霜破是個女的!
我想起來了,之前在第七局總部的榮譽牆上見過她的照片,大概二十多歲,短髮、瓜子臉、不苟言笑、冷若冰霜,一副非常不好接近的樣子。
竟然喜歡銀鋒?
我有些疑惑地看著他,總覺得不可能,這種傻大憨粗,女孩子怎麼會青睞?
「……盛秘書,你什麼意思,不相信霜破喜歡我啊?」察覺到我異樣的目光,銀鋒皺起眉頭。
「沒有。」我立刻笑了起來,假裝恍然大悟:「原來霜破是你女朋友啊。」
「那不是。」銀鋒搖了搖頭:「我看不上她。」
「……」在我的記憶裡,霜破還是很漂亮的,配銀鋒絕對綽綽有餘,因此愈發覺得他在吹牛,但還是努力維護他的面子,故作好奇地問:「是嗎,為什麼啊?」
「因為我喜歡甜美可愛型的。」銀鋒想了想,說:「她那種太禦姐了,我不喜歡。」
「……她跟你表白過?」我很不解。
「沒有,但我能看出來她的心意。」銀鋒言之鑿鑿。
「怎麼看出來的?」我追根問底。
「反正就是能看出來,一言一行、一舉一動……哎呀,我解釋不清,反正她就是喜歡我!」
「……」
我徹底說不出來話了,有理由懷疑銀鋒是在自作多情。
「但你放心。」銀鋒認真地說:「霜破雖然不是我女朋友,但她還是很聽我話的,肯定能來咱們這邊。」
「……行吧,那我就拭目以待了。」我心想完犢子,霜破肯定過不來了,還是得想其他辦法。
今天發生了不少的事,自然是要彙報給施國棟的。
聽完我的講述,施國棟在電話裡說:「盛力,你做得對,雖然我也很想幹掉宋漁,但確實不能強迫羅陽去做這種喪良心的事情。」
這話聽得我心裡暖洋洋的,施國棟確實是個好局長,為他做事也心甘情願。
有這樣的領導,我也有信心將第七局改頭換面,好好治一治其中的不正之風和歪門邪道。
「但我還是想不明白。」站在旁邊的銀鋒突然說道:「盛秘書,羅陽和羅雪雁之前那麼過分,你為什麼還幫他們?」
「此一時彼一時。」我坐在客廳中央的沙發上,翹著條二郎腿,像是君臨天下的皇帝,「父女倆以後就為我所用了。」
……
京城,某醫院。
羅陽也躺在了病床上,而且就在羅雪雁的旁邊。
「竟然是盛力幫了您?!」羅雪雁一臉吃驚,「他為什麼會做這種事情?!」
「第一,這個人一向比較正直,打心眼裡覺得我沒做錯;第二,施國棟將他提拔上來,就是為了跟劉建輝作對的;第三,他剛當上副秘書長,正是拉攏人心的時候……」羅陽看著天花闆,有模有樣地分析著,「以上幾點,應該就是他出手的原因了。」
「不管出於哪個原因,他能不計前嫌,仗義出手……確實很有格局!」羅雪雁喃喃地說著,「關鍵是,他竟然打了季偉峰一個耳光,要知道我連睡覺都不敢做這樣的美夢啊……」
「可不是嘛!」羅陽同樣無比感慨地道:「盛力扇季偉峰一巴掌的時候,我激動的差點從地上跳起來!多少年了,終於有人能幫咱們出這一口氣了!」
「我雖然不在現場,但能想象到當時的盛力有多帥!」羅雪雁長長地呼了口氣。
「確實很帥!」羅陽雖然渾身是傷,臉上卻洋溢出最燦爛的笑容,「現在回憶起那個場景,都忍不住想為他鼓掌!」
「爸,你說,一個女人有可能同時愛上兩個男人不?」
「???」
「嘿嘿,才剛為宋漁動了心,感覺現在又喜歡上盛力了……」羅雪雁羞澀地笑著,「這麼好的男人,能有一個屬於我也行啊!」
「你就別指望了!」羅陽輕輕地嘆著氣,「人家還是個辦事員的時候就看不上你,現在做了副秘書長,更加不可能了!」
「也是……」羅雪雁一臉喪氣,「大概是嫌棄我年齡大吧?可惜了,在錯誤的年齡,遇上了對的人!」
「做不成情侶也沒關係,咱父女倆以後就是他的人了!」羅陽仍看著天花闆,面色堅定、一字一句地說,「如果他是為了拉攏人心,那麼他成功了;無論將來他和劉建輝鬥成什麼樣,羅家以後就站他了,赴湯蹈火、在所不辭!」
「行!」羅雪雁也用力點了下頭。
「以劉建輝的性格,肯定不會放過他的……」羅陽輕輕地咂著嘴,「想來盛力很快就能用上咱們了,靜觀其變就好!」
