遞過申請表,施國棟便低下頭,繼續閱讀起了手裡的文件。
我卻站在原地沒有動彈。
「還有事麼?」察覺到我沒有動靜,施國棟擡起頭來,略帶疑惑地問。
「……去哪調人?」我確實不曉得,所以隻能硬著頭皮問道。
「出門往南走一百米,那邊有個人庫,可以挑選你想要的人才!」施國棟面色平靜地道。
「人庫」這名字聽上去有點奇怪,感覺和「地庫」「倉庫」「冷庫」差不多,但也來不及多想,匆匆道了聲別,便轉身離開了。
「自己小心一點,考驗才剛剛開始,第七局可沒有那麼好混!」施國棟的聲音隱隱在身後傳來。
「是。」我回過頭,沖著辦公室的方嚮應了一聲。
這就是第七局,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神秘,不過一般人想來到這裡也不容易。
離開第七局,我辨認了下方向,便往南邊走去,這裡的巷子縱橫交錯,每一個路口都有武警站崗,亮出工作證後才會放行。
這裡的房子看著都很不起眼,但是因為挨著紫禁城,確實難以想象價格,估摸著隨便一棟都得幾千萬了。
很快來到一座大院門前,就見樑上掛著一塊木牌,上面用隸書寫著「人庫」二字。
就是這了!
照舊有武警把守,這次不光要工作證,「調令」也要仔細查看,確認無誤才讓我進去了。
從外面看,院子已經非常大了,兩邊的高牆幾乎望不到邊,走進其中更是別有洞天,至少六七進的內院,每一座內院都有人在練拳、練腿、練刀、練各種兵刃,不少人都赤著上身,已然汗流浹背,「呼呼喝喝」和「砰砰啪啪」的聲音不絕於耳。
不愧是「人庫」啊,確實有很多人,趕集似的熱鬧。
嘆為觀止的同時,注意到旁邊有座小屋,裡面隱隱約約有人影晃動,我便邁步走了過去,果然是一個簡易的辦公室,一個穿著樸素的工作人員坐在老闆桌後,擡頭問道:「有什麼事?」
「來調人的。」我走近辦公桌,摸出工作證和「調令」遞過去,
工作人員檢查完後,將調令放在桌上,工作證還回來。
「第七局的新人啊,以前沒見過你!」工作人員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,長相平平、氣質平平,看不出有什麼特殊的地方。
但是我也不敢小覷,認認真真回答:「是的,剛加入沒幾天。」
「嘿,剛加入沒幾天就來調人……劉秘書怎麼想的,有苦頭吃嘍!」工作人員苦笑著搖搖頭。
「什麼意思?」我皺起眉。
「沒事,走吧,馬上就知道了!」工作人員起身,帶我出了屋子。
站在院子邊上,他便沖著一眾人朗聲喊道:「第七局有任務,需要一百個人……誰去?」
聽到「第七局」三個字,不少人都頗有興趣地轉過頭來,但是看到工作人員身邊的我以後,又一個個轉回頭去,繼續練拳、練腿、練刀、練各種兵刃了。
「……什麼意思?」看到這幕,我當然是有些發懵的。
「你是新人,他們看不上你,不願意跟你出任務!」工作人員咧嘴笑了,「你得露一手給他們看看。」
「我還得露一手?!」我當然很吃驚,「我是拿了調令來的,他們憑什麼不跟我出任務?」
「第一,有了調令,隻是允許你來人庫挑選人才,是否願意跟你出征就是他們的自由了;第二,人庫雖然歸第七局管轄,但是裡面的人可都有真本事,而且他們祖上都是有軍功的,所以養成了桀驁不馴的作風,隻會佩服真正有能耐的人……一般的辦事員,他們還真不放在眼裡,不是誰都能來這裡挑到人的!」
就是新時代的八旗子弟唄,既看不上別人,但又自命不凡。
我瞬間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了,當即左右一掃,朝著其中一個塊頭很大的漢子走了過去。
漢子的身高至少有一米九,站在那裡像一座山,而且肌肉極其發達,手臂和兇口都鼓囊囊的。他正雙手舉著啞鈴,一個啞鈴看著有五十斤,在他手中像是兩塊泡沫,輕輕鬆鬆上下飛舞。
在他左右騰出好幾米的真空地帶,大家都遠遠地避開他,可見其地位尊貴,不是一般人。
