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婆話裡話外，都是一副交代後事的樣子。

　　沈绾眼睛發酸，忍不住想哭。

　　又怕外婆擔心，影響她待會手術。

　　沈绾努力憋住眼淚。

　　随手将鋼筆揣進兜裡，嘴裡說道：“行了外婆，有什麼事，等你出來再說。”

　　“護士在外面等了那麼久，肯定都急了，咱們快去吧。”

　　沈绾說完，護士的聲音緊跟着響起：“老嬸子，說完了嗎？”

　　沈外婆也收起眼裡的淚，沖沈绾“诶”了一聲：“行，沒說完的，待會等我出來再說。”

　　沈绾打開病房門。

　　護士們将沈外婆推出病房，推進手術室。

　　沈绾坐在一旁的闆凳上。

　　随着手術燈“叮”的一下亮起。

　　沈绾的心，也瞬間揪了起來。

　　顧衛東安慰沈绾：“外婆的腦瘤發現得早，檢查各項指标也符合，做這場手術肯定沒問題。”

　　沈绾“嗯”了一聲：“外婆這一輩子，吃了那麼多苦，卻從來沒做過什麼壞事。她那麼好，老天爺肯定也會對她好的。”

　　沈绾嘴上這樣說，眼睛卻一直死死的盯着手術室的方向。

　　雙手交疊，手指無意識的摳着自己的掌心。

　　顧衛東的眼神落在沈绾的手上，眉頭微微擰緊。

　　他攤開手掌，不由分說的将沈绾的右手裹住。

　　沈绾疑惑的看向顧衛東。

　　顧衛東：“再摳下去就出皿了，掐我的，皮厚。”

　　沈绾怔怔的看着自己被裹住的手。

　　顧衛東說到做到。

　　無論沈绾緊張的時候，怎麼掐手，他都面無表情，好像沒有痛覺一樣。

　　沈绾精神高度緊繃，在闆凳上一動不動的坐了三個小時。

　　手術燈突然熄滅。

　　沈绾猛地站起來，眼前一黑。

　　顧衛東：“小心。”

　　沈绾被顧衛東護在懷裡。

　　她顧不上别的，急切的朝出來的護士問：“護士同志，我外婆她...”

　　沈绾的聲音在發抖。

　　護士摘下口罩，露出笑盈盈的臉龐：“一切順利。”

　　沈绾在聽到護士說“一切順利”的時候，興奮地差點沒原地跳起來。

　　等護士又進去收拾東西後，沈绾才轉過身，一把抱住顧衛東：“顧衛東，我外婆沒事！”

　　“我外婆手術成功了！她還能陪我好多好多年！”

　　沈绾說到最後的時候，聲音都哽咽了。

　　她上輩子最大的遺憾。

　　她重生以來，一直壓在心裡的大石頭。

　　終于解決了啊！

　　顧衛東的眼裡染上一絲寵溺。

　　他回抱住沈绾，哄小孩一樣拍着她的後背：“嗯，成功了。”

　　沈绾激動完，心情慢慢平靜下來。

　　這才感覺到顧衛東搭在自己腰上的手，還有兩人此刻動作的暧昧。

　　沈绾的臉“蹭”的一下變得通紅。

　　她跟顧衛東最近的相處，好像越來越沒有邊界了。

　　當沈绾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，腦袋裡突然浮現出“日久生情”這四個字。

　　沈绾咬緊嘴唇。

　　正在猶豫，到底要不要推開顧衛東的時候。

　　護士們将包紮好的外婆給推了出來。

　　沈绾趕忙推開顧衛東，跑到外婆身邊。

　　護士低聲跟沈绾說道，沈外婆的手術很成功。

　　之後再在醫院觀察一個星期，要是沒什麼後遺症的話，就可以回家休養。

　　同時，護士還囑咐了沈绾不少，沈外婆術後的注意事項。

　　沈绾将腦袋裡那些雜念瞬間抛開。

　　認真将護士的囑咐，一字一句的記下。

　　之後的幾天，沈绾盡心盡力的伺候外婆。

　　不僅每天替外婆擦洗、按摩。

　　還變着法的給外婆從醫院食堂買好吃的回來。

　　正巧，鵬城醫院最近，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。

　　所以醫院裡三天兩頭，都有雞湯或者豬蹄湯供應。

　　沈外婆心疼錢，每次看到沈绾買這些回來，都舍不得吃。

　　沈绾故意闆着臉說道：“外婆，咱們那麼貴的手術都做了。”

　　“你要是因為舍不得吃這個，害得恢複不好，那咱們之前花的那麼多錢，不全白花了？”

　　沈外婆被孫女這話吓得一個激靈。

　　沈绾見外婆總算能老老實實的吃東西，往醫院食堂跑得更勤了。

　　這天，沈绾聽到隔壁病友說，今天醫院有烏雞湯。

　　趕忙拉着顧衛東，往食堂跑，就怕去晚了就沒了。

　　沈绾如願買到了烏雞湯，又單買了份面條，準備待會下到湯裡一起吃。

　　她跟顧衛東拎着飯盒，并排往病房走。

　　中途，跟一個中年男人擦肩而過。

　　無論是沈绾還是顧衛東，都沒有在意。

　　但那個男人，走出去幾步後。

　　卻突然渾身像是過電了一樣，猛地顫了一下。

　　他回過頭，直直的盯着沈绾的背影。

　　直到沈绾消失不見，他仍舊沒有回過神來。

　　良久之後，他緩緩動了一下。

　　輕笑一聲，搖了搖頭。

　　他真是瘋了。

　　男人轉身，進了另一個病房。

　　“媽。”甯傅禮将提來的東西放在床邊。

　　甯老太太看到小兒子來了，這才閉上嘴，沒有繼續罵大兒媳。

　　她朝小兒子嗔道：“我說了多少遍，你工作忙，不用特意抽空過來，我這就是些老毛病，治不好也死不了，不是大事。”

　　辛慧秀趕忙點頭：“對啊小叔，你剛調到鵬城，最要緊的是去送禮，把這邊的關系打好。媽這邊，有我們呢。”

　　甯老太太聽到大兒媳這話，臉色一變。

　　好不容易忍下去的火氣，又冒了起來。

　　甯老太太朝大兒媳罵道：“辛慧秀，我告訴了你多少遍，腦子不好使，就得學會閉嘴！”

　　“之前你在醫院丢人的事，還沒長教訓，現在又開始張嘴瞎咧咧了是吧！”

　　甯老太太氣得捂住心口：“我們甯家真不知道造了什麼孽，大兒子是個傻的，大兒媳腦子也沒好使到哪去。”

　　“月月上輩子也不知道是殺了多少人，這輩子投胎成你們閨女！”

　　辛慧秀被甯老太太罵得狗皿淋頭，卻連吭都不敢吭一聲。

　　她唯唯諾諾的低着頭，恨不得把頭埋到地裡。

　　甯傅禮看不下去，開口道：“媽，少說兩句吧，不然待會皿壓又要高了。”

　　甯老太太看到小兒子，心裡總算是好受了一點。

　　至少他們甯家，還有一個争氣的。

　　甯老太太止住了罵，問起甯傅禮工作上的事。

　　辛慧秀逃過一劫。

　　擡起頭，在甯老太太和甯傅禮看不到的地方，陰恻恻的瞪了兩人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