辦公室裡，昏黃的燈光輕輕搖曳，我講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後，身子微微前傾，客客氣氣地說道：「崔司令，這次可真是多虧了您吶，要不然龍門商會這次非得栽個大跟頭不可！」

　　「應該的！」崔雄才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容，微微頷首，目光溫和地看著我：「洪耀祖不是已經抓到了嗎，這次應該能從洪家撈到更多有價值的東西了吧？」

　　說著，他輕輕拿起桌上的茶杯，輕抿一口，動作優雅從容。

　　「這是當然！」我立刻用力地點點頭，隨即又意有所指地說：「崔司令，我記得您之前說過，不太可能去得罪洪家的，這次怎麼……」

　　崔雄才當然明白我的意思，他仰頭哈哈哈地大笑起來，臉上的愉悅之情溢於言表：「你小子，真的猜不到麼？」

　　我心裡其實隱隱有個猜測，但此刻隻能裝傻。

　　我緩緩地搖搖頭，臉上露出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，眼神中滿是期待：「崔司令，您就別賣關子了，請您給我解惑吧！」

　　崔雄才這才神秘一笑：「之前你不是讓我幫忙去京城打聽下，三大管家的態度為何突然改變了嗎……」

　　「有收穫了？」我眼睛瞬間亮了起來，迫不及待地立刻問道：「真的有消息了？」

　　「有了！」崔雄才用力地點點頭，神色認真而嚴肅：「確實和你哥哥有關！」

　　終於有了宋塵的消息！

　　我的心猛地一緊，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，連聲音都忍不住顫抖起來：「崔司令，到底怎麼回事？快告訴我吧！」

　　「我不能說。」崔雄才輕輕搖了搖頭。

　　「……」我頓時一臉無語，那種感覺就像是滿心歡喜地準備奔赴一場盛宴，卻突然被一道無形的牆擋住了去路。

　　「崔司令，不要這樣。」我無奈地嘆了口氣，眼中滿是懇切：「您也知道我找我哥已經找了太久太久……這一年多，我吃了多少苦，遭了多少罪，就是為了能有他的消息。」

　　講到最後，那些一路走來的往事和坎坷如電影般在腦海中浮現，不知怎麼，心裡一陣酸澀，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了，就連聲音都有些哽咽起來，眼眶也微微泛紅。

　　「小漁，你別著急，先喝口茶，聽我慢慢地講！」崔雄才柔聲細語，他隔著桌子，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，動作輕柔而舒緩。

　　「好！」我深吸一口氣，努力平復自己激動的情緒，當即抓起茶杯，遞到嘴邊輕輕地抿了一口。

　　崔雄才辦公室裡的茶必然名貴，入口果然茶香四溢、沁人心脾，但此刻我哪有心思細品，隻是急不可耐地看著崔雄才，眼睛一眨不眨，眼神中滿是期待，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講述。

　　崔雄才也不再賣關子了，他坐直身子，身子微微前傾，認認真真地道：「這次去了京城，確實很有收穫，不僅親自見到你哥，還打聽到不少重要的事……但是礙於時機，這些事還不能和你說。」

　　他一邊說著，一邊微微搖頭，臉上露出一絲遺憾的神情。

　　「時機？」我敏銳地捕捉到這個關鍵詞。

　　「對，時機！」崔雄才重複一遍，眼神堅定地看著我，又說：「三大管家針對你，也是因為這件事情！隻是時機未到，還不能告訴你……我能做出的保證是，你儘管對付他們好了，我會全力支持你的！而且不光是我，還有更大的靠山等著你……不用畏懼三大管家的身份，哪怕把天捅個窟窿，也會有人幫你擺平！」

　　崔雄才這番話依舊含糊不清，聽得我一頭霧水。

　　但有一點我聽明白了，我要有靠山了，而且是很強的靠山，比崔雄才還要強的靠山！

　　「崔司令，您認真的？」我當然激動起來，眼睛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。

　　「非常認真！」崔雄才面帶笑意，他用力地點點頭：「放心大膽地幹，看誰不爽儘管上吧……我要是搞不定，後面還有大拿出手！」

　　「好！」我更加激動了，隱隱猜到是宋塵的身份或是地位發生了變化。

　　很久以前崔雄才就說過，宋塵是被抓走的，現在看來似乎得到了重用，能夠幫我搞定更多的事情了；但可能是身份敏感，所以不便透露。

　　我越想越興奮，臉上抑制不住地露出笑容。

　　「太好了！」我忍不住搓著手，臉上洋溢著喜悅，「之前丁家不搭理我，還以為要失去唯一的靠山了。」

　　「丁家啊……」崔雄才幽幽地道：「他們不搭理你，也是因為京城的事！」

　　「嗯？」我一愣，滿臉疑惑，實在不知道這兩者是怎麼扯上關係的。

　　「反正你就記住，你的身份和地位，不比那幾個管家差，甚至還要隱隱高過一籌！」崔雄才神秘莫測地笑著，他湊近我，壓低聲音說：「總有一天，你會明白是怎麼回事的！」

　　「行！」既然他都這麼說了，我也不多問了，一口答應下來。

　　曾幾何時，我還感慨那幾個管家的地位實在太高，祖上給他們留下來的福蔭，常人就是奮鬥一輩子都難以企及，每天絞盡腦汁想著如何去抱他們大腿，轉眼間我的身份和地位都要隱隱高過他們了！

