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席的過程中，趙七殺又鬼鬼祟祟地出去了。

　　知道她去見李東了，我對此也見怪不怪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沒有看到。過了一會兒，趙七殺便回來了，緊接著是李東給我打電話，約我到聚餐酒店的後花園一見。

　　來到後花園裡，這裡年味很足，四處都掛著紅燈籠，角落還有未消的積雪，月光一照閃著白裡透紅的光。

　　李東從一處假山後閃出來，笑嘻嘻說：「小漁，新年快樂！」

　　雖然我的臉是江城，但對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李東來說沒有區別——無非就相當於戴了個面具嘛。

　　我也沖他雙手合十，說恭喜發財。

　　李東搓著手興奮道：「以前過年，我第一個拜年的人肯定是你……今年也不例外！」

　　他要不提這茬還好，一說這個，我忍不住吐槽：「快拉倒吧，你這個有異性沒人性的傢夥，真當我不知道你和趙七殺剛剛見了面啊？」

　　李東哈哈一笑，也不覺得羞恥，反而引以為傲：「有了七殺，你肯定要排第二個啦，天大地大老婆最大嘛！」

　　我倆聊了會兒天，得知奶奶最近也挺好的，就是下不了地，得在床上躺著，好在幾個護工陪伴也不無聊。

　　後來又提到屠龍會，李東說大當家最近重心轉移，打算到南邊發展去了。

　　「……啊？」我挺意外。

　　「北邊有點困難，針插不進、水潑不入，所以他有點想放棄了。」李東搖了搖頭：「但我感覺往南也不會太順暢，跟了他這麼久，大緻能感覺到，他的勢力範圍主要是在北邊。」

　　「……那他非去南邊幹嘛？」我這前腳剛準備加入南龍門，屠龍會後腳就要往南發展，感覺整得就好像宿敵一樣。

　　「鬥不過宋知書，想去鬥一鬥宋塵唄！大當家就恨你們宋家的人！」李東樂呵呵說：「對你又沒影響，你著啥急？」

　　「怎麼沒有影響，我準備加入南龍門了啊！」

　　「……卧槽？！」

　　一番解釋以後，李東得知了我的計劃，不停咂嘴：「這特麼熱鬧了啊，看來大當家確實是你們宋家人的陰影……走到哪跟到哪，陰魂不散。」

　　「拉倒吧，他陰到誰了，我看宋塵、宋知書沒一個怕他的。」我輕輕地「嘁」了一聲。

　　「嘿嘿，你也不要嘴硬，他們不頭疼屠龍會才有鬼！」李東面色嚴肅地說：「不過，你真要加入南龍門啊……還是對宋塵不死心麼？」

　　「……對！」雖然不想承認，但我心裡確實這麼想的。

　　雖然宋塵種種的行為都很詭異，但我一直覺得他對自己不差，好歹是皿濃於水的親哥哥，有些事情我想親自見到他，問問他到底怎麼回事？

　　「你可真是不見黃河不死心！跟你說過多少遍了，你哥肯定不對勁的……」李東嘆著氣，欲言又止，「算了算了，想去你就去吧，知道你肯定不甘心，撞了南牆就知道回頭了！」

　　我沉默不語。

　　其實身邊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勸我別對宋塵抱有幻想，但我還是沒有辦法直接將其樹為敵人，他對我的那些關心不可能是假的。

　　第一裝不出來，第二沒有必要！

　　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宋塵，幾乎成了我心裡的一塊癥結。

　　「你說得對。」我長長地呼了口氣：「哪怕知道是塊南牆，也要去撞一撞才能死心！」

　　……

　　第二天一大早，我讓包志強等人留守石城，接著帶了姜樂、小波、寧清一幹人去并州。

　　聶明想跟著去，說好久沒回并州了。

　　但被我拒絕了。

　　今天是大年初五，北龍門聚會的日子，地點定在天一宮飯店，宋知書鍾愛這裡的飯菜，之前收費騰當乾兒子也是在這。

　　龍門商會包下了一個大廳，一眾兄弟跟著我走進去時，其他人還沒有來，隻有一些工作人員正在忙碌，布置碗筷、放置煙酒等等。

　　大家自行找了位置坐下等待，姜樂等人聯機玩起了遊戲，大呼小叫好不熱鬧；我則刷起了短視頻，同時密切關注周遭的環境。

　　根據老狼的線報，宋知書會在這裡對我動手，而他則會安排人手將我救出去的。

　　那麼老狼的人勢必就藏在飯店裡！

　　那些穿著制服、戴著帽子的服務生進進出出，我努力辨認著他們的臉，試圖從中尋找到一兩個熟人。

　　不用多久，還真讓我看到一個。

　　席洪！

　　他混跡在服務生中，穿著和其他人一樣的衣服和褲子，正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幾個玻璃杯子。我看向他的時候，他也正看向我。

