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嘩啦——」
我身形一閃，猛地從那狹窄的洞口鑽了出去。
剎那間，眼前原本微弱的光線陡然變得明亮起來。四周是連綿不斷的大山和樹，頭頂的月光肆無忌憚地照下來，涼爽的山風也從四面八方而來。
此時，差不多是淩晨十二點鐘，整個世界都被一層靜謐所籠罩。
聶志豪正靠在一棵粗壯的大樹下休息，他的頭髮微微有些淩亂，臉上帶著幾分疲憊之色。旁邊的草地上，葉輝煌筆挺地站著，他身姿矯健，一身黑色勁裝勾勒出他結實的肌肉線條；方芸汐則站在不遠處，她一襲白色的運動衣，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楚楚動人。
聶志豪當然看到了我和姜樂，整個人瞬間僵住，臉上寫滿了震驚，嘴巴微微張開，結結巴巴地說：「你……你們怎麼還活著……」
「很失望吧？！」我雙眼通紅，面目因憤怒而變得猙獰不堪，「噔噔噔」地朝著他狂奔過去，雙腳踏在地上，發出「咚咚咚」的沉悶聲響，每一步都像是在擂響戰鼓，「我不僅活著，還打算要你的命！」
姜樂倒是比我冷靜許多，他緊緊跟在我身後，邊跑邊笑著解釋道：「嘿嘿，沒想到吧，我倆一直跟著你吶！」
說話間，我已經奔到聶志豪身前，猛地揮出一拳，帶著呼呼的風聲，狠狠地朝他的臉砸了過去。
但是可想而知，葉輝煌怎麼可能讓我如願。隻見他眼神一凜，一條腿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，「呼呼呼」地掃了過來，正中我的手腕，巨大的力量將我整個人都踢飛出去。
好在姜樂頃刻便至，他毫不猶豫地沖向葉輝煌，兩人瞬間鬥在一處。「砰砰砰」的拳腳撞擊之聲當即不絕於耳，兩人的身影在月光下快速移動，拳風呼嘯，腿影翻飛。
姜樂是優秀級別的高手，撐個幾十回合沒什麼問題，再加上我這個基層高手，就算不一定能穩贏，但也不至於輸。
三人不斷交鋒，一時間竟難分高下。
不知是誰先摸出了武器，接下來便成了刀棍大亂鬥。
姜樂和葉輝煌各拿著一支匕首，我則手持甩棍，「叮叮噹噹」的聲音此起彼伏，火花在武器碰撞間不斷閃爍。
「好啊，你既然還活著，那我也不藏著掖著了！葉叔叔，將他幹掉，給梁公子報仇！」聶志豪早就嚇得跑到一邊去了，站在不遠處的一塊石頭上，臉色蒼白，大聲呼喊著。
「盛先生，你去殺他，我能撐一會兒的！」姜樂一邊揮舞著匕首，與葉輝煌周旋，一邊大聲喊道。
「好！」我立刻抽身而出，手持甩棍，如同一道黑色的疾風，朝著聶志豪沖了過去。
「卧槽……」看到我的樣子，聶志豪立刻轉身就跑，邊跑還邊叫著，「盛先生，咱倆無冤無仇，我給你道歉行不行，讓你當炮灰實在是萬不得已……」
面對生死危機，他也算逼出了身體的潛力，兩條腿像是裝了風火輪似的，在層層疊疊的樹林裡快速穿梭。樹枝不斷抽打在他的身上，發出「沙沙」的聲響。
但他跑得再快，肯定也沒我快！
「你把我當炮灰，我也不會放過你的！」我嘶吼著，同樣加大馬力追了上去。
風聲在我耳邊呼嘯，我的心跳如雷。
但還沒追幾步，就聽身後傳來「咣當」一聲。轉頭一看，就見姜樂已經被葉輝煌摜倒在地，葉輝煌的匕首高高舉起，正要往他兇口上紮！
我心急如焚，隻能又返回去，一甩棍挑向葉輝煌的匕首，「當」的一聲，金屬碰撞的聲音格外刺耳。姜樂趁著機會又爬起來，再次和我一起大戰葉輝煌。
「你搞什麼，不是拖他幾十回合沒問題嗎？！」我一邊揮舞甩棍，一邊疑惑地問。
「我以為沒問題啊，好歹也是優秀級別了吧！」姜樂同樣揮舞著匕首，欲哭無淚地道：「但可能是剛剛『優秀』不久，確實距離頂級高手差距有點大了……」
「得了，先聯手幹掉他，再去除那個聶公子！」我咬牙切齒地道。
「好！」姜樂重整旗鼓，眼神中重新燃起鬥志。
我們二人相識已久、配合默契，手中的匕首和甩棍不斷揮出，一時間寒光閃爍，真正發揮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，很快就把葉輝煌打得節節敗退。
聶志豪竟然又返回來了，看到這幕立刻焦急大喊：「方會長，快去幫幫葉叔叔啊！」
方芸汐也早就躲到一邊去了，藏在一株大樹後面觀察情況，但她此刻也隻能搖搖頭，聲音帶著幾分無奈：「不行，這是高手之間的較量……我一個普通人根本插不上手！」
「那怎麼辦？」聶志豪急得直跺腳，又怒氣沖沖地說：「要是在國外就好了，我早拿槍崩了他們兩個，還輪得到他們在我面前蹦躂麼……」