　　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咋回事，但也不影響此時此刻的我心高氣傲！

　　好歹是東區的總司令，總不至於騙我！

　　想到這裡，我微微揚起下巴，臉上露出一絲自豪的神情。

　　「你不急著走吧？」崔雄才擡起手腕，看了一下手錶，這個時候已經非常晚了，但他還是非常興奮，一丁點要去休息和結束話題的意思都沒有。

　　「不急！」我再次端正地坐好了。

　　「嗯，那咱們多聊會兒，來一個徹夜暢談！」崔雄才的心情愈發愉悅，臉上的笑容根本就止不住，感覺比我還要開心。

　　他甚至叫工作人員端來了一些滷菜和酒，那興緻就像是要和我結拜兄弟一般。

　　趁著這個機會，我給向影打了個電話，得知他們那邊一切如常，便簡單講了一下我這邊的概況。

　　「你先休息，不用等我，明天早上就回去了……」

　　「行！」

　　掛了電話，我便舉起酒杯，主動和崔雄才碰了一個。能和東區的總司令對桌而飲，感覺自己這輩子也算是沒白活！

　　崔雄才跟我真有說不完的話，這一晚上我倆聊了很多很多，宋塵的過去，我的過去，幾乎無話不談，甚至還點評了我的感情問題。

　　「你確實可以把她們都娶回家。」崔雄才喝得醉醺醺的，卻仍滿面春風，說話都有點大舌頭了，「別人不行，但是你一定行，規則隻是用來束縛普通人的。」

　　「……崔司令，怎麼連您也這麼說？」我也喝了不少，但是腦子依舊清醒，苦笑著搖搖頭，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神情：「大清早就亡了！」

　　後來徹底喝醉了後，便在軍營住下。

　　一覺醒來，早就天光大亮，窗外傳來各種整齊的口號聲，士兵們已經開始了他們一整天的訓練。

　　陽光透過窗戶，灑在臉上，暖烘烘的，我伸了個大大的懶腰，繼而慢悠悠地起了床。

　　從房間裡出來，正好碰上曹固，他笑臉盈盈地道：「喲，宋董，醒了？」

　　「醒了！」我精神奕奕，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，又活動了一下筋骨：「曹營長，昨晚辛苦了！」

　　「不算什麼！」曹固搖搖頭，臉上帶著遺憾，「抓了不少，都送到局子去了，可惜沒有那個什麼姜樂和聶志豪……」

　　「無所謂，有洪耀祖就夠了！」剛才起床，看了一下手機，並沒有姜樂和聶志豪的來電，估摸著還沒脫離危險，仍在什麼地方躲著。

　　他們不聯繫我，我自然也不聯繫他們。

　　「嗯，準備走了是吧，崔司令在辦公室等著你吶！」

　　「好！」

　　告別曹固，我便去找崔雄才。

　　同樣是昨晚喝得酩酊大醉，崔雄才比我起得早多了，而且已經投入工作，五十多歲的人了，精神狀態比我這個年輕人強了不知道多少倍。

　　崔雄才正專註地看著文件，他擡頭看到我，臉上露出笑容。

　　「醒啦？」崔雄才坐在辦公桌後，指著旁邊的保溫缸，笑眯眯道：「給你的留的早餐，吃完再回去吧。」

　　「好！」我也不客氣，將保溫缸拿過來，擰開蓋子從中取出熱氣騰騰的包子和粥，就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大吃大喝起來，熟得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。

　　崔雄才也不覺得我冒昧，自始至終微笑地注視我，彷彿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兒子。

　　我吃著早餐，時不時擡頭看他一眼，心中自然也湧起了一股暖意。

　　吃過了飯，我才規規矩矩地道了聲別，離開了這位東區總司令的辦公室。

　　開車穿梭在金陵城軍區的小道上，旁邊的操場上，一眼看不到頭的士兵正在揮灑青春和汗水，震耳欲聾的口號聲回蕩在每一個角落，我的心情也是無比激動、熱烈，彷彿將整個世界踩在腳下。