　　四目相對之際，席洪沖我笑了一下，還悄悄沖我比了一個「V」字手勢。

　　看到他在這裡，我稍稍踏實了點，知道老狼已經布好局了，這次必定是老太太擤鼻涕——手拿把掐。

　　又過了一會兒，在外巡視的兄弟進來，低聲在我耳邊彙報：「江會長，費騰和秦衛一起到了，就在外面的停車場，馬上就進來了。」

　　我點點頭，表示明白。

　　秦衛和費騰在一起，我並不意外，他早早就表示過自己的立場，我倆哪個都惹不起，所以決定站在中間，同時稍稍偏向我這一點。

　　他來并州之前就給我打過電話，問我大概幾點到，還給我拜了年，總之在禮數上沒有任何問題。

　　所以他們倆一起來，我也沒有任何意見，畢竟是費騰的地盤嘛，還是宋知書的乾兒子，秦衛想要討好對方也很正常。

　　說來也巧，兄弟剛剛報完消息，我的手機就響起來，正是秦衛打過來的。

　　「哎，秦堂主！」我接起來，笑眯眯地說道。

　　黑蛇事件過後，我倆的關係更上一層樓，雖然到不了生死之交，但也算是好朋友了，對他也不像以前那麼冷。

　　「江會長……你到天一宮了？」秦衛不知在哪，聲音壓得很低，甚至隱隱有些回聲，似乎是在什麼空曠的空間裡。

　　「對，已經到大廳了。」我回答道。

　　「江會長，你趕緊走……」秦衛的聲音突然急切起來，「剛才我和費騰在一起，他說會長今天要收拾你……具體怎麼收拾沒有細說，反正感覺挺嚴重的！」

　　看來老狼的情報確實很準，這話能從費騰這個乾兒子的嘴裡說出來就八九不離十了。

　　「江會長，你聽著沒？」見我不說話，秦衛愈發急了。

　　「聽著呢，聽著呢。」我趕緊應聲。

　　「走啊，知道了沒？」

　　「沒事，秦堂主……」

　　雖然秦衛不至於跟我一起反了宋知書，不會像姜樂等人一樣義無反顧地跟著我……但能傳來這個消息，已經讓我很感動了，稱得上是至交好友！

　　我繼續說：「會長最近確實對我有些意見……我會跟他好好談談。」

　　「這就不是談不談的事……聽費騰的意思，你有可能死啊……」秦衛的聲音都有些顫慄起來，顯然很是為我擔心。

　　「那不至於！」我仍笑著：「好歹是他親女婿呢，最多就是揍我一頓，給我一些教訓而已！放心吧，肯定到不了那一步！」

　　我岔開話題：「對了，你到飯店沒有？」

　　「到了，在衛生間……費騰在外面等我吶！不說了，費騰在叫我了。」

　　「嗯，沒事，踏實著吧。」

　　掛了電話，我便繼續坐著等待。

　　不一會兒，大廳的門被人推開，一群人呼啦啦走了進來，為首的正是費騰和秦衛。

　　費騰穿了一套紅色的西裝，頭髮也抹得油光水滑，兇前掛著朵花，看上去很有年味。尤其他那張臉，嘴巴樂得都快咧到天上去了，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剛剛中了一個億的彩票。

　　秦衛則是憂心忡忡、愁容滿面。

　　二人一進來，便一起看向了我，知道我今天要被幹掉，費騰咧著個大嘴笑出聲來：「喲，這不是江會長嗎，比我這個本地堂主來得還早啊！」

　　「那肯定，我也在這做過堂主，肯定比你更熟悉路的嘛！」我也笑了起來。

　　「哈哈哈，江會長真幽默！」費騰邁著大步走了過來，直接坐在了我的旁邊。

　　「江會長！」秦衛也打了聲招呼，坐了下來。

　　兩群人一碰面，便隱隱有些火藥味了，我和費騰均是笑裡藏刀，唯獨秦衛坐立不安、如芒在背。

　　「江會長，你能來，我是真沒想到！」費騰摸出一支煙來叼在自己嘴上，旁邊的人立刻給他點著了火。

　　「這話說的，北龍門的聚會，會長特意邀請我了……怎麼可能不來？」我端起旁邊的茶杯喝了一口。

　　「主要是你一會兒跟南龍門合作，一會兒又和宋漁稱兄道弟……大家都以為你要叛變啦！」沸騰直接貼臉開大，哈哈哈地大笑。

　　「瞧你這話說的。」我不緊不慢幽幽地道：「之前你被張健綁架，要不是宋漁同意合作，恐怕你就要死在呼市了……哦對了，那次和宋漁合作，還是會長授意的吶！你不感謝也就算了，還污衊我叛變，有點白眼狼吧？」

