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聽上去很不錯！」高奈的眼睛微微亮起，似乎已經被誘惑了，「如非萬不得已，誰願意佔山為王、落草為寇？邊將軍如果能幫我和我的兄弟都搞定身份，並給我們一份正當職業，必定感激不盡！」

　　「沒問題！」邊耀陽大手一揮，豪言壯語地道，「這點事情，對我來說根本不難！在邊境這一塊，我就是絕對的王！哪怕內陸城市，我也有不少的朋友，幫助你們落腳實在太容易了！」

　　不過很快，他的語氣又陰沉起來：「但是，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……」

　　「什麼事情？」高奈立刻問道。

　　「需要你幫忙的時候，你和你的兄弟都要鼎力相助！」邊耀陽幽幽地道。

　　「比如說什麼忙？」高奈的眉頭微微皺起，顯然也在考量。

　　「放心，一定不會超出你的能力範圍！」邊耀陽面露微笑，「現在還沒想好，但將來一定有用得上你的地方！」

　　「你最好還是說清楚，否則我心裡不踏實……我可不想一輩子活在提心弔膽和你的陰影之下！」高奈面色嚴肅。

　　「好吧，那我就告訴你！」邊耀陽認認真真地說：「我打算殺進京城、入駐紅樓，到時候肯定需要用人，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，我會給你人、給你槍！事成之後，也少不了你的封賞，華國的土地任你挑選，想做鎮遠大將軍也可以！」

　　「沒問題！」高奈的眼睛愈發亮了，「就這麼說定了！」

　　「哎，一言為定！」邊耀陽面露微笑，一張臉上滿是愉悅。

　　旁邊的曹志似乎終於忍不住了，說道：「邊將軍，剛才你說盛力將來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，現在又說高奈將來做鎮遠大將軍……那我呢，我幹什麼？我從一開始就跟著你，兢兢業業、勤勤懇懇，有什麼好處嗎？」

　　「當然少不了你的好處！」邊耀陽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，「紅樓辦事處，辦公室主任的這個位子給你留著怎樣？」

　　「好！好！那就謝謝邊將軍了！」曹志似乎是太激動，說話都開始語無倫次了，「那就謝謝邊將軍了！為王亞寧服務了十幾年，好幾次想漲工資，他都不肯！等我做了主任，就給我漲工資，漲十倍的工資，五險一金也都拉滿！」

　　「……我以前為什麼會用這種人做警衛隊長啊！腦子這麼不好使，怪不得會投靠邊耀陽！」王亞寧趴在地上，輕輕地嘟囔著。

　　「……」邊將軍也很無語，沒有再搭理曹志，再次擡頭看向高奈，「好兄弟，華國有句古話，叫作君子一言駟馬難追，咱倆約定好的事情，可不能再改變了！將來需要你幫忙的時候，你可一定要挺身而出啊！」

　　「沒有問題！」高奈大聲說道。

　　邊耀陽背著雙手，像是為了顯示大度，率先沖著左右說道：「好了，都把槍放下吧，現在開始都是自己人了！」

　　一眾邊境軍便都紛紛放下了槍。

　　高奈同樣舉起了手，接著往下一揮。

　　「噠噠噠噠噠……」

　　現場的雇傭兵突然一起開火，激烈的火舌瀰漫在山川樹林之間，大量的樹皮、樹枝和樹葉一起飛濺，當然也少不了無處不在的鮮皿和殘肢斷臂。

　　驚恐而絕望的慘叫聲瞬間回蕩在這片密林之中，不斷有人倒下、哀嚎，大概也就十幾秒的時間，整片樹林便鴉雀無聲起來，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一片屍體，鮮皿染紅了至少上百平方的土地！

　　除了邊耀陽還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外，一眾邊境軍頃刻間全軍覆沒，就連曹志都沒有幸免於難，這名警衛隊長的死狀極其凄慘，剛才還歡呼自己馬上要成為紅樓辦事處主任的他，渾身上下幾乎被打成了馬蜂窩，一張臉也完全認不出之前的樣子了，鮮皿和爛肉遍布他身體的每一處。

　　其他人也是一樣，死的不能再死！

　　王亞寧和顏玉璞早就趴在地上，這個時候自然躲過一劫。

　　而我雖然沒有趴著，但也是坐在地上的，一眾站著的邊境軍承擔火力的時候，我便第一時間趴了下去，所以也沒受到任何損傷。

　　也就是說，除了我和王亞寧、顏玉璞、邊耀陽外，一眾邊境兵全軍覆沒，盡數死在了高奈之手！

　　樹林四周不要說飛鳥了，就連蚊蟲鼠蟻都驚得乾乾淨淨，陷入到一片極其恐怖的寂靜之中。

　　「邊耀陽也太蠢了吧，怎麼能相信這種恐怖分子的話……這樣的人竟然能做鎮遠大將軍麼？」顏玉璞趴在地上，口中嘟囔。

　　他身經百戰，殘酷的戰鬥也見過不少，因此並不慌張，反而罵罵咧咧。

　　我也一樣。

　　雖然沒見過這麼多人同時戰死沙場，但也不至於有多害怕，同樣趴在地上嘟嘟囔囔地說：「他不這麼做也沒辦法啊，本身就被人家給包圍了，槍沒對方多，人也沒對方多，隻能率先表示誠意來賭一把，誰知道高奈是這麼不講究，直接就開槍了……」

