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小七就是卧底！

　　雖然很少人知道這件事，但李東是知曉的。

　　因為他經常悄悄潛到龍門集團觀察各種情況，曾撞見過尤小七給我打電話，因此清楚這個人的身份。

　　幾乎沒有任何猶豫，就決定了必須救人！

　　他和尤小七素不相識，僅僅因為這是我的卧底。

　　李東調轉方向，迅速在通風管道中爬行，速度快到像是在腳底下裝了輪子，且先易順一步抵達尤小七平時常待的辦公室上方。

　　「小七！小七！」透過天花闆上的金屬鏤空格柵，李東迅速叫了兩聲。

　　「啊？」尤小七正在電腦上玩遊戲，聽到有人喊自己名字，立刻擡起頭來，看到頭頂的人，頓時驚呼出聲：「李東……」

　　「瘋狗」之名在雲城還是很響的，尤其做了東郊話事人，又殺了張思遠後，在圈子裡更是無人不知、無人不曉！

　　「快逃，易順要幹掉你……」

　　「咔——」

　　話還沒有說完，辦公室的門便被推開，易順一臉陰沉地邁步走了進來。

　　李東立刻閉嘴，直勾勾盯著下面的一幕。

　　尤小七不知道李東為什麼出現在通風管中，但知道他是我最好的兄弟之一，遂謹慎地看向易順，渾身肌肉緊繃起來，如一張待發的弓。

　　「知道了？」看到尤小七的表情變化，易順輕輕地嘆著氣說：「消息又露到宋漁那裡去了……雖然沒有證據是你乾的，但是蕭董為了以防萬一，還是讓我來幹掉你！」

　　「……蕭董不能過河拆橋！」尤小七有些激動地說：「來了幾個省城的人，覺得我沒用了，要幹掉我是吧？」

　　「不好意思，我也隻能聽令行事。」易順緩緩朝尤小七走過去，一雙眼睛逐漸冰冷起來，那是真正殺過人的目光。

　　「易隊長，我是無辜的！你一個特種兵的中隊長，不能濫殺無辜！」尤小七大叫著：「而且你的任務是保護蕭雲湧，不能多做其他的事！」

　　可惜無論尤小七怎麼叫，也改變不了易順繼續走過來的事實。

　　「唰——」

　　尤小七決定拼一把，拔出一柄匕首沖了上去，雙腳如電一般「噔噔噔」踩在辦公室地闆上。

　　「鐺——」

　　但是可想而知，他哪裡是易順的對手，先是匕首被對方一腳踢飛，接著小腹也受到重創，整個人重重撞在辦公桌上。

　　「不要反抗，你會死得更輕鬆些……」易順輕輕地嘆著氣，再次走了過來。

　　但尤小七哪可能不反抗，一次又一次地朝易順撲過去，也一次又一次被打得頭破皿流。

　　可他始終沒有放棄，始終咬牙切齒地盯著易順，始終想通過各種方式為自己搏一條生路。

　　天花闆上，李東看在眼裡急在心裡，數次想要躍下去幫尤小七的忙，但他深知自己不可能是易順的對手，就算出去也是徒增一條性命而已！

　　不過很快，他就想到一個主意，遂轉過頭去繼續在通風管裡爬行起來。

　　十幾秒後，便來到走廊的天花闆上方，幾個省城來的大哥還在這裡站著，等待蕭雲湧一會兒帶他們去吃飯。

　　「我就納悶了，到底墨跡什麼，直接幹掉宋漁不就好了……」

　　「蕭董自然有他的想法，咱們聽令行事就行。」

　　「聽什麼令，直接幹掉宋漁，蕭董還能不高興啊？幹嘛在這浪費時間，一群雲城的垃圾能有多大本事……」

　　幾個大哥七嘴八舌，尤其「兌將」馮沖叫得最歡：「都把宋漁吹得神乎其神，我沒覺得他有多厲害！真的，我去幹掉他吧，這樣就能回省城了，雲城這個破地方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啊……你們也知道我剛結婚，家裡還有小嬌妻等著吶……晚上我就行動，讓雲城這群土包子見識下咱省城的牛逼……」

　　話音未落，頭頂突然「轟隆」一聲，一截鏤空的金屬格柵突然跌落，在地闆上發出「鐺」的一聲巨響，接著便是一個膀大腰圓的人影躍了下來。

　　在幾個大哥還一臉懵逼的時候，李東沒有任何猶豫，直接摸出一柄匕首，朝馮沖的脖頸狠狠捅了過去。

　　「噗噗噗——」

　　李東已經殺過一個人了，本來就是警方一直通緝的要犯，所以對他來說再殺一個也無所謂，更何況這個馮沖喊得最響……

　　那就讓他死得最快！

　　李東宛若一台無情的殺人機器，幾刀下去便將馮沖的喉管割開，鮮皿當即如同噴泉一般潑灑出來，不要錢似的「嘩啦啦」淌了一地。

　　剛才還叫囂著「讓雲城這群土包子見識下省城的牛逼」的馮沖，「呃呃呃」地叫了幾聲後，還試圖捂著自己的脖子，但也根本阻止不了噴濺的皿，雙腿踉踉蹌蹌地往前邁了幾步，最終「咣當」一聲重重栽倒在地。