「方會長，你趕緊護送聶公子離開這……我快撐不住了，再打下去不是他們的對手！」葉輝煌突然高喝一聲。
「好！」方芸汐立刻朝聶志豪奔去，隨即將這位罵個不停的聶公子帶走了。他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樹林深處，隻留下「沙沙」的腳步聲。
我想阻攔，但是又抽不開身，稍微離開一會兒，姜樂馬上不是對手，所以隻能和他繼續對付葉輝煌。
「叮叮噹噹」地鬥了一陣子後，我們三人各自都受了些傷。
我的手臂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，鮮皿順著手臂緩緩流下；姜樂的肩膀也被匕首劃傷，衣服被鮮皿染紅了一片；葉輝煌的腿上和脊背也有幾道傷口，皿水沿著身體滴落在了地上。
不過總體還是我和姜樂占著上風！
但葉輝煌也不是個傻子，確定聶志豪和方芸汐已經走遠，並且我們也不可能再追上後，當即便脫身而逃，朝著另外一個方向奔去，很快就消失在了重重的樹林中，隻留下一個模糊的背影。
「走，回家告狀！」姜樂怒氣沖沖地說：「我就不信，我爸能不管這個事！」
……
西北，蘭州。
夕陽的餘暉灑在大地上，給整個城市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。
「啪——」梁無道惡狠狠將茶杯摔在地上，那精緻的茶杯瞬間四分五裂，淩亂的瓷片散落一地。
即便如此，他心中的怒火也沒有絲毫消減，一雙泛白的手依舊劇烈顫抖，面色更是猙獰到了宛若惡鬼一樣的地步。
經過半日多的折騰，我和姜樂回到這裡，已經是第二天的黃昏時分。
手機裡的音頻也給梁無道聽過了，那裡面的內容像是汽油，徹底點燃了他的怒火。
昏暗的堂屋裡一片寂靜，白狐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後，眼神中透著無盡的冰冷和肅殺。
「爸，你就說這事該怎麼辦吧！」姜樂挽起袖子，露出結實的手臂，上面青筋暴起，似乎已經打算大幹一場。
「梁老爺子，你說怎麼辦，咱們就這麼辦！」我也怒氣沖沖，這個小管家也不打算幹了。
「能怎麼辦？」梁無道冷笑一聲，聲音中滿是嘲諷和憤怒，「連我兒子都敢殺，聶家也真是不把我放在眼裡！白狐，準備一下，和他們全面開戰！」
「好！」白狐似乎就在等這句話，當即便把手機摸了出來。
但還沒有撥號，刺耳的手機鈴聲就響起來。
是梁無道的手機響了。
「呵呵，聶雲峰？」梁無道摸出手機，屏幕上果然有「聶雲峰」三個大字，他接起來，並且按了免提，語氣嘲諷地道：「說吧！」
「……老梁，無論我說什麼，你肯定是聽不進去了！」聶雲峰沉沉地道，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疲憊和無奈。
「知道就好！」梁無道冷笑一聲，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。
「所以，我親自來找你了。」
「？？？」
「剛下飛機，半個多小時後就到你家！」聶雲峰繼續說道。
「好啊，那來吧！」梁無道雖然意外，但也沒說廢話，當即掛了電話。
白狐立刻奔出院子，他的身姿輕盈如燕，將兩根手指放在口中，吹出一道又尖又亮的口哨聲。
「嘩啦啦——」
短短幾秒過後，兩邊的圍牆上便躍下不少的漢子來，像下餃子一樣連綿不斷，很快便黑壓壓地站了一大片人，至少幾十號甚至近百號的樣子。
他們各個都是手握刀棍，身上散發著騰騰的殺氣，眼神中透著兇狠和警惕。
與此同時，白狐又摸出手機，布置了一道命令出去。
於是在接下來的半個多小時裡，白狐不斷接到彙報，說聶雲峰的車出機場了，聶雲峰的車上國道了，聶雲峰的車下國道了，聶雲峰的車進村子了……
「吱嘎——」
一輛黑色的商務車穩噹噹停在了梁家的大門前，車身在夕陽的餘暉下閃爍著冷峻的光芒。
梁家的大門早就開了，梁無道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裡，他大馬金刀地坐著，身上散發著一股上位者的威嚴。白狐站在他的身後，我和姜樂分立左右，院子兩邊則是兇神惡煞的漢子，他們如同等待出征的戰士，蓄勢待發。
商務車的車門緩緩開啟，聶雲峰最先走了下來，他身著一件灰色的風衣，頭髮有些稀疏，一如既往的面色蠟黃、身體孱弱，邊走還邊咳嗽，每一聲咳嗽都像是在撕扯著他的身體。
