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聽著二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，姜樂縮在門後紋絲不動，同時默默抽出一柄刀來，打算先幹掉其中一個再說。

　　總之不能陷入圍攻，否則肯定沒有自己好果子吃！

　　偷襲，必須偷襲，先下手為強！

　　「喵——」

　　就在這時，一隻黑貓突然從雜物之中現身，又從木門的縫隙中溜了出去，三兩步穿過小院，躍到圍牆上面，像是一朵黑色的雲，迅速消失在了牆頭。

　　「原來是小黑啊！」王小豹站住腳步，笑著說道：「這死貓，嚇我一跳，大白天作什麼亂！」

　　「太久沒看見你，不認識你了吧！」餘英撇著嘴，顯然話裡有話。

　　「你是說貓還是說自己呢？」王小豹輕輕牽起她的手，「太久沒約會，快把我忘了吧？」

　　餘英沒有說話，一張俏臉卻慢慢地紅了，王小豹沒忍住又在她臉上吻了一下。

　　看到這幕，姜樂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陣酸楚，他也知道餘英有權力跟任何人談戀愛，但還是不可控制的有點難過、悲傷、不爽、鬱悶。

　　偏偏還不能走，二人就站在雜物間的門外，稍微一動就讓他們聽到聲響了，不得已隻能繼續被塞一嘴的狗糧。

　　「你別總看我啦，你爸你媽還在地上躺著……先把他們送回房間去吧！」平時總冷著臉的餘英這時候也嬌羞起來，果然女孩子在喜歡的男人面前都一個樣。

　　之前被捅成重傷的事，似乎就這麼輕飄飄地過去了，女人戀愛腦起來真是一點都不比男性的舔狗差。

　　「不著急，還有件事沒辦。」王小豹輕聲說道。

　　「什麼事？」餘英疑惑。

　　「瞧好啦！」王小豹話音剛落，突然猛地擡腿，朝旁邊雜物間的門狠狠踹去。

　　「砰——」

　　本就不結實的木門，很輕鬆便被王小豹踹了一個大洞，淩亂的木闆、木塊、木屑飛濺之餘，就站在門後的姜樂也唇亡齒寒，這一腳精準地踹在了他柔軟的肚子上，整個人當即像炮彈一般飛出，重重撞在背後不遠處的一堆雜物之上。

　　「咣當——」

　　「嘩啦啦——」

　　破燈籠、舊桌子、爛掉的衣櫃和凳子一股腦掉下來，猶如雪崩一樣砸在姜樂的身上，但是這些重擊遠遠比不了王小豹那一腳的傷害！

　　高手相爭，往往就在毫釐之間，一拳或是一腳，一刀或是一棍，便能決定整個戰鬥的勝負！

　　姜樂剛把身上的雜物撥開，正想從地上爬起來，「噔噔噔」的聲音響起，王小豹人如其名，真像一頭矯健的獵豹，秒秒鐘便已經沖了進來。

　　「哈哈哈，就說小黑那麼乖的貓，怎麼會突然瘋了一樣地往外跑……我沒有猜錯啊，雜物間裡果然有人！讓我看看是誰……」王小豹越奔越近，終於看清姜樂的臉，「原來是你！」

　　王小豹一臉驚喜，他一直覺得哥哥的死，除了宋漁和江城這兩個主謀外，和二愣子、姜樂也脫離不了關係。

　　如今終於能夠抓到其中一個真兇，簡直比中了五百萬的大獎還要開心！

　　「砰砰砰——」

　　不等姜樂站起，王小豹便迅速衝上去，沖著他的身體便是一陣拳打腳踢。本就失了先機的姜樂，在一連串的高攻擊加重傷害之下更是沒了還手的能力，屢次想要站起都被對方狂風驟雨般的重擊硬生生打斷。

　　渾身上下幾乎每一處都受到傷害，肋骨更是當場折了三根！

　　「哈哈哈，去死吧！」王小豹一臉獰笑，猛地從腰間拔出一柄匕首，彎腰就朝姜樂的兇口狠狠紮去。

　　「不要！」就在這時，餘英終於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了，衝進雜物間裡一把抱住了他的雙臂。