……
翠湖酒店,某套房裡。
劉建輝面色陰沉地坐在沙發上,房間裡有一個算一個,連口大氣都不敢出,氣氛更是壓抑到了極點,屋子上空像是罩了大片烏雲。
許久許久之後,季偉峰終於率先開口:「劉秘書,這事肯定不能算了……我在京城這麼多年,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屈辱!」
季偉峰沒有撒謊,他的出生環境極其優渥,從小到大沒吃過任何的苦,嬌生慣養、細皮嫩肉,臉上挨了一個巴掌,半個多小時過去了,紅指印依舊清晰可見。
「那你想怎麼辦?」劉建輝幽幽地問:「現在施國棟鐵了心護著他,咱們倆誰能拿他怎樣?」
季偉峰輕輕地咬著牙,眼睛裡的兇光閃過一次又一次。
「你我背後當然有不少大人物。」劉建輝認認真真地說:「但隻要拿不下施國棟,就幹不掉盛力!這裡畢竟是第七局,大家都受他的鉗制!」
「那你說怎麼辦?」季偉峰沒好氣道。
「內部幹不掉他,那就通過外力。」劉建輝幽幽地道。
「外力?」季偉峰皺起眉頭。
「本來想通過宋漁幹掉他的,結果被你兒子毀了計劃。」劉建輝哼了一聲,「短時間內,盛力應該不會去鶴崗了,一直呆在京城的話,那就隻剩一個人選……」
「誰?」季偉峰立刻問道。
「宋塵!」劉建輝呼了口氣,緩緩說出這兩個字。
季偉峰本來想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一口水,聽到這個名字,手腕微微一抖,茶杯「咔嚓」一聲摔在地上,四分五裂,茶水也濺了一地。
幾名工作人員立刻過來收拾。
「……至於嗎?」劉建輝有些無語。
「至不至於,您還不知道嗎?」季偉峰嘆著氣,打算重新給自己倒杯茶,但是雙手依舊抖得厲害,竟連茶壺都拿不穩,隻好放棄,「咱們整天活得心驚膽戰,不就是因為他的存在麼?」
「他也就是近年來才崛起,以前誰把他放在眼裡,不過是個小卡拉米!」劉建輝哼了一聲,滿臉不屑。
「別管人家以前啥樣,現在確實崛起了嘛,背後蹲著那樣一尊大佛,誰敢輕易惹他?」季偉峰撇撇嘴。
「正因為他不好惹,才能成為咱們最鋒利的刀!」劉建輝幽幽地道:「盛力在京城,宋塵也在京城,多好的機會啊……宋塵出手,盛力必死無疑!就算不死,也要將他給抓起來,就像丁長白、洪天賜、洪耀祖一樣,從此不知所蹤!」
「但宋塵為什麼聽咱們的?」季偉峰很是疑惑。
「這個嘛,就要動一點腦子嘍……」劉建輝的身子往沙發背上一靠,嘴角揚起一絲冷笑。
「劉秘書,你仔細給我講講!」季偉峰身子前傾,迫不及待地問著。
「我決定從洪瑰寶身上做文章!」劉建輝眯著眼,「之前宋塵將洪瑰寶擄走,洪瑰寶說是捅了他一刀才逃回來的……雖然我檢查過,指紋沒問題,皿液沒問題,但總覺得哪裡不對……而我,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!宋塵和洪瑰寶,百分百不對勁!」
……
京城連續下了幾場秋雨之後,天氣隱隱有些涼爽起來,風一吹,大片的葉子便在空中飄蕩,不知從哪飛來的沙子還會鑽進人的眼裡。
龍門商會一直沒什麼事,在各地有序和穩妥地擴張著。
——正如向影所說,因為求量不求質,後來派出去的一批人裡,的確有幾個利欲熏心的傢夥,很快就開始做禍害公司的事情了;好在向影早有防範,不等他們發展起來,便都及時清理掉了;即便未來還有這樣的事,相信她也能夠輕鬆解決。
總歸有向影在,我還是很放心的。
所以我便把重心放在了第七局上。
不得不說,施國棟確實有兩把刷子,竟然能「忽悠」到我全心全意為他做事。但講真的,我的確能感受到他的誠意,能感受到他「為國為民」的一片丹心,他是真的想讓第七局好起來,想讓這個天下好起來。
堂堂七尺男兒,有精忠報國的機會,我自然是當仁不讓了!
