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很快準備好了，我也打完了電話，隨即帶著大家出門。

　　還是上次的那個小公園，地處偏僻、植被茂密，中心有一個人工湖，即便白天也鮮有人煙。

　　艾葉押著秦塔，向影和二愣子跟在我的身後。剛來到人工湖的邊上，就聽四周響起噼裡啪啦的腳步聲，至少幾十號手持刀棍的漢子從樹林現身，繼而氣勢洶洶地團團包圍過來。

　　緊接著對面也走出幾個人來，正是項俊和笑閻羅等人，還有一個衣著華麗的青年，眾星捧月一般站在C位，走起路來更是趾高氣昂、目空一切。

　　孫堅！

　　我一眼就認出了他，正德商會的二把手，宋塵看到這個人都頭疼。

　　左右看了一下，沒有發現宋塵。

　　顯然是上當了，向影立刻憂心忡忡地看向我。

　　我搖搖頭，表示沒事，隨即直視對方，氣定神閑地說：「項隊長，換個人質而已，至於整這麼大陣仗嗎？什麼意思，逼我撕票是不？」

　　項俊沒有說話，面色複雜。

　　「宋二公子，你是真傻還是假傻？」孫堅臉上露出微笑。

　　「這位是……」我疑惑地看向他。

　　偽裝江城的時候見過他，但作為宋漁還是第一次見，假裝不認識也是很正常的。

　　「孫堅，正德商會的二把手……會長是我父親！你呢，叫我孫總就可以了。」孫堅自我介紹，依舊面帶笑容，彷彿能認識他是我的榮幸。

　　「好的孫子。」我點點頭。

　　「……孫總，不是孫子。」孫堅輕輕地嘆著氣，「算了，就當宋二公子是嘴瓢吧！今天過後，應該不敢這麼囂張了。」

　　「不管你是孫總還是孫子，總要交換人質。」我又看向項俊，「宋塵呢？」

　　「沒有宋塵。」項俊終於開口，「宋漁，你上當了，宋塵根本不在笑閻羅這裡。」

　　「上當？」我冷笑著，「看來你是真不把秦塔當回事了啊！」

　　我一把將秦塔抓過來，抽出甩棍、彈出尖刺，對準他的咽喉，惡狠狠道：「項隊長，一點都不在乎你兄弟的死活了是吧？」

　　「這他媽是我在乎不在乎的問題嘛？！」項俊突然激動起來，咆哮著道：「難道你看不出來，現在根本不是我說了算？」

　　孫堅擺了擺手，制止他說下去，然後指著自己的鼻子道：「宋二公子，和我說吧，現在是我說了算的。」

　　「宋塵究竟在哪？」我直勾勾看著他。

　　「真不在我們這。」孫堅攤了攤手，「要是在我們這，早和南龍門談條件了，怎麼著不得要他們兩個城市啊……你應該也知道，我們覬覦龍門商會很久啦！當然啦，拿下你也不錯，北邊最近也發展起來了，看著那幾個大城市真是垂涎欲滴……」

　　「想讓他死是麼？」我再次抓緊秦塔的後領，甩棍也頂在他脖頸上。

　　「你覺得我在乎麼？」孫堅微笑：「不過一個高手而已，隻要我肯花錢，隨時能招募到。犧牲他一個，換來北龍門這麼多人……可太值啦！」

　　我輕輕咬著牙，秦塔則是一臉絕望。

　　向影等人再一次看向了我，不知道我準備的後路究竟在哪。

　　孫堅看看左右，又繼續說：「不過很奇怪啊，怎麼沒一個南龍門的人……別的不說，老狼總該來吧，難道他們不想救宋塵嗎？」

　　「他們走了！」我直接說：「他們根本不信宋塵在笑閻羅手中，早早就離開了！」

　　「哈哈哈……」孫堅大笑起來：「那他們很聰明啊……宋二公子，你是怎麼回事，怎麼就偏偏不信邪，跑到這裡來了？」

　　「就是想確定下。」我長長地呼了口氣：「現在能放心了。」

　　「有點意思。」孫堅笑得更開心了，「外界都傳宋家兄弟倆因為家產鬧得不可開交，現在看來不是這樣，你挺關心他嘛！」

　　「對，我們感情一直很好……你們所有人都誤解了！」我大言不慚地說著這句話，也算表達著自己內心的願景。

　　「關我屁事！」孫堅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，「你們感情是好是壞，都和我沒半毛錢關係！我想做的就是幹掉你們，然後吞掉你們！」

