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為並不懷疑宋塵對我的感情,所以這一覺睡的還算踏實,直到天快蒙蒙亮時,我的手機便響起來。
眯著眼睛瞄了一下手機屏幕,果然是龐滿打來的!
這時候天空隻稍稍亮起了一些,窗簾透出一絲絲光,屋子裡還一片昏沉,我已經清醒了不少,立刻接起電話:「喂?」
「盛秘書……」電話裡,龐滿的聲音飄忽不定,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,才緩緩地說道:「不好意思啊,這個忙宋隊長幫不了,你讓宋董自己想辦法躲躲吧……」
「怎麼回事?!」我當然很吃驚,「宋隊長不管宋漁了麼,那可是他親弟弟啊!」
「不是不管,是……唉,我和你說不清,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!總之,你讓宋董自己躲一下吧,宋隊長這邊確實幫不上忙……」龐滿的聲音愈發為難,還唉聲嘆氣的。
「宋隊長回來了嗎,我和他談一下!」我立刻說。
「回來了,但談不了……盛秘書,就這樣吧,先掛了啊。」龐滿切斷電話。
我不死心,又給宋塵打電話,這次倒是能打通了,但「嘟——嘟」了半天,他也沒接。又給龐滿打,一樣沒接。
我真有點懵了,心想宋塵什麼意思,真不管我這個親弟弟了?
之前年關吵的那場架,他還在生氣呢?
不應該啊,又沒多大的事,再說涉及我的生死存亡,宋塵更不可能揪著那點小事情不放了!
我了解他,他不會的!
想立刻衝到京城去問一問,但琢磨著宋塵肯定不會見我,易容成盛力也不行了,電話都不肯接,哪裡會見面啊?
思來想去,終於敲定一個主意,隨即立刻起床,洗漱穿衣之後,先找到顏玉珠和顏鎮北說明了一下情況。
二人知悉以後,便讓我趕緊出發。
顏鎮北說:「并州這邊就交給我,霍驍要真來了,我給你擋住他……事後摘掉這頂軍帽也無所謂!」
「在我回來之前,盡量別跟霍驍發生衝突吧……顏司令,方便的話,讓大家進軍區躲一躲?」我試著給出建議,這樣可以最大程度避免衝突和矛盾。
霍驍總不至於闖進軍區鬧事!
「沒問題!」顏鎮北立刻答應下來,接受了我的提議,「這些事情,讓我女兒安排吧,你現在趕緊去京城!」
「好。」告別顏家父女,我便立刻出了軍區。
先驅車到了市區,拐入某個城中村,又進入一家黑旅館,推開某個房間的門,小桂子已經在這裡了。
——在和顏鎮北、顏玉珠談話之前,我就讓他先來這等著了,所以可以做到無縫銜接。
這些年來,小桂子被龍門商會養著,已經變得很有錢了,早就過上了人上人的生活。
但他不顯山不露水,穿著打扮始終都很低調,衣服和鞋子之類也從來不穿牌子的,走在街上也就是普通人的模樣,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。
「宋董!」看到我,小桂子立刻站了起來,腳邊還放著一個很大的工具包。
「嗯,開始吧!」我拉開一張椅子坐下,對整個流程已經輕車熟路。
「好,還是易容成盛力吧?」小桂子將他的工具包打開,裡面有各種各樣的粉末和顏料,都用不同的容器裝著,有塑料瓶、塑料盒、塑料袋,五顏六色,花花綠綠。
「江城。」我吐出兩個字來。
「……誰?!」小桂子非常意外,還以為自己聽錯了,手下的動作也停下了。
「江城,不記得了?」我輕輕地呼了口氣。
「……當然記得,我第一個幫您易容的角色嘛!一開始是北龍門的人,後來又加入南龍門的那個!『南北龍門是一家』的口號就是他提出來的,被龍門商會很多人引為行事準則,到現在還振聾發聵吶。」小桂子提著各種工具走過來,「還以為這個角色永遠退場了,沒想到還有重新啟用的一天!」
「我也沒有想到!」我閉上了眼睛,「開始吧!」
「好!」小桂子將工具一一擺在桌上,開始了他的操作。
小桂子很久沒有易容江城了,動作難免有些生疏,還翻看了一會兒以前的照片,修修改改、縫縫補補,終於在半個多小時後大功告成。
站在穿衣鏡前,我打量自己這張好久不見的臉,過去的許多回憶也不由自主地湧入腦海。
江城,起初是并州錦繡區的一個大哥,後來一步步成為北龍門的頂樑柱,最風光的時候和宋採薇結婚,做了宋知書的女婿,後來又陰差陽錯地加入了南龍門,同樣得到了宋塵的重用,做了武市分公司的負責人。
南、北龍門開始合作,我便以人質的名義,把江城扣在北龍門,再也沒讓他登過場,南龍門提過幾次讓他回去,但都被我拒絕,漸漸的也不說了。
不見宋漁,不見盛力,總要見江城吧?
