龍門商會的大堂裡，聞小天清了清嗓子：「諸位，這次過來，找你們有事……」

　　「不著急！」顯然知道他是來幹什麼的，向影搶先說道，「聞先生，你來一次不容易，咱們先一起吃個飯吧！」

　　聞小天點點頭：「可以！」

　　有些事情，在酒桌上談確實要更合適。

　　一眾人簇擁著聞小天出了龍門商會，我當然也緊隨其後。

　　來到附近的一家酒店。

　　進了包間，好酒好菜都上齊了，聞小天將我介紹給了眾人——之前也見過面，但缺乏正式的引薦，大家紛紛表示久聞大名，接著便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來。

　　聞小天本來打算酒過三巡、菜過五味的時候就說洪耀祖的事情，但龍門商會的人實在太過熱情，輪番灌了一圈酒後，他便人事不省，徹底醉過去了。

　　當天晚上，我和聞小天便在酒店住下。

　　接下來的幾天也是如此。

　　到了飯點，龍門商會的人就來了，約著一起吃喝，實在盛情難卻，每次來不及說洪耀祖的事情，聞小天就喝得酩酊大醉。

　　等到酒醒，聞小天又懊惱不已，不斷拍著大腿說道：「怎麼又喝多了……」

　　洪天賜每每打電話詢問進度，聞小天隻好推說明天、明天。

　　到後來，洪天賜終於發了火，在電話裡罵罵咧咧地說：「還救不出我兒子，你和盛力就一起去死吧！真的，我沒有開玩笑，不信你們倆就試試！」

　　聞小天「好好好」地掛了電話。

　　等到第二天的飯點，姜樂和李東又來找我們喝酒的時候，聞小天便擺著手道：「兄弟，今天不喝，有事找你們說。」

　　「有啥事，邊喝邊說唄。」二人拉著聞小天的胳膊就走，我也緊隨其後。

　　「不行不行，今天必須先說事情。」聞小天知道一喝酒就誤事，兩條腿像釘在地上一般不動了，也知道龍門商會是誰說了算的，認真地道：「二弟、三弟，麻煩你倆叫向姑娘來一趟吧。」

