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清晨,龍門商會。
「蘇晴晴,蘇茂的女兒,蘇沉舟的侄女。」
辦公室裡,向影認認真真彙報著昨天晚上的情況。
「他們先到夜市吃了東西,後來又一起去看電影,還到遊樂場坐了摩天輪,升到最頂點的時候,兩個人接了吻。」
向影頓了頓,繼續說道:「裴勇應該是淪陷了,他第一次談戀愛,就碰上段位這麼高的女孩,相當於剛出新手村就遇上了頂級魅魔!」
「蘇晴晴段位很高麼?」我皺起眉。
「很高。」向影說道:「我查了她,談過不下十段戀愛,每一個都愛得她死去活來,最後卻又被她無情拋棄……完全將男人視作玩物的。」
「這怎麼行?」我立刻搖起了頭,「趁裴勇沒有陷得太深,趕緊跟她分手啊!」
「裴勇未必聽得進去……」向影話還沒有說完,突然有敲門聲響起。
「進!」我坐直了身體,向影也閉上了嘴。
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,正是裴勇走了進來,他昨天晚上玩嗨了,回來的很晚,休息嚴重不足,兩隻眼圈還是黑的。
「宋董,向總,你們都在啊!」裴勇愣了一下,隨即立刻問候一聲。
「哎,這麼早就來啦?」我指了指旁邊的沙發,「坐吧。」
「不了宋董,我就站著說吧!」裴勇撓了撓頭,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「跟您見面還是緊張,坐著反而很不舒服!宋董,我打算去蘇家進行第二次接觸,有合適的音頻文件讓我帶過去交差麼?」
「有,早就準備好了。」我拉開辦公桌下的抽屜,取出一個黑色U盤遞了過去,「將這個交給蘇沉舟就好了。」
「好!」裴勇立刻伸手接了過去,卻又扭扭捏捏不肯離開,似乎有話要說。
「還有什麼事嗎?」我笑著問。
「宋董,問您個事。」裴勇似乎鼓足勇氣,終於開口說道:「這件事的結果是怎樣的,蘇沉舟會死在咱們手上麼?」
「不會。」我搖搖頭,「有關部門會帶走他,具體怎麼判罰,和咱沒有關係。」
我頓了頓,繼續說道:「不過大概率判不了死刑,最多就是無期。」
蘇沉舟犯下的那些經濟罪,沒有一個能到死刑的程度,而且鑒於他曾經做出的貢獻,司法往往也會手下留情,保他一條命是沒問題的,但這輩子要在監獄中度過了。
「……哦!」裴勇輕輕應了一聲。
「有什麼事麼?」我繼續追問道。
坐在旁邊沙發上的向影,也直視著他的那雙眼睛,辦公室裡陡然安靜下來。
「……有!」裴勇終於下定決心,擡頭說道:「宋董,向總,我和蘇沉舟的侄女談戀愛了。」
我和向影對視一眼,接著用眼神示意裴勇繼續。
「她叫蘇晴晴,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蘇家,蘇沉舟書房外面的走廊上……」裴勇迅速講了起來,將昨天下午的經歷一五一十說了一遍,「本來不計劃告訴你們的,因為我不覺得自己和蘇晴晴能有什麼結果……但是昨天晚上,她突然打電話……」
裴勇又開始講昨天晚上的事,到這裡就和向影提供的情況差不多了,也是吃東西、看電影、坐摩天輪。
「摩天輪升到最高處的時候,我們接吻了。」說到這裡,裴勇的臉都微微發紅了,「這是我第一次和女孩子接吻,實在是太美好了……宋董、向總,我是真的愛上她了。」
我和向影又對視了一眼。
「所以我才問您,蘇沉舟最後會有什麼結果!」裴勇輕輕地嘆著氣,「我在考慮,我和蘇晴晴接下來該怎麼走……」
「你先別考慮你倆接下來怎麼走。」我忍不住打斷了他,「你了解蘇晴晴是個什麼人嗎?才見了幾面啊,就敢說自己愛上她了?」
「了解。」裴勇點了點頭,「昨天晚上在摩天輪上,蘇晴晴給我講了她的過去,從小到大經歷了什麼,小學在哪上的,初中在哪上的,高中在哪上的,甚至以前有過幾段戀愛,幾個男朋友,一點都沒隱瞞,全都告訴了我!」
裴勇認認真真地說:「我對她的一切,了如指掌!」
「……」我和向影再度對視一眼,同時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驚訝。
昨天晚上,向影派去盯梢裴勇和蘇晴晴的人,確實沒辦法跟著他倆進入摩天輪的座艙,隻能遠遠地看到二人接吻了,但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。
蘇晴晴竟然這麼坦白,什麼都告訴裴勇了?
