仇人相見分外眼紅,林昊然和我們作對很久了,這次又是冤家路窄再度相逢,梁國偉當然一口氣答應了他的約戰。
約完以後,卻又覺得不妥,一個電話給我打了過來。
「打唄,你在雲城還怕他啊?」正在龍門日化辦公的我,樂呵呵說。
「我肯定不怕他啊……就是覺得有點怪……」梁國偉嘟囔著說。
「哪裡怪了?」我問。
「首先是這個要賬的委託單,杜老闆知道有人要賬,提前安排援手也不奇怪,怎麼就偏偏是林昊然?」
梁國偉繼續說:
「還有就是,陸老九和遊鵬舉相繼完蛋後,皮特明顯蟄伏起來了,顯然是怕了咱們吧?林昊然怎麼突然跟我約架,這是覺得自己又行了,還是有了什麼準備?所以我覺得,這場架不能隨便打,沒準背後有什麼陰謀!」
「哈哈哈……」聽完以後,我直接樂出了聲:「不錯不錯,現在終於會思考了!」
「那必須的,跟漁哥這麼久,好歹還是學了幾招的!」梁國偉美滋滋說:「那現在怎麼整?」
「打啊,不打的話,不是浪費人家辛辛苦苦安排的局了?」我悠然道。
「好嘞,那我就行動了!」一聽我這話,梁國偉的心中就有底了。
「對了,還有件事……」我又囑咐幾句,才把電話掛了。
將羅家明送到醫院後,梁國偉就呼朋喚友,分別給張浩然和于飛馳打電話,大家各自帶著兄弟聚集在漁利金融公司,一番打雞皿的言論過後,就準備上王公山了。
「等等,把這個茶桌,還有椅子、帳篷、卡式爐、礦泉水搬上。」辦公室裡,梁國偉又吩咐道。
「拿這些玩意兒幹嘛啊?」于飛馳迷惑不解。
「不知道,漁哥讓拿的……他那人一向不可捉摸的,讓拿就拿吧,沒準有大用。」梁國偉搖搖頭。
既然是我讓搬的,大家也就不多問了,當即將這些東西搬上車,到了王公山腳下又吭哧吭哧地擡上去。
到了王公山的山頂,我已經在這裡等著了,還特意換上一身嶄新的白西裝,頭上還戴了一頂紳士範兒十足的禮帽。
等到大家將帳篷搭起、椅子擺好、茶桌支平,我便坐下來用卡式爐煮茶。
「……漁哥,整這套玩意兒幹嘛呀?」梁國偉終於忍不住問。
「你沒看到嗎,就喝茶啊!」我端起茶碗,美滋滋地抿了一口。
「……為什麼非得在這裡喝?」梁國偉還是非常不解。
「裝逼唄。」我言簡意賅。
我到現在仍忘不了當初老狼坐在山頂優哉悠哉泡茶、喝茶的風采,談笑間就將杜斌和楊開山都搞定了,逼格簡直拉滿,所以忍不住想效仿一回。
「……就為了這個,你讓我們搬這麼一大堆東西上來?!」梁國偉瞪大了眼。
「裝逼嘛,總要付出代價!」又一壺清水開了,白色的霧氣氤氳之間,我的一張臉愈發深不可測。
「您倒是裝夠了,我們是受累了!」梁國偉撇撇嘴,又說:「漁哥,裝逼沒問題,最後別栽了跟頭就行!」
「那不會,放心吧!」我笑嘻嘻地說著。
「有漁哥這句話,我就徹底把心放到肚子裡了!」梁國偉也坐下來,和我一起優哉悠哉喝起茶來。
張浩然和于飛馳仍不放心,不時觀察四周和山下的情況。
「安啦,漁哥難得裝一次逼,沒有把握怎麼可能這樣?都過來喝茶吧,一會兒看漁哥怎麼溫茶斬昊然。」梁國偉招著手。
「……你能不能加個『林』字?聽著就跟要斬我似的!」張浩然嘆著氣,還是坐了下來。
隻有于飛馳帶著幾個兄弟在四周的山林裡晃了一圈,回來以後臉上明顯憋不住笑意,也坐下來跟我們一起喝起了茶。
午後的陽光極其炎熱,但在帳篷下面的我們吹著涼風、品著清茶。
這就是生活啊,充滿了小資的氣息。
二愣子始終站在我的身後,不跟任何人交談,也不坐下來喝茶,一雙眼睛始終直勾勾盯著左右。
約莫十多分鐘以後,山下終於響起了腳步聲,緊接著一大片人噼裡啪啦地邁上山來,密密麻麻影影綽綽,單看數量至少有一百多,領頭的正是皮特和林昊然。
「卧槽,這麼多人!快,保護漁哥!」梁國偉瞬間跳了起來,頭一個奔到了帳篷前方。
其他人也都紛紛奔出,全部站在了帳篷前面,虎視眈眈地盯著山下一眾人。
這次漁利金融公司集體出動,足有四五十人,其實數量不算少了,放在哪裡都是一批不小的勢力,但和對面一比顯然有點相形見絀。
即便如此,大家也沒任何懼意,始終不動如山地站在前方。
我則繼續好整以暇地喝著茶。
