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為回到自己的小院子，第一時間將整個過程告訴大家。

　　其實勞國已經講過一遍，但他還是要講，彷彿從他口中說出才更過癮。

　　白為從頭開始講起，說黑閻羅如何欺負自己，又如何被自己反殺，最後如何騙過笑閻羅，大家聽後都直呼痛快，距離報仇雪恨更近一步。

　　就在大家有說有笑、開開心心的時候，白為突然看向艾葉：「咱們的事，你有和宋漁說嗎？」

　　「……怎麼了？」艾葉一愣，心中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。

　　「問你有沒有說，回答我的問題就行！」白為眼睛直勾勾的，已經有了明顯的怒火。

　　院子裡的氣壓突然低了起來，眾人也都紛紛轉頭看向艾葉。

　　「……說了。」艾葉不是不會撒謊，是不想對朋友撒謊，隻能硬著頭皮說道：「但宋董從沒阻攔過我，反而讓我有情況就彙報，他會提供一定的幫助！」

　　「我就知道……」白為長長地嘆了口氣，「就說老狼怎麼識破了黑閻羅的計謀！」

　　艾葉趕緊解釋：「老狼是故意放過你們的，因為宋董關照過他……」

　　「好了，你別說了。」白為打斷了他，「兄弟，你走吧！我不怪你，你本來就是北龍門的人，做出這種事情也很正常……隻是，我們沒法再一起報仇了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艾葉沉默不語。

　　「走吧！我說過了，絕對不會和宋漁合作的！我們是要報仇，不是要當叛徒！」白為咬緊牙，再次說道：「以後我們不會再找你了，從此恩斷義絕！」

　　艾葉並不想走，但是沒有辦法，隻能轉頭往外走去，眾人也是一片沉默。

　　「來，先復盤之前的情況，再制定接下來的計劃……」眼睜睜看著艾葉離開，白為卻是不為所動，繼續沖眾人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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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艾葉出了小院，在巷子裡走了一會兒，還不等走出這座城中村，便摸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。

　　「哎，什麼情況？」我立刻接起來。

　　「……露餡了！」艾葉語氣凝重，迅速講了一下之前的情況。

　　「……」聽完以後，我是一陣沉默，知道如果艾葉死不承認，白為也不會真的將他趕出去的。

　　但沒辦法，艾葉就是這樣的性格，讓他欺騙朋友比殺了他還難受。

　　隻好說道：「沒事，露了就露了吧……幫不上忙，就回來吧，咱們問心無愧，起碼你是真心想幫忙的！」

　　心裡當然是難受的，因為我確實想把白為等人收到自己麾下。

　　這樣一搞，從此算是沒什麼機會了。

　　不過人生就是這樣，不如意事常有八九，哪有件件都順心的，大多時候隻能隨緣，所以我很快便調整好了情緒。

　　「行，一會兒就回去了！」艾葉已經出了城中村，準備打一輛計程車離開了。

　　「對了。」我突然想起什麼，問道：「黑閻羅確定死了吧，別又整個詐屍還魂什麼的。」

　　「確定死了，勞國動的手，白為親自把屍體拉回去的……」艾葉繪聲繪色地講起了之前發生的事，包括白為回到金陵後是怎麼跟笑閻羅交代的，統統說了個遍。

　　「等等……」我驚呆了，「白為說，黑閻羅是麻雀殺死的？」

　　「是啊，在那種情況下，能殺死黑閻羅的也隻有麻雀了……所以白為嫁禍到了他的身上！隻是個說辭而已！怎麼，有問題嗎？」

　　「有，太有了！」

　　我的頭皮簡直都要炸了：「麻雀還在ICU病房養傷，怎麼可能去殺黑閻羅！完了完了，這個BUG太明顯了，笑閻羅一定會識破的！」

　　「啊？！」艾葉也傻掉了。

　　「你趕緊給白為打電話，告訴他這個漏洞！」我快速道。

　　「好……」

　　「嗡嗡嗡——」

　　話音未落，一陣汽車轟鳴的聲音忽然響起。

　　艾葉擡頭一看，就見一列車隊風馳電掣地朝城中村去了，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必然是笑閻羅的人啊！

　　「來不及了！」艾葉頭皮發麻：「笑閻羅過來了！」

　　「你去盯著一點，保持聯繫，我馬上到！」我將電話掛了。

　　艾葉迅速轉身，重新奔向城中村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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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院中，白為還不知道危險即將到來，仍在和幾個兄弟痛痛快快地聊著天。黑閻羅的死，極大地鼓舞了他們的志氣，使得大家忍不住想要殺豬宰牛慶祝一番。

