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大志的反應倒是極快，看到學生會最新開具的任命通知書後，立馬改口說自己是副部長，還笑呵呵地說道：「宋部長，你也來這裡吃飯啦？」

　　搞得好像才看見我一樣。

　　安素、柴寧等人也看清了任命書的內容，紛紛叫道：「宋部長，好巧啊，你也在這吃飯！」

　　白寒松、曲佩兒等人是坐著的，並不知道我拿出了什麼，一個個都面露疑惑。

　　唯獨向影站起，手裡還抄著一把椅子。

　　她以為丁大志等人要和我打架，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！

　　「……放下！」我有點頭疼，沖她擺了擺手。

　　向影這才坐了回去，但眼睛仍緊緊盯著丁大志那群人，生怕他們還有什麼不軌的舉動。

　　我將任命書收起來，看著丁大志說：「教你一個人生哲理，事情沒有塵埃落地之前，千萬不要急著把尾巴露出來。」

　　「哈哈哈，宋部長真會開玩笑……我哪有什麼尾巴啊！就算是有，在您老人家面前也隻能夾著了！」

　　丁大志倒是能屈能伸，變臉比翻書還快，拍著兇脯說道：

　　「宋部長，我永遠是您最忠誠的馬前卒！誰敢對您不敬，我第一個和他拚命！今天，我就把話說到這了，大家都來做個見證！」

　　說畢，他又把服務員叫過來，指著我們這張桌子說道：「給他們上一份阿拉斯加帝王蟹，記在我的賬上。」

　　服務員說：「我們這裡不賣海鮮。」

　　丁大志又說：「那上一份澳洲大龍蝦……」

　　他還沒有說完，我就擡腿踢了他屁股一腳，沖服務員說：「別搭理他，一神經病！」

　　服務員轉身離開，丁大志拍著自己屁股上的灰，笑臉盈盈、滿面春風地說：「宋部長這一腳踹得好舒服，希望每天都能踹我一下，必能延年益壽、長命百歲。」

　　一個人得多無恥，才能說出這樣的話？

　　丁大志這副小人模樣我已經見怪不怪，也懶得跟他計較了，沒有繼續說話，而是咂了咂嘴。

　　丁大志火速摸出一盒黃鶴樓，抽了一支細煙塞到我嘴巴裡，緊接著是安素點火，我深深地吸一口，柴寧又幫我彈了煙灰。

　　白寒松等人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表演，一個個都驚得張大嘴巴，「卧槽」之聲不絕於耳。

