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岩昨天吹牛逼的時候，我就想他今天怎麼下台，畢竟他有多怕二愣子，大家也是有目共睹，真就到了「望風而逃」的可憐程度。

　　結果到了今天，大岩還是勁頭十足，似乎真有把握能夠拿下二愣子！

　　我忍不住問道：「岩哥，你有什麼計劃麼？」

　　大岩面帶微笑地說：「不用管了，反正肯定沒有問題。」

　　我便皺起眉頭：「不行，作為石城的副會長，這場行動的總指揮……我必須知悉所有計劃，這是對自己的兄弟負責！」

　　「跟你說不用管了，還問什麼？」大岩同樣皺起眉頭：「要不我給會長打個電話？」

　　這話一出口，我立刻蔫了，知道宋知書肯定向著他，又要說些「聽他的就行了」之類的話，隻好點了點頭：「好吧，那就出發。」

　　沒轍，女婿比不上心腹。

　　「這就對了嘛，說了沒有問題！」大岩背著雙手，洋洋得意地往外走去。

　　我也帶著一眾人出門了。

　　清晨的陽光透亮，大家均是一臉興奮，大岩更是氣定神閑，坐在車上翹著二郎腿，時不時還哼著智取威虎山的小曲兒。

　　他越這樣，我越心神不寧。

　　之前對二愣子充滿信心的，現在看到大岩意氣風發，自己反而惴惴不安起來。

　　便悄悄摸出手機，給二愣子發了消息，說了一下現在情況，提醒他一定注意安全，局勢不對的話要趕緊跑。

　　二愣子表示明白。

　　藝術館很快到了，這裡人氣本就慘淡，我們又來得早，抵達現場的時候，別說顧客，藝術家都沒到，隻有幾個零零星星的工作人員。

　　楚洪福也在其中，正拿著幾塊軟布，小心翼翼擦拭著畫作上的浮灰。

　　看到我們突然現身，楚洪福都懵了，似乎不敢相信，很快大喊著道：「來人！來人！」

　　「呼啦啦」的聲音響起，一眾手持刀棍的漢子從後台竄出，他們大多還沒睡醒，甚至有人睡眼惺忪，但又很快振作起來。

　　基本和昨天的情況一模一樣，雙方又形成了對峙的場面。

　　大岩沒有再最後一個登場，而是一早就站在了人群的最前方，同樣還是風衣、墨鏡、圍脖、雪茄，雙手背在身後，盡顯一位大哥的風範，慢條斯理地說：「二愣子呢，讓他出來！」

　　那副霸氣的樣子，彷彿昨天被追得像狗一樣的不是他！

　　楚洪福立刻回頭看向後台。

　　一個高大健壯的身影很快出現，二愣子氣定神閑地走出來，抱著雙臂說道：「大岩，你這是站起來了，都敢主動挑釁我啦？」

　　「呵呵，你算什麼東西，挑釁你怎麼了？」大岩叼著雪茄，噴出一口濃郁的青霧。

　　「沒怎麼，但是今天可別跑啊！」二愣子面露微笑。

　　「我跑你媽！」大岩罵了一句，將雪茄丟在地上，沒有再說任何廢話，徑直朝著二愣子撲了過去。

　　大岩和昨天相比確實判若兩人，之前明明嚇得都快尿褲子了，現在竟然主動出擊。難道一夜之間神功大成，練成了什麼葵花寶典之類的秘籍？

　　就在我以為大岩肯定能使出什麼殺手鐧的時候，二人儼然已經鬥在一起，兩位高手各自施展拳腳，「砰砰啪啪」的聲音不絕於耳。

　　其他人都沒動手，專心緻志地看著他倆。

　　有點像是古時候的兩軍對壘，總是先有兩名武將出來對戰，哪方贏了士氣就會大振，接著一鼓作氣、趁勝追擊，輸的那方則是抱頭鼠竄、哭爹喊娘。

　　大岩和二愣子的較量顯然影響著接下來的局勢，所以大家目不轉睛、全神貫注，都想看看最終的結果會是怎樣。

　　二人剛交戰時打了一個平手，看得出來總體實力相當。

　　但在幾分鐘後，大岩明顯有點撐不住了，在二愣子的猛攻下節節敗退。

　　到底還是年輕人的天下！

　　「你算什麼東西，也有資格來挑戰我！」二愣子怒吼一聲，攻勢愈發猛烈，拳腳擺動如龍，招招逼向其緻命處。

　　于飛馳的死，一直是二愣子心中的一根刺。

　　他做夢都想親手除了大岩！

　　「噔噔噔——」

　　就在這時，又一道沉悶的腳步聲突然響起，一個不到三十歲的青年突然竄進藝術館中，同樣也是行如電、疾如風，朝著二人狂奔過去。

　　就在大家納悶這人是誰的時候，我的心中卻是倒吸一口涼氣，一眼就認出他。

　　雲雙雙，古雨身邊的暗衛員，曾經也拿過特種兵比武大賽的第一名！

　　原來他才是大岩的殺手鐧！

　　他和二愣子較量過，不是二愣子的對手，但和大岩聯手就不一樣了。

　　二愣子也絕不可能鬥得過他們倆！

　　難怪大岩這麼囂張。

　　看到這幕，我心急如焚，忍不住想大聲提醒二愣子，但二愣子比我想象的聰明多了，看到雲雙雙的瞬間，便迅速朝後台的方向竄去，當機立斷、果敢堅定，沒有一絲絲的猶豫。

　　一邊跑，還一邊沖楚洪福大喊：「快撤，打不過！」

　　「哦哦哦……」楚洪福也明白咋回事了，當即帶著一眾人也朝後台去了。

　　大岩和雲雙雙立刻去追，一邊追還一邊罵：「二愣子，你個懦夫，跑什麼啊……不是很能耐嗎？！」

　　二愣子根本不理他倆，也不鑽這個激將的套，反正跑得比誰都快，一溜煙就沒了影子。

　　我也帶著一眾人上去追，奔到後台發現幾個窗戶都大開著，楚洪福一群人也消失不見了，大岩和雲雙雙在這跺腳罵街，說二愣子沒本事、窩囊廢之類的。

　　但人確實跑了，這場行動又落了空，眾人隻能回到藝術館中。

　　有人提議砸了藝術館，幾百張畫作也都全燒乾凈。

　　我搖搖頭，說算了，藝術館沒有錯，這些畫也沒有錯。

　　不是聖母，是真的這麼想。

　　我在四周圍觀那些畫作，不禁感慨楚洪福的亡妻真有藝術細胞，每一幅畫都是那麼漂亮、浪漫，而且大千世界無所不包，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樣樣都有，像是享受了一場視覺上的饕餮盛宴。