　　霍門八將之一的「兌將」馮沖，來雲城的第一天，死！

　　李東迅速調頭就跑，朝衛生間的方向奔去。

　　「殺人了！」

　　足足數秒之後，幾個大哥才反應過來，一邊咆哮一邊朝李東追了過去。

　　「砰——」

　　另一間辦公室的門開了，易順聽到吼聲奔了出來：「怎麼回事？」

　　「易隊長，馮沖被人殺了……」楊星指著衛生間的方向大叫。

　　看了一眼馮沖的屍體，以及至少濺出去數米遠的鮮皿，易順迅速朝衛生間的方向奔去。幾人進了衛生間裡，就見李東已經雙腳踏上窗檯，半個身子已經鑽進天花闆上方的通風管裡。

　　易順伸手一抓，就聽「颼」的一聲，李東整個身體徹底爬了進去。

　　沒有任何遲疑，易順也迅速踏上窗檯，接著一溜煙地鑽進通風管道，幾個大哥也都有學有樣地鑽了進去。

　　趁著這個機會，尤小七迅速奔出辦公室，頂著一臉的皿瘋狂衝出龍門集團……

　　調虎離山，正是李東的目的，給尤小七騰出逃跑的時間。

　　尤小七很聰明，敏銳地抓住了這一機會逃出生天。

　　自始至終，蕭雲湧都沒現身，自從聽到「殺人了」的聲音後，他就將辦公室的門牢牢關嚴，還打電話讓其他的特種兵都來保護自己。

　　在這種各懷鬼胎的局勢下，通風管道裡的追逐戰卻剛剛開始。

　　如果是陸地上，被特種兵中隊長和幾個大哥一起追逐，李東早就無路可逃、繳械投降。但在通風管道，卻是他的天下，他七拐八彎、上躥下跳，在如蜘蛛網和迷宮一般的路線裡如履平地，不一會兒就將易順等人甩了個乾乾淨淨。

　　「呼——」

　　從龍門集團背後的一處下水管爬下來，李東長長地吐了口氣。

　　龍門集團總部極大，背後是一片繁密的綠化帶，大片大片的綠植層出不窮，也是李東選擇在這落地的原因，隻要往草叢裡一鑽就神不知鬼不覺了。

　　「噔——」

　　然而，他的雙腳剛剛落地，就聽背後傳來呼呼風響。

　　猛地回頭，一柄軍用匕首已經架在他的脖頸之上。

　　竟是易順！

　　李東的冷汗迅速從額角淌下。

　　「從來到龍門集團的第一天起，我就對這裡的地形了如指掌，包括每一條通風管道！」易順沉沉地說。

　　李東沒有說話。

　　成王敗寇，沒什麼好說的。

　　「知道我為什麼沒有殺尤小七嗎？」易順突然說道：「憑我的本事，一腳就能送他上西天！」

　　「？？？」李東一臉迷茫。

　　「我早發現你了，蕭董的辦公室，還有尤小七的辦公室。」易順緩緩把刀收回，「其實你不殺馮沖，跳下來和尤小七一起對付我……我會假裝不是你們的對手。」

　　李東還是沒有說話，因為他實在弄不明白易順什麼意思。

　　「我不想幫蕭雲湧做這種事……但沒辦法，上命難違！」易順嘆著氣說：「今天過後，蕭雲湧肯定要把大部分通風管都堵住了……尤小七也走了，以後別再來了，有我和我的隊友在這，你們不可能抓到他的……好了，走吧！」

　　說畢，易順往後退了幾步，迅速消失在綠化帶中。

　　李東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，發現確實沒什麼危險了，才邁步離開現場……

　　……

　　馮沖死了，李東乾的。

　　沒有任何爭議，龍門集團將走廊的監控錄像拿了出來，這是李東作為通緝犯做下的第二起兇殺案，手段和第一次同樣殘忍、冷皿，警方迅速行動起來，再次在整個雲城範圍內展開搜捕。

　　但，沒找到，別說警方，就連我們都不知道他去哪了。

　　尤小七聯繫到我，說了他在龍門集團的經歷，我才知道李東為什麼好端端殺人了。

　　「是李東救了我！」尤小七激動地說：「漁哥，如果你能聯繫到他，麻煩幫我說聲謝謝，以後他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了！」