　　可惜管建樹不在，不然這個節目還能再完整點。

　　我擺擺手，說：「行了，都回去吧，我和我們班的一起吃飯。」

　　丁大志等人這才返了回去，但始終注意著我們這邊的動靜，稍微有個風吹草動便立馬過來貼身式服務，遞紙巾、倒垃圾都是家常便飯，還時不時輪流敬個酒，我嘴巴的煙也沒有斷過。

　　向影終於忍不住了，在旁邊輕聲說：「你少吸一點煙……」

　　我笑呵呵道：「還沒成老婆呢，就管上啦？」

　　向影不說話了，臉又紅到了脖子根。

　　我將嘴裡的煙頭丟在地上，碾滅。

　　我和向影偶爾咬下耳朵，馬飛和盧雲溪聊得火熱，白寒松仍在想辦法秀著自己的肌肉，唯獨胡金銓一聲不吭、低頭乾飯。

　　向影宿舍還有一個女生叫馮雅，容貌不能說特別漂亮，但也是挺舒服的類型，身邊從不乏追求者，不過至今還是單身。

　　馮雅明顯對胡金銓是有好感的，吃個飯的功夫往這邊瞥了好幾眼，我忍不住低聲說道：「老大，我感覺有機會，你咋不試試呢？」

　　胡金銓搖頭，苦笑著說：「我心裡有人了，別的實在塞不進去。」

　　「誰啊？」我一臉驚訝。

　　和他同寢將近四年，真不知道他的感情經歷。

　　「算了，不說了，沒什麼用！」胡金銓還是搖頭，默默地叼了一支煙，又吞下去一大口酒。

　　這老大也是挺搞笑，心裡既然有人了，每次聯誼還趕著來，卻又不跟別人說話，活脫脫像個NPC。

　　他不說，我也就不問了。

　　因為心情不錯，敬酒的人也不間斷，我很快就喝了個半醉，接著搖搖晃晃地去衛生間。

　　丁大志還想過來攙我，但被我拒絕了，主要這傢夥太煩了，真要讓他跟著去了，沒準撒尿都能幫我扶著！

　　上完廁所出來洗手，一回頭髮現曲佩兒站在我的身後。

　　「班長……幹嘛？」我愣了一下。

　　曲佩兒看看左右，確定附近沒人，才低聲道：「宋漁，接下來我說的話，你要答應就答應，不答應也無所謂，但別跟任何人說！向影不能說，你們宿舍的人也不能說！記住了沒？」

　　我愣愣地看著她，有些傻眼。

　　曲佩兒雖然刁蠻、潑辣，但長相還是很不錯的，評班花肯定有點難度，排進前五卻是輕而易舉，要不白寒松能盯上她？

　　尤其今天穿了件淡黃色針織馬甲，內搭緊身純白色襯衫，下半身則是淡灰色百褶裙，看上去還是很清純的，起碼能糊弄一部分不了解她性格的人。

　　看著她滿臉既緊張又期待的樣子，又聯想到胡金銓之前說她喜歡肌肉男……

　　常年兼職幹體力活的我，還真有一身同齡人可望不可及的腱子肉！

　　怎麼會這樣啊……

　　這不是要陷我於不忠不義的地步麼？

　　我硬著頭皮道：「班長，不好吧，你也知道，我和向影最近正在發展……白寒松也挺喜歡你的，別弄得最後誰都下不了台……」

　　曲佩兒一臉迷茫地說：「什麼意思，想讓你幫我當班長，跟你和向影發不發展、白寒松喜不喜歡我有什麼關係？」

　　「？？？」我說：「你要當班長啊？」

　　曲佩兒說：「是啊，我想考選調生！其中一個硬性條件就是班長，單單副班長是不夠的，必須轉正才行！管建樹在那個位子上不下來，導員也偏著他……宋漁，我感覺你挺有本事，又能進龍門集團，又能做學風部部長……能不能幫幫我？」

　　我：「……」

　　好傢夥，原來是這件事，得虧沒有直接拒絕，要不現在我就成小醜了！

　　看我面色不對，曲佩兒奇怪地問：「你怎麼了？要是有難度，就當我沒說過……但可千萬別跟他們講啊，沒成功可太丟臉了！」

　　「沒有沒有……」我趕緊說：「你要考選調生？」

　　「是啊，雖然三本考選調很難吧……但我還是想試試，已經準備很久了，就差一個正班長！宋漁，能幫我嗎？」

　　選調生是公務員的預備役，但比公務員更難考，往往一本、二本的才去拼一拼，三本簡直沒有什麼指望。

　　但曲佩兒有這份心，精神還是很值得鼓勵的。

　　她想當正班長，我肯定全力幫忙，之前人家還幫我湊錢來著！

　　於是我立刻說：「行，這事我記住了，回頭幫你想想辦法……但不保證能成功啊，你也別把希望都放在我身上。」

　　曲佩兒莞爾一笑：「那就謝啦！我感覺你一定能成！在外貿，就沒有你辦不成的事。」

　　「別戴高帽子啊，我撐不住。」我撇撇嘴。

　　回到飯桌，大家已經吃得差不多了，我和白寒松便去結賬，結果發現已經有人買了單。

　　丁大志站在門口，率領一群學風部的成員，笑臉盈盈地沖我道：「宋部長，這點小事交給我來辦就好了。」

　　我也沒有客氣，叼著牙籤點點頭說：「行，謝了。」

　　丁大志等人離開後，白寒松頓時激動地說：「牛逼啊老三，當官就是好，今天算是跟著你沾光了。」

　　櫃檯後，飯店老闆奇怪地問：「什麼官啊，感覺權力不小！」

　　白寒松驕傲地說：「學風部部長！」

　　「……」老闆沉默半晌，一個「草」字終於噴薄而出。

　　外人根本無法理解。

　　說實話，我都不太理解。

　　將向影等人送回宿舍後，我也回寢室睡了一會兒，等到下午起來神清氣爽，再次和齊恆彙集到一處。

　　陸有光仍不見人。

　　老狼說了不用管他，我也就不管了。

　　照舊帶了學風部的過去查勤，齊恆也繼續賣清潔劑，中途再無阻礙。

　　有各班班長、團支書的鼎力支持，強龍清潔劑賣得很快，平均一個班能銷出六七十瓶，如此往複地走過近十個班後，一千瓶的業績便達成了。

　　心情自然是愉悅的，打發走了齊恆以後，我便叫了向影去食堂吃飯。

　　確實挺高興的，一邊吃一邊笑，向影也跟著我一起笑。

　　「你笑什麼？」我疑惑道。

　　「你開心，我就開心！」向影咧著嘴，一雙靈動的眉毛微微上揚，臉頰上也浮現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。