　　其中「童年系列」讓我印象最深，一個小女孩在農村放羊、抓蝴蝶、踩水車，充滿了童真和歡樂的氣息，讓人流連忘返。

　　我不讓砸，眾人也無所謂，大岩和雲雙雙倒是有點內訌，一個抱怨對方沒能纏住二愣子，一個埋怨對方出現的方向和角度不對。

　　「你從後面堵嘛，從大門進來幹什麼？」大岩一臉煩躁。

　　「我就算在後面，他也一樣可以從前門跑……你纏不住，說什麼也扯淡！」雲雙雙一擺手，根本不慣著他。

　　人已經跑了，吵這些其實沒意義，不一會兒二人便都收聲了。

　　我問雲雙雙怎麼來了，他說大岩沒把握對付二愣子，便找了宋知書，宋知書又找了古雨，最終把他派來幫忙。

　　「江會長，我和大岩同時幫你，這回能拿下楚洪福了吧？」雲雙雙笑呵呵道。

　　「能，一定能。」我認真說：「等我再布個局，爭取下次不讓他跑掉了。」

　　……

　　知道大岩和雲雙雙想要自己的命，二愣子一口氣竄出去十裡地。

　　五公裡其實不算什麼，隻是他日常訓練的基礎，但要全力奔跑就不一樣了，還是累得他氣喘籲籲，一屁股坐在某個大石頭上，像狗一樣大口大口地呼吸著。

　　藝術館所在的景區本就偏僻，往外跑了十公裡更是到了鳥不拉屎的地方，兩邊是密集的山林和層層疊疊的土坡，附近還有一條蜿蜒的小溪，不過已結了冰，隻有下層還在流動。

　　楚洪福的人不知去哪裡了，二愣子也不關心他們，雙手撐在大石頭上休息。

　　日上三竿，天氣漸漸暖和起來，就連小溪都隱隱有化凍的跡象，時不時便有「咔嚓」「咔嚓」冰層斷裂的聲音傳來。

　　就在二愣子休息夠了，打算離開這地方的時候，「踏踏踏」的腳步聲突然響起。

　　有人！

　　這種地方怎麼會有人的？！

　　二愣子驚訝地擡起頭來，就見對面的山林之中，走出一個白皮膚、娃娃臉的青年，看著年紀也不太大，頂多二十齣頭的樣子。

　　荒郊野外突然有人出現，確實罕見，但也不至於稀奇。

　　二愣子本不打算搭理青年，對方卻直勾勾盯著他。

　　「……你是誰？」二愣子終於忍不住問。

　　「我叫姜樂。」青年笑起來的時候，彷彿春天都到來了：「蔥姜蒜的姜，快樂的樂。」

　　「……有什麼事？」二愣子本能覺得對方不懷好意。

　　「你是宋漁的手下嗎？」姜樂問道。

　　「是。」二愣子點了點頭。

　　「那就對啦，我家主子和宋漁有仇……讓我先從你們這些邊邊角角的小弟開始動手！」姜樂一邊笑，一邊快步沖了上來，雙腳踩在鵝卵石上，發出「噼裡啪啦」的聲響。

　　二愣子心高氣傲，從不將普通人放在眼裡，哪怕大岩、雲雙雙這樣的人，有時候都很難讓他重視起來。

　　但不知道為什麼，突然衝過來的這位青年，卻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。

　　這個人不好惹！

　　幾乎是出於動物的本能，二愣子在第一時間就認真起來，立刻擺開陣勢迎接姜樂的進攻。

　　「砰——」

　　姜樂當先砸出一拳，二愣子很常規地舉起手臂抵擋，一來小心防禦，二來試試對方的實力。

　　還好，能撐得住！

　　眼看姜樂又砸了第二拳，心中已經有底的二愣子開始反擊，一連串「砰砰啪啪」的聲音迅速響起，二人轉瞬間便交手了十餘回合。

　　「果然很強！」

　　二人心中同時發出驚嘆，隨即又愈發認真的和對方戰鬥起來。

