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是一點都不意外，柳如虹果然把趙黃河的死推在龍門商會的身上了。

　　這也是他早就打好的主意了，要不是向影提前錄了像，恐怕我們一輩子都說不清楚。

　　但他顯然並不知道丁家的事，以為昨天晚上的一切都是龍門商會一手安排，並且認為除他自己以外，所有人肯定都死掉了，因此接到我的電話才會相當驚訝。

　　「世界上不是隻有你一個聰明人……」我打開手機裡的視頻，悠哉悠哉地欣賞著柳如虹行兇的記錄，腦子裡又在謀劃接下來的行動了。

　　如何讓盛世商會和正德商會殺得腥風皿雨，就看我接下來怎麼操作了。

　　隨著清晨的第一道陽光照進房間，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，是聞小天打來的。

　　「唉，聞館主！」我立刻接起來。

　　「嘿嘿，你都小管家了，還叫我館主啊？」聞小天大笑的聲音傳來。

　　「那必須的……我恨不得叫你師父！」我喜滋滋地說著，確實很感激他教會我迷蹤拳——呃，雖然也不算會，但終歸是受用終生。

　　「拉倒，我可不收徒弟，實在太麻煩了！」聞小天樂呵呵說著，突然又壓低了聲音，「你們到長安了？」

　　「到了，昨天晚上就到了……」意識到他有事情要交代，我也壓低聲音，「怎麼了？」

　　「今天就要行動是吧？」聞小天繼續道：「咱倆之前在大理，不是欠了龍門商會一個人情嗎……你想辦法提醒一下龍門商會的人，別讓他們真被殺了！有了這次，咱的人情就算是還清了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我沉默不語。

　　「咋了你？」聞小天莫名其妙地說：「做了小管家，不把人情當回事啦？別這樣啊盛力，人家好歹救了咱倆一命，這是一個多麼好的償還機會！就這一次，以後就不管了。」

　　「不是。」我咂著嘴，「你說遲了，我們昨天晚上就行動了……」

　　「這麼著急？！」聞小天非常吃驚：「長途跋涉十幾個小時，剛到就行動啊？好傢夥，你們是鐵人嗎，要不要這麼誇張！」

　　聞小天非常無語地道：「說說吧，殺了幾個龍門商會的人？」

　　「零個。」

　　「？？？」聞小天迷茫地問：「什麼意思，白忙活了，竹籃打水一場空？」

　　「比白忙活還要可怕……」我嘆著氣：「不出意外的話，應該是除了我和柳如虹還活著……其他人都死了。」

　　「？？？」聞小天自然更吃驚了：「到底怎麼回事，你說清楚！」

　　我便從頭到尾講了一下昨晚的事。

　　當然在我的說法裡，中途被警察阻截、一眾人在山林失散後，我就遵照萬昌海的囑咐回旅館休息了。直到今天早上，才聯繫到柳如虹，得知了疑似萬昌海、趙黃河等人的噩耗。

　　「……卧槽。」聞小天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，「龍門商會這麼強嗎，完全不需要咱倆通風報信，自己就能搞定所有的麻煩啊！」

　　「可不是嘛！」我嘆著氣。

　　「龍門商會強成這樣，看來這個人情短時間內是還不上了！」聞小天無語地道：「行了，你趕緊回來吧，自己注意安全，別被龍門商會的人殺了！」

　　「好！」

　　「萬昌海怎麼整的，把所有人都帶進坑裡去了，這回盛世商會的臉可丟大了……」

　　聞小天嘟囔著掛了電話。

　　我也收起手機，出門趕到高鐵站，買了回龍岩的票。

　　自然是商務座，昨天晚上忙活了一夜，終於能在車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覺了。

　　回到龍岩，已經是黃昏時分了，一覺醒來自然精神奕奕，第一時間給洪天賜打了電話，聲稱有事情要找他彙報。

　　「來吧！」洪天賜顯然已經聽聞小天說了長安的事，聲音有些低沉，心情很不愉快。

　　掛了電話，我正準備打一輛車前往洪家，手機卻再度響起來，是向影打來的。

　　「哎。」我立刻接起來。

　　「兩件事。」向影快速說道：「第一，萬昌海還活著，並且已經回崇明島了，隻是受了重傷，需要養一段時間了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我很無語，非常無語。