關鍵是施國棟對我也真的好,支持我的任何行動和作為,隻要讓我抓到局裡有人貪污或是受賄,亦或是做了其他違規的事,不論這個人有多深的背景,隻要送到總部,他都照單全收,該怎麼罰就怎麼罰。
每天有關我的舉報信簡直能堆成山,但施國棟從來置之不理、視若無睹,甚至常把我叫到辦公室,一起喝酒聊天。
時間久了,我倆的感情越來越深,他時常摟著我的脖子,紅著眼睛感慨萬千地道:「盛力,感謝上天把你送到我身邊來,你簡直就是這個污濁世界的一抹清流!你就踏實幹吧,任何時候我都撐你到底!我相信,有了你的存在,第七局一定會改頭換面,一定會有一番全新的氣象,一定會發揮它應該有的作用!」
哪怕是灌雞湯,我也大口地喝下了,頗有一種「士為知己者死」的感覺。
而且實話實說,在第七局呆得長了,我也隱隱有了歸屬感,「副秘書長」這個身份像是烙在了我身上,就更希望這個機構能越來越好,起碼能切實管理到那些張狂的「二代」們。
這天上午,我正在翠湖酒店的套房裡處理一些公文——大多都是狀告某二代為非作歹,或者二代之間發生矛盾的,都需要第七局去處理——這些公文,有的送到我這,有的送到劉建輝處。
我是絕對秉公處理,劉建輝則看人下菜碟,或者看誰送的禮物更多;所以久而久之,我的公文數量要遠超過他,每天也是忙得焦頭爛額、抽不開身。
正簽署著文件,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。
擡頭一看,是洪瑰寶來了。
雖然至今仍沒有洪天賜和洪耀祖的消息,但洪瑰寶一點都不著急,反而整天樂呵呵的,人未至、聲先到:「喲喲喲,盛秘書,忙著吶!」
我擡起頭,同樣笑著說道:「你咋來了?」
「董秀突然給我打電話,讓我來京城一趟,說有事情商量!」來到我這,洪瑰寶是一點都不客氣,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沙發上,還招手對旁邊的工作人員說道:「西湖龍井,濃一點,謝謝!」
「不是,你在劉建輝那裡也敢這麼囂張嗎?」我哭笑不得。
「那肯定不敢!」洪瑰寶仍舊樂呵呵的,「在劉建輝那裡啊,我連屁股都不敢坐實了!」隨即看看左右,又低聲道,「差不多得了啊,沒讓你叫嫂子夠意思了……」
我也不接她茬,轉而問道:「董秀突然叫你過來幹嘛?」
「不知道啊,我還沒去他那,既然到了京城,肯定先來這裡轉一趟嘛,至於他就老實地等著吧!」洪瑰寶笑嘻嘻道。
「好傢夥,現在這麼囂張了嗎?」
「那必須的,這不是有你撐腰嗎,董秀在我面前也不敢大聲說話了!哎呀,咱也是水漲船高,跟著你得道升天了呀!」
洪瑰寶端起剛剛沏好的茶,美滋滋地喝了起來。
「那你可要小心一點!」我的神色凝重起來,「別又發生上次那種事情!」
「那不會,現在有你,他們肯定不敢!」洪瑰寶翻了一下自己的包,摸出一個唇膏大小的玻璃瓶來,裡面隱隱約約有草綠色的液體,「而且我有這個,之前讓醫生調製的特效藥,可以解世面上大部分的迷藥,但凡覺得身體不太對勁,馬上就聞一聞,立馬就清醒了!」
「厲害厲害,這是防範到家了哈!」我沖她豎起了大拇指,但還是不放心地問道:「聞館主呢,沒跟著一起來嗎?」
洪瑰寶搖搖頭:「沒有,龍岩和盛世商會都需要他……放心啦,自從你做了第七局的副秘書長,我敢打賭京城已經沒人敢動我了!」
說著,她將玻璃瓶放進包包裡,又拍了拍自己高高挺起的兇脯。
「嗯,你自己小心點,有什麼不對了,及時給我打電話。」
「好!」
隨便聊了一陣,洪瑰寶便起身離開了。
我就繼續處理公文,大概斷了三四個案子,約莫半個多小時後,手機果然響了起來。
但不是洪瑰寶打來的,而是董秀打來的!
「哎,董先生!」我立刻接起來。
「盛秘書,你快來吧……」電話裡,董秀的聲音風風火火:「洪姑娘出事了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