嘿嘿,小爺我身份多了,有的是辦法和手段!
之前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江城,語言、行為和動作習慣早就深入骨髓,易容結束之後,便自動換了個人,試著說了幾句話,來回走了幾步,小桂子便沖我豎起大拇指:「可以的,一模一樣!」
我也覺得沒問題了,便打發走了小桂子,將提前準備好的手機拿出來,以江城的身份打給了龐滿。
接到我的電話,龐滿還很意外,問我是誰。
「滿哥,我是江城!」我很誠懇地道:「我自由了,可以歸隊了!在哪,我找你們去!」
「……」龐滿沉默一陣,說道:「你先回武市吧,有需要了再給你打電話。」
「我想見塵哥啊,他在哪裡,他之前的號碼換了!」已經易容成江城了,我肯定不能去武市啊!
「你老實講,是不是北龍門那邊讓你來當說客的?」龐滿突然單刀直入地問。
「滿哥,南北龍門是一家!」我沉沉道。
「……」龐滿又沉默了一陣,方才緩緩地道:「你來京城吧,我給你個地址,千萬記得保密,別被人跟蹤了!」
「好。」我答應下來。
接到龐滿發來的地址後,我便立刻動身前往機場,機票是之前就買好的,所以速度很快,一個多小時後便趕到了京城。
按照龐滿提供的地址,我來到二環內的一個四合院,這裡距離軍區不遠,是南龍門的一個臨時集合點。
進了院子,有十多個人在這守著,餘英、麻雀、陸青空等南龍門的精銳,當然也少不了龐滿。他們並不知道我是宋漁,紛紛來迎接我,說些「江城,好久不見」之類的話。
我也和大家打著招呼,但心思並不在他們身上,很快便單刀直入:「塵哥呢,我要見他!」
龐滿說道:「一大早就走了,去大司令那裡了!」
我又問道:「什麼時候回來?」
「不知道,等一等吧!」龐滿將我領進屋子,又讓人給我倒了茶。
大家都圍上來,詢問我北龍門那邊的情況。
我便一一作答,並坦誠地告訴他們:「顏鎮北惹不起霍驍,一旦鬥起來了,帽子都有可能摘掉,所以需要大司令下一道令。」
南、北龍門經過數次合作,關係已經非常好了,更何況北龍門有麻煩,南龍門也不能獨善其身,蘇家對付的是整個龍門商會,而非單獨哪個分支!
所以眾人也挺著急,紛紛詢問龐滿接下來打算怎麼辦。
龐滿嘆著氣說:「盛秘書之前找過我了,塵哥的態度就是不管,讓北龍門自己躲躲……我也沒有辦法!」
陸青空怒氣沖沖地道:「什麼玩意兒,他憑什麼不管?等他回來,我問問他!」
整個南龍門中,也隻有陸青空敢這麼說話,他當初是宋達理的兄弟,要比宋塵大一輩的。
其他人便紛紛說道:「好,那就靠你了!」
能在大司令那邊說上話的隻有宋塵,他不回來,誰也沒轍,大家隻能等著。
眾人雖然很久沒見我了,但有霍驍的事壓在頭上,並沒什麼心思胡謅八扯,屋子裡鴉雀無聲。我也閉上眼睛思索,事情過去一個晚上了,霍驍那邊肯定得到消息了,速度再快一點,都準備派人前往并州了吧?
