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慧秀和辛耀祖被安保從醫院拖出去。

　　中途路過其他病房的時候，不少病人都出來看發生了什麼。

　　當大家看清辛慧秀和辛耀祖的臉後，立刻朝他們指指點點：“可算把這兩個人抓起來了！”

　　畢竟這兩天，醫院裡不少人都被他們給騷擾過。

　　辛慧秀和辛耀祖被越拖越遠，聲音逐漸小得聽不到。

　　沈绾坐到沈外婆床邊，笑得讨好：“外婆，你今天感覺身體怎麼樣，有沒有不舒服？”

　　沈外婆沒有說話，靜靜的看着沈绾。

　　沈绾知道，手術費的事，沒那麼容易繞過去了。

　　她老老實實的低頭：“對不起外婆，我不該騙你。”

　　“但是外婆，孫女也是沒有别的辦法了。你要是一開始就知道，這場手術這麼多錢，肯定不會跟我一起來鵬城！”

　　沈绾說完這話後。

　　她擡起頭一看，發現外婆正紅着眼看着自己。

　　沈绾一下子慌了：“外婆，你哭什麼！”

　　沈外婆用袖子擦了下眼睛：“绾绾，外婆知道你是個孝順孩子，是外婆拖累你了。”

　　沈绾趕忙挽住沈外婆的胳膊。

　　沈绾：“外婆，你不準這樣說！什麼拖累不拖累的，這錢我出得起。”

　　“再說了。”沈绾頓了一下。

　　“我小時候，咱們家裡窮。别的小女孩過年都有紅頭花，就我沒有。”

　　“當時我不懂事，哭着鬧着跟你要。你為了給我買紅頭花，一把年紀，還跟着那些年輕人去挖河堤，挖到大年二十九的半夜才回來”

　　“我記得可清楚了，你回來的第一件事，就是把紅頭花給我戴上，還往我嘴裡塞了塊桃酥。”

　　“然後才坐到桌子面前，喝了一大壺水，給破了的鞋子補洞。”

　　沈绾說着說着，眼眶也紅了起來。

　　她依偎在外婆的肩頭，聲音輕緩卻堅定：“我當時就發誓，以後肯定要好好孝順您。”

　　沈外婆沒想到，外孫女連那麼早的事還記得。

　　她動了動嘴唇，聲音發澀：“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，還說這些幹嘛。”

　　沈绾哼了一聲：“反正我要讓外婆你享福。”

　　沈外婆聽到外孫女這話。

　　嘴上沒說什麼，但心裡卻跟吃了蜜一樣甜。

　　但是...

　　沈外婆看了一眼顧衛東，小心翼翼的說道：“衛東，你放心，等外婆身子好起來了，肯定好好幹活，幫你們帶孩子。”

　　沈外婆就怕外孫女給自己花了這麼多錢。

　　外孫女婿心裡不舒服，以後給绾绾委屈受。

　　顧衛東搖頭：“外婆，這些事我做不了主。咱們家裡大小事，都聽绾绾的。”

　　顧衛東表情誠懇，沒有絲毫的虛僞。

　　沈外婆的心，緩緩落到肚子裡。

　　衛東是個好孩子，绾绾嫁她，沒錯。

　　沈绾注意到外婆臉色的變化，朝顧衛東投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。

　　沈绾跟外婆待了一會後，有護士過來叫她。

　　護士：“沈同志，你之前不是說，要跟專家聊一聊嗎？他已經來了。”

　　“對了，老嬸子，您也準備一下吧，下午就可以手術了。”

　　沈绾跟着護士，一起去了專家所在的辦公室。

　　專家助理剛送走上一個病人家屬。

　　看到沈绾，招手示意她進去。

　　沈绾進了辦公室，發現專家五十多歲的樣子，标準的華國人長相。

　　因為對方是華僑，所以不需要翻譯幫忙溝通。

　　沈绾毫無障礙的，跟專家聊了一會關于手術的事。

　　等沈绾被專家的助理送出辦公室，回到病房的時候，外婆和顧衛東正在病房裡等着自己。

　　外婆笑着問沈绾：“绾绾，專家說啥了啊。”

　　沈绾回過神來，沖外婆笑了笑：“專家說你身體挺好的，手術肯定沒問題。”

　　沈外婆笑呵呵的點頭。

　　沈绾笑得勉強，心裡不停的回想，醫生跟自己說的話。

　　他說外婆這個年紀，手術成功的幾率，隻有百分之50。

　　成功的幾率隻有一半。

　　同樣，失敗的幾率，也有一半。

　　沈绾心神不甯，不敢去想如果失敗的話會怎麼樣。

　　突然，手裡被塞進了一個暖呼呼的東西。

　　沈绾擡頭，顧衛東正看着自己：“不會有事的。”

　　沈绾盯着手裡的紅薯，一點點将它攥緊。

　　外婆一輩子善良熱心，好人有好報，她肯定會沒事的。

　　一旁的沈外婆，看到外孫女跟孫女婿私底下的小動作，笑得見眉不見眼。

　　沈绾沒注意到外婆笑裡的揶揄，去水房打了一盆水。

　　沈绾：“待會就要做手術了，外婆我幫你擦擦。”

　　沈绾話音剛落，護士就推開門：“嬸子，咱們差不多可以開始了。”

　　沈外婆平靜的點頭：“好，麻煩等我幾分鐘。”

　　那個護士見過了這種場面，合上門，站在外面等着。

　　沈外婆沖沈绾道：“绾绾，先别擦了，我有話要跟你說。”

　　沈绾放下帕子，有些奇怪：“有什麼事，等您出來再說。”

　　沈外婆搖頭：“不，我怕現在沒說，到時候就沒機會了。”

　　沈绾聽到外婆這話，心裡咯噔一聲。

　　她眉頭一皺：“外婆，您說什麼呢！就是個小手術，你别說這些晦氣話。”

　　沈绾還要說些什麼。

　　沈外婆擡手：“绾绾，你聽我說。”

　　沈绾安靜了下來。

　　沈外婆：“外婆知道，外婆這個病肯定不是什麼小病，不然你也不會帶我來鵬城。”

　　“外婆年紀大了，不知道能不能下手術台。我考慮了很久，還是決定把這個東西給你。”

　　沈外婆從兜裡掏出一根鋼筆來。

　　沈绾接過鋼筆：“這是？”

　　沈外婆表情有些複雜：“這鋼筆是你...是那個男人留下的。”

　　沈外婆想起過去的事，氣憤和悲痛在眼裡交替閃過。

　　沈外婆：“這鋼筆，是那個男人留給你媽唯一的東西。你媽死的時候，都攥着這根鋼筆。”

　　沈外婆将鋼筆塞到沈绾手裡：“外婆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下手術台，這鋼筆你留着。”

　　“要是有一天，你碰到了他。幫我問一句，為什麼要那樣對我的女兒。”

　　沈外婆很少在沈绾面前，提起沈绾她媽。

　　但每次提到的時候，都是一副恨得要死的樣子。

　　因為這個女兒。

　　沈外婆被大隊上的人暗地裡笑了大半輩子，一把年紀了，還得下地養活沈绾這個拖油瓶。

　　沈绾一直覺得，外婆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媽。

　　但現在，沈外婆提起女兒的時候，眼裡卻隻有悲痛和對女兒的思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