擋路的車已經全被撞開，雙方的人也鬥在一起，兩輛解放大卡一左一右停在旁邊，彷彿在向我們行著注目禮的兩個巨人。

　　障礙，已經全部被掃清了，我們可以暢通無阻地穿過去。

　　其實不用陸青空幫忙，我們也完全過得去，鋼闆不是白加裝的。

　　但是人家既然幫了，我也會領這個情，當即就將頭探出去喊了一聲：「謝了哥們，有機會請你喝大酒！」

　　「沙城可不是龐滿一個人的地盤！」陸青空一臉得意，再次沖著我一擺手：「走吧！有空記得來找我啊！」

　　我們幾輛車子緩緩啟動，前路一片坦途，再沒人來侵擾，無論打成什麼樣也沒關係。大家很快就上了高速路，穿行在茫茫的夜色和道路上。

　　沒有人會在高速上設伏，既沒那個能力，也不可能成功。

　　確定安全以後，我便打電話給留在沙城的兩個兄弟，讓他們放了郭朋義的兒子，隨即又將那張黑卡掰碎，丟出窗外，毀屍滅跡。

　　「耶！」

　　成功救出老狼，又順利脫離沙城，大家自然開心壞了，一個個都歡呼雀躍起來。我的嘴角也壓制不住笑意，這次的計劃真是大成功，打了龐滿一個措手不及。

　　異地救人，閃電作戰，我們做到了！

　　就連老狼都滿臉欣慰地看著我：「真是不錯，在你身上，彷彿看到了年輕時候的塵哥！假以時日，又是一位威震四方的大佬誕生！」

　　「你都被他打成這樣子了，還『塵哥』『塵哥』地叫啊？」我撇撇嘴，表示不屑。

　　說到這裡，我也想起來老狼身上的傷，連忙讓人把急救箱拿過來，準備在車上給他上藥、包紮。

　　老狼沒再阻攔，默默地看著我解開他皿跡斑斑的衣服。

　　接下來我就愣住了。

　　「這……這……」我目瞪口呆，完全不明白怎麼回事。

　　明明充斥著鮮皿的衣服下面，身上竟然沒有一處刀口，皮膚光滑細膩，四肢健全完整，完全不像受過傷的樣子！

　　「很好奇吧？」老狼沉沉地說：「下一個匝道口出去吧，然後再回沙城，我告訴你怎麼回事。」

　　我的眉頭蹙起，滿臉不解。

　　「沒事，回去吧，相信我。」老狼淡淡開口，眼神平靜。

　　我點點頭，隨即下了命令。

　　十多公裡後，幾輛車子下了匝道，又沿著另外一條路返回沙城。

　　從原先的沙城高速口出來，戰鬥已經結束，陸青空和那群人都不知去向，要不是地上還散落著那些汽車零件，簡直要懷疑那場惡戰是否真的發生過了。

　　「好了，就在這裡停吧。」老狼幽幽開口。

　　我們幾輛車子便停在高速出口外的路邊，老狼隨即坐直身體，摸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。

　　不一會兒，便來了一輛黑色的SUV，停在我們幾輛車的前面。

　　車門打開，一個人走下來，赫然就是龐滿！

　　一眾人都緊張起來，姜樂要跳下去和他打架，老狼擺了擺手說道：「沒事，自己人。」

　　我的心中不解，但還是選擇相信他，同樣擺手制止了眾人的動作。

　　老狼放下車窗，龐滿走了過來，二人四目相對。

　　「怎麼樣，我贏了吧？」老狼微微笑著，眼睛都彎起來，顯然很是得意。

　　「……你贏了！」龐滿面色陰沉，似乎無話可說。

　　「現在沒問題了？」老狼又問。

　　「……沒問題了！」龐滿回答。

　　「沒問題了就行……你可以回去跟塵哥彙報啦！」老狼忍不住大笑起來，還使勁拍著腿，彷彿剛贏了一場酣暢淋漓的賭局。

　　龐滿一句話都沒說，轉身上車，迅速離開。

　　老狼升起車窗，轉頭看我，微笑著問：「明白什麼沒有？」

　　「……賭我會不會來救你？」我試著問。

　　「真是聰明！」老狼開心地一撫掌，「很好，我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！行了，咱倆能單獨談談了！」

