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到這裡，霍獨步轉頭看向於戰：「到時候狼牙堂的堂主就交給你，由你統領整個省城的地下世界……至於鐵律堂堂主嘛，你那個義子是不是還可以？」

　　於戰一向老成穩重，這時候也忍不住心潮澎湃，要不是生活在現代都想納頭便拜了：「謝霍老大！」

　　「沒什麼的，你服務我這麼久，是時候嘗一點甜頭了！」霍獨步隻覺身心愉悅，甚至翹起了二郎腿，腳尖輕輕晃動。

　　「就算沒有甜頭，我也終生效忠您的！」於戰面色嚴肅。

　　「我當然相信你……但我從不虧待身邊的每一個兄弟！這麼多年，你也看在眼裡，我對自己的兄弟一向很好！跟著我，不會讓你們吃虧的！」霍獨步欣慰地笑著，隨即又轉移了話題：「那個包志強怎麼樣？讓你觀察他這麼多天了。」

　　於戰沉默了下，顯然是在組織語言，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道：「我看不透這個人。」

　　「看不透？」霍獨步微微皺起眉頭。

　　「對。」於戰繼續說著：「包志強，看上去大大咧咧、沒心沒肺，有時候還窩在房間裡偷偷吸那東西，吸完了就到處發癲，連做飯阿姨都不放過，看著像是蠢鈍如豬……但實際上心思細膩得很，無論我什麼時候接近他，總能被他第一時間察覺。」

　　「哈哈，他要沒點本事，也做不了翠竹區的坎將啊！我也不是什麼人都要的。」對此，霍獨步倒是並不意外。

　　「所以，我到現在也沒發現他有什麼問題……」於戰面色有些羞愧。

　　「那不是很好嗎？」霍獨步反問道。

　　「不好。」於戰搖了搖頭：「越是沒有問題，越讓我覺得可疑，這人的城府遠超咱們想象。」

　　「你的意思是……」

　　「不能確定他向著您還是江城。」於戰一字一句地說：「暫時還不可用。」

　　「好吧……」霍獨步嘆了口氣：「那就讓他離開這裡。」

　　「行。」於戰點了點頭。

　　「另外幾個人呢？」霍獨步繼續問。

　　「武偉他們沒什麼可說的，雖然各有各的小心思，但肯定是效忠您的，畢竟這麼多年的兄弟了。葉桃花、趙七殺，還是和江城的關係很好，他們在雲城確實建立了革命般的友情，想要擊碎也不是那麼容易的。至於聶明，我認為他挺忠誠的，但同時又很害怕江城，前段時間還送了江城一套別墅……很狗腿子，也很怯懦。」於戰將自己觀察到的現象一一道來。

　　「這些人吧，我都挺喜歡的，實在不想輕易換掉……」霍獨步輕輕地咂著嘴。

　　「那就暫時冷處理。」於戰給出建議：「先不重用他們，等幹掉江城以後，自然就都心無旁騖地向著您了！」

　　「這個主意很好！」霍獨步面上露出微笑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第二天，包志強就被「趕」了出來。

　　「說什麼好得差不多了，該回去料理翠竹區了……扯淡，肯定是於戰和他說了什麼，昨天晚上看到他倆在院子裡嘀嘀咕咕了大半天……嘴巴都快親到一起了，像是搞基一樣！我都懷疑他們倆是基佬！」電話裡，包志強罵罵咧咧：「天天陪他喝酒啊，最後被掃地出門了！靠，提上褲子就不認人！」

　　「這句話還能這麼用？」我滿頭黑線。

　　「反正是出來了！」包志強嘟囔著：「沒弄到啥有價值的信息了，抱歉！」

　　「辛苦了，好好歇歇吧！」其實我挺滿意了，從他捅自己幾刀開始，局勢就已經有了非常好的轉變。

　　尤其趙七殺的離將要回去了，還調查出於戰有個義子，更是屬於意外之喜。

　　唯一不理想的是我和霍獨步的關係，因為他異於常人的腦迴路，導緻我倆現在仇深似海，原有的計劃也無法進行下去。

　　不過很快，事情就有了轉機。

　　這天上午，傅秋風突然叫了所有的分堂堂主開會。

　　龍門商會的某間會議室裡，眾堂主分成兩列排開，有男有女、有老有少，連我都是第一次把人認全。

　　這次會議的主題，是針對商會最近「單量下降」展開討論。

　　大家暢所欲言，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，直到「聚寶堂堂主」戴學功幽幽說了句話，才算切到了點子上，也將整個會議推向高潮。

