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沒見過大司令的真人，但我知道他的名字，叫項雲霄，新聞上報道過的，聽著就很大氣磅礴，是一位頂天立地的人物。

　　「請進！」我立刻側開身子，做了一個「請」的手勢。

　　「大司令！」宋塵同樣做了一個「請」的手勢。

　　項雲霄點點頭，邁步走了進來，宋塵緊跟在他身後，像是一名忠誠的衛士。

　　我定定神，探頭看了一下門外，確定沒有任何異動，方才把門關上，回到客廳。屋子不大，項雲霄已經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，宋塵手裡拿著一個保溫杯，朝我走了過來，問我水在哪裡。

　　「交給我吧。」

　　我從他手中接過保溫杯，去廚房接了熱水，返回客廳，放在項雲霄的身前，又拿了一次性紙杯，給宋塵也接了杯水。

　　「不好意思，我在這住得少，家裡沒有準備茶葉。」我帶著些歉意說道。

　　「沒事，坐吧，今天就是私下見面，沒有那麼多的門道和規矩……喝白水挺好的，健康，養生！」項雲霄擺了擺手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，面色很是溫和，沒有任何架子。

　　「好！」我便坐了下來，和宋塵一左一右，位於項雲霄的兩邊。

　　第一次和如此高職位的人物對話，內心還是蠻激動的，不過面色始終平靜，還主動盯著項雲霄的眼睛，雙手也放在了膝蓋上面。

　　似乎非常欣賞我的坦然，項雲霄臉上露出笑容，輕輕敲著桌子說道：「好了，咱們也別客套，直接進入正題吧！盛力，聽說你要幫宋漁對付蘇沉舟？」

　　「是的！」我點點頭。

　　「為什麼呢？」項雲霄面露疑惑，「你是第七局的副秘書長，應該和宋漁是死對頭才對！」

　　「我和宋隊長解釋過這個問題。」我轉頭看了宋塵一眼，繼續說道：「我和宋漁很早以前就是朋友，大概能追溯到我當小管家那會兒……我很欣賞宋漁，也很喜歡龍門商會，所以幫過他不少的忙；當然，他私底下也為我做過不少事。」

　　「收過他的錢麼？」項雲霄又問道。

　　「沒有。」我搖搖頭，「收錢的話，性質就不一樣了，我倆單純欣賞彼此而已。」

　　「看得出來，確實沒有收錢！」項雲霄轉頭掃了一圈略顯有些簡陋的屋子，又說：「第七局裡還有你這樣清廉的工作人員，真是難能可貴！換成其他的秘書長，一年都能整套四合院了吧？」

　　我稍稍皺了皺眉，心裡不太舒服，但是沒有回嘴。

　　項雲霄那邊的人本就對第七局非常不滿，否則也不會整天念叨著想解散第七局了。而且人家也沒撒謊，第七局從上到下確實爛透了，不收錢的工作人員簡直鳳毛麟角，就連銀鋒他們偶爾都接受一些吃請。

　　在第七局，這是所有人默認的事情了。

　　但第七局也不是完全沒有可取之處，起碼施國棟還是在努力做出改變的……

　　「好了，繼續說正事吧！」看得出我不想接這個話茬，項雲霄迅速轉移話題，「之前你提交上來的資料，我看過了，蘇沉舟真是該死，簡直視法律為無物，這種國之蛀蟲，必須處理！」

　　「對！」我迅速點頭，「大司令，英雄所見略同！證據確鑿，可以拿下他麼？」

　　「拿不下。」項雲霄搖了搖頭。

　　「……為什麼？」我一愣。

　　「因為紅樓之中，保他的人實在太多！」項雲霄再次輕輕敲起了桌子，「在京城，想拿下他是不可能的，即便是我也做不到！」

　　「意思是在其他地方可以？」我立刻聽出了他的潛台詞，轉而問道：「比如在滬城拿下他，然後異地審判？」

　　「理論上來說是可以的。」項雲霄盯著我的眼睛，「隻要能把他拿下來。」

　　他頓了頓，又說：「但這太困難了，蘇沉舟號稱滬上皇，這個名號可不是開玩笑的……在滬城，沒人能擊敗他。」

　　「交給宋漁！」我立刻說：「他一定會樂意效勞的！」

　　「行，那我就等他的好消息了！隻要抓到蘇沉舟，我就有把握判了他！」項雲霄的聲音斬釘截鐵，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刃，不容任何質疑！

