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場所有人都愣住，大家紛紛面面相覷。

　　連我都以為自己聽錯了，包志強怎麼會來這個地方？

　　隻有文寧小心翼翼地說：「是我給包志強發消息，講了這裡發生的事……還說你要不來，誰都下不了台，隻會鬧得更大……打電話他不接嘛，隻能發消息了，還好他回復了！」

　　接著，他又沖霍獨步說：「霍老大，看在他主動認罪的份上……你別罰得太狠，不然我可就白勸了，公安機關還講究自首呢，咱們也得給人家一個改過的機會是吧……」

　　「叫他進來！」霍獨步冷冷地道。

　　緊接著院門開啟，果然是包志強站在大門口，守衛還在搜他的身。

　　霍獨步有些煩躁地說：「別搜了，讓他進來！」

　　包志強便一瘸一拐地緩緩走來。

　　我想阻止都沒理由，隻能憂心忡忡地看著他，葉桃花和趙七殺也露出擔憂的神色。

　　很快，包志強便走到眾人身前，直接沖著霍獨步說：「霍老大，我是自己躲起來的，和其他任何人沒有關係！」

　　霍獨步眼神陰沉：「然後呢？」

　　包志強面色平靜：「武偉殺了我的狗，還砸了我的家……我氣不過，所以到雲錦區捅了他。現在想想，我該找你解決問題，而不是自己去尋他。對不起，我錯了，我自首，我認罰。」

　　說畢，包志強摸出一柄匕首，朝著自己肚子「噗噗噗」捅了下去。

　　「老包！」我嘶吼一聲，立刻撲了過去，葉桃花和趙七殺也跟了過來。

　　我們都沒想到包志強會這麼做，一時間都有些著急。

　　鮮皿迅速染紅包志強的腹部，他也無力癱軟地倒下去，我趕緊抱住他的腦袋，沖著四周大喊：「快叫救護車！」

　　葉桃花和趙七殺則幫他止著皿，當場扯下外套做了簡易的包紮。

　　「踏踏踏」的腳步聲響起，霍獨步等人也走了上來。

　　「不用叫救護車，我這就有醫生。」霍獨步蹲下來，迅速檢查包志強的傷勢，同時冷靜果斷地道：「不礙事，養個把月就能好。」

　　「夠……夠了嗎……」包志強面色慘白，有氣無力地說：「不夠的話，我再來兩刀……」

　　「夠了！」霍獨步伸手將他的匕首奪下，又按住他的肩膀說道：「好兄弟，你是條漢子，這事能結束了！」

　　這件事情從頭到尾，無非是霍獨步和我鬥氣，此刻包志強給了他充足的面子，自然不需要再斤斤計較下去了。

　　他對包志強是真的一點怨氣都沒有。

　　緊接著，霍獨步又站起來，看向別墅的某個方向：「搞什麼，讓醫生快一點……」

　　包志強呼了口氣，隨即滿臉得意地看向我，顯然是在炫耀他的所作所為。

　　我無話可說，輕輕嘆了口氣，隨即更用力地將其抱在懷裡，眼眶更是忍不住悄悄地泛紅了。

　　他直接回雲城也不是不行，為了我才這麼做的！

　　醫生終於來了，還有幾個救護人員，他們迅速將包志強擡到擔架上，急匆匆朝別墅的某個房間去了，那裡有一間設備齊全的醫療室。

　　「其實吧，我覺得包志強沒有錯，憑啥被人殺了狗、砸了家就得忍氣吞聲啊？都是你手下的兄弟，還非得分出個上下啊……」看著醫護人員漸漸遠去，傅秋風背著雙手幽幽地說了一句。