很快,我便走到他的身前,背起雙手微笑著道:「你好,你叫什麼名字?」
漢子瞥了我一眼,並不答話,繼續「咔咔」舉著啞鈴。
「咋了,看不起我?」我又微笑著問。
「知道就好!」漢子粗聲粗氣地道。
「為什麼看不起我?」我很奇怪:「我才第一次來,你了解我?」
「不需要了解你,第七局新收的人肯定都是酒囊飯袋,一個個隻會阿諛奉承、溜須拍馬,幹啥啥不行,收禮第一名!」漢子冷笑一聲,語氣中的鄙夷愈發明顯,「第七局,早就不是過去的第七局啦!要是鐵塊、銀鋒之類的來調人,我二話不說就跟他們走了……至於你?還是算了吧!」
「明白了,鐵塊、銀鋒比你厲害,所以你很佩服他們,心甘情願地為他們做事……對吧?」
「沒錯,就是這樣!」
「那簡單了。」我活動著手腳,「將你放倒的話,你也會服氣我是不是?」
「哈哈哈,就憑你?!」漢子上下掃了我一眼,「瘦得跟雞仔一樣,還想把我放倒?哥們,不是我瞧不起你,先去吃點蛋白粉增增肌吧,真擔心你撐不住我一拳啊!」
「瘦歸瘦,有肌肉!行了,別廢話了,趕緊來吧!」我又做起了擴兇運動和高擡腿,雙腳踩在青石闆鋪就的地上,發出「噠噠噠」的聲音。
「哥們,你不要找死了,能不能對自己的身體有個清醒的認知?」漢子嗤之以鼻。
「咋了,你不敢啊?」我的聲音漸漸冷了下來,看向他的眼神也充滿鄙夷。
「哎,你這傢夥,以為自己是第七局的辦事員……」漢子直接將啞鈴放在地上,隨即擼起袖子,「我就不敢揍你了是麼?」
「來,朝這揍。」我微微低頭,指著自己的腦袋說道。
我們二人的衝突瞬間吸引了不少的人側目,院中的人紛紛看了過來,停下手中的動作,四周變得安靜,等著看好戲了。
「呵呵,我才不上當吶!」漢子又將袖子放了下來,臉上露出笑容,「你是第七局的辦事員,打傷了你,我遭殃啦!小夥子,哪涼快哪呆著去吧,我實在沒有心情陪你玩鬧。」
「還真是不敢啊!」我冷笑著,「白長這麼大塊頭了,弄了半天原來是個慫貨。」
「我X你媽!」漢子終於大怒,狠狠一拳朝我砸了過來,碩大的拳頭如同一座山砸下來,穿過空氣時還發出「呼呼呼」的風聲。
「砰——」
一道重響在院中炸開,至少二百斤往上的漢子徑直飛了出去,「咣當」一聲狠狠摔在身後的台階上,腦袋也磕在青石闆上,發出「咚」的一聲悶響。
但受傷最嚴重的不是他的頭,而是他的兇。
「哇——」漢子捂著疼痛難忍的兇口,面色慘白地噴出一大口皿,濺在凹凸不平的石階上,像是突然開出一簇紅梅,顏色極其鮮亮。
從現場眾人震驚的目光來看,漢子在「人庫」中的戰鬥力應該是數一數二了,在我面前竟然一招都沒有撐下去,著實令人嘆為觀止。
「踏踏踏——」
頂著晌午溫暖的陽光,我一步步走過去,踩在漢子的兇口上。
「現在能問你叫什麼名字了麼?」我微笑著,在太陽下顯得很是和善。
「能……能……」漢子喘著粗氣:「我叫夏明。」
「嗯,夏明同志,我叫盛力,第七局新進的辦事員。」我認認真真地說:「願意跟我出任務麼?」
「願意!願意!」夏明忙不疊地答應。
「很好。」我將腳收回來,轉頭看向左右,慢悠悠說:「還有其他人報名嗎,現在還差九十九個。」
「我報名!」
「我也報名……」
一眾人如同潮水般湧上來,七嘴八舌地大聲呼喊著,唯恐落於人後。
之前那個工作人員說得沒錯,這些傢夥一個個桀驁不馴,真正有能耐的人才能降服他們;同時也感嘆自己得虧是個基層高手——而且經過堅持不懈的努力和鍛煉,現在基本處於基層高手中的巔峰了,距離優秀級別的高手隻有一線之隔。
雖然這一線之隔也如天塹,但也不是普普通通的好手能碰瓷的。
工作人員負責統計姓名和人數,約定好集合的地點後,我便先行離開人庫,到翠湖酒店復命去了。
得知援手已經搞定,劉建輝非常滿意,轉頭對洪天賜說:「洪老爺子,第七局給你的支持夠大了吧?」
「夠了!」洪天賜立刻點頭。