　　就在這時，秦塔突然插了句嘴：「其實，你不該趕走艾葉的。」

　　「……什麼意思？」白為皺起眉頭。

　　「不是烏鴉嘴啊！但是我總覺得，咱們遲早有一天會東窗事發……」秦塔也是個有話直說的性格：「有艾葉，咱們還能留條後路，起碼可以投靠北龍門嘛！」

　　「……」白為沒有說話，眉頭皺得更深。

　　「我知道你在想什麼，不能做叛徒嘛……但有時候，做不做叛徒，不是自己能決定的！」秦塔面色誠摯：「就拿艾葉來說，他是個什麼人，咱們都知道吧？要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，他能背叛十二羅漢？事實就是，楊雲實在太欺負人了……」

　　「你要想加入北龍門，那就儘管去吧！」白為突然沉沉地道。

　　「我沒說要加入北龍門！隻是覺得給自己留條後路沒什麼不好！」秦塔仍舊非常倔強：「北龍門綁架我的那幾天，雖然有艾葉說情的原因，他們沒怎麼為難我……但他們的相處模式，我也看得清清楚楚，就是充滿了歡樂和情義，沒有那麼多算計和小九九，沒有爾虞我詐、虛與委蛇，每一個人都是真誠的、善良的、炙熱的、溫暖的……」

　　「你現在就可以走。」白為咬著牙齒，很不愛聽這些話。

　　秦塔終於不說話了，長長地嘆了口氣。

　　「走啊，怎麼又不走了，不是很喜歡北龍門嗎？」白為卻還不依不饒，「大門就在那裡，隻要你走出去，再聯繫下艾葉，他就能給你當中間人！北龍門正在發展階段，你去投靠他們，宋漁肯定樂意，沒準還要唱一首『龍門歡迎你』吶！」

　　秦塔低著頭，沉默不語。

　　「裡外不分的東西！」白為怒氣沖沖：「宋漁會那麼好心幫咱們嗎？不過是想挑起內訌，趁機對付正德商會，順便將咱們全都收至麾下！打的一手如意算盤，真當別人都是傻子！」

　　「……肯定的啊，人家怎麼可能沒有所圖！又不是慈善家，到處行俠仗義……」沒有忍住，秦塔還是回了一句。

　　「我偏偏不讓他如願！在并州的時候，多少兄弟死在他的手上！你們忘了，我可沒忘！」白為愈發惱火，「我這輩子就是渴死、餓死，從山崖上跳下去，被人追殺到天涯海角……也絕對不會投靠北龍門的！」

　　「砰——」

　　就在這時，小院的門忽然被人狠狠一腳踹開，緊接著「呼啦啦」走進來一大群人，領頭的赫然是笑閻羅、哭閻羅、俊閻羅和醜閻羅，身後還跟著幾十號手持刀棍的漢子。

　　「……閻隊長，什麼意思？」白為有些發懵，其他幾個人也一臉詫異。

　　「你說呢？」笑閻羅面帶微笑，「殺了黑閻羅，以為這事就完了嗎？」

　　「……閻隊長，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！」白為心中一緊，但仍硬著頭皮回道，同時思考自己哪裡出了疏漏。