　　姜樂和李東眼看實在拖不下去了，隻能轉身離開。

　　我和聞小天便在房間裡面等著。

　　等了一會兒，聞小天突然喃喃地說：「每次我來，都見不到宋漁，問就是去出差了，真是奇怪了哈，像是故意躲著我一樣！」

　　「董事長嘛，肯定事多，出差也很正常！」我隨口道。

　　「也是。」聞小天點了點頭，沒再計較這件事情。

　　過了一會兒，向影便來了。

　　她規規矩矩地坐在我們面前：「聞先生、盛先生，我們去喝酒吧，一天不喝渾身都不舒服。」

　　聞小天擺擺手說：「不喝啦，向姑娘，有事找你。」

　　向影嘆了口氣，知道躲不過去了，隻好說道：「聞先生，我知道你是沖什麼來的！」

　　聞小天點點頭：「知道就行！哥也來好幾天了，酒實在喝夠了，進入正題吧……能給哥一個面子不，放了洪公子！」

　　向影輕輕地嘆著氣，一副很無奈的樣子：「聞先生，你開了口，我們哪可能不放人？但是好不容易抓過來的，就這麼放了實在不甘心啊！」

　　聞小天面色嚴肅地道：「沒事，龍門商會有啥條件儘管提吧！我做個主，肯定統統答應。」

　　向影樂了起來：「聞先生，確定統統答應？這話說的是不是有點大？」

　　聞小天也跟著樂：「不大！第一，我在洪家地位確實挺高，能當洪老爺子80%的家；第二，我也了解龍門商會，肯定不會提太過分的要求，你們總不至於要天上的太陽吧。」

　　向影搖了搖頭：「天上的太陽肯定不會……但，聞先生，還是聽一聽我們的要求吧。」

　　聞小天的面色終於凝重起來：「向姑娘，你說吧。」

　　向影這才開口：「我們想回江省。」

　　當初我們已經進軍江省，在金陵、姑蘇等地也都設了據點，結果因為洪家插手，一朝打回了解放前。這次好不容易抓到洪耀祖，正是重返江省的大好時候！

　　為了回到金陵，大家不知盼了多少時候！

　　聞小天咧著嘴道：「就這啊，沒問題！」

　　「不止。」向影繼續說道：「回去以後，洪家還得保證龍門商會的安全，確保我們在江省不會有任何的麻煩和危險！」

　　聞小天想了想，說：「我們隻能保證洪家不找龍門商會的麻煩……別人要怎麼做，我們可管不了。」

　　「可以！」向影點了點頭。

　　接下來雙方又商談了一些具體細節和條件，直到說得差不多了，向影才轉身離開。

　　聞小天也立刻給洪天賜打電話，將剛才的事都說了一遍。

　　「重返江省……龍門商會提出這樣的訴求倒也並不奇怪，從宋達理到宋塵，再到宋漁，心心念念想要拿下這塊肥肉，他們實在太想成為一線商會了……理論來說有丁家的照拂也足夠了，但宋漁偏偏是個豬腦子，聽說因為婚約的事，跟丁家鬧得不太開心！」

　　洪天賜顯然做了不少調查，長長地呼了口氣：

　　「行了，既然你已經答應他們了，那就按照約定辦事吧！好歹是東南地區的大管家，咱也不能言而無信吧。」

　　「不答應也沒辦法啊，洪公子在他們手裡！隻有這個條件蠻不錯了，還以為他們想佔據整個東南地區！這樣看來，龍門商會還是很有分寸的。」聞小天笑呵呵道。

　　「……」洪天賜沒說話。

　　「洪老爺子，龍門商會挺誠懇的，這次也是看我面子，才沒有提更過分的要求。」聞小天繼續道。

　　「嗯，我兒子什麼時候回來？」洪天賜轉移了話題。

　　「等他們在江省穩定下來，咱們的約定也都履行完畢……洪公子就可以回家了！」聞小天說：「放心吧洪老爺子，有我做中間人，他們不會失信。」

　　「行，你回來吧，讓盛力在那邊處理接下來的事宜。」洪天賜沉沉地道。

　　「……好。」聞小天答應下來。

　　掛了電話，聞小天略一思考，便對我說：「盛力，這邊的事交給你了……我先回去，看看洪老爺子有什麼安排。」

　　「嗯。」總覺得洪天賜要打其他的主意了，但是我也不好過問。

　　第二天，聞小天便離開了。

　　這裡既然隻剩我一個人，那也沒有必要再偽裝成盛力，分分鐘便恢復成了自己原本的模樣。

　　回到龍門商會，召集眾人開了個會，大家都不理解洪天賜突然把聞小天叫回去幹嘛。

　　我也想不明白，但有一點可以肯定：「洪耀祖沒有放走之前，洪家不會有任何的動作！而且洪家在國內這麼高的地位，總不至於言而無信，傳出去叫人笑話！」

　　於是大家該幹嘛還幹嘛，當即帶著洪耀祖前往金陵。

　　之前倉皇退出金陵，現在終於又回來了，實在值得慶賀！

　　金陵的龍門商會已經關了一段時間，但有向影操作，很快恢復如常，曾經的工作人員也都返了回來——停業的這段時間裡，他們的工資獎金照發，所以也都沒有跳槽。

　　這也源於向影的強大自信，知道我們一定會回來的，因此始終養著他們。

　　短短三天時間，金陵的龍門商會便正常運轉了，就連已經退居二線的時承志也被調了回來——之前和聞小天談判的時候，這一點也在約定的條件之內。

　　離開金陵的時候就向時承志保證過，有朝一日一定會讓他官復原職，如今吹過的牛總算是實現了。

　　拿到時承志的調任令後，我沒給他打電話，而是親自去找了他，打算給他一個驚喜。

　　當時他已經在老乾處工作了，管理一群已經退休了的幹部，每天也沒什麼事幹，打打乒乓球、喝喝茶什麼的，雖然被政壇邊緣化了，但是過得還算逍遙自在。

　　找到時承志的時候，他正在辦公室裡讀報，臉上戴著個老花鏡，一闆一眼、認認真真，時不時還做點筆記，領會上級精神。

　　看我來了，時承志挺意外，立刻起身迎接：「宋董，你咋來了？」

　　「路過，來看看你！」我笑呵呵道：「時先生，過得還行唄？」

　　「行，太行了！」招呼我坐下後，時承志又給我倒了水，口中嘟嘟囔囔地說：「工資高，還清閑，一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爽過！」

　　我笑著道：「那照你這麼說，讓你官復原職，還不樂意唄？」

　　「啥意思，我能回去了？」時承志的眼睛頓時一亮。

　　我還沒有說話，時承志的眼神又黯淡下去：「算了，不可能的……我調查過，之前被擼下來，是一個叫洪天賜的動了手……這個洪天賜可不簡單，在整個東南地區都有很大的影響力，號稱東南地區的大管家！我翻遍祖宗十八代的族譜，也跟人家扯不上任何的關係……」