　　雖然早就已經做好「絕頂高手生命力都很強悍，萬昌海不一定會死」的心理準備，但聽到這個消息，心裡還是極度不爽。

　　皿條咋就那麼長啊，閻王爺是你家親戚麼？

　　「第二件事。」向影繼續說道：「易家仍舊在四處找關係，可惜梁無道始終不怎麼搭理他家……最近都找到龍門商會頭上了，希望咱們也出出力，一起將易大川救出來。」

　　「咱們怎麼救啊，龍門商會和梁無道也沒什麼交集，要能救不是早救了嘛，何必等到現在……」話未說完，我突然愣住了，想起手上確實有個能和梁無道做交易的籌碼！

　　向影顯然知道我在想些什麼，繼續說道：「小漁，咱得救易大川……第一，他是絕頂高手，留下來肯定有用；第二，易家在西北還是很強的，保不準以後還有用處；第三……」

　　向影長長地呼了口氣：「自從易大川坐牢以後，其實孫翻江一直想讓他承認你是共犯，這樣西北的警察就能來跨省抓捕你了……但他始終不肯答應，被毆打了很多次，也不答應！」

　　這件事我是知道的。

　　向影的行動很快，之前在西北還沒有生意，但是現在已經布局過去了，因此能夠打聽到一些消息。

　　自從孫翻江藉助梁家的權勢，把易大川整進牢裡以後，就一直想把我也搞成共犯，起碼讓我背個通緝犯的名頭，不過易大川始終沒有鬆口，一個人把所有罪責都擔下來了。

　　論處朋友，易大川絕對足夠仗義！

　　「行，不用管了，我來救他！」經過向影提醒，我腦海中有了思路。

　　「嗯，你看著辦。」向影掛了電話。

　　我呼了一口氣，隨即便打了輛車前往洪家。

　　輕車熟路地來到洪家，聞小天已經等候多時，很快將我帶進了洪天賜的書房。

　　這還是我第一次來洪天賜的書房，以前最多能在客廳呆著——雖然能進他家已經很不容易，但能更進一步來到書房，也說明我在洪家的地位是越來越高了。

　　洪天賜的書房不大，也就幾個平方，堪堪擺下一張書櫃、一張書桌、一張沙發，但卻顯得格外溫馨，還有很私密的感覺。

　　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，洪天賜打開了燈，安排我坐下來。

　　聞小天則站在一邊，充當他保鏢的作用。

　　和洪天賜面對面坐下來後，我便講起了昨天晚上的事。

　　就是和聞小天說的那些，又跟洪天賜統統說了一遍。

　　「萬昌海還活著。」洪天賜聽完後，道：「滕千山之前聯繫我，說是逃出去了，但是受了重傷，這會兒還在養著。」

　　這件事已經聽向影說過了，但從洪天賜這裡顯然可以得到更多信息。

　　於是我便說道：「那太好了……他怎麼受的傷，又是怎麼逃出來的，昨天晚上到底什麼情況？」

　　「還不知道。」洪天賜搖了搖頭：「現在沒有說話的能力，還在ICU病房裡躺著，不知多久能好起來。」

　　我心裡想，等他好起來了，大家就知道是丁家乾的了，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，眾人聯合起來找丁家的麻煩麼？

　　不過丁家能幹出這種事，應該也不鳥他們吧？

　　正胡思亂想著，洪天賜摸了支煙叼在嘴裡，聞小天摸出火機湊上前去給他點了。

　　洪天賜一邊抽煙，一邊感慨地說：「這個宋漁還挺強啊，比宋達理有過之而無不及……二十年前，他們也被宋達理揍過，但不像今天這麼慘……滕千山前天還言之鑿鑿的，說這次一定可以重擊龍門商會，結果又被人家耍得團團轉了！」

