　既然說到了這個話題，我便問道：「那你們兩人的事情呢，接下來打算怎麼辦？」

　　「不怎麼辦。」影刃快速回道：「我們倆人也沒感情，當時就是迫不得已，才糊裡糊塗地發生了……大清早就亡了，我也沒有那麼封建，拿這件事要挾他或者賴上他，幫忙辦完我的事情，各走各的就可以了。」

　　新時代的女性，確實很少被這種東西束縛了。

　　「你呢？」我看向陳永生。

　　從我進來這間辦公室開始，陳永生一直沒有說話，這個時候擡起頭來，面色嚴肅地道：「我挺喜歡影刃姑娘的，我想和她結婚……但她如果沒有那個意思，我也不會強求！」

　　「你怎麼會喜歡我？」影刃奇怪地問：「咱倆不是剛認識嗎？」

　　「反正就是喜歡……」陳永生撓著頭道，「你長得漂亮，身手也非常好，各方面都符合我的擇偶標準，又是我有生以來的第一個女人……喜歡你不是很正常麼？」

　　陳永生呼了口氣：「當然，還是那句話，你沒這個意思，我也不會強求！報仇的事，我會幫你，並且竭盡全力！」

　　影刃盯著他，看了好大一會兒，才緩緩點了點頭：「好，謝謝你了。」

　　「……生分啦！」陳永生沖她一笑。

　　「不是，說的你倆好像馬上就要行動一樣。」我忍不住插嘴，「你們打算怎麼報仇，有計劃沒？」

　　「有。」影刃點了點頭，說道：「我們在來并州之前，就一直盯著陳荒了，知道他在滬城有個情人，而且和那情人關係很好，隔三差五就去溫存一下……也就是他來并州盯梢陳館主了，否則我和磐石會在那個情人家裡等著！」

　　提到磐石，影刃的眼睛微紅，顯然又觸及了她的傷心事。

　　「原來如此。」我恍然大悟，「安全嗎，別又中了對方的套……那裡畢竟是滬城啊，蘇家的地盤！」

　　「很安全，陳荒絕不知道我掌握了那個位置！」影刃言之鑿鑿。

　　影刃的業務能力，我當然還是很相信的，當即點點頭說：「好，那你們去吧……注意安全！有什麼需要，隨時給龍門商會打電話！」

　　「我不會找龍門商會的。」影刃搖了搖頭，面色堅決。

　　這姑娘也真是倔。

　　我很無奈，但也隻能擺了擺手。

　　影刃起身離開辦公室，陳永生則立刻追了上去。

　　「這個陳永生，怎麼越來越像舔狗了……」顏玉珠皺著眉道：「真不愧是舔狗商會啊！」

　　我：「……」

　　「希望影刃也早點戀愛腦起來吧！」顏玉珠輕輕地咂著嘴，「看陳永生這麼巴著她，心裡還有點不舒服，咱們手底下的精英，憑什麼給別人做狗去？」

　　「遲早的事！」我笑著道：「我看他倆挺配，平時多處一處，很快就能在一起了。」

　　「但願如此！」顏玉珠點點頭，又說：「就這麼讓他們走了啊，不怕出事？」

　　「你看攔得住嗎，影刃也不歸咱們管啊！」我輕輕嘆著氣。

　　「那也得有個策略吧？」顏玉珠皺起了眉。

　　「肯定的！」我拿出手機，撥通了向影的號碼。

　　龍門商會雖然退出滬城了，但向影的情報機構還在那裡，自然也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。我讓她在暗中盯梢二人，以便隨時提供支援和幫助。

　　「沒問題。」向影滿口答應下來。

　　掛掉電話，我稍稍心安了些，正打算在顏玉珠的陪同下視察一下并州的龍門商會和龍門武館，手機竟在此時又響起來，竟然是蘇晨楓打來的！

　　我仔細看了幾眼，確定蘇晨楓不是打給盛力，就是打給我這個本尊「宋漁」的！

　　「喂？」我疑惑地接了起來。

　　「哎，宋董，好久不聯繫了！」電話那邊傳來蘇晨楓笑呵呵的聲音。

　　「幹嘛？」我冷聲道。

　　「昨天晚上的事，我必須解釋下！」蘇晨楓的聲音嚴肅起來：「我對龍門商會沒有任何想法，完全是沖磐石和影刃去的！後來陳永生一現身，我們的人馬上撤了，夠給面子了吧？」

　　「在我的地盤上，你敢不給面子？」我仍冷笑。

　　「是是是……」蘇晨楓連聲附和。

　　「你膽子也夠大啊，不是跟第七局和解了嗎，怎麼又對付起磐石了影刃了？」我疑惑道。

　　「宋董，這你就有所不知了，是他倆先找上蘇家，我們隻是被迫還擊！再說，磐石和影刃退出第七局，也足夠說明一些事情了吧……蘇家和第七局沒事，現在純粹屬於私人恩怨！」蘇晨楓言之鑿鑿。