　　「你有這本事嗎？」我不屑地看著他。

　　「怎麼沒有？」孫堅一臉自信，「當初你爸鬥不過我爸……你和你哥又憑什麼能鬥過我？我隻要稍稍揮一揮手指頭，你們兄弟倆就一起上西天啦！」

　　「那就來吧！」我手起棍落，準備先殺掉秦塔，當場拿這傢夥祭旗。

　　然後再來一場酣暢淋漓的反包圍。

　　早就說了，我有後路！

　　「別動！」

　　一聲大喝突然響起，還不等我動手，項俊竟然先行一步，他一把抓住孫堅的衣領，又摸出一支匕首頂在其脖頸上。

　　這個變故著實驚到了現場的所有人，大家都不可思議地看著他，不知道他在幹嘛，這是嗨大了，還是抽多了？

　　「哇，項俊，你要幹嘛，耍雜技啊？！」看到這幕，笑閻羅直接樂出了聲。

　　「跟你沒有關係，滾一邊去！」項俊惡狠狠瞪了他一眼。

　　「跟他沒有關係，跟我有關係吧？」匕首頂著喉嚨，孫堅卻是一點不慌，反而幽幽地道：「項叔叔，你要幹嘛？」

　　「孫總，對不住了！」項俊紅著眼睛說道：「我真的不能眼睜睜看著秦塔去死！麻煩你了，配合一下。」

　　「哦，那你想怎麼樣？」孫堅仍舊一臉不以為然。

　　「讓他們走！」項俊沉沉地道：「孫總，拜託了！」

　　「你就是這樣求人的啊？拿匕首頂在我脖子上？」孫堅冷笑。

　　「孫總，拜託了！」項俊仍舊是這句話，匕首也未挪開。

　　「那我要是不答應呢？」孫堅冷哼一聲。

　　「不答應，那我就對不住了！」項俊的手微微用力，匕首便在孫堅的脖頸上劃開一道口子，一抹殷紅的鮮皿也如小溪潺潺一般淌出。

　　「項俊，你真是太猛了！」笑閻羅笑得更開心了，甚至豎起了大拇指，「我真佩服你啊！這回你死定了，神仙都救不了你！」

　　「我看你是瘋了！」低頭看了一眼不斷流淌的鮮皿，孫堅終於隱隱有些憤怒起來。

　　「孫總，不要逼我！」項俊的眼睛愈發紅了，「我就是想救自己的兄弟而已！」

　　項俊過於激動，手指都微微顫抖起來，彷彿一不小心就會劃破孫堅的大動脈，到時候可就不是小溪潺潺，而是飛流直下三千尺了！

　　「好吧，你贏了！」看出項俊要來真格的了，孫堅隻能聳了聳肩，暫時收了一下脾氣，「宋漁，你的運氣不錯，我有個豬隊友……走吧，下次可就沒這麼好運了。」

　　「……走！」看看左右，我便抓著秦塔，帶領眾人慢慢往外退去。

　　雖然沒用上自己的後路，但能這麼離開也挺不錯，起碼不用暴露自己的底牌了。當然，最讓我驚訝的是項俊，知道他一向維護自己的兄弟，但沒想過能維護到這種地步！

　　用腳趾頭想都知道，項俊不會有什麼好下場，孫堅也絕對不可能放過他，但他還是這麼做了！

　　真的，都讓我對他刮目相看了。

　　「宋漁！」

　　即將退去的時候，項俊突然大喝一聲，面目猙獰地說：「你要有點良心，回去就放了秦塔！」

　　我的心中微微有些震撼，他明明都自身難保了，竟然還惦記著秦塔。

　　因為秦衛的事，我肯定對項俊很有意見，巴不得他立刻橫屍街頭，但在此時此刻，我也不得不佩服他，真是個好大哥！

　　「這就不是你該操心的了！」心中敬佩，不影響嘴上無情，畢竟還是敵對的陣營。

　　「你留著他也沒用！」項俊大叫：「以後威脅不到我了！」

　　我並不搭理他，繼續一步步往後退著。

　　「艾葉！」見我不吱聲，項俊又大叫了一聲：「你背叛十二羅漢，我從來沒說過什麼！因為我調查過，是楊雲對不起你在先！看在我以前對你還不錯的份上……拜託你幫一下秦塔，務必要救他一命啊！」

　　「……我知道了，項隊長！」艾葉的眼睛都忍不住微微有點紅了。

　　「好……好……」知道艾葉在我這裡地位挺高，跟我求情一定有用，項俊終於鬆了口氣，又沖我大喊道：「是我殺的秦衛，跟別人沒關係……等我死了，你也不用找別人了！」

　　「不用你教我做事！」我繼續往後退著。

　　「項隊長！」項俊還要說點什麼，秦塔終於忍不住了，淚流滿面地說：「項隊長，你不要管我了……為了我，都把自己給搭上了……」

　　「那沒什麼！」項俊咧嘴笑了：「做大哥的，照顧自己兄弟不是應該的嘛……從你們加入十二羅漢的那天起，我就把你們每一個人當成自己的親弟弟……回去以後好好生活，別再沾這行了，有手有腳的，幹點什麼都行，帶皿的錢不好賺啊……」