　　明白他的意思，我便屏退左右，讓大家到外面等著我。

　　等到車裡隻剩下我們兩個人時，老狼才幽幽地說：「之前因為你的事情，塵哥非常生氣，但我堅持自己沒錯，就算你真的和宋漁有關係……幫助你也是一筆非常不錯的投資！」

　　「投資？」我皺起眉。

　　「說出來不好聽，但是的確如此。」老狼繼續說道：「從你在石城拋出『南北龍門是一家』的口號，幫助席洪、阿猛開始，再到不顧一切地三入呼市解救謝景山……我就覺得你小子是個有情有義的人，能拉來南龍門的話絕對是我們的福氣。」

　　老狼以前就說過這種話，但我直接回絕了他，畢竟站在江城的角度，實在沒有任何理由叛出北龍門。

　　「你和宋塵說過這件事，但是他不同意，仍舊對我的人品表示懷疑……」順著老狼的話，我推理出接下來的可能性：「所以你們之間立了一個賭約，故意把自己『被俘』的消息放出來，看我會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你？」

　　「完全正確。」老狼笑得更開心了：「你不光來救我了，而且救得非常漂亮，不光證明了自己的人品，還證明了自己的能力……龐滿全程在場，這回塵哥肯定徹底沒話說了！」

　　原來這是一場考驗，老狼和宋塵針對我的考驗！

　　我倒沒有生氣，畢竟是老狼主導的，而且他也沒有真的受傷，單這一點就挺讓我欣慰了，否則不知道要自責成什麼樣。

　　「你們確定要拉攏我？」我很不解地問：「前段時間，我剛幫著宋漁除掉張健和王小虎……」

　　「你想為謝景山報仇嘛，正常！再說，張健和王小虎也不是你幹掉的，他倆一個死在貝峰等人手上，一個和那個什麼曲天霜同歸於盡……就算劃分責任，主要也是在於宋漁，和你有什麼關係啊？」老狼笑呵呵道。

　　「……話是這麼說，但宋塵心裡真的沒有芥蒂？」我又忍不住問。

　　「沒有。」老狼認真地說：「塵哥眼裡隻有兩種人，一種有能力的，一種沒能力的。隻要你有能力，並且願意效忠，他就會接納你，過往的事一概不會追究！」

　　「當然。」老狼又補充了一句：「宋漁那邊，你就必須要放棄了……選擇南龍門的話，就要和天脊集團徹底切斷聯繫。」

　　「……宋塵和宋漁到底有什麼矛盾啊？」我抓住機會立刻問道：「不是親兄弟嗎，怎麼鬧得水火不容一樣？可要說他們有深仇大恨吧，宋塵卻又處處手下留情，張健和王小虎都死了，也沒見他出手報復！」

　　「那誰知道？」老狼轉頭看向窗外，似乎在迴避這個問題，「我們做手下的，執行上級的命令就可以了……至於他是怎麼想的，我們不做揣測。」

　　看來從他口中是問不出什麼來了，最直接最簡單的還是去問宋塵！

　　我是北龍門的副會長，如果跳槽到南龍門，待遇肯定也不會差，至少能和老狼平起平坐，那麼和宋塵見面也是醜媳婦見公婆——遲早的事情了。

　　我心中自然是很願意加入南龍門的，早就想和宋塵面對面地聊一聊了。

　　可站在江城的立場，我實在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理由加入南龍門。

　　「會長待我不薄……」我沉沉道。

　　接下來，就看老狼以什麼理由說服我，讓我心甘情願、就坡下驢地換槽子了。

　　老狼果然也沒讓我失望，直接開口說道：「宋知書準備幹掉你了，你不知道？」

　　「……啊？」我瞪著眼。

　　我還真不知道！

　　「果然啊，人都是旁觀者清，平時看你挺聰明的，一遇到自己的事就犯糊塗。」老狼笑笑，搖著頭說：「之前你屢次不聽他的命令，又是和南龍門合作，又是幫著宋漁對付張健……真以為他心裡沒意見啊？」

　　「知道有意見啊！」我立刻說：「但也沒到幹掉我的地步吧？前幾天大岩還給我打電話，讓我趁著過年多送一些厚禮，以此修復我和會長之間的關係！」

　　「你去吧，去就被幹掉了。」老狼齜著牙樂。

　　「……」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。

　　「當然，你該去還得去。」老狼面色嚴肅地說：「起碼現階段來看，宋知書沒有表現出任何幹掉你的意思……作為石城的副會長，還是宋知書的女婿，過年了不去拜訪怎麼能行？」

　　「……你都說我要被幹掉了！」我很無語。

　　還送上門，不是傻麼？

　　「不用擔心，我們都做好準備了。」老狼拍著我的肩膀說道：「到時候你們一翻臉，我們就出手把你救出來……這樣一來，你就能名正言順地加入南龍門，而不至於背上任何的罵名和痛斥了……是他先不仁的，就不能怪你不義了，任何人都不能說三道四。」