　　別人說這種話，我覺得是拍馬屁，但向影一定是真心的！

　　她真的可以做到因我之喜而喜，因我之憂而憂。

　　「你真好！」我忍不住有點動容，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。

　　「哎呀，還沒結婚……」向影立馬側身躲開。

　　今晚沒有顏玉珠的打擾。

　　吃過飯後，我又帶著向影在學校的人工湖邊溜了一圈，月光皎潔、樹影婆娑，湖面上泛起點點的漣漪，兩旁的花朵也散發著淡淡香氣。

　　大學最後的幾個月，才讓我感覺到生活的美好！

　　臨近十一點，我將向影送回宿舍。

　　等離開的時候，宿管大媽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我身後。

　　「……阿姨，我和您兒子聊得挺好！」人就是這麼賤，以前隻將她當做普通的大媽，現在知道人家兒子管著後勤部，說話都忍不住客氣起來。

　　「知道，我兒子講了，說是受益匪淺，真的謝謝你啊……」大媽話鋒一轉，又低聲道：「但你不能隻獨寵一個啊，另外一個晚上回宿舍的時候，我明顯感覺到她不太開心……」

　　「哦，她工作忙，有什麼不順心的也很正常！」我並沒當回事，也不覺得顏玉珠是因為我隻陪著向影才不開心的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第二天早上，照舊到了龍門日化，看見人都來得差不多了，陸有光卻還是不見蹤影，趕緊打開電腦幫他炮製起請假條來。

　　正忙乎著，財經大學畢業的那個池小強又來到我身邊，悄聲問道：「昨天清潔劑賣得怎麼樣啊？」

　　這個池小強也怪有意思，自己是二本畢業的，在其他人面前自卑，就老想拿我們幾個當墊背的，來尋找他身上那點可憐的優越感！

　　經歷過昨天的嘲笑以後，我今天肯定不會給他好臉，睥睨著眼說道：「關你啥事？」

　　「哎，你這個人，都是一個部門，關心一下不可以嗎？」池小強微微皺起眉頭。

　　「用得著你關心？」我繼續反懟著。

　　主要也是齊恆前期表現得太懦弱，讓這些傢夥誤以為我們這些關係戶好欺負。

　　被我懟了之後，池小強幾乎要炸毛了：「你怎麼說話的？一個三本真當自己了不起啊？」

　　我說：「你一個二本就多牛逼了？」

　　營銷部裡又響起一片「嗤嗤嗤」的聲音，在那些一本大學生眼裡，二本和三本吵架，相當於菜雞互啄，他們當然美滋滋地看熱鬧了。

　　池小強氣不打一處來：「你業績完不成，拿我撒氣是吧？」

　　我繼續說：「你咋知道我完不成？」

　　「你肯定完不成啊，昨天才賣了一百多瓶……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，馬上就到一個星期，看你怎麼交差。」

　　「我要完成了怎麼辦？」

　　眼看池小強一步步上套，我繼續給他挖坑。

　　「呵呵，你要能完成，我去廁所吃屎！」池小強額上暴起青筋，當場發下毒誓。

　　他能一而再、再而三挑釁我，就說明這人脾氣毛躁，不是什麼沉穩的性子，能發出這種誓來也很正常。

　　「那就這麼定了！」我大聲說，確定營銷部的眾人都能聽到。

　　「哈哈哈——」齊恆在旁邊興奮地鼓著掌。

　　隨即，我便摸出一張財務部的收條來，「啪」一聲狠狠拍在了池小強面前的桌子上。

　　我們賣出去多少清潔劑，回來都是要跟財務部對接、報賬的，賣了多少就是多少，都是實打實的業績，這東西可造不了假。

　　也不可能造假！

　　營銷部的眾人紛紛站起，湊過頭來觀望這張收條，「一千瓶」的字樣清晰可見，對於這群驕傲的大學生來說也不算特別厲害的業績，所以並沒露出多麼驚訝的表情。

　　但無所謂，夠池小強震驚就可以了。

　　獃獃地看著這張收條，池小強整個人都懵了。

　　「廁所就在出門左轉，注意分清男女，別被人當成流氓抓起來了。」我沉沉道。

　　剛才當著眾人發過的誓，成為一顆子彈正中這傢夥的眉心。

　　「哈哈哈——」齊恆在旁邊興奮地拍著手，倒是個極好的捧哏和氣氛組。

　　池小強當然不可能真的去吃屎，但也沒法將剛才的話再收回去，簡直尷尬到了極點，一張臉也憋得通紅，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。

　　「算了……你也別吃屎了。」看火候差不多了，我幽幽道：「道個歉吧。」

　　「對不起！」有台階下，池小強當然立刻抓住，當眾道歉總比吃屎強得多了，沒有任何猶豫，立刻沖我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