毛暢自始至終面不改色、淡定從容，似乎篤定陸有光這一刀不會紮下來。

　　他賭對了。

　　「咔——」

　　我抓住了陸有光的手腕。

　　他確實和梁國偉沒感情，可以不顧梁國偉的死活。

　　但是我有，我倆關係真挺不錯。

　　「別了光哥。」我說：「交換人質吧。」

　　陸有光看著我，隻能嘆了口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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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交換人質的地點定在雲職南邊的圍牆外，這裡是一條還算寬敞的馬路，對面是一片濃密的綠化帶。

　　牆外人跡罕至，學生不會走這邊，其他人沒事也不會來，寬敞的馬路上隻孤零零停著一輛麵包車。

　　冷風吹過，樹木搖曳，四周一片肅殺之氣。

　　三四個人從車上走下來，手裡還抓著依舊處在昏迷中的梁國偉。

　　雙方試探、接觸、交換人質，這個過程很快就完成了。

　　我背起梁國偉，和陸有光一起朝綠化帶的方向走去，穿過那片還算茂盛的密林就是外貿學院了。

　　毛暢在幾人的攙扶下，也迅速朝雲職圍牆的方向去了。

　　「這回算是平局……」毛暢一邊走一邊說：「下次見面，就要分個高下了！你倆很得我心，有資格做我的對手……希望下次能暢快淋漓地打一場。」

　　剛走到圍牆下，毛暢猛地轉身，哈哈大笑起來：「又見面了！來吧，分個高下！」

　　「嘩啦啦——」

　　一大片人影自圍牆上方出現，雲職的學生顯然早有準備，在毛暢的一聲令下，便紛紛翻過圍牆，各自手中握著寒光閃閃的刀棍，「噼裡啪啦」如下餃子一般躍了下來。

　　「幹他們！」

　　毛暢靠著牆壁，單手往上一揚，氣勢威武雄壯，如同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元帥。

　　至少上百個人猶如潮水一般湧了過來，我和陸有光則沒命地往前沖著，在綠化帶的密林裡穿行如風。

　　我倆其實早就猜到可能會有這一出了，毛暢這種人絕不可能老老實實交換人質！

　　好在我們也有所準備，當即瘋狂地往前奔行。

　　「跑什麼啊你們，剛才不是挺威風的嗎？！獨闖雲職，還打算要我的命！老狼的兄弟哎，啥時候這麼沒種了？」毛暢跟在人群後方，放浪形骸地大笑著，彷彿已經穩贏這場戰鬥。

　　「毛暢，別他媽說大話，有能耐就跟到底！」

　　至少有上百人跟著我，殺氣騰騰、氣勢洶洶，而我背著梁國偉，依舊步履沉穩，行走如風。

　　陸有光一邊幫我扶著梁國偉，一邊手持卡簧回頭張望，如果哪個跑得太快追上來了，便會被他一刀捅倒在地。

　　「呵呵，我知道你是外貿的……前面不遠處就是外貿學院了！咋地，你能把整個外貿的學生喊出來啊？」毛暢不屑地笑著。

　　他沒什麼戰鬥力了，之前被我和陸有光揍得太慘，隻能跟在人群的最後面放些狠話。

　　我沒有再理他。

　　因為外貿學院已經到了。

　　兩所學校本就相鄰，隔著一條馬路和一片綠化帶，要不我和陸有光也不能選擇在那裡交換人質。

　　此時此刻，在外貿學院的北邊圍牆上，一大片人影也如下餃子似的「噼裡啪啦」地往下翻著，而且綿綿不斷，彷彿無窮無盡，下來一波又下一波。

　　人數何止上百，簡直奔著數百上千去了。

　　「踏踏踏——」

　　人群像烏雲一般瘋狂地卷過來，手中都拎著凳子腿、鋼管等物，雖然沒見著管制刀具，但是勝在人多，近千人一起奔行，說是地動山搖也不為過，整片土地都跟著一起顫抖。

　　比較之下，毛暢那邊就百來人，就顯得有些相形見絀了。

　　「卧槽！」人群後方，毛暢大聲喊著：「你他媽到底什麼來頭，能喊來這麼多人？」

　　不用再逃跑了。

　　我站住腳步，轉過頭去，目光陰沉地說：「外貿學院的學生會主席……嗯，說一聲外貿的天也不為過！」

　　單論戰鬥力，外貿肯定不是雲職的對手，畢竟人家那邊都號稱黑X會預備役了。