　　「也是，讓高奈先放下槍，他肯定不願意，這倆人都憋著勁害對方吶……在高奈佔盡優勢的情況下，邊耀陽隻能去賭，現在隻不過賭輸了！」顏玉璞輕輕地嘆著氣。

　　「換成是我，也未必比他做得好！」我搖搖頭，並沒有鄙視邊耀陽的錯誤決定。

　　我倆嘀嘀咕咕，同樣趴在旁邊的王亞寧卻始終沒有發聲，他到底是個文官，看到這種場面早就嚇癱了，渾身瑟瑟發抖，哪敢動彈一下。

　　「踏踏……」

　　腳步聲終於響起，打破了現場的沉寂，高奈一步步走了過來，夕陽徹底落下了山，天地之間隻剩一點光亮。

　　很快，高奈站在了邊耀陽的身前。

　　二人身高相當、身材相仿，氣勢也該不相上下，但是此時此刻，邊耀陽面色慘白、手腳發抖，在高奈面前落盡下風。

　　「呵呵，華國的鎮遠大將軍，也不過如此嘛！」高奈冷笑，「邊耀陽，當初你在山崗上圍攻我，帶著幾百個士兵對我趕盡殺絕，那副不可一世的氣勢哪裡去了？」

　　「……兄弟，我是真心想跟你交朋友！」邊耀陽額頭的冷汗慢慢浸了下來，「你這樣搞，永遠不可能獲得合法的身份了……難道你想一輩子做流寇，做土匪，做山賊，做大盜，做恐怖分子麼？」

　　直到此時，邊耀陽還在努力自救：「現在回頭還來得及，我可以既往不咎，繼續幫你搞定身份……」

　　「你是不是當我傻啊？」高奈從腰間抽出一支槍來，對準了邊耀陽的額頭，「你劫持紅樓的王主任、第七局的盛秘書，已經完蛋了，自身都難保，怎麼幫我搞定身份？想忽悠我，門都沒有！」

　　知道的還不少！

　　看來高奈的襲擊並非一時衝動，而是深思熟慮、謀定後動，方才一擊緻命！

　　「我說過了，我會殺進京城、入駐紅樓！」

　　「你入駐你媽的批！」

　　高奈沒好氣道：「我一個國外流亡過來的恐怖分子，都知道紅樓的統治堅如磐石，你算什麼東西，還想入駐紅樓？」

　　「……」邊耀陽說不出話來了，沉默半晌隻能無奈地道：「放我一命，條件你隨便開！」

　　「放你？不可能的！」高奈搖了搖頭，「自從你想趕盡殺絕開始，我就發誓一定要殺了你！邊耀陽，你真是個混蛋，當初我越境過來，也是給你送了錢的，結果你殺起我來毫不留情！」

　　「我沒辦法！」邊耀陽嘆了口氣，「你的行蹤敗露，有人舉報了你，我總不能坐視不理……」

　　說到這裡，邊耀陽突然想起什麼，猛地指著趴在地上的顏玉璞說：「就是他舉報的你，有怨報怨，有仇報仇，你找他吧！」

　　「少他媽來這套！」高奈狠狠一巴掌扇在他臉上，「人家舉報我是職責所在，你圍剿我就不是玩意兒！我燒殺搶掠，沒給你分錢嗎，就是怕我影響你，所以才下死手的！」

　　邊耀陽的臉歪在一邊，半張臉腫脹不堪，徹底說不出話來了。

　　「之前還去你的軍區試圖偷襲，可惜你的守衛實在太敏銳了，剛露了個面就被識破，隻好趕緊逃走……」高奈繼續幽幽說著：「但是一顆想要殺你的心，從來沒有變過！」

　　「原來我那天晚上就該死了，是顏玉璞救了我一命啊……」邊耀陽口中嘟囔。

　　高奈並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，還在哈哈大笑：「老天助我！原本在你的地盤上，想殺掉你難如登天，但你為了對付這幾個人，特意來到這種荒山野嶺，反而給了我絕佳的下手機會！」