……
藏區,薩城,霍家莊園。
霍驍剛知道這件事。
事發的當天晚上,蘇晨楓沒有立刻給霍驍打電話,畢竟他人還在并州,即便是有飛行的功能,短時間內也出不了城,更何況電量也撐不了多長時間。
所以他東躲西藏,花了幾乎一晚上的時間才回到滬城,本來想拿裴勇先撒一下氣,一問才知,裴勇已經退出滬城,隻能搭乘私人飛機趕到藏區,親口將紮西和羅布的死訊告知霍驍。
「我跟宋漁說了,這兩人是我老丈人的手下……但是他說那咋了,霍驍多個眼睛還是多個鼻子,還說你在藏區是王,去了并州就把你打成土!」
機械手有實時記錄的功能,掌心有塊電子屏幕,蘇晨楓打開當時的視頻,完整地拿給霍驍看,證實自己所言非虛。
「你看看,他有多囂張!」書房裡,重看當時的情景,蘇晨楓激動起來:「嶽父大人,是可忍孰不可忍,咱們必須要好好教訓一下他!」
「我在藏區是王,去了并州就打成土?這是什麼意思?」霍驍皺著眉問。
「王去掉上面一橫,就是土呀!他的意思是,要把您的頭打掉!」蘇晨楓怒氣沖沖地道。
「混蛋!」看到紮西和羅布的慘狀,霍驍本來已經足夠憤怒,又聽到「王」和「土」的解釋,更是氣到渾身顫抖,「走,去并州,我要親手把宋漁的腦袋擰下來!」
「好!」蘇晨楓「噌」的一聲站起,滿是興奮地道:「讓宋漁見識一下霍家軍的厲害!」
不過很快,蘇晨楓想起什麼,又面色凝重地道:「嶽父大人,去并州的事情,還是慎重考慮吧!」
「為什麼?」霍驍皺起眉頭。
「宋漁有一個未婚妻,父親是并州軍區的司令員……也是手握兵權,叫顏鎮北!貿然過去的話,很有可能會吃虧的!」蘇晨楓憂心忡忡地說。
「哈哈哈,顏鎮北啊,之前在京城開會,我見過他!」霍驍的眼睛瞬間瞪圓,「給他八個膽子,也不敢管我的事情!大司令見到我都給三分薄面,他算什麼東西!」
「原來如此!」蘇晨楓興奮地道:「嶽父大人,您這麼說,我心裡就有底了……現在能出發了!」
「嗯,你去車庫等我,我到後院一趟!」丟下一句話後,霍驍便出了書房,急匆匆朝後院的方向去了。
蘇晨楓知道霍家後院有一個軍火庫,霍驍八成是去挑趁手的武器了,順便再集合一下人手之類的。
「宋漁啊宋漁,這回你是真的踢到鐵闆了!」
蘇晨楓異常興奮,迅速朝車庫的方向去了,期間經過客廳,剛準備出門的時候,一個肥碩的人影閃過,攔在了他的身前,像是一座山突然壓過來。
「嘶——」蘇晨楓本能地倒吸一口涼氣,身子跟著哆嗦了下,雙腳忍不住後退了幾步。
「蘇公子,是我呀!」霍念荷笑臉盈盈地說著。
知道是你,我才往後退的……
蘇晨楓在心裡吐槽著,臉上滿是笑容:「霍姑娘啊,嚇我一跳,剛才去哪裡了,怎麼沒看見你?」
「我在院子裡跑步啊!」霍念荷擡起手臂擦了擦頭上的汗,接著在原地轉了個圈,「蘇公子,你看我是不是瘦了些?」
好像是瘦了些……
但還是好胖啊,像一頭老母豬……
蘇晨楓仍舊在心裡吐槽著,臉上還是保持笑容:「怎麼突然想起來減肥了,你不胖啊,挺苗條的。」
「怎麼會,我都兩百多斤了,最近一直在努力減肥吶……」霍念荷掰著指頭說道:「我每天隻吃一頓飯,剛開始餓得腦袋都在發暈,後來就漸漸習慣了,原來咱們這些人啊,不需要每天幹苦力,強行一日三餐,就會變胖,適當減餐是必要的……」
「霍姑娘!」蘇晨楓對這些事情沒有一點興趣,微笑著說:「我還有點事,就先走了,回頭再來找你!」
「……哦,好!」霍念荷說:「那我能不能抱……」
話未說完,蘇晨楓便急匆匆奔出門去,也不知聽到她後面的話沒有。
霍念荷沉默一陣,終於還是靠著門框,身體慢慢滑了下去。
淚水,很快爬滿了她的面龐。
「沒事啦!」不知什麼時候,彭凱旋站在了她的身邊,一字一句地說:「你瘦了不少呢,繼續努力吧,終有一天會蛻變成美麗的蝴蝶!」
「……真的嗎?」霍念荷轉過頭去,淚流滿面。
「真的!」彭凱旋認真點頭,「你的底子很好,眼睛特別大,鼻樑也挺,五官非常標準!我敢打賭,等你瘦下來了,一定會驚艷身邊所有的人,包括這個現在看不上你的蘇晨楓!」
「……嗯!」霍念荷使勁點頭,眼淚再次滑落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