　　在南龍門眼裡，江城是個有情有義的人，絕不會幹出主動背叛宋知書的事情，所以明知道這一去有風險，也還是要一往無前、義無反顧地去！

　　別人可以先對不起我，但我不能先對不起別人！

　　得，我也被自己這個人設架得下不來了。

　　「……你們確定能救出我啊？」我忍不住問道。

　　真的，如果不是太有把握的話，我也可以不那麼講義氣的。

　　「放心，百分之百。」老狼微笑著說：「宋知書在并州最大的依仗就是古雨，可現在劉仁正回去了，有那位政委制衡著，他也不能隨時隨地找來當兵的守衛了……隻要沒有那些軍人，我們要救出你易如反掌……所以，你隻管大膽地去吧，南龍門已經為你鋪好一切後路了！」

　　好傢夥，要這麼說，我還非得去了是吧？

　　明知道有危險，我是打心眼裡不想去啊，但又實在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拒絕，隻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：「好吧，到時候就麻煩你們了。」

　　「你客氣了！」老狼微笑著說：「就你今天晚上的這一舉動，南龍門已經徹底把你當做自己人了！江城，你是我近些年來最看好、最喜歡的年輕人！」

　　他一邊說，一邊拍了拍我的肩，眼神中的欣賞根本就遮不住。

　　「那宋漁呢？」我突然問：「聽說你們以前關係很好……」

　　「宋漁……」老狼再次避開我的眼睛，轉頭看向窗外，幽幽地說：「我當然也很看好他、喜歡他……但是沒有辦法，塵哥不讓和他來往，我也隻能斷絕和他的一切聯繫了！」

　　說完這番話後，老狼才重新轉過頭來看我：「總之，你加入南龍門後，也要斬斷和天脊集團的聯繫……否則塵哥會很不開心，到時候我也幫不了你！」

　　「……明白！」我點點頭。

　　「嗯，相信你是一個言而有信的人！」老狼再次拍了拍我的肩，「好了，走了，過年在并州再見吧！」

　　說畢，老狼便推開車門。

　　一輛極其不起眼的桑塔納緩緩開了過來，將其帶走。

　　「怎麼回事？」姜樂等人立刻圍了上來詢問。

　　「……先回石城，慢慢再說！」我長長地呼了口氣，身子往後一靠，半躺在座位上。

　　這一晚上下來真夠累的，又驚又險、又疲又乏，最後卻來了個驚天大反轉。

　　從沙城到石城要開十多個小時，幾個人輪流開車，一路上除去吃飯和上廁所的時間，基本就不停了。

　　這麼長的時間，也足夠我和身邊最親近的幾個兄弟說明清楚情況了。

　　大家知道宋知書準備幹掉我，而我打算加入南龍門後，一個個堅定不移地說：「江會長，你去哪裡，我們就跟到哪裡！別說南龍門、北龍門，就算是天地會，我們照去不誤。」

　　「哪還有天地會！」我哭笑不得。

　　實話實說，這麼久的時間，能在我身邊混到「心腹」位置的，能力如何暫且不論，人品絕對是過關的。

　　否則也成不了我的兄弟。

　　我相信他們，如他們相信我。

　　回到石城後，我又將這事跟包志強、葉桃花等人說了。

　　他們自然也是一樣，表達出誓死跟隨我的信念。

　　嗯，石城的一眾人裡，除了聶明被蒙在鼓裡，大家都知道我準備加入南龍門了。

　　天脊能源那邊當然也打過招呼了，他們就更加無所謂，無論江城怎麼變，宋漁都不會變，永遠都是天脊集團的董事長。

　　年關將近，我先趕到天脊能源，以宋漁的身份和向影、顏玉珠、梁國偉、二愣子等人開了年會，接著又回到石城，以江城的身份和包志強、葉桃花等人開開心心地聚了個餐。

　　紅包嘛，自然少不了大家的。

　　無論哪邊，錢都沒有少賺，我出手當然也很大氣，每個人至少都是七位數起，領了票據找財務就能轉賬，於是一個個都眉開眼笑。

　　唯獨聶明看著自己紅包裡的一塊錢有點發懵。

　　「什……什麼意思啊？」聶明著實傻了眼。

　　「兄弟，你貢獻太少，除了挨打沒別的事情了……明年再繼續努力吧！相信自己，你一定可以的。」我拍拍他的肩，表示同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