　　「好！」我也有些激動起來，忙不疊地答應。

　　今天晚上特意來到我家，項雲霄似乎就是為了說這句話。說完之後，他便起身往外走去，宋塵第一時間跟了上去。

　　我也立刻去送。

　　走到門口，項雲霄擺擺手，示意我不用送了，接著率先邁步走下樓去。

　　宋塵則站住腳步，轉頭沖著我說：「讓宋漁自己小心點……別說是我講的！」

　　「……嗯。」我點點頭。

　　宋塵也往樓下走去，很快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裡。

　　我關上門，回到屋子，長長地呼了口氣，直接俯身躺在了地闆上，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服和愜意。

　　之前每一個人都說蘇沉舟不可能被幹掉，如今終於看到了一點希望！

　　不過，要如何拿下蘇沉舟？

　　休息了一陣後，我便坐起身來，摸出手機給向影打電話，遇事不決問老婆，總是沒有錯的。

　　電話接通，我便把剛才的事講了一下。

　　向影聽後，語氣疑惑地問：「拿下蘇沉舟？不容易吧？」

　　「肯定不容易啊，這不是讓你想辦法嘛！」我笑呵呵說道：「向總號稱咱們龍門商會的智多星，快出個主意吧。」

　　「理論來說，將蘇沉舟引到外地，是性價比最高的辦法，再加上咱們手裡有蘇晨楓，想要辦到這點似乎也不困難……」向影嘆了口氣，「不過非常可惜，蘇沉舟除了待在滬城，最多也就去趟京城，其他地方一概不涉足，保持這個習慣已經快二十年了。」

　　「……咱們手裡有蘇晨楓也不行？」我很意外。

　　「不行。」向影繼續說道：「二十年前，他的妻子被人綁架，對方要很大一筆錢，蘇沉舟本來同意了，但對方要求他親自帶著錢去交易……蘇沉舟擔心出現意外，果斷拒絕這個要求。」

　　「後來呢？」我又問道。

　　「後來人死了，錢也沒給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

　　我一陣無語，心想蘇沉舟可真夠無情的，就這麼眼睜睜看著髮妻身死啊？

　　「事實證明，蘇沉舟做得沒錯，對方就是要引他過去殺了他的。」向影幽幽地道：「從那以後，蘇沉舟更加堅定自己的原則，絕不離開滬城，最多去趟京城，這兩個地方是他的舒適圈。」

　　「活得還真謹慎！」我輕輕咂著嘴，心想髮妻都能置之不理的話，兒子恐怕也是相同的待遇了。

　　「正常，有錢人都很惜命。」向影總結道：「想除掉他，還是要在滬城，起碼要比遍地大佬的京城容易一些……兩個都是地獄模式，但一個在地獄十七層，一個在地獄十八層，你自己考慮吧。」

　　「明白，我想一下。」溝通完畢，我便掛了電話。

　　當天晚上，我一夜沒有合眼，滿腦子都在轉圈，思考如何在滬城幹掉蘇沉舟。

　　等到天微微亮的時候，我便有了一些思路，遂下樓吃了個早餐，老京城的豆汁雖然難喝，但習慣那個味道以後，還是漸漸品出了些滋味。

　　回來以後天光大亮，我便坐在窗畔，一邊欣賞京城的晨景，觀察急匆匆上班的白領，一邊以宋漁的身份，給蘇沉舟打了個電話。

　　剛剛接通，蘇沉舟便說道：「最多十分之一的生意，不可能再漲了！宋董，你要是行，咱就交易，不行的話，就殺了我兒子吧……我還年輕，可以再生一個，反正不愁女人。」

　　「蘇老爺子，你可真夠無情的啊！」我輕輕嘆著氣。

　　「我無情？！」蘇沉舟惱火地道：「知道蘇家十分之一的生意是多少錢嗎？我夠仁義的了！」

　　「我知道你很急，但你先別急。」我認真地說：「蘇老爺子，知道我為什麼固執地想要蘇家一半的生意麼？」

　　「很難猜麼？」蘇沉舟冷笑起來，「因為你想徹底把我幹掉，但是我的皿太厚了，就想先刮一半，平分秋色的話，對付起我來起碼容易一些！」

　　「蘇老爺子太聰明了，我的確是這麼想的。」我感慨道。

　　「呵呵，我出來跑江湖的時候，你連個娃娃都不是吶！」蘇沉舟的語氣充滿傲然，「你的那點小心思，怎麼可能瞞得過我？告訴你吧，別做夢了！」

　　「但我是真的很想除掉你。」我認真地說道：「蘇老爺子，給個機會。」

　　「？？？」蘇沉舟匪夷所思地道：「什麼意思？」

　　「我想過了，我不除掉你，你就一定要除掉我，咱們兩邊已經不存在任何調解的可能性……」我帶著商量的口吻說道：「蘇老爺子，你看這樣行不，咱倆找個地方公開決戰，誰都不要報警，誰也別找關係，就憑自己真實的力量……要麼我弄死你，要麼你弄死我，怎樣？」