　　但，我們勝在人多！

　　起碼此時此刻，我們人多！

　　「老三！」

　　「宋主席！」

　　胡金銓、白寒松、馬飛一路狂奔過來，隨行的還有丁大志、管建樹等人，他們把學生會的人都召集起來，又發動各班班長和團支書，帶來了各自班上還算能打的雄性爺們。

　　時間緊急，能湊這麼多人已經很不錯了。

　　除去他們，我還看到一個女孩的身影——不可能看不到，實在太紮眼了，雙馬尾、蘿莉裙，向影手持甩棍，一臉彪悍地奔行在人群中，感覺她比一眾老爺們還渴望戰鬥。

　　怎麼哪都有她！

　　我狠狠瞪了她一眼，她立刻站住腳步，不敢再動彈了，腦袋也低下去。

　　人群很快將其淹沒。

　　眾人來到我的身邊和後方，組成一道堅固的人肉城牆，也成為我最堅實的後盾和力量。

　　陸有光興奮壞了，大笑著說：「好好好，來得都挺及時！」

　　肯定及時，交換人質之前，我就悄悄給胡金銓發了消息，讓他帶人守在外貿北邊的圍牆下等消息。

　　胡金銓還問我帶多少人，我說有多少帶多少，最好搬空整個外貿。

　　這不，來了至少近千個人。

　　嗯，這就是學生會主席的排面！

　　知道接下來該我表演了，陸有光主動把梁國偉接過去背在身上。

　　覺得身上輕鬆不少，我活動了一下胳膊，看了看天上的明月，又輕輕地咂了咂嘴。

　　丁大志立刻摸出一支煙來塞到我嘴巴裡，管建樹負責點火，安素幫我彈煙灰，柴寧將手拱成盆狀。

　　我長長地呼出一口煙，接著擡頭看向對面。

　　幾十米外，雲職的學生當然不可能再往前走，一個個都站在原地，傻傻地看著我。

　　近千個人突然現身，已經足夠他們驚訝，再看到點煙的這一幕，更是瞠目結舌。

　　誰見過這個呀，這回算是小刀拉屁股——開眼了！

　　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，笑著說道：「毛暢呢，哪裡去啦，怎麼不見人啊？」

　　對面的人群之中，偏後方一點的位置裡，毛暢的聲音幽幽響起：「你這外貿學生會主席，比我這個雲職的天還威風！」

　　「呵呵，還行吧……怎麼樣，出來吧，鬥一鬥？」我又吸了口煙，安素繼續幫我彈煙灰。

　　被人當成二逼也無所謂了，這會兒要的就是排面。

　　「不了，改天吧，宿舍裡還煮了夜宵，有機會一起吃火鍋啊宋主席！」聲音響起的同時，也漸行漸遠。

　　毛暢正在撤退！

　　「上！」

　　我一聲令下，外貿眾人便如潮水一般湧出，瘋狂地向雲職那群傢夥包圍上去，喊打喊殺之聲更是震動了整片小樹林和綠化帶。

　　外貿這個三本學校，雖然整體沒雲職那麼亂，但在整個大學城中也算赫赫有名，善戰者、兇悍者也不在少數，更何況又有人數優勢，實在想不出輸的可能。

　　「撤！撤！」毛暢大聲喊著，聲音愈發遠去。

　　一眾雲職學生迅速往後撤退，畢竟是逃命嘛，潛力肯定無窮，一個比一個跑得快，追到雲職南邊的圍牆下時，也就十幾個人被我們撂倒在地。

　　其他人則都順利翻回了圍牆之內。

　　而在圍牆裡面，還能聽到他們的大喊聲：「來人啊！來人啊！外貿攻上來了！」

　　「撤！」

　　聽到這個聲音，我也沒有任何廢話，立刻安排大家退到小樹林裡，接著又迅速翻牆返回到外貿的院內。

　　雖然帶了近千個人，但也不想真的和雲職開戰，那樣就鬧得太大了——很多年前有過這樣的事，受傷者不計其數，聽說還搞出過人命，上了當時的新聞和報紙。

　　這個後果，肯定是我無法承擔的，將對方攆回到雲職校內在我看來已經挺成功了。

　　「老三，咋回事啊？」

　　外貿的圍牆裡，胡金銓立刻問我。

　　「一點小麻煩……沒事，已經解決了！謝謝大夥了，都回去吧！」我沖四周眾人拱了拱手，沒必要跟他們說太多。

　　胡金銓也明白我是怎麼想的，便讓大家都散去了。

　　我將梁國偉也交到胡金銓手裡，讓他幫忙帶回宿舍，這傢夥中了迷魂煙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醒，估摸著睡一覺應該差不多了。