　　「放開我！」王小豹大叫著：「這是殺我哥的兇手之一！小英，祁柔不在這裡！我殺了他，沒有人知道的！」

　　「祁姐在不在這，我也要聽她的……姜樂，你趕緊走！」餘英仍死死抱著王小豹的雙臂，使他不能動彈。

　　姜樂見狀，立刻爬起身來，跌跌撞撞地翻過窗戶，沿著另一個方向往前院奔去，「噔噔噔」的腳步聲很快漸行漸遠。

　　「啊——」

　　王小豹一聲大叫，猛地掙脫了餘英的手臂，奔到前院哪裡還能再看見人？

　　王小豹仍不死心，沿著城中村搜了一圈，可惜還是沒看到姜樂的身影。無奈之下，他隻好返回家，默默將後院仍在昏迷中的父母背起，送回到了樓上的房間裡，並給他們蓋好被子。

　　整個過程中，餘英始終跟在他的身後，不停說著「對不起」「我也沒有辦法」「祁姐不想你們自相殘殺」「江城已經是南龍門的人了」之類的話。

　　不過王小豹始終沒搭理她。

　　安頓好父母後，王小豹下了樓，來到前院。

　　「小豹！」餘英追上去，拉著他胳膊說，「不能讓你父母在這裡了……姜樂知道這地方了，沒準會回來的！」

　　「你也知道？」王小豹猛地轉過頭去，滿臉猙獰地說：「你以為他是怎麼來到這的？」

　　「……是跟著我來的。」餘英低下了頭。

　　這是很容易就能想到的事情。

　　「他來這裡，就是為了殺我！」王小豹咆哮著，額上爆出根根青筋，「我要殺他，但是你又阻攔！」

　　「小豹，你冷靜點……」餘英抓著他的胳膊，「有我在這，他殺不了你的……祁姐的任務就是調停你們之間的事……」

　　「我哥的死，有他一份！」王小豹嘶吼著，一把將他的手甩開，「我給我哥報仇，你他媽管什麼閑事！你到底是我的女朋友，還是他的姘頭？！聽說他最近在追你啊，看他長得挺帥，是不是早就動心了，沒準私下已經有過關係了吧？」

　　「你……你怎麼能這樣說……」餘英的身子晃了一下，眼睛裡是滿滿的吃驚，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，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。

　　「這麼說話你就頂不住了？那你阻攔我報仇又算什麼！我他媽不光要罵你，我還要殺你吶！該死的婊子，裡外分不清的玩意兒，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……去死吧，統統去死吧！」因為放走姜樂，和仇人失之交臂，王小豹明顯已經發瘋，猛地拔出一柄刀來，朝餘英的肚子狠狠捅去。

　　餘英完全沒有想到對方會這麼幹，可以說一點防備都沒有。

　　「噗噗噗——」

　　幾刀過後，餘英的小腹一片鮮皿淋漓。

　　「踏踏踏——」

　　她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了幾步，先是低頭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，接著又擡頭看向王小豹，眼神中有迷茫，有驚訝，有失望，有痛苦。

　　「看什麼看？！」王小豹怒吼著，一腳把餘英踹倒，「三番兩次阻攔我報仇……老子忍到現在才殺你已經夠意思了！王八蛋！垃圾！廢物！」

　　餘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，面色慘白、眼神空洞，一張臉上已經毫無生機。

　　「在我面前演什麼受害者……死吧！」王小豹沒有絲毫的憐惜，隻有濃濃的仇恨和殺意，再度舉刀朝餘英的脖子狠狠捅去。

　　「砰——」

　　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，王小豹的脊背突然受到重擊，整個人也如炮彈一般飛出。

　　「咣——」

　　王小豹在地上翻了兩個滾，正想要爬起來，一個人衝過去，手持一柄匕首，朝他肚子狠狠捅了過去。

　　正是姜樂！

　　之前他被揍得鼻青臉腫，肋骨都折了好幾根，好不容易逃了出去，按理來說是不該回來的，但又不想放棄這個絕佳的機會，所以又悄悄地潛了回來。

　　倒不是想殺王小豹，他知道自己沒這個本事了，而是想到王小豹肯定會轉移父母，打算在暗中盯梢一下新的地址會在哪裡，以便之後繼續付諸行動。

　　恰好就看到了王小豹試圖殺害餘英的一幕。

　　姜樂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英雄救美的機會，同時還有一定機會殺掉王小豹，何樂不為呢？

　　「噗噗噗——」

　　姜樂的速度極快，幾秒鐘便把王小豹紮了個鮮皿淋漓。

　　還是那句話，高手相爭，有時候就在毫釐之間！

　　眼看對方已經失去了還手的能力，躺在地上宛若一頭待宰的羔羊，姜樂一不做二不休，抓起刀子就朝對方兇口刺去。

　　「咔——」

　　就在這時，突然有人抓住了姜樂的腳脖子。

　　姜樂低頭一看，就見餘英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了過來，一條慘白到幾乎完全失去皿色的手臂舉了起來。

　　「……你不是想為他求情吧？」姜樂皺起了眉。

　　「不是……」餘英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，她的小腹處一片鮮皿，雙腿也在微微發抖，顯然傷得不輕，但她仍舊直挺挺地站著，像個不屈不撓的戰士，一字一句地說：「我要親手殺了他。」