　　高奈越說越開心，一隻手高高舉在空中，做著慶祝和勝利的手勢，「邊耀陽，今天就是你的死期！」

　　「饒我一命，拜託！」邊耀陽面色蒼白，眼神中滿是無助，仍在苦苦地哀求著，「條件你隨便開，我有很多錢，還有很多槍，都能給你……你有這麼多兵，也要吃飯的吧？這是華國，不是緬國，靠著燒殺搶掠活不了多長時間的！」

　　「……我不要錢，也不要槍，這些東西我都能自己搞。」高奈搖了搖頭，「你要實在想活的話，倒是有一條路……」

　　「什麼？！」邊耀陽的眼神之中立刻燃起熊熊火焰。

　　「跪下，磕頭，叫我一聲爸爸，我就把你放了！」高奈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神秘莫測的笑。

　　「……」邊耀陽沒有說話，面上滿是複雜。

　　「怎麼，你不是想活命嗎，跪下叫聲爸爸都不樂意？」高奈滿臉嘲諷，還伸出一隻手去，輕輕拍著他的腦袋。

　　「跪下叫聲爸爸就能活命的話，我叫一百聲、一千聲都沒問題！」邊耀陽輕輕地嘆著氣，「高奈，別耍我了……」

　　「你他媽也知道我在耍你！」高奈突然激動起來，手中的槍也在微微顫抖，「之前在山崗上，那個易容成我的小弟，在你的指示下，跪下叫你爸爸，你也沒放過他，還是把他打成了篩子！當時我在附近，看得清清楚楚！那個時候我就發誓，一定要殺了你！知道我今天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耍你麼，就是因為你這個王八蛋先言而無信的！」

　　「……所以，你不可能放過我了是吧？」邊耀陽的聲音徹底沉了下來，蘊含著深深的絕望。

　　「沒錯，你今天必須死！」高奈咬牙切齒，手指扣在扳機上，仍舊持槍指著他的額頭，「還有什麼遺言，趕緊說出來吧！」

　　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，邊耀陽長長地呼了口氣，慢慢轉過頭去，看向地上的王亞寧。

　　「王主任！」似乎徹底死心之後，邊耀陽反而冷靜下來，聲音也變得沉穩起來了。

　　「……啊？」王亞寧愣了一下，轉頭看去。

　　「之前說我要反，隻是在說氣話。」邊耀陽一字一句地道：「我沒打算勾結蘇家，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鬥得過紅樓……我要死了，就不要為難他們了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王亞寧沒有說話。

　　「我的話說完了。」邊耀陽轉回頭來，看著高奈說道：「要殺要剮，隨你便吧。」

　　「嗯，你做好準備就行！你要記住，你今天所遭受的一切，都是你活該的、應得的！」言畢，高奈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。

　　「砰砰砰砰砰——」

　　這種級別的恐怖分子根本不存在任何心慈手軟，說殺人就殺人，沒有半點遲疑。

　　邊耀陽的腦袋直接就開了花，打得像是一團爛掉的西瓜，腦漿子和鮮皿當場崩了出來，人也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。之前還野心勃勃，說要殺進京城、入駐紅樓的邊耀陽，轉眼間也成為了一具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的屍體。

　　「咣當——」

　　邊耀陽的屍體栽倒在地，正好和同樣死去的曹志疊在一起，二人生前是好朋友，去世了也是好兄弟，黃泉路上算是不孤單了。

　　「終於給我兄弟報了仇！」高奈擡起頭來，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空，兩行清淚從他古銅色的臉頰滑落，「兄弟，你安息吧，你的家人，我一定會照顧的！」

　　四周的一眾雇傭兵紛紛舉起槍來，朝著天空「砰砰砰」地開了起來，震耳欲聾、響徹雲霄，像是有一萬掛鞭炮同時燃放。

　　一分鐘後，槍聲停了下來，樹林裡再次陷入空寂，空氣中瀰漫著硝煙和火藥的氣味，滿地的屍體和子彈頭更是讓人觸目驚心。

　　高奈長長地呼了口氣，隨即轉身朝著我們幾個走來。

　　準確地說，是朝著王亞寧走過來。

　　我和顏玉璞，他連看都沒有看上一眼。

　　「王主任。」高奈彎下腰、伸出手，解開王亞寧身上的繩子，又攙扶著他的肩膀，試圖將他架起。

　　「你要幹什麼……」王亞寧哆哆嗦嗦的，一雙腿根本就站不直。

　　高奈隻好讓他繼續躺著。

　　「沒事，王主任！」高奈微笑著說：「放心，我隻找邊耀陽報仇，不會動您一根汗毛的！」

　　「你到底想幹什麼？」王亞寧當然不信他的鬼話，再次咬牙問道。

　　「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王主任，不愧是紅樓的人啊！」高奈輕輕地嘆著氣，「是這樣的，我有件事想麻煩您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