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洪老爺子!」我立刻接起來。
「你在哪裡?」電話那邊傳來洪天賜陰沉沉的聲音。
「并州!」我如實回答。
「你怎麼還在并州?」洪天賜的聲音聽上去很疑惑。
「滕千山擔心我給龍門商會通風報信,不讓我參與接下來的行動,安排我在旅館等著,還說這是您的吩咐……所以我就等到現在,也不知道他那邊什麼情況了……打電話也沒接!」
「……」
洪天賜似乎有些無語,沉默半晌之後才道:「滕千山死了。」
「啊?怎麼回事?」我故作驚訝。
「先不說了,去崇明島吧,見了面再細談……」洪天賜嘆了口氣。
「好。」我也沒有任何廢話,立刻答應下來。
掛了電話,我便轉頭看向顏玉珠。
「要走了是吧?」顏玉珠也從躺椅上坐起來,撇撇嘴說:「行了,去吧,能陪我一晚上已經很開心了……以後多想想我,多陪陪我!」
「好。」我點點頭,忍不住指著她的脖頸說道:「送你的項鏈為什麼沒戴啊?」
「……怕刺激到丁妙音。」顏玉珠認真回答:「咱們現在還是需要丁家的幫助和照拂,更何況二愣子陸青空還在他們手裡。」
顏玉珠又撅起了嘴:「再說,又不是送給我一個人的!」
和向影的回答一模一樣,有大局,有私心。
這也太可愛了,我實在沒忍住,直接湊過頭去,輕輕在她唇上吻了一下。
「你好討厭,都要走了,還這樣子……」顏玉珠的眼角滲出淚來,一把抱住我吻了起來。
許久、許久,才依依不捨地分開來。
「走啦!」
我擺擺手,笑了一下,轉身離開莊園。
不敢回頭,不敢看顏玉珠,知道她一定是哭了。
回到小旅館,又叫來小桂子,再次把我易容成了盛力。
小桂子的活不穩定,有時候三五個月不動一次,有時候隔三差五就得上門,但我還是願意花高價養著他,這種人就像核彈,可以不用,但是得有。
小桂子的技術很好,半個小時就完事了,剛剛易容完畢,向影就打來了電話。
「正準備打給你呢。」我接起電話說道:「我得走了。」
「知道,顏總告訴我了!」向影快速說道:「是另外一個事,有個叫陳永生的,號稱是迷蹤拳的大師,突然找到龍門商會,還精準地給我打了電話,說是你介紹的,要給他安排一個工作……」
「有這個事!」沒想到陳永生這麼快就去了,他父親已經出院了嗎,還是請了護工?
來不及多想,我便講了一下陳永生的來歷,又說:「盛世商會不是有盛世武館嗎,專門培養和選拔人才的地方,我就一直琢磨,咱們龍門商會也搞一個類似的地方……陳老師是頂級高手,又挺缺錢,很適合幹這個,還能兼職保護龍門商會,可謂一舉兩得!二愣子不在,咱也不能總是依靠丁家,是時候發展新的高手了,你看著安排吧。」
「好,明白。」向影答應下來,「剛才他提出了薪資要求。」
「多少?」我心裡想,隻要不是太離譜就行。
「五千。」
「多少?!」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:「一天五千嗎?」
「一個月五千。」向影認真地說:「還要帶五險一金,少一個都不肯入職。」
「……」我咂著嘴,心想陳永生好歹是個頂級高手,這是過了多久的苦日子啊,竟然隻敢要五千塊,便說:「給五萬吧,人才值得高薪,再想辦法給他避避稅,讓他到手能夠多拿一些。」
「可以。」向影頓了頓,又說:「又要去那邊了,你自己小心吧。」
「沒問題!」我笑著道:「如魚得水!」
掛了電話沒多久,我便收到了陳永生的轉賬信息。
準確地說,是陳永生轉給盛力的,並附了一句話:不好意思兄弟,我找到工作了,暫時沒時間教你了,想學的話就來龍門商會,這裡準備建個龍門武館,很適合你這樣的人才……
這條消息給我看得哭笑不得,心想陳永生還挺盡職,這就開始拉學生了。
挺好,丁是丁卯是卯,我就是看中他一絲不苟且知恩圖報的性格,才動了將其拉入龍門商會的心思,現在看來這個選擇沒錯。
我給他回復道:知道了陳老師,但我現在要去外地,有機會再見面吧,祝你事業騰飛、大展宏圖!