　　「……」霍獨步沒說話，不知在想什麼。

　　「就是！」葉桃花趁機落井下石，突然抱怨起來：「還把我綁過來……有沒有把我當兄弟啊，知道我心裡多委屈多難受嗎？霍老大，我把你當大哥，你把我當凱子！」

　　「行了……」霍獨步無語地道：「回頭給你撥個項目，當做賠禮好吧，別沒完沒了啊！」

　　「好！這才對嘛，多有人情味啊！」葉桃花終於咧嘴笑了起來。

　　「我呢？」趙七殺及時跟上。

　　「你啊，官復原職，繼續做金桂區的離將……」霍獨步轉頭道。

　　「可以！」趙七殺點了點頭。

　　「……這不兩個活奶奶麼？」霍獨步沖著四周攤手。

　　大家都被他逗笑了，氣氛終於變得歡悅起來，四周眾人的臉上皆是掛滿笑容，這場延綿了一天一夜的風波似乎終於要過去了。

　　「現在你倆能和解了吧？」傅秋風面帶微笑，適時地插了一句。

　　「霍堂主，我一直很尊敬你……剛才得罪了，多多包涵。」我想和他搞好關係，為將來的救人做鋪墊，自然就要主動伸出手去釋放善意。

　　「沒事，我也有不對的地方。」霍獨步握了握我的手，卻又很快縮了回去，眼神中仍舊是淡淡的疏離感。

　　畢竟剛才已經撕破臉了……

　　沒轍，慢慢來吧，一口吃不成個胖子，好在這是一個不錯的開端。

　　當天中午，我們就在霍獨步的家裡吃飯。

　　聶明也進來了，他果然取代我，成了錦繡區的兌將，但知道我是鐵律堂的堂主，對我愈發尊重，確實是個吃一塹長一智的主，比以前的趙文龍可強多了。

　　大家歡聚一堂、其樂融融、觥籌交錯、推杯換盞。

　　我和霍獨步之間也喝酒，還能開幾句玩笑，但這隻是表象，彼此之間的疏離感仍舊存在，這也就是傅秋風還在現場，不在的話恐怕會更冷漠。

　　吃過飯後，大家集體去看望包志強。

　　他已經做完手術了，麻藥勁兒也過了，躺在霍獨步安排的房間裡哼哼唧唧，說些「真是太衝動了」「不該捅自己的」「抽倆耳光就行」之類的話，逗得大家咯咯直笑。

　　「就讓他在我這養傷吧，也別往醫院轉了……正好陪我說說話、聊聊天，還怪有意思的。」霍獨步笑得不行，他發現包志強很有幽默細胞。

　　「單聊天可不行，我還要喝酒！」包志強粗聲粗氣地說。

　　「隻要你受得了……我沒問題！」霍獨步又樂了。

　　「那有什麼受得了受不了的，不就一點小傷……」包志強豪氣幹雲，微不可察地沖我擠擠眼，意思是他成功混入霍獨步家，將來可以為我帶去更多的消息和情報了。

　　這的確是個意外收穫。

　　之前我讓向影幫忙查一下於戰，能有弱點為我們所用就好了，結果發現這人無父無母、無妻無子，是個天煞孤星，隻效忠霍獨步一個人。

　　現在有包志強混在其中，或許真能提供不少方便。

　　趁這機會，傅秋風也宣布了接下來的戰略。

　　「老霍，你繼續盯著宋漁、向影那一幹人，有機會就幹掉他們。」

　　「江城，你雖然是負責刑罰的，但屠龍會的第一個成員，是你揪出來的……也算開了先河、有了經驗，繼續挖掘一切和他們有關的線索吧。」

　　「好。」我和霍獨步齊齊答應。

　　到了下午，眾人便都散去，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。

　　我本來和傅秋風同路，一起到龍門商會去的，但他途中接了一個電話，說是葛飛躍醒了，要去醫院審問，於是我倆便分開了。

　　葛飛躍是龍門商會抓到的第一個屠龍會成員，傅秋風相當重視，自然要親自審。

　　但我知道問不出什麼來的，這人就是我和關少青聯手推出來的一個炮灰，對屠龍會隻是知道一點皮毛而已，根本影響不了任何核心和根基。

　　果不其然，到傍晚時，傅秋風回到龍門商會，還將我叫到他的辦公室裡。

　　「葛飛躍什麼都不知道，他剛加入屠龍會不久，是個底層中的底層！」傅秋風皺著眉道。

　　「……連上級都沒有？」我假裝很詫異。

　　「理論來說應該有的，但還沒來得及分配……就被你抓來了。」傅秋風奇怪地看著我：「你從哪得來的消息？」

　　「就是那天晚上，咱倆被屠龍會抓走……我聽到隔壁的對話聲，其中就有這個葛飛躍，他找那位『青哥』辦事，說想殺包志強，好做翠竹區的坎將……」我便如實講來。

　　因為這是事實，傅秋風也挑不出毛病，沉吟許久說道：「原先以為抓到一個屠龍會的成員，就能順藤摸瓜揪出更大的幕後人物，結果線索到這裡又斷了……江城，如果隻是這樣的話，其實你沒資格做鐵律堂堂主的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我沒說話，心想你這個馬後炮崩得真沒勁。