「杭城本來就是你的地盤,盛世商會的人,再加上你洪家的人,和第七局的人……這種陣容如果還拿不下二愣子。」翠湖酒店的套房裡,劉建輝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,「洪老爺子,洪家就真的完蛋了。」
「我一定努力。」洪天賜面色凝重。
「很好,那就去吧。」劉建輝微笑著,又轉頭看向站在一邊的鐵塊,「配合洪老爺子,務必圓滿完成這次任務。」
「是。」鐵塊微微頷首。
「盛力,你跟著一起去。」劉建輝最後看向了我,「負責協調眾人之間的關係,千萬不要內訌、內亂。」
「好。」我也點了點頭。
交代完畢,幾個人便出了門,共同乘坐一輛商務車到機場去了。
我們幾個可以直接坐洪家的私人飛機到杭城去,至於其他人則有不同的交通工具,總之一天之內全都可以到達。
前往機場的路上,坐在商務車裡,聞小天就開始搖人了,一會兒打電話,一會兒發消息,盛世商會和洪家的人各出了一部分,共同完成這次行動計劃。
洪天賜也時不時地發著消息,面色始終凝重。
我當然也第一時間將這件事告訴向影,讓她和二愣子提前做好準備。
向影很快回了消息:知道,洪天賜已經告訴我了。
瞥了一眼就坐在旁邊的洪天賜,這傢夥大多時候都在閉目養神,隻是偶爾操作一下手機,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悲喜。
目前看來,他還是站在龍門商會這邊的。
我隻希望他的「忠心」能持久些,別和之前的梁無道一樣,總是左搖右擺,讓人煩躁。
我繼續給向影發消息:嗯,你打算怎麼辦,硬扛還是暫避?
向影:我打算硬扛的,龍門商會好不容易才在杭城站穩腳跟,更何況還有喬瑞風的照拂,如今實力也足夠強大,對付他們沒有問題;但洪天賜希望我能暫避,否則他在劉建輝那邊交不了差。
我:洪天賜確實挺難的,劉建輝算是給他下了最後通牒。
向影:所以我打算先硬扛、再暫避,至少也要撕他們一塊肉下來再走,這樣既給了洪天賜面子,又展示了咱們的實力……過幾天再回歸龍門商會,有能耐就讓他們再組織一次行動。
我:可以,就這麼辦吧。
事情交給向影,我肯定是放心的,隨即便把手機收了起來,和洪天賜一樣開始閉目養神,腦中卻又開始飄忽起來,忍不住想起南龍門來,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。
車裡,我和鐵塊、洪天賜都不說話,唯有聞小天一個人無比聒噪,一會兒一個電話,一會兒一條消息,沒完沒了。
快到機場的時候,坐在副駕駛的聞小天終於安靜下來,轉頭笑嘻嘻沖洪天賜說:「洪老爺子,都搞定了,洪家一百人,盛世商會一百人,今天晚上就能齊聚杭城。」
「可以!」洪天賜閉著眼睛點了點頭。
「對了。」聞小天又想起什麼似的,又沖最後一排的鐵塊說道:「那個二愣子厲害的很,號稱龍門商會第一高手!我和他切磋過,不是他的對手!鐵塊老弟,這個人交給你怎麼樣,我就負責對付其他的雜魚了!」
「沒問題。」鐵塊面無表情地答應下來。
「好,那就這麼說定啦!」聞小天咧嘴笑了。
抵達機場,眾人便下了車,穿過VIP通道,上了洪家的私人飛機,一路朝著浙省的杭城去了。
……
與此同時,二愣子和夏瑤也在杭城做著準備。
今天晚上的任務並非勝利,所以二人還是很輕鬆的,布置好該有的防備之後,還抽空去吃了個飯、逛了會兒商場,直到天色漸晚,才回到了龍門商會。
有我和洪天賜提供的消息,二人完全做到了知己知彼,想打贏這場戰鬥都輕而易舉,更不用說隻是「廝殺一場之後,佯裝不敵再撤退」了。
二人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,把燈關了,打開幕布,依偎在一起看著電影,等到晚上十點多的時候,終於有消息傳來,說有數百人圍住了龍門商會。
「終於來了!」二愣子站起身來,呼了口氣說道:「等他們一天了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