根據向影提供的消息,陳永生得知自己一個月能拿五萬的時候,整個人幾乎要樂瘋了,開心的在龍門商會裡跑來跑去,甭管見了誰都敬禮、握手,上演了一出現實版的範進中舉。
「人才,值得高薪!」我再次重複了一遍這句話。
等我踏上前往崇明島的高鐵時,又接到了來自林霸天的電話。
「哎,林先生!」怕影響到其他人休息,我還特意到車廂的連接處接電話。
「你搞什麼?!」林霸天憤怒的聲音傳來:「昨天晚上不是說好要和我家小姐約會的嗎,丁姑娘一大早就忍著傷痛起床了,又化妝又打扮……結果傳來消息,說你已經走了?」
「……嗯,不好意思,事發緊急,洪天賜那邊讓我過去!」昨天確實說了這件事情,但也沒定具體什麼時候,也不算我言而無信吧?但我也不計劃辯解,直接就道了歉。
「別跟我說這些!」林霸天怒氣沖沖:「宋漁,你真是太過分了,我們特意大老遠從東北趕來幫你,結果你就是這麼辦事的?真是一腔真心都餵了狗!」
電話那邊傳來丁妙音弱弱的聲音:「林叔叔,你別說了,小漁肯定是有急事才走……」
「你別為他說話!看看你把他慣成什麼樣了!都是未婚妻,憑什麼這麼對你?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,你能不能支棱起來,把他臭罵一頓!」林霸天瘋起來連丁妙音都訓,「來,罵他,狠狠地罵!」
丁妙音嘟囔道:「為什麼罵小漁,我覺得他挺好啊……」
「哎呀,你真是……」林霸天都快急死了:「丁姑娘啊丁姑娘,我真是恨鐵不成鋼……」
我實在是忍不住了,沖著電話說道:「林叔叔、丁姑娘,真的是對不起,我也是突然接到通知,必須現在去崇明島!等我回來,一定邀請丁姑娘共進晚餐……」
「好的小漁,我等著你……」丁妙音立刻就答應了。
「什麼就等著他,咱就不能有點骨氣嗎?!」林霸天氣急敗壞地道:「宋漁,我們準備走了!要想找我家丁姑娘,親自到丁家去請吧!你不來請,她永遠不見你了!還有,二愣子和陸青空,你也別指望放出來了!」
說畢,林霸天便掛了電話。
我也挺無奈的,但確實沒辦法,隻能先去崇明島了。
半躺在寬大的商務座上,我閉著眼睛思考接下來可能會遇到的各種情況,以便提前做好準備。經過數個小時的跋涉,中間還倒了一趟車,即將抵達崇明島的時候,我接到了來自滕飛鴻的電話。
「哎,滕總!」他是打給宋漁的,我當然以宋漁的聲音和他說話。
「不好意思,一直在忙活我爸的喪事……現在才給你打電話!」滕飛鴻誠懇地道。
「沒事,你該忙就忙唄,等忙完了再聯繫嘛!」我無所謂地說道。
「不行,我必須現在聯繫你,因為洪天賜今天來了……你知道洪天賜吧?」
「嗯,知道。」
「到時候,我會把我爸的死,都推在白九霄的身上……然後龍門商會,我會想辦法幫你們說話,如果有和解的機會,你願意麼?」滕飛鴻輕聲問道。
「這有什麼不願意的,都是為了賺錢!」我直接笑起來。
「那就行!」滕飛鴻也樂了:「好了,剩下的事你別管了,由我來和洪老爺子談判!」
「OK。」我便掛了電話,心裡挺舒服的,覺得自己沒看錯人。
即便滕飛鴻上了位,也還是站在龍門商會這一邊的,我們的友情一定能經住風風雨雨的考驗!