　　「你說什麼？！」看我揭他的短，費騰瞬間怒了，眉毛都擰起來。

　　「怎麼，說錯了嗎？」我步步緊逼，「後來你又被屠龍會的黑蛇綁架，被人家折磨得像條死狗一樣，也是我不辭辛苦過去救你……仔細算算，救過你兩次性命了吧？不感恩就算了，上來就大放厥詞，你讓大夥評評理……像話麼？」

　　「江城，你別太過分了！」費騰「砰」的一聲拍桌而起，整個人已經處在暴走的邊緣。

　　「過什麼分，難道我說錯了？就剛才那些話，那句是我編造的啊？整個北龍門誰不知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，還在這裡吆五喝，別人怕你，我可不怕，你敢動我一手指頭，我就斷你一條手臂……」

　　知道有暴風雨，那就早點來吧，省得一直等待，大家心裡也很煎熬，所以我也一次次挑動費騰的神經。

　　費騰終於大怒，狠狠一拳朝我砸了過來。

　　我也當仁不讓，直接一腳將他踹飛。

　　「砰——」

　　費騰飛出去的同時，整個人還在地上滾了幾圈，但他很快就站起來大聲喊著：「都給我上，弄死這王八蛋……」

　　一眾人頓時朝我一擁而上。

　　來了！

　　既然開始打了，那就好好打吧！

　　我立刻抽出甩棍，「颼颼颼」朝著對方猛劈過去，當場便有幾人被我砸倒在地。姜樂、小波等人當然也不會閑著，「砰砰啪啪」和對方的人戰在一起，好端端一個大廳當即成了鬥獸場，慘叫聲和嘶吼聲頓時絡繹不絕，許多桌椅闆凳、杯盤碗筷都被摔翻在地。

　　這次過來并州，我帶了二十多人，這也是宋知書允許攜帶的兄弟數量。

　　過年嘛，自然是要熱鬧下的。

　　費騰也是一樣，跟著他的兄弟有二十多個。

　　雙方在人數上是差不多的，但別忘了我們這邊有個姜樂，這可是位實力不次於大岩的高手，對付費騰手下那群小卡拉米簡直就是小菜一碟。

　　姜樂出手，那叫一個不同凡響，現場沒有一個人能頂得住他，隻要被他打到或是踹到一定會飛出去。

　　「砰砰砰」的一陣過後，便有六七個人倒在他的腳下。

　　乍看上去，我們這邊取得了非常大的勝利，但我知道這場戰鬥不會輕易結束。

　　費騰必定有備而來。

　　第一，并州是他的地盤，隻要他想，隨隨便便就能召來上百兄弟；第二，宋知書給他撐腰，估摸著大岩很快就會加入，到時候我們這群人必定陷入重圍……

　　好在老狼已經布局完畢，救出我們輕輕鬆鬆！

　　我已經做好了被圍攻的準備，但是打著打著發現不太對勁，根本沒有什麼外人加入，大岩也始終沒現身。

　　我們這邊已經快取得最終的勝利了，也沒看到什麼援兵抵達，隻有秦衛在旁邊大喊著：「不要打了！不要打了！都是自家兄弟……」

　　當然沒有人搭理他。

　　我和費騰經過一番鏖戰，各自身上都受了一些傷，但他到底年紀有些大了，比起我這個年輕人，體力上面有些欠缺，所以很快被我按在地上，「砰砰砰」狂砸著他的臉。

　　「叫人，快叫人！」費騰一邊抵擋一邊大喊：「反了天了，在我的地盤上這麼狂……」

　　你趕緊叫，我已經等不及了！

　　我在心裡喊著，同時繼續往他腦袋上捶，一會兒砸兩拳，一會兒踢幾腳，眼睛不時觀察門外的動向。

　　因為一直沒有動靜，搞得席洪都沒辦法動手，隻能站在不遠處一邊擦著玻璃杯子一邊往我們這邊看。

　　等了好大一會兒，還是沒有人來。

　　我有點著急了，什麼破堂主啊，在自己的地盤上這麼弱？

　　我很生氣，直接抓起旁邊的一個煙灰缸狠狠朝費騰的腦袋砸了下去。

　　「幹什麼？！」

　　就在這時，一道厲喝聲突然響起。

　　宋知書……終於來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