「宋董,向總。」裴勇再次看向我們二人,面色堅定地道:「我和蘇晴晴是真心相愛的,我們是在錯的時候遇上了對的人!」
我和向影無話可說。
「所以我才發愁我們的未來該怎麼走……」裴勇呼了口氣,繼續說道:「蘇沉舟有一天鋃鐺入獄,她會恨我嗎?會怪我嗎?那個時候,我們又該如何自處?」
「你冷靜點。」我又忍不住了,「你有沒有想過,是蘇沉舟不信任你,派她到你身邊去監視的?」
「想過。」裴勇點了點頭,「所以我對咱們的事守口如瓶,即便她已經把心掏出來給我了,我也沒有透露過龍門商會的一個字!」
「你做的不錯。」我總算鬆了口氣,心想裴勇還沒徹底喪失理智,沒有完全被蘇晴晴牽著鼻子走。
隻是這種時候,再說蘇晴晴的壞話,或者讓他和蘇晴晴分手,顯然已經不現實了。裴勇確實愛上了她,愛得死心塌地,愛得肝腸寸斷,用向影的話說就是,剛出新手村就遇上了頂級魅魔。
「你可以繼續和她交往。」我認認真真地說:「但絕不能洩露咱們的計劃,同時要完成你自己的任務,先掌握幾個大管家的位置!至於你和蘇晴晴的事情,也不要想太多,等事情塵埃落定,具體走向何處,自有老天安排!感情的事強求不來,得之你幸失之你命,享受當下、靜待花開就可以了。」
「我明白了!」裴勇重重點頭,「宋董,您的一席話讓我茅塞頓開……確實,現在考慮這些有些早了,那就享受當下、靜待花開!」
說畢,他便轉身出門去了。
「厲害!」辦公室的門一關上,向影便忍不住鼓起掌來,「宋董現在都能給別人做情感導師了,現在真是個大情聖啊!」
「你就不要陰陽我啦,都是從網上看的雞湯!」我輕輕咂著嘴,哭笑不得地道:「不這麼說沒辦法啊,裴勇現在這個狀態,能繼續完成任務已經不錯了,不可能和蘇晴晴保持距離的!年輕人就這樣,一陷入愛情就死去活來的,而且咱們也不能完全確定蘇晴晴就是壞人,別說談過幾段戀愛,就是離過幾次婚又咋了,和人品也沒有關係啊!所以,還是再觀察一下吧,隻要裴勇能守住底線就好了。」
「明白!」向影點了點頭。
……
蘇家莊園。
裴勇又一次來到蘇沉舟的書房,並將提前準備好的U盤遞了過去。
「有一些沒有意義的內容,都被我提前刪去了,剩下的都是精華!」裴勇認認真真地說。
「好!」蘇沉舟立刻將U盤插在電腦上,打開裡面的音頻文件,戴上耳麥聽了起來。
幾分鐘後,蘇沉舟把耳機摘了下來。
「涉及到龍門商會的一些商業機密,但沒有說他打算怎麼對付蘇家啊!」蘇沉舟皺著眉道。
「確實沒說。」裴勇搖了搖頭,「從頭到尾,宋董都沒提過這件事情……就算有人問起,他也總是擺一擺手,讓大家不用操心,說蘇家是砧闆上的羔羊,時機到了自然就完蛋了……」
「這傢夥說的時機究竟是什麼啊……」蘇沉舟咬牙切齒,一時沒有忍住,狠狠一掌拍在身前的書桌上,發出「啪」的一聲脆響,「要不是小楓還在他手裡,我早就帶人去圍攻龍門商會了!」
「我們也很好奇。」裴勇煽風點火,「整個龍門商會,也在猜測宋董的計劃到底是什麼……不過大家都很有信心,因為宋董以前沒有敗過,幾乎每一次都能出奇制勝……」
「我不管他以前有多牛逼,在滬城,是龍給我趴著,是虎給我卧著!」蘇沉舟怒氣沖沖地道。
裴勇不說話了。
「繼續監聽他的一切。」蘇沉舟呼了口氣,情緒稍稍緩和了些,「這次的內容雖然沒有多大意義,但起碼是個好的開始!嗯,出去以後,找蘇管家領一百萬!」
「謝謝蘇老爺子!」裴勇的眼睛頓時一亮。
離開書房,裴勇便找到了蘇茂,將情況說了一遍,蘇茂沒有任何廢話,當即轉賬。
「謝謝蘇管家!」裴勇很是激動,道過謝後,便從蘇茂的房間退了出來。
按理來說,這時候他該離開蘇家了,但他似乎很捨不得,一邊走一邊觀察左右的環境,一雙腳也忍不住放慢了速度。
蘇家很大,單單下人就有好幾十個,房間、樓梯也多,幾乎四通八達,行走其中像是在逛迷宮。