　　「據我所知，不是省城的人沒需求了，而是單子被人搶了……小道消息，屠龍會幹的，他們撬走咱們不少客戶。」

　　像是一粒石子投入湖中，迅速掀起無數波瀾，大家有驚奇的，有疑惑的，有憤怒的，有莫名其妙的，終歸脫離不開一個問題：屠龍會怎麼能在短時間內撬走這麼多客戶的？

　　眼看議論不休，傅秋風輕輕敲了敲桌子，說道：「關心這些沒有意義，有個一勞永逸的辦法——直接幹掉屠龍會！這個組織要完蛋了，誰還搶咱們的單子？」

　　眾人迅速安靜下來，屠龍會肆虐這麼多年，龍門商會一直沒什麼好辦法，總不能嘴巴一張一合就解決了吧？

　　傅秋風看向角落某個自會議開始就一直沉默的人：「怎麼樣啊，狼牙堂堂主，有信心打掉屠龍會麼？」

　　狼牙堂專職戰鬥，這件事問霍獨步也很正常。

　　霍獨步也不含糊，直接開口說道：「沒問題啊，隻要能查清楚屠龍會的根據地以及主要人員信息……幹掉他們還不是分分鐘的事麼？」

　　接著他又話鋒一轉，陰陽怪氣地說：「我記得調查屠龍會的事情，一直是江堂主在跟進吧，不知道查得怎麼樣了？」

　　我現在已經不指望和霍獨步搞好關係了，當然毫不猶豫地反懟回去：「霍堂主一直負責天脊股份，根據地和主要人員信息都有，不知道戰績怎麼樣了？」

　　霍獨步的面色鐵青：「現在說得是屠龍會。」

　　「怎麼，不能提天脊股份？」我反唇相譏：「不都是咱們的敵人嗎？還是說霍堂主心虛啊？」

　　「江城，你是想死了吧？！」霍獨步滿臉怒氣，「啪」地拍桌而起。

　　「動我一下試試！」我也站起身來，怒目而視。

　　「呵呵，我還沒見過這種要求！」霍獨步竟然真的起身朝我走了過來。

　　我當然不鳥他，直接就將甩棍抽出。

　　「哎哎哎，幹什麼你們，當我不存在嗎……」傅秋風端坐首位，皺眉說了一句。

　　見狀，我便把甩棍收起。

　　以為霍獨步也要回去了，誰知他仍腳下不停，依舊來到我的身前，「颼」的一拳砸了過來。

　　沒想到傅秋風都發話了，霍獨步還敢動手，確實猝不及防，被他一拳砸在肩上，整個人「噔噔噔」往後退了幾步。

　　我怒火中燒，再次抽出甩棍就要還擊。

　　但不等我動手，傅秋風就先怒了，他猛地跳上會議桌，「咚咚咚」踏了幾步，迅速來到我倆身前，狠狠一腳踹在霍獨步的兇口。

　　「咣當」一聲，霍獨步一屁股坐倒在地。

　　「無法無天了你！」傅秋風站在會議桌上，整個人居高臨下，怒目而視。

　　會議室裡一片寂靜，誰都不敢說話，霍獨步從地上爬起，一聲不吭地往門外走去。

　　「傅會長，你太偏心江城了！」出門的剎那，霍獨步嘶吼一聲，一雙虎目也變得猩紅，再然後迅速消失不見了。

　　「噔」的一聲，傅秋風從會議桌上跳下，不耐煩地擺擺手說：「散會！」

　　眾人紛紛往外走去。

　　我也準備離開，卻見傅秋風使了一個眼色。

　　我心領神會，便站著沒動。

　　直到所有人都離開了，傅秋風才將我帶到他的辦公室裡。

　　坐定以後，他幽幽地問：「有沒有察覺霍獨步和平時有什麼不一樣？」

　　我想了想，說：「好像更狂了啊……雖然平時也狂，但您在的時候，他可從來不敢狂的，比籠子裡的雞仔還乖……今天一反常態，當著您的面還敢這麼囂張！」

　　「對了。」傅秋風笑了起來：「知道他為什麼突然狂起來嗎？」

　　「……為什麼？」我愈發疑惑。

　　傅秋風沒說話，反而伸出白皙的手掌拍了兩下。

　　「啪啪。」

　　兩聲過後，會議室的門推開了，一個二十齣頭、長相精幹的小青年走進來，嬉皮笑臉地搓著手說：「傅會長好，江堂主好！」

　　我一臉疑惑，不知道這人是誰。

　　「介紹一下。」傅秋風面色平靜地說：「於戰的義子，於海，同時也是我埋伏在霍獨步身邊的一根釘子。」

　　「！！！」我當然知道於海，包志強前不久才告訴我，說於戰非常寵愛這個義子，將來或許可以利用這點，但還是第一次見他的面。

　　沒想到他竟然是傅秋風的人！

　　好傢夥，碟中諜啊？

　　傅秋風安排於海坐下，又對他說：「將你知道的情況再說一遍。」

　　於海點了點頭，便開始講：「於戰以前抓到過幾個屠龍會的人，但是又放走了，一來級別太低，沒有什麼價值，二來能夠利用他們，獲取到一些消息。就是通過這些人，於戰知道了屠龍會曾經抓過您和江堂主。」