到了崇明島,已經是黃昏時分,我又馬不停蹄地趕往滕千山家。
來到這裡,就見院子裡已經搭起靈堂,來來往往的人非常多,滕千山在當地德高望重,前來祭奠他的村民絡繹不絕。
因為提前打過電話,所以聞小天和滕飛鴻在門口等著我——沒有洪天賜,他不可能出來接我。
作為盛力,我還是第一次和滕飛鴻見面。
聞小天介紹過後,滕飛鴻主動握住了我的手,面帶悲傷地說:「盛先生,歡迎你的到來!」
「滕總,節哀!」我也非常客氣。
接著便進入院中,在滕飛鴻的引領下,我給滕千山上了炷香。
看著供桌上滕千山的遺照,我心裡想,這也是個梟雄了,就是死的有點窩囊,一點都不轟轟烈烈。上香的時候,滕飛鴻在旁邊家屬答禮,自然是披麻戴孝的,一臉的哀痛和難過,演技相當爆棚。
萬昌海則在迎接其他賓客,同樣是一副哀傷和痛苦的模樣。
完事以後,滕飛鴻便帶著我和聞小天朝某個廂房去了。
「去見洪老爺子。」聞小天低聲對我說道:「盛力,這次幹得不錯,龍門商會的人情算徹底還清了。」
「???」我一臉迷茫,「聞館主,別亂說啊,我什麼都沒幹。」
「不是你通風報信?」
「不是!」我立刻搖頭。
「怎麼會,我把你電話給了向影的!」
「真沒有,滕千山懷疑我,沒有讓我參與行動……後來的事,我一點不知道,怎麼通風報信?」
「行吧,那你還欠龍門商會的人情……」聞小天繼續道:「滕千山死了,這回沒人非得盯著龍門商會打了!新上任的滕飛鴻,和龍門商會的宋漁關係很好,可以說是相當鐵的朋友,不會再和龍門商會為敵!咱倆待會兒見機行事,幫著滕飛鴻說龍門商會的好話就行……」
「可以!」我點點頭。
「賣點力啊!」聞小天捅咕了我胳膊一下,「你還欠龍門商會人情吶……」
「……」感覺聞小天比我這個龍門商會的負責人還要上心,實在忍不住問,「聞館主,那你呢,你已經不欠了吧,幹嘛還這麼操心啊?」
「我不一樣……」聞小天輕輕地咂著嘴,「我和他們已經處成朋友了,不幫忙不行啊,良心上過不去。」
「再被洪老爺子禁足就老實了!」我直接樂了。
「嘿嘿……」聞小天也笑起來。
盛世商會新上任的少東家,洪天賜的貼身保鏢,再加我這個小管家,都站在龍門商會這邊,就不信拿不下洪天賜!
院中雖然熙熙攘攘,但進入廂房,又關上門後,便迅速安靜下來。
廂房不大,隻有二三十個平方的樣子,有床、沙發、電視和飲水機,簡簡單單,但又顯得溫馨。
洪天賜坐在沙發的正中央,伸手捏著自己的太陽穴,眼睛也微閉著,顯然很是煩躁。
「洪老爺子!」我們幾個進去,紛紛打著招呼。
「嗯,坐吧。」洪天賜睜開了眼。
大家圍著洪天賜坐下來,滕飛鴻主動添起了茶、倒起了水。
「盛力。」洪天賜看向我:「是你給龍門商會報的信麼?」
「沒有!」我立刻搖頭:「擔心我會通風報信,滕老東家就沒讓我參與後來的行動!」
洪天賜輕輕地咂著嘴,似乎不太信我,但又找不到理由反駁,隻能陰沉沉道:「這次行動失敗,還把滕千山搭進去了……方天路和孫翻江徹底不信任盛世商會了,放話出來說再也不合作了。丟人,真是丟人!」
「好事,真是好事。」我心裡想:「千萬別合作了,一次來上百個高手,誰能承受得住?」
當然臉上還是做出一副苦惱的模樣,似乎很為這事感到悲哀。
聞小天和滕飛鴻也是一樣,一個個愁眉苦臉、唉聲嘆氣。
「聽說你和宋漁的關係不錯?」洪天賜又看向滕飛鴻。
「是!」滕飛鴻毫不猶豫地承認了,脊背也直起來,認認真真說道:「我和宋漁的關係一直很好……當初就是因為對龍門商會的不同態度,才和我爸起了紛爭,他把我關在家裡,長達好幾個月!」
我和聞小天對視一眼,心想這小子挺有骨氣,看來這回找對盟友了。
「嗯。」洪天賜卻沒什麼反應,點點頭道:「你爸這回死了,你有什麼打算?」
「人是白九霄殺的。」滕飛鴻繼續道:「走遍天涯海角,我也要滅了他!」
「那龍門商會呢?」洪天賜又問道。
「我爸的死,和他們沒關係。」滕飛鴻搖搖頭:「洪老爺子,我想過了,打算跟龍門商會和平相處……以前我和我爸的意見不統一,現在能自己做主了,還是按照本心來吧……我一直覺得,我爸的策略是錯誤的,和龍門商會成為朋友,要好過成為敵人!宋漁是龍,是壓不住的,不如借他的勢,一起衝上雲霄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