不過很快,梁國偉最先發現不對,看看左邊,又看看右邊,說道:「老張、老於,你倆離我那麼遠幹什麼?」
「羅家明怎麼受傷的,別以為我不知道?」張浩然撇撇嘴,離他至少八米遠。
「不離你遠點行嗎,指不定就成了你的替死鬼!」于飛馳嘆著氣,同樣離他有五米遠。
「你們別冤枉好人啊,那件事純屬巧合……」梁國偉有點急眼,拚命為自己辯解,但大家還是紛紛避讓,在他周圍形成一塊真空地帶。
而且不管他怎麼挪動,此真空地帶都隨之轉移,像是開了一層無形的保護罩。
不過梁國偉沒時間計較這件事了,因為皮特、林昊然一眾人已經走到近處。
「漁哥,有啥殺手鐧,趕緊使出來吧……他們來了!」梁國偉轉頭,低聲說道。
「不著急。」我淡淡地說著,繼續圍爐煮茶。
「大家別慌,漁哥這麼裝逼,肯定有辦法的,沒準已經練成了龜派氣功,待會兒放個屁都能把對方崩飛了……」梁國偉低聲安撫眾人。
十幾米外,皮特等人停下腳步,朝我這邊看了過來,笑著說道:「可以啊宋漁,看到我們這麼多人還有心思喝茶?」
我沒回話,輕輕地嘆了口氣。
「怎麼,現在知道怕了?」皮特依舊笑容滿面,將我包圍顯然春風得意。
「不是……」我還是嘆著氣:「反正我要是面對殺父仇人,肯定笑不出來……這人得有多沒心沒肺啊?」
「你……」皮特被我噎得說不出話,隻能咬著牙道:「你也就嘴巴還硬著了,今天看我怎麼弄死你吧!」
「哦。」我淡淡的應了一聲。
「以為在雲城,就一定是你的天下了?」看到我的態度,皮特愈發不爽,指著身邊的幾個人,相繼說道:「祥城大哥江流,膠市大哥鍾朝,寧城大哥關興源,榮市大哥蔣宏運……再加鶴城的林昊然,就問你怕不怕?今天就是你的末日,死到臨頭還這麼囂張!」
我雖然沒什麼反應,梁國偉等人的面色卻都紛紛變了。
說真的我們省也就這些市了,除去省城陳霸業和之前的臨市陸老九、良市遊鵬舉,這會兒幾乎都聚集在雲城了!
簡直是大手筆。
如此豪華的陣容,皮特忍不住得意起來:「咱省這麼多大哥一起出動,就為了滅一個小小的你……宋漁,你是不是覺得挺榮幸啊?」
「榮幸嘛倒沒覺得,就是感覺這些大哥挺可惜的,在自己地盤上呆得好好的,風光無限、瀟灑肆意、要錢有錢、要人有人,非得跑來雲城挨一頓揍再回去……想想就得不償失啊……」
我一邊往茶壺裡續水,一邊擡頭看著那幾個人,滿臉都是心疼:
「是不是啊諸位?」
幾人都沒說話,個個面面相覷,顯然琢磨不透我這話的意思,初來乍到卻又不敢隨隨便便發表言論。
皮特則惱火道:「宋漁,你哪來的自信說這種話?!」
「自信嘛,主要來源於三個方面。」我繼續說:「第一,你爹都不是我的對手,你自然就更不行了;第二,這裡是雲城嘛,我的地盤;第三,也是最重要的,當然是因為我還有支援了。」
「你有個屁的支援!」皮特嗤之以鼻:「別以為我不知道,你在雲城就這點家底,今天已經全兜出來了!你一個放貸和要賬的,也沒有其他什麼項目,更不可能招來民工什麼的……」
話未說完,兩邊的山林中突然響起噼裡啪啦的腳步聲,一大片一大片手持刀棍的人群湧了出來,為首的赫然是肥龍、夏侯、凱凱等人。
皮特在雲城這麼久,當然也認識他們了,滿臉驚愕地說:「杜斌他們廢的廢、傷的傷、蹲的蹲,怎麼還能派人過來……」
「看你這話說的。」我忍不住笑出了聲:「他們廢了、傷了、蹲了,還不能借人給我啊!以為整了幾個大佬,我就徹底孤立無援啦?在我們雲城啊,最寶貴的品質就是團結!」
其實以前也是一片散沙,互相折騰來折騰去的,彼此捅個刀子更是再正常不過了,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,慢慢形成一股以我為中心的龐大勢力。
我沒因此洋洋得意,反而很感激大家給面子、講義氣。
我站起身,指著對面一眾人說:「來吧,讓他們見識一下雲城人民的熱情!」
「嘩啦啦——」
一大群人當即蜂擁而上,算上我在內的五個大佬,絕對堪稱雲城的半壁江山,也就是說雲城至少一半的社會人參與了這場自衛反擊戰!