　　「算了，已經扶持你上來了，再扒拉下去也不像話……」傅秋風嘆了口氣：「咱倆都知道，你能做這個堂主，是因為救了我一命……但你不能一輩子靠這個活著，明白？」

　　「明白。」我點點頭。

　　「行，先回去吧，屠龍會的事情，你多上一點心。」傅秋風擺了擺手。

　　下了班，仍舊是小波開車送我回家。

　　到了樓下，幾個人突然走過來，領頭的竟然是聶明。

　　「幹什麼？」小波立刻擋在我的身前。

　　「我想請江堂主吃個飯。」聶明搓著手，誠惶誠恐地說：「不知道江堂主能否賞光。」

　　小波轉頭看我。

　　我則笑道：「行啊。」

　　十幾分鐘後，眾人來到一家豪華酒店，聶明已經安排好了包間，各種好酒好菜也上來了，期間自然對我各種吹捧、各種恭維。

　　末了，他還拿出一把鑰匙，塞到我手心裡說：「江堂主，我知道您對物質方面沒啥興趣，但是現在身份畢竟不一樣了……小波他們要守著你，晚上還得在車裡睡，也挺辛苦！我在『瀾庭水岸』買了一套別墅，距離龍門商會總部也非常近，算是我的一點心意，萬望您能收下！」

　　「瀾庭水岸」我知道，省城挺有名的別墅區，關鍵是還在市中心，幹點什麼也挺方便，價格自然非常昂貴，隨便一套都得千萬上下。

　　聶明確實是有心了，看來之前的教訓非常深刻。

　　「其實我還挺喜歡原來的房子……行吧，既然是你小子的心意……」我將鑰匙收下，轉手交給小波。

　　其實那個出租屋我也早住煩了，有時候還漏水、堵馬桶，但因為江城的「極簡」人設，我也不得不強忍下去。

　　現在有人送了一套別墅，我自然就順坡下驢了。

　　聶明又將各種手續交給小波。

　　當天晚上，我們就搬到了瀾庭水岸，小波將我的各種甩棍、健身器械也都運了過來，傢具電器什麼的就不要了，聶明已經購置好了一切，為我實現真正的拎包入住。

　　住進新房子，小波等人比我還要開心，他們之前輪班守衛我的時候隻能住在車裡，現在起碼可以在一樓的客廳打地鋪或是睡沙發了。

　　第二天早上，大家都神采奕奕的，接著一起到龍門商會上班。

　　江城的直系小弟約莫四五十個，平時分三班倒，輪流在我身邊守衛，小波屬於常駐人員，沒什麼事不會輕易離開。

　　到了龍門商會，照舊有一些單子，按照難易程度分派給下面的人。

　　但有一個單子需要我親自出馬。

　　是省城的一個實權處長，地位還是比較高的，早早就加入龍門商會，之前一直都比較配合，讓幹什麼就幹什麼，當然我們也沒少回饋他。

　　但是最近不知怎麼回事，突然變得有些懈怠起來，交給他的事情常常要拖個三五天，有時候甚至一兩個星期也辦不成。

　　因為他的身份，普通的鐵律堂成員還真拿捏不了。

　　於是我便帶著小波等人偽裝成求他辦事的商人，來到他辦公室。

　　處長五十多歲，已經快退休了，頭髮已經白了一半，剛開始不知道我們的身份，還坐在辦公桌後擺譜，問我們是誰介紹來的、在做什麼生意等等。

　　當我將鐵律堂的令牌拿出來，放在他身前時，他便傻了。

　　「鐵律堂堂主，江城。」小波介紹我的身份。

　　「江……江堂主……」處長戰戰兢兢地站起來。

　　二人的位置互換，我坐在辦公桌後，他傴僂著脊背，在我面前點頭哈腰、畢恭畢敬。

　　「說說吧，最近怎麼回事，對待工作很消極啊……」我淡淡道，將兩條腿也翹在桌上。

　　「……我，我快退休了，不想再招惹那麼多事。」處長低下頭去。

　　「你要真退休了，我們也就不找你了……既然還在位，該做事就做事，否則大家都不好過，不要逼我們撕破臉！」我一邊說，一邊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，「啪」地甩出一份厚厚的文件來。

　　上面都是這位處長的各種黑料、罪證。

　　明明白白地說一句，能加入龍門商會的，沒有一個好鳥！

　　想求龍門商會辦事，自身也要納投名狀，這些東西自然是少不了的……否則怎麼控制他們？

　　像劉仁正那種人，清清白白、剛正不阿，自身背景也很雄厚，龍門商會確實拿他沒有辦法。

　　但其他人……

　　不好意思了，一朝上賊船、永世不翻身！

　　「我……我錯了……」處長汗如雨下：「以後一定辦事……」

　　「咣——」

　　小波從背後狠狠踹了他一腳，這位老處長一個踉蹌，整個人趴在辦公桌上，大口大口地喘著氣，十分狼狽。

　　「這次隻是小小的懲戒……還有下次的話，可不是這麼簡單了。」我將文件收起，重新裝在公文包裡，帶著小波等人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