他站在車門前，伸手在車廂裡一拽，一個五花大綁的青年踉蹌著走下來，正是昨天晚上還威風八面、嚷嚷著要把我和姜樂都殺了的聶志豪。
這時候的聶志豪凄慘極了，兩邊臉頰高高腫起，像是熟透了的桃子，顏色青紫；頭髮亂成了雞窩，一縷縷地耷拉在額頭上；本來精美的手工西裝此刻也破爛不堪，上面沾滿一條條觸目驚心的皿跡，看上去像是用鞭子抽過一樣。
顯而易見，在來這裡之前，聶雲峰已經狠狠地教訓過他一遍了。
「苦肉計？」梁無道冷哼一聲，並未起身相迎，仍舊大馬金刀地坐在院中的椅子上，冷眼看著這對父子接下來的表演，眼神中滿是懷疑和不屑。
但聶志豪下車後，聶雲峰並未帶著他進入院子，而是站在車門旁邊等著，似乎還有人要下來。
果不其然，又一個身影屈身走了下來，正是東南地區的大管家洪天賜。他身材高大魁梧，身著一件藍色的唐裝，面色凝重，眼神中同樣透著無奈。
「喲，把老洪拉來當說客啦？」梁無道仍舊沒有起身，反而冷笑起來。
洪天賜瞥了他一眼，沒有說話，反而嘆了口氣，接著也在車裡伸手一拽，又一個五花大綁的青年跌跌撞撞地走下來，竟然是洪家的大兒子洪耀祖！
和聶志豪的樣子差不多，洪耀祖也是頭髮淩亂、衣衫破爛，身上布滿了一道道的皿跡，臉頰兩邊更是高高腫起。
兩人站在一起，就是活生生的凄涼二人組。
「……老洪，這是什麼意思？」梁無道終於有些驚呆了，身體微微前傾。
我和姜樂也是面面相覷，眼中滿是驚訝和不解。
「昨天晚上的事，我兒子也知情，甚至還參與了前期的策劃，暗道那個主意還是他出的吶……老聶揍了他兒子一頓，他兒子就把我兒子供出來啦！」洪天賜嘆著氣，「沒轍，隻能一起來找你道歉了。」
洪天賜一邊說，一邊拉著洪耀祖走進院中；聶雲峰當然也是一樣，拉著聶志豪走了進來。
「跪下！」走到梁無道身前後，洪天賜和聶雲峰同時喝道。
「噗通——」
「噗通——」
聶志豪和洪耀祖同時跪了下來，一起低下頭去。
「老聶，你說怎麼辦，咱們就怎麼辦！」聶雲峰一腳將兒子踹倒在地，「隻要能留他一條命，再留個四肢健全就行！」
「我這裡也一樣！」洪天賜同樣把自己兒子踢倒，「老聶，隻要不傷咱們和氣……隨便你怎麼整！隻不過看在他們也是為文彬報仇的份上……唉，你稍微輕一些處置吧！兩個孩子和文彬的關係實在是太好了，不心疼是假的，不憤怒是假的……隻要這次教訓過後，他們知道錯就行了！姜樂也是你的兒子，遲早要姓梁的！」
看著這幕，梁無道很久很久都沒有說一句話。
他靜靜地坐在椅子上，眼神中透著複雜的情緒，有憤怒，有哀嘆，也有一絲動容。
此時正是黃昏，西北的夕陽一向都非常美，大紅色的落日正一點點沉下去，天邊時不時便會飛過成群結隊的大雁，被染成赤色的晚霞像是被火燒過一樣漂亮，給整個世界都披上了一層夢幻的色彩。
見梁無道沒有什麼反應，洪天賜繼續說道：「老梁，京城的事你也知道，龍門商會不除不行……都快兵臨城下了，咱們三家千萬不要內訌……揍吧，狠狠的揍，揍完咱們還是朋友！」
「又是京城！」我心裡想，「兵臨城下又是什麼意思，龍門商會從來沒有試圖攻擊過任何一家啊！我們既沒那個本事，也沒那個野心！能讓我們在江省好好待著，並且可以繼續往其他城市發展……已經謝天謝地阿彌陀佛了啊，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？」
「……打吧！」梁無道終於嘆了口氣，指著聶志豪和洪耀祖，轉頭對姜樂說：「打到你出氣為止！」
姜樂立刻奔了上去，沖著二人就是一番拳打腳踢，一會兒把這個打倒，一會兒把那個踢翻，下手一點都不留情，將二人揍得死去活來也不停手。
沒有人讓我動手。
在他們看來，我一個小管家，沒有資格對兩位公子動手。
我當然也能認清自己的身份，於是眼觀鼻鼻觀心，始終沉默不語，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，看著這一切的發生。
「砰砰砰——」
夕陽一點點落下去，眼看黑暗就要侵蝕整個世界，姜樂卻還是不停手，似乎要把兩位公子當場打死一樣。梁無道終於還是忍不住了，輕聲說道：「好了，可以了！」
姜樂憤怒地轉頭：「爸，我還沒出氣吶！」
「差不多得了！」梁無道嘆了口氣，「他們是想殺你，但沒有殺了你……就是在法律上，也隻能定個殺人未遂，判不了死刑的！」
如此，姜樂才停了手，一臉恨恨地說：「行吧，看在我爸的面子上，這次就饒了你們兩個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