兩百多人,將近三百。
出動這麼多人,事後各項費用也不是個小數目,所以必須物有所值,甚至物超所值!
現場頓時響起一大片嘶吼聲,雙方迅速殺得天昏地暗、刀光劍影。
鮮皿在空中飛濺,慘叫在樹林飄蕩。
自始至終,我都沒有參與戰鬥,老大就得有個老大的樣子。號令眾人衝上去後,我便坐了下來繼續品茶,時不時和身後的二愣子說幾句玩笑話。
「哎,那個祥城的江流挺猛,一會兒的功夫看他砍倒三個人了……」
「膠市的鐘朝不行啊,還沒幾下就被人撂倒了……」
「寧城的關興源還可以吧,就是鬼心思太多了,總是躲在小弟身後,沒一點大哥的樣子!」
「榮市的蔣宏運太垃圾了,怎麼還沒打呢就跑了啊……還好夏侯很猛,將他給攔下了……哈哈哈,不愧是『狂刀』啊!」
但不管我怎麼點評,二愣子始終就搖搖頭一句話:「一個能打的都沒有。」
偶爾有幾個人還試圖偷水晶,直接朝我奔了過來,但往往還沒近身,就被二愣子一拳擊出或是一腳踢飛。
有時候他實在太忙,我就得稍微出一下手,端起桌上的茶壺「嘩」一下潑出去,當場就能燙得那些傢夥吱哇亂叫。
但說實話,這場架打得沒有什麼意思,因為我們這邊的優勢實在是太大了,基本全程都處於碾壓的狀態。
再加上對方也不是那麼團結,或者說真正勇武忠貞的也沒幾個,眼看情況不對一開始就撒腿跑了,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更加不是我們對手。
也就十幾分鐘,反正不超過半小時,整場混戰基本上就平息了。
我們這邊有受傷的,但是數量非常稀少,基本特別倒黴才會被砍,大部分倒地的都是對面,一個個哀嚎不已、慘叫連連。
直到這時,我才站起身來,慢悠悠地往前走去。
一朵突然飄來的雲彩遮住太陽,天氣不那麼炎熱了,還起了一絲涼風,樹林嘩嘩作響。
「辛苦了各位!」我擡頭沖夏侯、凱凱等人說著。
「客氣了漁哥!」幾人站在不同方位,也回應我。
走著走著,我突然停下腳步,看著旁邊倚在樹上的一個傷者,忍不住皺著眉說:「怎麼又是你啊?」
「我哪知道,卧槽……」梁國偉挺慘的,兇前背後都挨了一刀,「可能是羅家明不在身邊吧,千運算元說了,必須他在身邊,我才安然無恙!」
「你也是真倒黴。」我咂著嘴,繼續往前走去。
林昊然、江流、鍾朝等幾位大哥已經被拖到一處。
各個都是傷痕纍纍、皿跡斑斑。
「你說你們圖個啥啊……」我輕輕地嘆著氣:「我說什麼來著,在自己地盤上好好的,非得來雲城受這個罪……嫌日子過得太好了?就真的缺那點錢?」
幾人都不說話,各自耷拉著臉。
成王敗寇,也沒什麼好說的。
「行了,都回去吧。」我擺擺手。
幾人都詫異地擡起頭來,顯然沒想到我這麼輕易就能放過他們。
按照江湖規矩,怎麼著不得賠點錢或是剁個手之類的?
「錢嘛,林昊然出就行,這小子跟我作對很久了,必須得讓他出點皿,今天的醫藥費、賠償金啥的都由他出……至於其他人麼。」
我環視左右,看著另外幾個大哥:
「念在你們初犯,這次就算了吧……以後別來雲城了啊,不然我就真的不客氣了!」說畢,我突然從身邊人的手裡接過一柄鋼刀,狠狠剁向林昊然的手腕。
「啊——」
伴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響起,鮮皿橫流、齊腕切斷。
林昊然也當場痛暈了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