　　蘇晨楓消息挺靈通的，竟然這麼快就知道了磐石和影刃退出第七局的消息！

　　但他顯然並不知道磐石已經死了。

　　「哦，那你打這電話到底什麼意思？」我又問道。

　　「就是解除誤會，我和第七局沒事，和龍門商會也沒事！」蘇晨楓認認真真地道：「還和之前說的一樣，咱們是好朋友！」

　　「沒跟我說一聲，就在我的地盤上殺人……」我冷笑著：「蘇公子，玩過界了吧，不把我放在眼裡？」

　　蘇晨楓沉默一陣，說道：「宋董，龍門商會在滬城的分公司空置好久了……是時候重新開啟了吧？」

　　「不去……生意都被你們家壟斷了，賺不到什麼錢！」我冷哼了一聲。

　　滬城經濟發達，能做的生意可太多了，蘇家雖然號稱航空母艦，但也不至於都壟斷了。我故意這麼說，蘇晨楓當然明白什麼意思，立刻回道：「宋董，看你說的，咱倆誰跟誰啊，我家這點生意，你看中哪個了，儘管開口就是！」

　　「哈哈哈，我就喜歡蘇公子這種敞亮人！好，我現在就安排人，到滬城和蘇家對接啊！」

　　「來吧，蘇家和龍門商會絕對是好朋友、好哥們！」

　　掛了電話，我便立刻打給向影，將剛才的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。

　　「好事啊，借這個機會，龍門商會能徹底在滬城站穩腳跟！」向影的聲音都高亢起來，顯然很是驚喜，「蘇家能壟斷的生意都很優質，我這就讓裴勇過去，他對那邊熟門熟路，一定能把這件事情辦好！」

　　「行，你看著辦唄！」我對向影沒有任何質疑，她的選擇一定是最正確的。

　　「……隻是這樣一搞，龍門商會短時間內，肯定不能和蘇家作對了，否則人家隨時能把生意給抽回去！」向影問道：「影刃和陳永生怎麼辦？」

　　「繼續暗中盯著，有情況隨時彙報……龍門商會不能插手，我安排其他人唄！」我想了想，說道。

　　「明白！」向影答應下來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并州到滬城的高鐵上，影刃早睡著了，她靠在陳永生的肩膀上，眼睛微微閉著，一張臉恬靜、淡然。

　　他們沒有買商務座，那個太高調也太張揚，二等座就挺好，大隱隱於市，像一滴水匯入大海，很難引起別人注意。

　　陳永生轉頭看著影刃的臉，漸漸有些癡了。

　　這也太漂亮了。

　　別看陳永生四十多了，以前確實沒有談過戀愛。像他這種年紀的人，一旦有了心儀的女人，便如老房子著火，比年輕人還要瘋狂。

　　他已經深深地愛上了影刃，甘願為其生，為其死！

　　所以龍門商會又名舔狗商會，沒有一點毛病。

　　不知過了多久，影刃緩緩醒了過來，發現自己靠在陳永生肩膀上，立刻直起脖子，微微紅著臉說：「不好意思，睡著了不知道……」

　　「沒關係！」陳永生輕聲回答：「我願意，你多靠一下吧。」

　　影刃想了想，還是把頭湊了過去，輕輕靠在了陳永生的肩膀上。

　　這和睡著了無意中靠過來可不一樣，陳永生的身子瞬間就僵直了，一動都不敢動，同時也仔細感受著這份來之不易的親密。

　　「還有多久才到？」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，影刃幽幽問道。

　　「還要好幾個小時，你再睡一會兒吧！」陳永生輕聲說道。

　　「嗯。」影刃輕輕應了一聲，又往陳永生的身邊靠近一些，喃喃地道：「說來也奇怪啊，我確定自己不喜歡你……起碼現在是不喜歡的，但自從發生過那件事後，我好像對你產生了一些依賴，起碼不會排斥和你的肢體接觸，放在以前是無法想象的，我最討厭被臭男人碰了……」

　　「不排斥就好！」陳永生輕輕呼了口氣。

　　「嗯！」影刃又應了一聲，緩緩閉上眼睛，「先處著吧，沒準慢慢就喜歡你了呢……」

　　「我有這個信心！」陳永生心中激動，忍不住伸出手來，握住了她的手。

　　影刃輕輕抖了一下，但沒有抽出來。

　　并州到滬城，高鐵要九個多小時。抵達滬城的時候，天色已經晚了，二人沒有立即展開行動，而是先找了一處地方住下，養精蓄銳，休養生息。

　　滬城常駐人口有幾千萬，流動人口更是多達上百萬，即便是號稱「滬上皇」的蘇家，也做不到盯著每一個角落。

　　即便如此，他們也沒有住很高級的酒店，而是隱居在某個城中村的旅館之中。

　　在前台登記的時候，陳永生問：「住一間還是住兩間？」

　　影刃想了想，說：「住一間吧，這樣也好互相有個照應……標間，雙人房。」

　　「好。」雖然不是大床房，但能和她住一間房，陳永生已經很開心了。

　　住下以後，稍作休整，二人下樓吃了個飯，接著便回房間睡覺。一晚上各睡各的，相安無事。陳永生雖然滿腦子都是那段經歷，但還是忍住了，沒有伸鹹豬手。

　　頂級高手都有鍛煉的習慣，所以第二天一大早，兩人來到附近的公園，跑步、健身、打拳、練刀，忙得不亦樂乎。

　　陳永生堪稱迷蹤拳方面的大家，影刃則擅長短刀上的功夫，二人彼此切磋、指點，都有不同程度的長進。

　　看到陳永生額頭浸滿了汗，影刃摸出紙巾幫他擦拭，還奇怪地問道：「才打了一個多小時的拳，汗怎麼流成這樣，你身體很虛麼？」

　　「不虛！」陳永生立刻搖頭：「主要是和你在一起很緊張，心跳加速，口乾舌燥……」

　　「瞧你那點出息！」影刃「噗嗤」一樂，又幫他擦起汗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