　　「我以前沒接觸過龍門商會，這次長安之行，確實讓我大開眼界！龍門商會，確實名不虛傳！」我附和著。

　　「再這麼搞，我們幾個老傢夥就不得不出手嘍……」洪天賜悠悠地說著，裊裊青煙從他口鼻之中冒出，連帶著一張臉也漸漸虛幻起來。

　　我的心裡一個激靈，深刻知道幾位家主的實力，他們出手可就不是靠什麼武力了，直接從政治層面就能碾壓龍門商會！

　　於是我立刻說道：「不戰而屈人之兵，才是最厲害的手段！」

　　「什麼意思？」洪天賜看向了我。

　　這就是我地位的凸顯了，現在的洪天賜，起碼願意聽我說話，而不單純將我看做一個試圖靠他女兒吃軟飯的鴨子！

　　我認認真真地說道：「龍門商會確實讓我刮目相看！洪老爺子，為什麼不歸攏他們，好讓他們為您所用呢？那麼多的人才，籠到自己身邊多好！」

　　不等洪天賜的回復，我便繼續說道：「之前在大理，我和聞館主被他們救過一命……也算是有一面之緣，可以的話，我倆和他們說！」

　　聞小天在旁邊一聲不吭的，聽到我的提議，當即拍了一下大腿：「好主意啊！」

　　接著便沖洪天賜道：「洪老爺子，我覺得盛力的提議很好！上次和他們接觸過，是一群挺不錯的孩子，能為咱們所用的話就太好了！」

　　我知道聞小天一定會附和，因為他一直想還龍門商會的人情。

　　「我相信他們很好，宋達理的兒子肯定不會差的……」洪天賜搖了搖頭，「但既然用了滕千山，也這麼多年了，不好隨便換人！」

　　「不用換啊，隻是多一個人使喚……」我仍舊殷勤地提議著。

　　「宋漁和滕千山打成那樣……不行，不行，不合適！」洪天賜仍搖著頭，「不用再說這件事了，不要傷了老滕的心！」

　　看他這麼堅定，我便閉上了嘴，同時心裡又想：「如果滕千山死了，那這件事是不是就成了？」

　　「盛力，你還有其他事沒？」洪天賜又問道。

　　「沒了！」我說：「接下來，我準備分別去找聶老爺子和梁老爺子……彙報一下昨晚發生的事！」

　　「去吧！」洪天賜點了點頭。

　　我便道了聲別，轉身走出書房。

　　聞小天跟出來，送我下樓的時候，路過某個房間，門「吱呀」一聲開了，洪瑰寶露出頭來，沖我擠著眼說：「怎麼樣了？」

　　「一切順利！」我沖她比了個「V」字手勢。

　　「加油！未來可期！」洪瑰寶沖我甜甜地笑著。

　　「哎！」我點點頭，繼續往樓下走去。

　　聞小天也沒當一回事，以為就是一對曾經的情侶互相打氣。

　　來到門外，聞小天遞給我兩把鑰匙，一輛路虎攬勝的車鑰匙，一棟郊外別墅的門鑰匙，說我以後來了龍岩，就有車開、有房住了。

　　我連忙說不用，出門打車就很方便，而且盛世武館的單人宿舍也挺好。

　　「嘿嘿，都小管家了，怎麼還是窮人思維！」聞小天拍拍我的肩膀，「拿著吧，洪老爺子給你的……等你去找聶雲峰和梁無道，他們一樣會給你安排住房和車子的……好歹是小管家，好歹是代表他們的，住豪宅、開豪車，他們臉上也有面嘛！」

　　「明白了！」我點點頭，深知自己出門在外，代表著三位家主的形象，也就心安理得地收了鑰匙。

　　當天晚上，便在新房子裡住下。

　　洪天賜給我安排的別墅，距離他的莊園不遠，也就幾公裡的樣子，開車的話眨眼便至。

　　別墅不大，上下也就兩三百平的樣子，還帶一個幾十平米的小院子，也沒有傭人、司機之類的配置，不過所有傢具和家電都是全新的。

　　我上上下下地逛了一圈，確定沒有任何監聽設備，方才踏踏實實地住下來。

　　龍岩的天氣是很暖和，熟悉了別墅內的環境後，我便搬了把摺疊椅來到院內，一邊欣賞漫天的星光，一邊給聶雲峰和梁無道分別打了電話。

　　照舊，大概講了一下昨晚發生的事，接著又說隨後當著他們的面再詳細彙報。

　　兩人都答應了，並給了我地址。

　　等到第二天早上，我便乘飛機來到西南一座叫做「臨滄」的地級市。

　　聶雲峰的老家就在這裡。

　　而且還不在城市裡，是臨滄市下面的一個村莊，我在機場外面打了輛計程車，七拐八拐地一個多小時後，才來到聶雲峰的家。

　　宅子倒是挺大，但從外表看上去很不起眼，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農村大戶而已。

　　誰能想到這裡竟然住著能夠掌控整個東南地區的「大管家」聶雲峰？

　　西南的冬天也很溫暖，尤其是臨近中午的時候，日頭曬得人渾身上下暖洋洋的。

　　敲開大門，便看到病懨懨的聶雲峰躺在院中一張搖椅上，面色還是一如既往的蠟黃，還透著幾分慘白，時不時咳嗽幾聲，身後站著幾個孔武有力、人高馬大的漢子。

　　盧百萬就坐在旁邊的小馬紮上，像個小學生似的低著頭。

　　我進去的時候，正聽到盧百萬一字一句地道：「聶老爺子，你放心吧……這次我親自出馬，一定踏平整個龍門商會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