轉瞬間，一場惡戰便在黑漆漆的農村小廣場上爆發！

　　古老的戲台空蕩蕩，台下卻是熱鬧非凡，一場比大戲還要精彩百倍的戰鬥正在打響。

　　沒有路燈，隻有天上的明月照亮，雷萬鈞最先和墨麒麟交上了手。

　　二人拳來腳往，「砰砰啪啪」地打個不停，典型的將遇良才、棋逢對手，短時間內依舊不可能分得出勝負。

　　姜樂、餘英默契地圍向普陀，麻雀和陸青空則攻擊峨眉。

　　姜樂和餘英不用多說，他倆無論是誰，單挑普陀都不會落下風，更何況還是聯合出擊，當場就將其打得節節敗退，幹掉對方也是遲早的事。

　　讓我驚艷的是陸青空，宋塵說過他是個好苗子，隻是缺乏系統性的訓練，因此一直無法成為真正的高手，後來特意找了幾個教官調教他。

　　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練，他真的成長了，而且實力相當驚人，出手時的迅疾和淩厲已經完全不遜於麻雀，峨眉在二人的圍攻下更是毫無還手之力。

　　一切都在按照計劃穩步進行，隻要普陀和峨眉一死，大家一起攻向墨麒麟，那傢夥不死才有鬼了！

　　看到這幕，我愈發得意，口中不斷叫好，忍不住想哼一首小曲助興，二郎腿也忍不住翹得更高了。

　　我都能看明白的事情，墨麒麟當然也能看明白。

　　他知道自己這邊要完蛋了，但還是不願意走，一邊打一邊叫著：「馬小武！馬小武！」

　　姜樂之前下手就有分寸，所以馬小武還真讓他給叫醒了，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應了一聲：「誰啊……」

　　「你醒一醒，看看現在什麼情況！」墨麒麟一邊應付雷萬鈞的攻擊，一邊嘶聲大吼。

　　馬小武徹底睜開了眼，看到現場一片混戰，當即就驚呼道：「怎麼回事？」

　　普陀和峨眉已經呈現敗象，身上受了不少的傷，完全是在硬撐，隻有墨麒麟還大叫著：「你說怎麼回事？為了讓你陪母親過個生日，我們被龍門商會給圍攻了！」

　　「我應該怎麼辦？」馬小武著急地問。

　　「要麼跑，要麼打！」墨麒麟給了他兩條路，「總之不能落在他手裡面！大當家的秘密，你必須守護到底！」

　　「啊——」馬小武怒吼一聲，迅速從地上爬起，狠狠一拳朝我砸了過來，這傢夥齜牙咧嘴、眼睛赤紅，顯然恨我到了極點，當場把我置之死地都不為過。

　　馬小武是義務兵，平時也接受過一些訓練，揍個普通人沒啥問題，但想拿下我這個經驗豐富的老大還是太困難了。

　　打不過那些高手，還打不過你？

　　我猛地抽出甩棍，狠狠一下劈在他兇口上，馬小武哼都沒哼一聲就栽倒在地，兇前的鮮皿就跟不要錢似的嘩嘩往外流淌。

　　知道不是我的對手，他又很快爬了起來，轉身朝著另外一邊奔去。

　　打不過，要跑了。

　　但我伸腳輕輕在他腿下一勾，他便當場摔了個狗啃屎，門牙都崩出來兩顆，口鼻處一片鮮皿淋漓。

　　直到這時，我才慢慢站了起來，手持甩棍幽幽說道：「別費力氣，你跑不了……大當家的事情統統告訴我吧，否則有你苦頭吃的……不要想著隱瞞，聽說你是個大孝子？待會兒就把你媽綁來，看看到底你媽重要，還是大當家重要……」

　　「馬小武！普陀和峨眉肯定是要死了！你要是脫不了身，都對不起他們倆的犧牲！」墨麒麟的聲音在小廣場上空回蕩，像是又給他注入了一針雞皿。

　　馬小武擡起頭來，看到普陀和峨眉均已經晃晃悠悠、搖搖欲墜，像是懸崖邊上正在遭受暴風雨洗禮的蒲公英，誰都知道他們要不行了，死亡已是闆上釘釘的事。

　　馬小武的眼眶微微有些發紅，顯然也知道是自己的倔強，才造成了今天這個結果。

　　要不是他執意要回來給母親過生意，也不會發生現在的事。

　　「啊——」

　　他又怒吼一聲，迅速從地上爬起，再一次朝我沖了過來，滿臉的猙獰和恐怖，額頭上的青筋根根暴起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，如一頭決定殊死一搏的殘狼。