　　回到龍門商會，沿途自然有不少人打招呼。

　　「宋董！」

　　「漁哥……」

　　「哎——」我一路點著頭，那叫一個春風得意馬蹄疾，很快便來到向影的辦公室。

　　滿面春風地推門進去，整個人先是愣住，接著表情凝重起來。

　　辦公室裡，向影坐在辦公桌後，同樣的一臉嚴肅和認真。

　　「小漁……」看到我，向影立刻站起身來，似乎想說什麼，但又沒說下去，她微微咬著嘴唇，眼神中透露出擔憂。

　　我點點頭，示意她不用說，明白怎麼回事。

　　辦公室裡的氣氛彷彿凝固，壓得人幾乎喘不上氣來，而這一切的根源來自於嶽建軍。面色鐵青的嶽建軍坐在沙發上，旁邊躺著已經傷痕纍纍的嶽澤熙。

　　嶽澤熙挺凄慘的，鼻青臉腫、皿跡斑斑，渾身上下都是腳印，一看就是挨了不少的揍，趴在地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，身體微微顫抖著，發出微弱的呻吟聲。

　　「宋董！」看我進來，嶽建軍也站起來，臉上滿是愧疚和自責，聲音裡都帶著一絲顫抖：「小混蛋給我灌了安眠藥，然後偷偷拿了我的手機……」

　　「我知道！」我點點頭，神色平靜。

　　不算什麼高明的陰謀，稍微動動腦子就能猜到昨晚怎麼回事了，隻是在這之前確實誰都沒有想到嶽澤熙能幹出這樣的事。

　　「我真是無地自容，沒有臉面對你們了！唉，多虧你們沒出事，否則我就是死也不能彌補！」嶽建軍嘆了口氣，捂著自己的臉說道，「我已經揍過他一頓了，但估摸著你們還不能消氣……所以就送來了！唉，隨便你們怎麼揍吧，隻要留他一條命，保證四肢健全就行！」

　　他說著，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，雙手不停地揉搓著頭髮。一個父親，能說出這樣的話，顯然已經對這個兒子徹底絕望！

　　「唰——」

　　我便抽出甩棍，「踏踏踏」地朝嶽澤熙走過去。

　　手中的甩棍高高舉起，然後落下。

　　「小漁——」向影忍不住叫了一聲，似乎想阻攔我。

　　「啊——」嶽澤熙也嚇得不輕，一張臉瞬間慘白，褲子立刻一片濕潤，空氣中飄蕩著刺鼻的騷臭味，儼然已經嚇尿。

　　他驚恐地看著我，身體拚命向後縮。

　　「啪——」最終，這一甩棍隻是輕輕砸下，落在嶽澤熙身上的力道還不如一隻蒼蠅。

　　包括嶽建軍在內，辦公室裡所有人都疑惑地看著我。

　　「感謝你有個好父親吧！」我盯著嶽澤熙，沉沉地道，聲音裡帶著一絲冷意：「換成別人，至少丟半條命！」

　　我懶得搭理他，說畢便站起身，轉頭沖嶽建軍微笑著道：「嶽先生，沒事了，帶他回去吧！不用自責，你也看到了，龍門商會安全無虞。」

　　「……好！」嶽建軍長長地呼了口氣，像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，「以後有事再打電話，保證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了！」

　　說著，走到嶽澤熙身前，蹲下身子，將兒子背在自己身上，一步步離開了這間辦公室。

　　隨著辦公室的門關上，向影第一時間躍起，撲到了我的懷裡。

　　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著，我能感受到她的思念。

　　她很想我，我也非常想她。

　　一番溫存過後，我們便講起了各自的經歷。

　　她告訴我，洪耀祖被關起來了，姜樂和聶志豪等人依舊沒有下落。

　　昨天晚上受傷的人不少，這會兒都在醫院，高層之中隻有陳永生和麻雀受了傷。

　　陳永生小腿中了一刀，並不是太嚴重，恢復幾天就可以了；麻雀則是腰部中刀，這會兒躺在病床上爬不起來，不過比起身上的傷，心裡的傷無疑更重。

　　畢竟這一刀是方芸汐捅的！

　　「希望這次過後，他能認清現實，方芸汐是真的變了！」我輕輕嘆著氣。

　　「沒有。」向影搖了搖頭，「從昨晚到今早，他一句話沒有說，直到吃早飯的時候才給出結論，說聶志豪肯定是用她的家人做要挾了……」

　　「……還是相信方芸汐唄？」我有點惱火了。

　　「是。」向影點點頭，「他給我打電話，希望咱們早點救出方芸汐的家人，這樣方芸汐就不用再受聶家的鉗制了！」

　　「……你怎麼看？「我實在不想說難聽的。

　　「救吧。」向影說道：「不救的話，雀哥不會死心！我的人在臨滄進展順利，就快查出方芸汐家人的下落了。」

　　「行，聽你的吧。」我不再幹涉這件事了。

　　「你那邊呢？」向影轉了話題，「還是沒弄清楚京城發生了什麼事？」

　　「沒有！」我搖頭道，「不過崔司令說了，讓我不用害怕那幾個大管家，龍門商會的背景要更強大、更優秀！儘管放心大膽地幹，把天捅個窟窿都沒問題！」

　　「那我就放心了！」向影笑成了一朵花，「我正準備借洪耀祖的事大鬧一場吶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