　　人群如風中的白色蒲公英一般散去，我則朝著某棵大樹走去。

　　「出來吧！」我沖大樹說著。

　　一個身穿蘿莉裙的身影慢慢從樹後挪了出來，向影使勁低著頭，小心撥弄手指。

　　「知道為什麼不讓你往前沖麼？」我沉聲問。

　　「不……不想讓我打架……」向影結結巴巴地說。

　　「不止！」我嘆著氣：「你太漂亮，也穿得太紮眼了，很容易會被對方記住……以後出校啊、上街啊什麼的都挺麻煩，一旦被雲職的盯上很有可能出事……」

　　「知……知道啦……」向影仍低著頭。

　　「走吧，送你回宿舍！」

　　「……好。」

　　天氣越來越暖和了，校園裡的花也越開越多，道路兩邊儘是些奼紫嫣紅，小巧地躲在雜草中隨風而動，像是東張西望的小精靈，空氣中也滿是馥郁的香氣。

　　向影似乎挺高興的，一路上都在笑個不停。

　　「傻笑什麼？」我問。

　　「你……你好久沒有送我回宿舍啦！」向影羞紅了臉，眼睛裡卻閃著光，似乎真的很幸福。

　　「嘿，最近確實太忙啦……以後多多送你！」

　　「好，一言為定哦！」

　　向影沖我伸出小拇指來。

　　我愣了下，大學生還這麼幼稚的確實挺少見，但是看到她非常嚴肅且期待的模樣，也隻能伸出小拇指，和她勾在一起。

　　「小漁……」

　　通往女生宿舍的道路上，空氣微微有些濕潤，四周瀰漫著花香，向影擡起頭來，閃著一雙好看的眼，認認真真地說：「現在結婚可能有點早了……但你答應我的事情，一定要做到哦！」

　　「拉勾、上吊、一百年不許變……」

　　向影輕輕說著這段小孩子才會掛在嘴邊的童謠，「誰騙人誰是小狗狗！」

　　拉完了勾，向影又迅速踮起腳，輕輕在我的臉頰上親了一下。

　　「……」這一吻，著實讓我詫異。

　　向影是個很害羞的女孩，以前手都不願意讓我拉一下，但是最近似乎變了很多，不僅願意讓我抱，還肯讓我摸腿，現在更是主動吻我……

　　「你去忙吧，不用再送我了，我不給你拖後腿……但你一定要小心啊！」向影沖我擺了擺手，迅速朝女寢樓的方向奔去，小皮鞋在石闆路上「噠噠噠」作響。

　　很快，便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內。

　　我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，難以言喻的幸福感湧上心頭，向影這姑娘除了有點神秘，不肯做我的女朋友外，簡直一點毛病都沒有了！

　　我長長地呼了口氣，轉身離開。

　　回到外貿北邊的圍牆下，陸有光還在這裡等待。

　　「今晚算是跟毛暢打了個平……有什麼想法？」我走過去，問道。

　　「其實也不算平……」陸有光嘴巴裡叼著支煙，吐出一口青煙，說：「咱倆今晚沒少掄他，給了他一刀，捶了至少有幾十下……不過問題確實還沒解決，傳出去有點影響咱倆的聲譽。」

　　「咱倆有聲譽嗎？」我迷茫地問道。

　　「……你沒有，我有！」陸有光惱火地說：「咱在雲城道上大小也算個名人，連區區雲職的天都搞不定，實在太憋屈了！」

　　「其實你不用給自己這麼大的壓力，更不要有偶像包袱。」我很認真地說：「我覺得你不算名人，之前在醫院報名字的時候，毛暢都沒有聽說過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陸有光抓了抓頭：「你一定要這麼打擊我嗎？」

　　「……說說接下來怎麼辦吧！」

　　「你先說，聽聽你的想法。」

　　我沉默了一下，說道：「要不要二闖雲職啊？」

　　陸有光嘿嘿一笑：「英雄所見略同！」

　　聽他想法一樣，我也來了精神：「毛暢絕對不會想到咱倆又殺回去了！換身衣服，多做一點偽裝，弄他一個二進宮！」

　　「贊同！支持！」陸有光又說道：「可是，萬一他想到了，就在雲職等著咱們咋整？」

　　我又沉默下來。

　　從今晚的種種事迹來看，毛暢絕對是一個聰明人，提前做好準備，等著我倆自投羅網，再來一個甕中捉鱉……

　　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！

　　「所以，要做好逃跑的準備。」我繼續說：「防止被困在雲職，咱倆除了做好行動計劃，還要做好撤退的準備和戰略……」

　　話未說完，陸有光的手機突然響起，「爸爸接電話啊」的鈴聲在空氣中顯得極為刺耳。

　　他掏出來看了一眼，眼神瞬間變了。

　　「誰啊？」我趕緊問。

　　「狼哥！」陸有光沉聲說道。

　　我一聽，立刻緊張地說：「你告訴他，不用他插手！咱倆必須自己搞定毛暢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