　　「我很敬佩你的勇氣，可惜是徒勞的。不要浪費力氣，隻能讓自己生不如死！」我直接將甩棍舉起，打算徹底將他給打趴下。

　　但他沖著沖著，腳下微微一扭，突然又拐了個方向。

　　「好傢夥，聲東擊西，還是想跑？」我笑了下，迅速識破他的詭計，再次伸腿朝他腳下絆去。

　　「砰——」

　　我的腿還沒有完成任務，一道驚天動地的悶響突然傳來。

　　馬小武竟然一頭撞向了旁邊的水泥圍欄，腦袋瓜子當場就開裂了，一些紅白之物也跟著迸濺出來，緊接著整個人也軟塌塌倒在旁邊。

　　我吃了一驚，迅速撲上前去查看，伸手在他鼻子下面一探，就見馬小武已經氣絕身亡。

　　原來他不是要打，也不是要跑，而是求死！

　　人一死，所有的秘密再也不會外洩！

　　「咣當——」

　　「咣當——」

　　與此同時，兩道倒地聲接踵而至，普陀和峨眉也慘死當場。墨麒麟撒腿就跑，雷萬鈞立刻追了過去，姜樂、餘英、麻雀、陸青空也緊隨其後。

　　我沒有動，仍舊蹲在地上，看著馬小武的屍體嘆氣，心想這傢夥確實夠剛的啊，為了守護大當家的秘密，直接一頭把自己給撞死了！

　　除了牛逼，還能說啥？

　　不一會兒，雷萬鈞等人返了回來，看他們一個個垂頭喪氣的樣子，就知道墨麒麟又跑了；馬小武再晚死一分鐘，墨麒麟都跑不了，可惜現實就是這麼殘酷。

　　雷萬鈞整個人已經麻了，一屁股坐在水泥圍欄上默默地抽著煙，陸青空等人則清理著現場的幾具屍體，雖然是在鄉下，周圍沒有攝像頭、目擊者之類的，但也不能掉以輕心。

　　「這一趟是不是又白跑了？」姜樂有些洩氣地問。

　　雖然殺了峨眉和普陀，不能說完全沒收穫，但馬小武也死了，想要的信息沒得到，墨麒麟也再一次逃出生天，總得來說確實讓人失望，都對不起這麼大的陣仗。

　　「不一定……」我喃喃地說道：「墨麒麟跑了，沒準是件好事，我們能把真正的大當家徹底挖出來了……搞好的話，不僅墨麒麟能完蛋，整個屠龍會也連根拔起了。」

　　「什麼意思？」姜樂一臉詫異地看向我。

　　雷萬鈞、陸青空、餘英、麻雀也都紛紛轉過頭來，滿臉期待地看著我。

　　沒有人覺得我在吹牛，大家顯然已經非常信任我了，隻要我一開口就願意洗耳恭聽。

　　我正準備說話，「踏踏踏」的腳步聲突然響起，一個人影逐漸從黑暗中走出來，一手抓著鋼刀扛在肩上，一手抓著蘋果「咔咔」啃著。

　　「誰？」姜樂低聲問道。

　　「這就是沈健義之前提到的那個鶴城地下皇帝……賀超！」我簡單地做了介紹，接著站起身來說道：「賀兄弟，怎麼還親自來啦？」

　　「嘿嘿嘿，我和宋漁好久不見啦，他好不容易交代我一件事……怎麼能不來親自看看啊？」賀超大搖大擺地走過來，一張臉在月光下逐漸清晰，還是那樣的年輕、帥氣、神采飛揚。

　　這就是沈健義做同樣動作卻略顯油膩的緣故，沒有人家的臉，還做人家的事。

　　「你就是江城吧，我聽宋漁說了！放心，在鶴城這個地方，甭管城裡還是鄉下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就儘管說……哈哈，我和宋漁的關係，那簡直不能用『鐵』來形容了！真的，我把命交給他都沒問題！」來到我的身前，賀超主動伸出手來。