　　傅秋風面無表情，顯然已經聽過一遍了，主要是為了讓我知道內情。

　　於海繼續說道：「您在屠龍會丟失了客戶資料的事，霍獨步也知道了，打算等會長回來了，就向他舉報您的過失！這樣一來，您的副會長肯定沒了，而他作為狼牙堂的堂主，又立了一件大功，肯定會被提拔……這些都是於戰告訴我的。」

　　據包志強說，於戰和於海的關係很好，雖然是十年前收養的，但待遇一點不比親兒子差，甚至車房都早早地幫他備齊了，就等這個義子趕快結婚再抱個大孫子了。

　　如果知道他這麼背刺自己，恐怕整個人能瘋掉！

　　傅秋風看向我：「如果霍獨步做了副會長，第一個挨收拾的肯定是你。」

　　「沒錯。」我面色凝重地點點頭。

　　從在翠竹區的城中村結怨，再到他的別墅裡徹底撕破臉……我和霍獨步的仇怨極深，算是徹底回不去了。

　　「所以，我們要幹掉他。」傅秋風幽幽地說：「在會長回來之前。」

　　「這太簡單了吧……」我快速道：「您隨便找個理由，將他叫到辦公室裡，我再安排幾個人做掉他……」

　　傅秋風搖搖頭：「霍獨步不能死在這……他是狼牙堂的堂主，沒犯任何錯誤，死在這裡會很麻煩，會長回來肯定要追根問底的……」

　　「其他地方更不行了。」我搖搖頭：「那傢夥身邊常年跟著一二百人！」

　　「不行也得行。」傅秋風說：「總之，不能死在龍門商會，不能和我扯上關係……最好死在他自己家，甚至死在屠龍會或者天脊股份手裡就完美了！」

　　「這也太難了吧？」我皺起眉。

　　「想想辦法……屠龍會聯繫不到，那麼大個天脊股份總沒有問題吧？宋漁也想殺死霍獨步，你想辦法跟他合作，裡應外合、強強聯手，肯定很輕鬆的。」傅秋風呼了口氣：「我也會提供幫助的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。

　　「宋漁肯定願意跟你合作！這麼好的機會幹掉霍獨步，除非他是傻子才會拒絕！」傅秋風堅定地道。

　　「……我試試吧！」

　　「嗯，回頭你和他聯繫下，手機號隨便找人一問就知道了。」

　　從傅秋風的辦公室出來，我的腦子還一陣陣的發懵，無法想象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。

　　我竟然要和我自己合作了？！

　　直到徹底離開龍門商會，我才忍不住笑出聲來，這才叫山窮水盡疑無路、柳暗花明又一村！

　　回到家裡，我便給尤小七打電話，將傅秋風的計劃原原本本跟他說了一遍。

　　「那肯定答應啊！」尤小七嚷嚷著說：「漁哥，你怎麼說，我就怎麼做，趕緊除掉霍獨步吧，我這邊有點頂不住了！」

　　「怎麼了你？」我奇怪地問。

　　「商業上的事情，我是一點都不懂啊，隻能靠兩個嫂子幫忙！一天到晚不是開會就是開會，關鍵是聽不懂，開得我頭都大了！每天最開心的事情就是回家找女朋友……但她最近也煩了，說是看著我這張臉有點膩，經常讓我戴吳彥祖或者梁朝偉、黎明的面具換著來，還讓我找小桂子學習他們純正的粵語發音，比如什麼喜不喜歡哥哥的大……」

　　「停！停！」

　　我趕緊打斷他：「不用描述這麼詳細，我對你倆那方面的事情不感興趣！」

　　「反正吧漁哥，你趕緊安排吧，我想趕緊做自己了，內地和港台的男明星都快不夠用了，我這個女朋友那方面特彆強，一場換三四個面具都不夠她嚯嚯的……」

　　「我都讓你不要說了……」我的一個頭兩個大：「行，你等我消息吧，構思完了作戰計劃自然會通知你！」

　　「好，好，等救出狼哥他們了，咱們應該都能做自己了，到時候我要用自己的身份讓女朋友嗷嗷直叫……」

　　我直接把電話掛了，真是聽不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