　　二愣子一邊攻擊，一邊根據對方的招式，迅速在心中做著分析和判斷。

　　不是軍人出身，和自己的路子不同，出手偏狠辣、陰暗、狡猾、刁鑽，更像哪個民間組織培養出的殺手。

　　是高手，但不是自己的對手！

　　二愣子越打越有底氣，漸漸加快速度、加重力道。

　　姜樂有些吃不住了，慢慢往後退去。

　　「你的主子是誰？」二愣子一邊攻擊一邊問著。

　　「你沒必要知道……」姜樂冷聲笑著：「總之你就記住，宋家的兩兄弟要完蛋了！」

　　姜樂一邊說，一邊將手指放入口中，吹了一聲尖銳而嘹亮的口哨。

　　「呼啦啦——」

　　至少有幾十個手持刀棍的漢子從兩邊的山林中竄出來，一窩蜂地朝二愣子湧上去，喊殺聲響徹整個野外！

　　二愣子的心中頓時一沉，他要單獨對付姜樂沒有問題，同時應付這麼多人無異於癡人說夢！

　　於是他再一次當機立斷，轉身就跑。

　　「你跑不掉！」姜樂大笑著，伸手去抓他的脊背。

　　「滾蛋！」二愣子猛地回頭，一腳將他踢飛出去。

　　與此同時，一眾人也迅速圍了上來，無數刀棍劈向他的身體，一場惡戰隨即在這座幽靜的山谷之中徹底爆發……

　　二愣子最終還是逃出來了，但自身也付出不小的代價，身上至少挨了七八刀，腦袋和脊背都被殷紅的鮮皿覆蓋。

　　他強撐著殘破的身體，不僅衝出姜樂的重圍，還自己攔了輛大貨車趕到城裡，最終倒在了某個醫院的急診室門前。

　　當他做完手術出來，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。

　　二愣子不愧是二愣子，一般人要是受這種傷，在麻醉劑的效果下，少說也得昏迷一夜。但他愣是瞪著眼睛，人也非常清醒，第一時間拿出手機，給我打了一個電話，將之前的事講了一遍。

　　我當然很著急，迫不及待地想去看他。

　　「漁哥，你不要來。」二愣子呼了口氣：「首先你現在是江城，不方便和我見面，其次還沒摸清楚對方的底細，換成你自己的身份更不保險……對方是沖著你和你哥來的……還有，我沒事，真的沒事，不用來看我了……我準備給楚洪福打電話，有他的人保護我就夠了！」

　　「……好，那你注意安全！」知道他說得沒錯，我也隻能暫時隱忍。

　　已經回到酒店的我掛掉電話，心中仍舊百思不得其解。

　　姜樂，是誰？

　　現階段已經夠亂的了，南龍門、屠龍會、白家、楚家，現在又跳出來個不明所以的姜樂，簡直莫名其妙。

　　正納著悶，手機再次響起，是聶明打過來的。

　　「哎！」知道這小子是費騰的卧底，但既然要利用他，電話肯定還接。

　　「江會長，我傷好得差不多了！」

　　「啊？這麼快就好啦？」

　　「……江會長，你不希望我好起來？」聶明的聲音有些委屈。

　　「沒有沒有，隻是有點意外，你小子身體可以啊！」其實我心裡明白，是席洪和阿猛之前下手的時候留了情，「好了就過來吧，酒店地址你也知道！」

　　「……江會長，我還沒好利索，隻是達到出院標準了！擔心又遭到埋伏，能派幾個人來接應我不？」聶明小心翼翼地問。

　　這個要求並不過分，我便答應下來。

　　隨即給寧清和羅威打電話，讓他倆去醫院接聶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