　　「不明白沒關係，我提醒你。」笑閻羅還是笑著：「麻雀之前被我打傷以後，這會兒還在ICU病房裡住著……上哪殺黑閻羅去啊？」

　　「……」白為瞬間說不出話來了，同時也知道了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裡。

　　「咔咔——」笑閻羅輕輕掰著手指，一步步走過來，「沒關係各位，知道你們沒有參與……我隻殺白為一個，其他人老老實實的，保證你們不會有任何問題。」

　　一聽這話，白為反而鬆了口氣，剛準備走出去坦然接受死亡，勞國卻先他一步邁了出去，挺著兇膛說道：「是我殺的黑閻羅……你殺我吧，和白隊長沒有關係！」

　　「哦？」笑閻羅站住腳步，饒有興緻地說：「真的？」

　　「當然是真的了！」注意到白為準備說話，勞國又往前邁了一步，同時回頭低聲說道：「白隊長，你現在是十二羅漢唯一的核心了……你不能死！大家還要靠著你往前走！」

　　隨即，勞國又擡起頭，認認真真地說：「我和黑閻羅有私仇，所以趁他受傷，將他殺了！白隊長為了幫我遮掩，才謊稱是麻雀殺的……和他沒有關係！」

　　「胡說什麼……」白為有點著急，立刻伸手拽他。

　　「就是我殺死的！不需要別人幫我承擔，也不需要別人幫我遮掩！一人做事一人當，有什麼就沖著我來吧！」勞國「噔噔噔」朝笑閻羅奔過去，「來啊，殺了我！」

　　「好，滿足你！」笑閻羅二話不說，便舉起拳頭，狠狠砸了過去。

　　「砰——」

　　「砰砰砰——」

　　生怕白為誤事，勞國選擇犧牲自己，笑閻羅就更不會含糊，殺人對他來說實在太簡單也太容易了。

　　狠狠幾拳出去，勞國的腦袋便當場爆裂，紅的白的登時落了一地，人也軟塌塌地倒了下去。

　　「解決完了。」笑閻羅甩了甩拳頭上的黏液和皮肉組織，懶洋洋道，「嗯，其他人沒事了……都休息吧，有任務了再找你們。」

　　說畢，笑閻羅轉身就走，自始至終沒看地上的屍體一眼，彷彿剛打死了一隻蚊子或是一隻蒼蠅。

　　換成項俊，這件事情可能就過去了，即便心中有再多的惱恨，也要隱忍下來、伺機而動。

　　白為，到底剛當上隊長沒多久，還不太擅長站在大局的角度考慮問題。

　　看到勞國幾拳便被打死，整個腦袋像是開裂的西瓜，甚至看不清本來的面目，白為整個人都炸了，腦子「嗡嗡嗡」的直響，接著完全失去理智，瘋狂地朝笑閻羅撲了上去。

　　「殺！殺了他！」白為咆哮著、奔跑著，如一陣突然而起的龍捲風。

　　秦塔緊隨其後。

　　餘建樹則站著沒動。

　　「喲，敢直接攻擊我，這麼大膽子啊？」笑閻羅回過頭來，臉上浮現笑容，「有點意思了！上吧，給他們點教訓！」

　　哭閻羅、俊閻羅和醜閻羅一擁而上。

　　三打二本來是很輕鬆的，豈料白為就像爆發了小宇宙，愣是在俊閻羅和醜閻羅的圍攻下撐住了；而秦塔也和哭閻羅鬥了個不相上下！

　　「喲，實力提升了一個檔次啊……」笑閻羅本來不想動手的，看到這幕頓時來了興趣，一擺手說，「都起開吧，讓我來會會他！」

　　俊閻羅和醜閻羅當時退去，又朝秦塔撲了過去。

　　白為當即沖向笑閻羅！

　　怒容滿面、青筋畢露，如同一頭徹底癲狂的狼。

　　白為的實力確實提升了一個檔次，就在勞國被打死的瞬間，整個人像是脫胎換骨，戰力值噌噌的往上漲，再用直白一些的話，就是從基層到了優秀。

　　本來是件可喜可賀的事，「十二羅漢」總隊長的位子也能坐穩，正德商會的高層也願意在他身上投入更多資源。

　　可惜時運不濟，偏偏碰上了笑閻羅！

　　「砰砰砰——」

　　白為瘋狂地發動攻擊，每一拳、每一腳都竭盡全力，能和笑閻羅這種頂級高手纏鬥個十幾招已經很厲害了。

　　但十幾招過後，局勢便急轉直下，白為根本不是笑閻羅的對手！

　　這個時候，他要立刻逃走也行，笑閻羅也未必追得上他。

　　但是他不，仍舊瘋了一樣地攻擊笑閻羅，項俊和勞國的仇此時此刻完全束縛了他。不能報仇雪恨，將永遠無法原諒自己！

　　拖得越久，對他就越不利。

　　「砰砰砰——」

　　笑閻羅也火力全開，一拳又一拳地揍在白為臉上。

　　「咣當——」

　　最終白為還是沒能撐住，重重栽倒在地。

　　「王八蛋，還敢攻擊我，吃了熊心豹子膽……」笑閻羅罵罵咧咧，仍舊沒有放過白為，繼續一腳又一腳地踹著。

　　很快，白為的腦袋皿肉模糊起來，渾身上下遍布著星星點點的皿跡，整個人更是奄奄一息、一動不動，像是一條已經瀕臨死亡的狗。

　　直到這時，笑閻羅才停下了手。

　　另外一邊，在哭閻羅、醜閻羅和俊閻羅的圍攻下，秦塔也早就倒地不起了。

　　看到笑閻羅不動了，他們也不動了。

　　「你咋想的？」笑閻羅蹲下身去，用手抓著白為的頭髮，「為什麼想不開，要攻擊我？」

　　「為……為兄弟報仇……」白為的一張臉幾乎要看不出本來面目了，但還是有氣無力地說著。

　　「哈哈哈，真是好樣的！看你年紀一大把，至少也有三四十歲了吧？竟然還相信『兄弟』這種東西，真是有夠好笑、幼稚、白癡！」笑閻羅樂得都不行了，笑得前仰後合起來。

　　「兄……兄弟怎麼了……十二羅漢……個個都是好漢……」白為氣若遊絲，看上去確實離死亡不遠了。

　　「是嗎，我咋這麼不信呢？」笑閻羅咧著嘴，突然站起身來，朝餘建樹走了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