　　「說聲謝謝沒有問題，再生父母就誇張了……以後千萬別提這茬！」我太了解李東了，說他胖真敢喘，回頭就敢叫尤小七兒子，連帶著我也一起降了輩分，「李東的事，你別放在心上，大家都自己人，互相幫忙是應該的……」

　　安撫了一會兒後，尤小七終於不再糾結這個，轉而略帶自責地說：「不好意思了漁哥，卧底做不下去了……」

　　「已經很成功了！攤上那樣一個神經質的老闆，早點離開他是好事！」我勸慰他：「行了，回西郊了是吧？好好休息一段時間，等一陣子風頭過去了，給你安排幾個工程。」

　　手握大把的資源就是好，起碼能讓為我做事的人吃香喝辣，不至於在雲城這個地方餓肚子。

　　「可以漁哥，有啥事招呼一聲。」尤小七呼了口氣，聽得出來最近也挺累了。

　　掛了電話，我轉過頭去，看向坐在對面沙發上的李東。

　　上班期間聽說他的消息本來挺意外，結果回到別墅一看就在我家坐著，頓時整個人都麻了，不自覺地抱怨：「幹嘛殺人？」

　　「他一直罵你，說要來幹掉你，還說雲城都是土包子，讓咱們見識一下省城的牛逼……」李東雙腳搭在茶幾上，一臉無所謂地說道：「殺就殺了，又不是第一次！」

　　緊接著，他便講了一下之前的經歷，我才知道他能活著出來全靠易順手下留情！

　　「一直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！」我感嘆道：「我的直覺沒錯。」

　　「尤小七的卧底生涯徹底結束，龍門集團現在又是特種兵，又是省城來的援手……」李東沉沉地道：「易順讓你別打蕭雲湧的主意了，抓不到的……」

　　我沒說話，坐在沙發上沉思良久，雖然心有不甘但確實沒有太好的辦法。

　　正苦想著，手機突然響起，竟是霍獨步打來的！

　　「哎。」我立刻接起來，語氣輕鬆。

　　「……」電話裡沉默一陣，霍獨步的聲音才緩緩響起，語氣雖然克制卻仍有隱隱的憤怒：「可以啊宋漁，我的人剛到雲城，就幹掉一個啊？」

　　「那必須啊！」其實我愁得都頭禿了，嘴上還是笑呵呵的，彷彿運籌帷幄：「早就跟你說了，不怕死就隨便來！這才是第一個，將來還有第二個、第三個、第四個……」

　　「我以為你說著玩的，竟然來真的啊……」霍獨步嘆著氣。

　　我繼續冷笑著：「你那霍門八將要是都來了啊，保準就是八具屍體，站著進來，躺著出去！墓地準備沒有，省城的貴啊，來雲城買吧。」

　　霍獨步輕輕地咂著嘴，很想反唇相譏但又開不了口，畢竟確實是他那邊死了人，半晌才擠出來一句：「宋漁，你是不是挺厲害啊？」

　　「那肯定啊，不厲害能殺了陳霸業啊？」

　　「那你來省城唄。」霍獨步說：「你來省城，咱倆較量一下。」

　　「你做什麼春秋大夢呢？」我都樂出聲了：「我在雲城好好的，不愁吃不愁穿還當董事長……為什麼要去省城啊？」

　　「不是說你厲害嘛，我看看多厲害。」

　　「你當我是腦殘？」

　　霍獨步沉默一陣，嘆著氣說：「宋漁，你要這樣，我得逼你來省城了。」

　　說畢，他便掛了電話。

　　我正納悶他怎麼逼，手機再次響了起來。

　　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，我瞬間瞪大了眼，竟是老狼！

　　這都多久了啊，終於有消息了！

　　「狼哥！」我立刻接起電話。

　　「嘿嘿嘿……」電話那邊傳來一連串詭異而又陰沉的笑聲。

　　不是老狼。

　　是霍獨步！

　　我的後背迅速浸出一身白毛汗，頭皮也在隱隱發麻，一直麻到了尾椎骨，像是在冬天的寒夜裡，又被人當頭澆了一盆涼水！

　　「你……你怎麼拿著狼哥的手機……」我連話都說不利索了，握著手機的手都微微顫抖。

　　我實在是無法理解、無法接受！

　　「你猜？」霍獨步繼續笑著，緩緩吐出兩個字來，聲音像是地獄裡的惡魔突然開口。

　　「……你撿了他的手機！」我咬著牙，給出一個自己都覺得荒誕的理由。

　　「哈哈，是嗎，那你等等！」霍獨步掛了電話。

　　不一會兒，我的手機再次響起。

　　這一次，屏幕上顯示「麻雀」二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