　　「時先生，別這麼說，沒準我可以吶！」我認真道。

　　「得了吧，你要有這本事，當初就不會被攆出金陵城了！宋董，人要認命，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！」時承志搖了搖頭。

　　「別說這些！」看他這麼喪氣，我忍不住道：「就問你一件事，讓你官復原職，樂不樂意？」

　　「不樂意。」時承志還是搖頭，「我已經習慣現在的生活了，再回去忙成狗一樣，我不適應！」

　　「那行吧。」我直接摸出調任令來，「既然時先生不願意，我就撕了它吧。」

　　「別！」時承志的眼睛瞬間就瞪大了，一把將調任令奪過去，看了一遍又一遍，渾身上下都在顫抖，激動地說：「這是真的假的？」

　　「你覺得這玩意兒有人敢造假麼？」我翻了個白眼，「就這紅頭文件，就這公章，誰敢作假，活得不耐煩了！」

　　「是啊，是啊，我糊塗了，這玩意兒怎麼可能會有假的……」時承志仍舊激動不已，一張臉慢慢漲紅，話都快說不利索了。

　　「真的又咋了，時先生不願意放棄現在清閑的生活……算了，我還是拿回去，讓組織另外再選人吧！」我故意嘆著氣，伸手要把調任令拿回去。

　　「不不不，我願意！」像是護食的狗，時承志一把將調任令摟在懷裡。

　　「剛才……」我一臉驚訝。

　　「剛才我是故意嘴硬！」時承志哈哈大笑，「成年人嘛，有什麼苦隻能往肚裡咽，絕對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委屈來！既然給我這個機會，那我必須要上任啊，否則怎麼對得起組織的栽培？」

　　「你樂意就行了！」我也笑了起來，「時先生，按照上面的日子去報道就OK了。」

　　「好好好……」時承志仍舊非常開心，但又想到什麼，奇怪地問：「宋董，這事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辦成的……你和洪家搭上關係了啊？」

　　「搭上一點！」我點點頭，「總之，你放心幹，平安幹到退休肯定沒有問題。」

　　——這也是之前談的條件之一。

　　「原來如此！」時承志長長地呼了口氣，無比感慨地看著我說：「宋董，我很慶幸站在你這一邊……果然是件正確的事！」

　　「希望大家都好。」我也認認真真地說：「每一個人都好。」

　　金陵這邊安定下來以後，大家又分別去姑蘇、錫城等地開設分部，這些地方的龍門商會也都是現成的，之前就有據點，不得已才退出去的。

　　如今有了洪家的承諾，我們在江省算是再次安定下來。

　　也就是在這時，并州的龍門商會又傳來喜訊，陳永生負責的龍門武館出了三個基層高手，分別是鍾川、袁野和孟永澤。

　　要知道陳永生創立龍門武館才剛剛一個月，竟然就產出了三名基層高手，這個概率實在是大得很，當時我都激動壞了，在電話裡說道：「陳老師，你太棒了，照這個速度下去，龍門商會很快就遍地是高手了！」

　　「宋董，你想多了！」陳永生咂著嘴，「一個月就出了三個，是因為之前招了一百多名學員，裡面有這三個潛力，在我的調教下，才成為基層的……剩下的學員，暫時看不到什麼希望，有可能兩個月、三個月都顆粒無收……」

　　「原來是這樣啊……」我表示理解，「沒事，你就繼續招唄！反正你有粉絲，繼續拍短視頻，隻要學生源源不斷，一定還會有機會的！能培養出高手固然很好，養不出來也無所謂，其他人也能派上用場……當然最關鍵的是人品，不能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招進來！」

　　「放心吧宋董！」陳永生立刻道：「人品必須是第一位的！鍾川、袁野和孟永澤三個人，不光實力強勁，人品也很過關！」

　　「哎，我信你！」我笑眯眯回道。

　　陳永生這種一絲不苟的性格，一就是一，二就是二，我很放心。

　　隨即便讓鍾川、袁野和孟永澤來到金陵，又安排他們分別去了姑蘇和錫城等地。

　　半個多月後，江省這邊差不多穩定下來，龍門商會便打算將洪耀祖放掉了。

　　重新偽裝成「盛力」之前，我以「宋漁」的身份，去見了洪耀祖一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