　　「當然，宋漁跟我講了，他說找你就對了，這輩子最好的朋友之一！」其實不到鶴城，我還真想不起這號人來，但不影響我非常真誠地說出這番話。

　　賀超如果找我幫忙的話，我肯定也不遺餘力。

　　「那是當然，我倆雖然聯繫的少，但兩顆心始終在一起哩！」賀超得意洋洋，又轉頭說：「你們儘管走吧，後事我來料理，保證安全無憂！」

　　所謂後事，自然是那幾具屍體，到底是死了人，需要專業人士料理。

　　「那就麻煩你了……」我倍加感激。

　　「不麻煩！我和宋漁的關係，用不著說這些！回去以後，幫我跟宋漁帶個好就行，讓他有機會來鶴城吧，我倆好久沒喝酒了！」賀超笑嘻嘻說：「還有什麼事麼？」

　　「有。」我點點頭：「那個沈健義……我能和他聊聊不？」

　　「當然可以啊！你等著啊，我這就聯繫他……還沒有走遠吶！」賀超摸出手機，走到一邊打電話去了。

　　「原來是宋二公子的朋友……這一路走來，他可真是沒少幫忙！」雷萬鈞無比感慨地道。

　　「你和宋漁也有聯繫啊？！」陸青空一臉詫異地看向我。

　　「噓……噓……」姜樂拚命沖他做著手勢。

　　但再噓也沒用了，餘英和麻雀的臉已經黑了，「宋漁」是南龍門的禁忌，他們比誰都清楚這一點，乍一聽今晚的行動是宋漁幫了忙，一個個都渾身不自在起來。

　　「這件事情，就不要告訴塵哥了。」我沖他們說道。

　　「我根本沒聽到。」餘英直接擡頭看天，「今晚的月亮可真月亮啊……」

　　「……我肯定不會說！」麻雀輕輕地嘆著氣：「早就講過，我們對宋漁沒有任何意見……但以後別再發生這樣的事了，塵哥知道了不會善罷甘休的！」

　　「就說是我找的，讓他沖我來吧！」雷萬鈞粗聲粗氣地道。

　　眾人都沒回話，宋塵確實不能拿他怎樣，但我們幾個可就不好說嘍。

　　不一會兒，沈健義就來了，且在賀超的陪同下來到我們幾個身前。

　　之前囂張跋扈的沈健義，此刻哆哆嗦嗦：「對……對不起……是我有眼不識泰山……希望各位好漢能放過我……」

　　「別慌。」我拍拍他的肩，「就是有幾個問題，需要你解答下……」

　　一番溝通過後，心裡大概明白了七七八八，我又給二愣子打了個電話。

　　「大當家，我可能知道是誰了……但還不能完全確定，需要劉政委幫忙證實一下了。」我呼了口氣，將內心中的疑問和猜測統統說了一遍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等到天空微微亮起，東邊出現魚肚白的時候，墨麒麟終於回到并州自己的家。

　　他的家在并州郊區的一座農村裡，已經沒有多少人居住了，就算偶有人跡活動，也是耳聾眼花的老人，早就沒有年輕人在這裡了。

　　墨麒麟之所以還住在這裡，是因為母親去世不到三年，按照當地規矩仍要繼續守孝。

　　雖然這種規矩，放在當今已經沒有多少人遵守了，但墨麒麟還是踏踏實實、勤勤懇懇地執行著。

　　清晨的空氣裡都沾滿了露水，有些人家的屋頂上冒起了炊煙，墨麒麟面無表情地穿過蜿蜒小路，最終推開了自家略顯破敗的院門。

　　母親患食道癌兩年，不僅耗光了他所有的積蓄，還讓他倒欠了大當家一大筆錢。

　　他到現在都忘不了，自己最困難最落魄的時候，是那個戴著哪吒面具的男人突然出現，給予了他這個世界上最惡臭也最需要的東西。

　　好在大當家從來沒有讓他還過。

　　也正因為如此，他才願意完成大當家的一切指令，且無怨無悔、死不足惜。

　　走進屋中，墨麒麟便朝角落裡母親的遺像走去，老規矩先上了一炷香，接著又磕了幾個頭。

　　等到一切儀式都做完了，他的心裡稍稍安了一些，才摸出手機，給大當家打了個電話，將昨晚的事統統講了一遍。

　　大當家聽後果然沉默下來。

　　「對不起……」墨麒麟沉沉地說：「都是我的錯，我會想辦法彌補的……」

　　「你沒有錯。」大當家似乎剛剛反應過來，立刻說道：「馬小武想給母親過生日是應該的，你已經做了很多準備，隻是江城更加棋高一著……這不怪你，你已經做得很好了……」

　　大當家呼了口氣：「再說也沒什麼影響，馬小武不是死了嘛！」

　　「普陀和峨眉也……」墨麒麟有點說不下去了。

　　「他倆的死確實非常可惜，但有些事沒有辦法！」大當家輕輕地嘆著氣：「不過到了現在，你還是多操心下自己吧。」

　　「我？我怎麼了？」墨麒麟疑惑地說：「我已經出了鶴城，回家裡了！」

　　「之前你找的那個沈健義，是你曾經的戰友麼？」

　　「對，是戰友，但隻『友』了一年，因為我後來成特種兵了嘛……」

　　「就算隻有一年，他也知道你的名字、住址對不對？」大當家輕輕地嘆著氣：「你覺得，江城會不找他問話嗎？我要沒有猜錯，他們應該在前往你家的路上了！」

　　聽到這話，墨麒麟的腦子幾乎都要炸了。

　　「我沒想到，確實沒有想到……」墨麒麟著急地道：「大當家，謝謝您的提醒！我現在就走，馬上就走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