行至某個樓梯間處,一個身影突然竄了出來。
「你是在找我麼?」正是蘇晴晴,笑臉盈盈地看著他。
「蘇姑娘!」裴勇沒按捺住內心的激動,忍不住張開雙臂就想抱她。
蘇晴晴也非常配合地撲到他懷裡,二人緊緊相擁,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。
「我給你打電話,你沒有接,發簡訊,也沒有回……」感受著懷裡失而復得的溫軟,裴勇輕輕嘟囔,語氣有些抱怨,「還以為你變心了……」
「怎麼會!」蘇晴晴將他抱得更緊,「昨天晚上玩得太開心了,回到家裡還是非常興奮,淩晨四五點鐘才睡著,一不小心就睡到了現在……醒來看到你的消息,就趕緊來找你了!隻要你不變心,我也不會變的!你別不要我就好了!敢不要我,我就死給你看!」
「我不會變,我絕對不會變……我要你,我會一直要你……」裴勇的一顆心幾乎都要化了,忍不住低下頭去就要吻她。
就在這時,有腳步聲傳來,兩個下人正往這邊走著。
「到其他地方去!」蘇晴晴低聲說了一句,拉著裴勇下了樓梯,很快來到地下室中。
蘇家的地下室一樣豪華,一樣錯綜複雜,像是迷宮,不同的房間,有不同的功能,一般人很少來這裡。
這回沒有人打擾了,二人終於抓到機會,抱在一起又親又吻,完全沉醉其中。
不過很快,又有聲音傳來,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人說話、交談。
「什麼情況?」裴勇一愣。
「我也不知道啊,地下室裡怎麼有人?」蘇晴晴同樣意外,隨即拉著裴勇往前走去,循著聲音很快來到某個房間門口。
房間還挺大的,透過牆上的窗戶,可以看到裡面有電視、冰箱、沙發、撞球桌、健身器材等等。
在豪華的莊園裡,這樣的地方並不稀奇,無非就是休閑娛樂的所在,隻是利用率會非常低,一年到頭也用不上幾次。
此時此刻,裡面卻是非常熱鬧,男男女女好幾個人,在裡面打牌、抽煙、喝酒、玩遊戲。
「這些是什麼人?」蘇晴晴非常奇怪,「我沒見過他們,好像不是蘇家的人!」
「……我也不認識,沒有見過!」裴勇低聲說著,一顆心卻砰砰直跳。
「估計是大伯的朋友,看來這裡也不合適!」蘇晴晴輕輕地嘆著氣,「裴總,我在蘇家也有一些工作!等晚上吧,咱們出門約會,在這裡還是不太方便……」
「好,那晚上見!」裴勇點頭答應。
出了地下室,目送裴勇離開蘇家,蘇晴晴便立刻轉頭去了書房。
「大伯,裴勇走了。」蘇晴晴迅速交代著剛才發生的事。
「確定裴勇看到四位大管家和他們各自的保鏢了是吧?」蘇沉舟坐在書桌後面,口中叼著一支雪茄,幽幽地問。
「確定!」蘇晴晴點了點頭,「但他說不認識。」
「以裴勇在龍門商會的身份和地位,要認識丁妙音、洪瑰寶等人確實有點困難。」蘇沉舟笑了笑,青煙在房間裡瀰漫著,像是籠上一層薄霧,「但他也有可能是在撒謊,潛入蘇家就是為了打探這些人的位置!」
「我覺得不會。」蘇晴晴言之鑿鑿地說:「他現在很愛我,在我面前沒有任何隱瞞!」
「也別太自信了!」蘇沉舟搖搖頭。
「怎麼可能不自信啊!」蘇晴晴笑嘻嘻道:「大伯,您不了解我的魅力麼?不止一個男人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,被我玩得像狗一樣,死去活來!」
「我當然相信你的實力。」蘇沉舟認認真真地說:「但龍門商會裡面的人也不容小覷!總之,你要繼續觀察,繼續監視!」
蘇沉舟將雪茄掐滅在煙灰缸裡,臉上浮現出微笑:「如果裴勇是宋漁派來的探子,或許目的是救這幾個大管家……那我正好將計就計,把他們一網打盡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