　　「……哦，好。」姜樂退到一邊去了。

　　為了提防王小豹突然暴起，姜樂還狠狠地踹了兩腳，直接將他的兩條腿骨都踢折了。

　　「啊——」王小豹痛得慘叫出聲，「小英，救我啊……」

　　餘英卻不說話，默默抽出一柄尖刀，踉蹌著走到了王小豹的身前。

　　「不要……」王小豹輕輕地喘著氣，「我沒有想殺你，剛才隻是嚇唬你的……」

　　「我不是傻子。」餘英面色平靜地舉起刀，「你動了殺意，我能感受得到。」

　　「……我不該殺你麼？！」知道回天無力，對方是真的要殺自己了，王小豹咬牙切齒：「你是我女朋友，卻三番兩次阻撓我報仇……明知道那是殺害我哥的仇人！」

　　「我知道，我當然知道……」餘英沉沉地說：「但是你也知道，我必須服從祁姐的命令！原本我打算的是，等宋塵回來接手這件事，祁姐徹底不用再插手的時候……我就和你一起動手，去殺江城和姜樂，是死是活任由天命，大不了一起浪跡天涯！」

　　「你……你怎麼不早說……」王小豹愣住。

　　「你給過我機會麼？」餘英冷笑著，「每次打電話，說不到兩句就掛掉，社交軟體都把我拉黑了！這次要不是綁架你父母，你恐怕連面都不會露吧！傷我一次，我可以不計較；傷我兩次，我還心存希望……但你想要殺我，就別怪我不客氣了！」

　　餘英再度把刀舉起。

　　「不要！」王小豹渾身顫抖，「小英，你忘了嗎，每次你來我家，我媽都會做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、紅燒鯉魚……」

　　餘英手起刀落，徑直將刀插入他的心臟。

　　王小豹一瞬間就氣絕身亡，兩隻眼睛瞪得溜圓，到死都在盯著餘英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會死在她的手上。

　　就像餘英之前也不敢相信會死在他的手上一樣。

　　做完這件事情，餘英踉踉蹌蹌，險些栽倒在地，不知道是身體撐不住，還是精神撐不住，反正就是站不住了。

　　姜樂立馬上前要扶。

　　但她擺擺手拒絕了，姜樂也就站在原地沒有動彈。

　　餘英捂著仍舊還在流皿的小腹，先是瞥了已經死亡的王小豹一眼，接著又慢慢擡起頭來，看向天空。

　　她是上午出發的，到現在已經近黃昏，落日熔金一般掛在天邊，照得整片大地都金燦燦、黃澄澄，透著一股垂死掙紮的老邁氣息，隨著黑暗漸漸侵蝕這座城市，彷彿萬物都在漸漸凋零。

　　「我倆好，沒人知道，除了他的父母……」餘英聲音低沉，臉上有淚正在漸漸滑落，「祁姐不知道，陳震也不知道，本來想等下個月我生日時再公開的……」

　　有風吹過，有淚摔在地上，砸成了許多瓣。

　　「如果我倆不是這圈子裡的人……隻是一對普普通通的男女，恐怕就沒這些事情了吧？」

　　「我是身不由己，他也是身不由己……」

　　「他要我死，我也隻能讓他死了……」

　　「可是他有錯嗎？」

　　「他好像也沒有錯……」

　　「那麼錯的到底是誰？」

　　餘英的身子晃晃悠悠、踉踉蹌蹌，捂著小腹慢慢朝院外的方向去了。

　　姜樂沒追上去。

　　一來知道對方不想被人打擾，二來要清理下王小豹的屍體。

　　搞定一切之後，姜樂還拿走了王小豹的手機，且臨走之前用他的指紋解了鎖。回到沙城，姜樂將整個過程講了一遍，王小豹的手機自然也交到我手上。

　　我給祁柔打了個電話，得知餘英也回來了，且已經住了院。

　　「這件事情，我會如實向塵哥彙報的，無論他要怎麼懲罰我都接著……」電話裡，祁柔呼了口氣，「到此為止吧，你也不要找陳震了……」

　　「你跟陳震說了？」我問。

　　「說了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我沉默了一陣，回道：「與其操心我，不如擔心一下自己，陳震現在應該更想殺了餘英！」

　　說畢，我將電話掛掉。

　　陳震既然知道王小豹的死訊了，拿著他的手機也沒有用，「引蛇出洞」是行不通了，完全成了一塊廢鐵。

　　和陳震交手也有一段時間了，根據我對這個人的了解，他對王小豹很重視，而且極其地講義氣，說是當成親兄弟也不為過，絕對不會善罷甘休！

　　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，陳震要對祁柔和餘英下手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