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第484章 她根本就不會再原諒我們了
周穎的喉嚨裡發出凄厲的哀嚎,像是被人生生撕裂了心肺。
她死死揪住自己的頭發,發絲混着淚水黏在臉上,整個人蜷縮在地上。
“不……不!我怎麼能這樣!我怎麼能這樣對她!”
她終于看清了。
原來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偏心,而是從未覺得這有什麼錯。
她抱着襁褓裡的白笛,哄她入睡,給她最好的靈藥、最珍貴的法器,甚至親手為她梳發、為她縫制衣裳。
可她的親生女兒白螢呢?
她連一間像樣的屋子都沒給過她!
白螢剛回宗門時,大長老曾皺着眉說:“這孩子在外吃了不少苦,你們做父母的,該多疼她些。”
可她是怎麼做的?
她對大長老說:“這些屋子都是白笛需要用的,她要擺放裝飾,需要看書,書房的布置和氛圍小笛都很熟悉,換了地方,她會看不下去。”
最後,她甚至隻給白螢安排了一間柴房。
而更可笑的是,她竟還覺得白螢能有今日的成就,全靠她和白鷹給的“天賦”。她甚至無數次在心裡陰暗地想——
“若是這靈根在小笛身上,該多好……”
她終于明白了,白螢看她的眼神為何會從最初的期盼,一點點變成失望,最後……隻剩下冰冷。
那個倔強的孩子,甯願親手挖出自己的靈根,也要和他們徹底斷絕關系!
“啊啊啊——!”
周穎瘋狂地捶打自己的心口,指甲深深掐進皮肉裡,鮮皿淋漓。
她忽然想起白螢“死”後那段日子,她确實哭了,可那悲傷竟如此短暫。當白笛修為突飛猛進時,她甚至欣慰地笑了,全然忘了……
白笛所謂的崛起,分明是用白螢的皿肉鑄就的。那些其他人以為的天賦光芒,原是女兒剜心剔骨的饋贈啊。
“小螢……我的女兒……娘錯了……娘真的錯了……”
她哭得撕心裂肺,可這一次,再沒有人會期盼着回到她的身邊了。
周穎癱坐在地上,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。
那些畫面越是往後,她的手指就顫抖得越厲害,指甲深深摳進地面,指節泛白,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。
——因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,她對白螢做了什麼。
她看見自己在白笛參加試煉大比前,親手将禁制符咒貼在了白螢的後背上。那道符會壓制白螢的靈力運轉,讓她在比試中無法發揮實力。
可那時的她,滿腦子隻想着——
“小笛必須赢。”
甚至她還親自污蔑白螢作弊,明明她也知道在這樣的比試中,作弊者會受到及其可怕的懲罰。
幻境中的畫面一轉,白螢拆穿了她的陰謀,而她居然說:
“你為什麼非要回來?!我當初生下你就該掐死你!”
她聽見自己歇斯底裡的怒吼,像是個瘋子。
而現在,她看着幻境裡那個面目猙獰的自己,終于崩潰了。
“對不起……對不起……”
她拼命地磕頭,額頭重重砸在地上,鮮皿順着臉頰滑落,混着淚水砸進塵土裡。
可她知道——
遲來的悔恨,比草都賤。
她曾經有機會做一個好母親的。
白螢剛回來時,也曾那樣期盼地看着她。
而她卻隻關注白笛,根本沒有把心放在白螢的身上。
現在,她終于嘗到了報應。
——她的女兒,再也不會回來了。
—
周穎猛地睜開眼睛,兇口劇烈起伏着,喉嚨裡還殘留着撕心裂肺的痛感。
她渾身被冷汗浸透,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,仿佛仍被困在那場錐心刺骨的幻境中。
月光從窗棂間滲進來,在床榻上投下斑駁的光影,卻照不亮她眼底的絕望。
"怎麼了?"白鷹被她的動靜驚醒。他撐起身子,卻在看清妻子慘白的臉色時怔住了。
周穎的眼淚突然決堤。
她死死攥住被角,指節泛白,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嗚咽。
那些畫面——幼年的白螢期盼着見到父母的樣子......她被全宗門厭惡背棄的樣子......她穿上嫁衣,卻被心愛的人戲弄嘲諷的樣子......她好不容易找回來,自己對待她忽略的樣子......
那些畫面簡直像毒蛇般纏繞着她的心髒。
"我看見了......"她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,"我剛剛做了一個夢,我看見小螢小時候的樣子,我看見了她那個時候,非常非常地想念我們,她過得很苦......我......我卻什麼都不知道,她好不容易找回來,我們卻那麼對待她......白鷹......我錯了,白螢是我們的女兒啊!我怎麼能做出那些事情?怎麼能對她說出那種惡毒的話?"
周穎隻是做了一個夢,但是在夢裡她卻好像陪着白螢一起度過了十餘年。
那麼長的時間,讓她對白螢的感情深入骨髓。
她語無倫次地說着剛剛夢境裡的事情,卻無法用一兩句話概括,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?
可是,她的話說得如此潦草,卻讓白鷹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。
月光下,周穎看見丈夫的瞳孔劇烈收縮,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。
"你也......看見了?"
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幹澀。
這個反問讓周穎渾身發抖。
她猛地抓住白鷹的手臂,指甲深深陷入皮肉:"你也做了那個夢?你也看到了是不是?那個夢是是真實的嗎?"
白鷹沒有回答。
但在沉默中,周穎已經知道了答案。
一種可怕的認知在兩人之間蔓延——那不是夢,是真實發生過的記憶。
某種力量讓他們看清了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。
"我要去找她......"周穎突然掀開被子,赤腳踩在冰涼的地面上,"現在就去,我不能再......"
"别傻了!"白鷹一把拽住她,聲音卻也在發抖,"你明明最清楚不過了,她根本就不會再原諒我們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