　　「項隊長！」秦塔「噗通」一聲跪了下來，沖著他的方向不斷磕頭，眼淚灑在身下的青石闆上。

　　就連艾葉都忍不住轉過頭去悄悄抹淚。

　　「活下去，一定要活下去……」項俊長長地呼了口氣，接著又沖秦塔擺手，「走吧！」

　　我便將他拉起，繼續往外退去，一直退出公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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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直到徹底看不見我們的身影了，項俊才把刀從孫堅的脖子上收回。

　　「孫總，對不起！」項俊低著頭，一副挨打要立正的模樣。

　　「項叔叔！」孫堅輕輕地嘆著氣，用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脖頸，之前割開的小口子雖然還在，但鮮皿已經基本上凝固了，「你知道自己要死了吧？」

　　「……知道！」項俊面色平靜，滿臉坦然。

　　「為了一個兄弟，值嗎？」

　　「值！」

　　項俊毫不猶豫地回答。

　　「……」孫堅沉默一陣，顯然不太理解他的價值觀，但更奇怪的是這個問題：「你為什麼不繼續綁架我，直到出了公園，確保自己安全……以你的實力，隻要離開這裡，基本上沒人能抓到你了！」

　　「因為我是吃孫家飯的。」項俊沉沉地道：「你還沒做二把手的時候，我就在正德商會了……綁架你，是不得已而為之……逃出這裡，就真成叛徒了！我寧肯死，也不願背上那樣的名聲。」

　　「哈哈哈，真是太感動了！」笑閻羅在旁邊咧著嘴說：「孫總，項隊長還是挺忠義的……要不就放過他這一次吧！」

　　「不可能的。」孫堅搖了搖頭，「國有國法，家有家規，敢綁架我，就是死路一條……這次要是放過他，以後誰還服我這個二把手啊？」

　　「項隊長，你看到了，我幫你說過情了……但是沒用！等你死了，變成厲鬼，可千萬不要來找我啊！」笑閻羅還是笑嘻嘻的。

　　「……閻隊長，你可以不求情。」項俊隱隱有點惱火。

　　「哎，你這話說的，明明剛剛幫你求了！」笑閻羅一臉委屈的模樣。

　　「真心實意求情的話，就給孫總跪下磕幾個頭！」項俊怒氣沖沖。

　　「……那還是算了，你不值啊！」笑閻羅又笑起來。

　　「那就閉嘴！」項俊知道他是故意調侃，並不想搭理他，繼續沖孫堅說：「孫總，等我死了，白為可以做十二羅漢的隊長……他有組織能力和領導能力，在隊內的威望也強，關鍵天賦非常不錯，實力有希望再進一步！」

　　「這就不是你要考慮的事情了。」孫堅幽幽地道：「你馬上就死了，跟你沒有關係。」

　　「……是。」項俊低下了頭。

　　孫堅擺了擺手，笑閻羅立刻伸手掐住了項俊的脖頸。

　　項俊面色始終坦然，顯然已經做好了迎接這一刻的準備。

　　「孫總！」

　　白為、勞國、餘建樹三人實在忍不住了，一起跪了下來，給孫堅磕著頭。

　　「跟你們沒關係！」孫堅冷臉說了一句，接著將手揮下。

　　「咔嚓——」

　　笑閻羅沒有任何遲疑，立刻捏斷了項俊的脖頸。

　　項俊哼都沒哼一聲，直接倒了下去，當場氣絕身亡！

　　「項隊長！」

　　白為、勞國、餘建樹三人撲上去，跪在項俊的身前嚎啕大哭起來。

　　作為對手，項俊絕對是個難纏的敵人；但是作為兄弟，他絕對是首屈一指的好大哥！

　　「項隊長！」

　　一片哀嚎聲中，笑閻羅竟也撲了上去，看樣子他也想哭兩把，奈何實在憋不住笑，隻能一邊哭一邊笑，哭兩聲又笑兩聲。

　　如此不尊重逝者的行為，引得白為等人非常不滿，一個個都忍不住瞪向了他。

　　「看什麼看！」笑閻羅一個巴掌抽在白為臉上。

　　白為當然不敢還手，而且也起到了殺雞儆猴的作用，勞國和餘建樹也迅速低下了頭、挪開了眼。

　　「嘿嘿，隨時歡迎你們報仇！」笑閻羅笑嘻嘻的，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，簡直比幼兒園的小孩子還幼稚。

　　——由此就能看出，哪怕都是頂級高手，各人的行事風格也不一樣，雷萬鈞和墨麒麟起碼幹不出這樣的事情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