　　「我一個瓷器，憑什麼跟你一個瓦罐玩這個？」蘇沉舟冷笑起來。

　　「憑我手裡有你兒子。」我還是很認真：「蘇老爺子，雖然你把錢看得更重要，但肯定也是心疼親生兒子的吧，畢竟孩子長到這麼大也不容易！真的，我不要你的錢，就求一個公平決戰的機會……地方你挑，隻要不報警，我哪裡都行！」

　　蘇沉舟終於沉默下來，顯然正在認真考慮我的提議。

　　「蘇老爺子，這是我唯一能夠想到的，公平解決咱們之間恩怨的辦法了。」我繼續道：「如果你不同意，我隻能殺掉蘇晨楓了。」

　　「滬城。」蘇沉舟終於開了口：「你來滬城，咱們決戰，我保證不報警，也不動用關係。」

　　我知道蘇沉舟一定會同意的，也知道蘇沉舟會選擇滬城。

　　畢竟在他看來，蘇家在滬城就是無敵的，完全不懼和龍門商會來一場公平公正的大決戰！

　　「好！」我也立刻答應下來，「無論勝負，決戰完畢之後，我都會將蘇晨楓還給你！」

　　「你不可能勝的。」蘇沉舟冷笑一聲，「來滬城吧！」

　　說畢，蘇沉舟便掛了電話。

　　我也立刻將這消息轉告給了向影。

　　「可以可以！」聽完我的敘述，向影樂呵呵道：「不愧是我老公，終於掌握了蘇晨楓的正確用法！蘇沉舟捨不得出錢，但動武還是沒問題的，他有信心除掉咱們，自然就答應了！好在論戰鬥力，龍門商會也沒有怕過誰！」

　　「琢磨了一晚上想出來的主題，肯定不差！」我也嘿嘿笑著，「行了，你趕緊準備吧，調哪些兵，遣哪些將，全都你說了算，我這裡也籌備一下，然後在滬城見！」

　　「好！」向影掛了電話。

　　我也收起手機，準備整理一些衣服，看樣子要在滬城住一段時間了。

　　剛收拾好一個行李箱，手機突然響了起來，看了一眼屏幕，是姜樂打來的。

　　我挺納悶，最近用不上他，很久沒和他聯繫了，怎麼突然打了電話過來？

　　「喂？」我接起來。

　　「盛秘書！」不知道我身邊有沒有人，所以姜樂沒有叫我漁哥或是宋董，選擇公事公辦地說：「施局長突然叫我去京城，你知道怎麼回事嗎？」

　　「？？？」我當然一臉迷茫，「不知道啊，什麼時候叫你來的？」

　　「就剛才，五分鐘前，我接完他的電話，馬上給你打過去了……你不知道啊，那我去還是不去？」姜樂疑惑地問。

　　「……施國棟是第七局的一把手，親自給你打了電話，你怎麼能不來？來吧，我也打聽一下怎麼回事。」

　　「好！」

　　剛掛電話，手機又響起來，這次是彭凱旋打來的。

　　我的心中一動，猜到怎麼回事了。

　　果不其然，我剛接起，彭凱旋便問道：「盛秘書，施局長突然讓我去京城，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嗎？」

　　「……我不知道，但你先過來吧，我也打聽一下！」

　　「好！」

　　第二個電話剛剛掛掉，洪瑰寶和丁妙音也相繼打了過來，不用多問，也是一模一樣的事，同樣接到了施國棟的電話，要求她們到京城來。

　　「來吧，施局長的邀請，你們不來行麼？」我苦笑了一聲，掛掉電話。

　　整個第七局中，都知道我和四大管家關係很好，以往有事，也是由我聯繫他們。現在好了，施國棟繞開了我，直接讓他們來京城，真的打算放棄我了？

　　回想自己曾經受到施國棟的重用，在第七局一時風光無兩，把劉建輝壓得擡不起頭，這才過了多久，就開始坐冷闆凳了！

　　我的心裡當然難受，剛準備硬著頭皮，給施國棟打個電話問問怎麼回事，手機已經率先響了起來，正是施國棟打來的。

　　「喂，施局長！」我立刻接起來，一顆心砰砰直跳。

　　「兩小時後，來第七局的總部開個會！」施國棟快速道：「四大管家也過來了，你不要遲到啊！」

　　這反轉來的也太快了！

　　「……好，我一定準時到！」我的聲音激動，當場立下保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