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生活中？什麼意思？」我一臉迷茫。

　　「即便現在告訴了你真相，你能鬥得過宋塵嗎？」雷萬鈞面色嚴肅地說：「憑你一個呼市，還是憑你的天脊集團，和那個仍沒完全成長起來的二愣子？」

　　我瞬間沉默下來。

　　之前以江城的身份在南龍門待了那麼久，已經對這個地方很熟悉了，知道一旦開戰的話，自己是完全沒勝算的。

　　「所以你要努力提升自己。」雷萬鈞繼續說道：「至少要幹掉宋知書、拿下北龍門吧？我認為吧，起碼成為北龍門的掌門人，才有資格和宋塵一較高下！」

　　「幹掉宋知書、拿下北龍門……」我喃喃地重複這一句話。

　　「有沒有信心？」雷萬鈞沉聲問道。

　　「有，當然有！」我面色淩厲。

　　「好！」雷萬鈞呼了口氣：「宋二公子，那你就去拿下北龍門吧！等你攢足了本錢，我就將真相告訴你，到時候你再決定是否和宋塵決戰吧！」

　　「……行！」我點點頭，答應下來。

　　看雷萬鈞的意思，明顯是怕我知道真相以後，會按捺不住衝動立刻去找宋塵算賬，所以才開出了個前提條件，希望我能率先強大自身。

　　也行，反正早就想幹掉宋知書了，不僅是因為家產的事，更因為包志強等人的安危，這回倒是可以好好籌謀一下，和那老傢夥算一算總賬了。

　　宋塵的事就先放一邊吧，不管真相到底如何，遲些時候知道也好，省得一個頭兩個大，不知道先去打哪個。

　　接下來，雷萬鈞又和我聊了一會兒，期間還提到了正德商會，說這組織不安好心，二十年前就想吞併龍門商會，現在又捲土重來了，關鍵宋知書那個腦殘還跟他們合作，簡直就是蠢貨中的蠢貨。

　　「宋知書本來就難對付，現在又有了正德商會的幫助……宋二公子，你一定要小心啊！」雷萬鈞憂心忡忡地提醒道。

　　一直聊到淩晨破曉時分，我才離開他家。

　　回到家裡，叫醒小桂子，又易容成江城，方才沉沉睡去。一直到傍晚時，我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，睜眼一看發現是宋塵打過來的，趕緊接起。

　　這次誅殺墨麒麟、揪出大當家、剿滅屠龍會，大家都辛苦了，其中又屬我的頭功，所以他打算在武市舉辦個慶功宴，到時候老狼、祁柔等人都會過來。

　　我說沒有問題。

　　「搞得熱鬧點啊，事後全都給你報銷。」宋塵笑呵呵道。

　　「這還報銷啥呢，花不了多少錢，我自己承擔得起。」我客氣道。

　　「行，那就你出。」

　　「？？？」

　　三天後，南龍門的慶功宴在武市某大酒店正式舉行。

　　祁柔、餘英、老狼、麻雀、陸青空都來了，姜樂等人親自接待他們，大家歡聚一堂，其樂融融。

　　宋塵本來想請雷萬鈞也過來，可惜老人家沒同意，隻能作罷。

　　席間，大家說起殺墨麒麟的那個清晨仍舊熱皿沸騰，七嘴八舌講著當時的情況和細節，尤其宋知書和孫堅、十二羅漢的現身，更是加重了當時局勢的複雜程度，差一點就全員折在并州郊區的滴谷村了。

　　宋塵聽著聽著，突然微笑著說：「有件事很奇怪啊，那個二愣子怎麼會突然出現的？」

　　眾人面面相覷，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。

　　「你說呢，江城？」宋塵突然轉頭看向了我，面上仍舊帶著微笑，眼神中卻有了冷意。

　　「……」我沒說話，心裡隱隱明白了些什麼。

　　「所以，你還是和宋漁有聯繫對吧？」宋塵不笑了，一張臉慢慢沉了下來，現場眾人無不渾身發毛。

　　誰都知道二愣子是宋漁的人，無緣無故怎麼會幫我們？

　　必然有人通風報信。

　　猜到其中的細節，真是一點都不困難。

　　「……是。」我也隻能承認。

　　同時心裡也很明白：看來這一頓不光是慶功宴，還是興師問罪宴！

　　「還記得我之前告誡過你什麼嗎？」宋塵的一張臉愈發陰沉了。

　　我沒說話，隻低著頭。

　　包間裡的氣氛極其凝重，眾人連大聲呼吸都不敢了，更別提做一些小動作。在南龍門，宋漁是絕對的禁忌，沒有人敢和他聯繫，更何況我還有過前科！

　　不知道宋塵會怎麼處罰我，按照他一貫的作風來看，給我幾刀，再攆出南龍門都是輕的吧？

　　「塵哥。」一片寂靜之中，老狼突然打破沉默：「江城聯繫宋漁幫忙是他不對……但不是他，我們就都折在并州了！咱不記他的功，也別處罰他了，功過相抵行不？」

　　「是啊，塵哥，我覺得他功大於過！」

　　「要不是沒辦法，他不可能聯繫宋漁的！」

　　「其實他聯繫宋漁，我們也都知道，當時沒有勸他，是因為實在沒轍了……要罰的話，你就一起罰吧！」

　　老狼一帶頭，其他人也紛紛開口，大家都爭先恐後地幫我說著話，總之就是希望宋塵能再原諒我這一次。

　　「你的人緣可真好啊……」一片說情聲中，宋塵嘆了口氣，盯著我道：「才進南龍門多久啊，都快成南龍門交際花了！」

　　「哥哥姐姐們照顧我……」我仍舊低著頭。

　　「少得了便宜還賣乖了！」宋塵一臉煩躁，捏著眉心說道：「我一再強調，不要聯繫宋漁！在南龍門，不管你立多大的功，私自聯繫宋漁就是重罪……你要和宋漁做朋友，沒問題，我不攔著，離開南龍門就行了！離開這個地方，你和玉皇大帝拜把子，和閻王爺入洞房，我都不管！」

　　宋塵再次盯緊了我：「江城，我再問你一遍，到底什麼意思？」

　　「沒有什麼意思！」我咬著牙：「實在是逼不得已了，才聯繫的……保證不會有下次了！」

　　「好，到底立了那麼大功，我也不是氣量狹窄的人……就再信你一次！」宋塵猛地一拍桌子，「但是死罪可免，活罪難逃！武市底下有個武昌縣，那邊也有南龍門的辦事點……你過去負責一陣子吧！這期間裡，就由姜樂暫管武市……然後看你表現，將來再決定是否提拔上來！」

　　宣布完這個決定，宋塵轉頭看向姜樂：「聽明白沒？」

　　「聽明白了！」姜樂一臉興奮，「意思就是我成老大了唄，江城就是我小弟了！哈哈哈……」

　　姜樂轉頭看我：「快叫姜老大！」

　　我也隻能無奈地叫了一聲：「姜老大！」

　　「哈哈哈，舒服啊……」姜樂撩起衣服，拍著自己的肚皮，「農奴也有翻身做主人的一天！」

　　其實大家也都知道，發配到武昌縣這種處罰，屬於闆子高高舉起、輕輕落下，遲早找個由頭再把我提上來。

　　別的不說，就姜樂、小波這一群人，哪個會因為我的職級變動就不聽我話了？

　　所以眾人都很明顯地鬆了口氣，甚至彼此的眼神飛來飛去，包間裡充斥著戲謔和玩笑。

　　宋塵皺了皺眉：「你們以為我是開玩笑的？江城，現在就走，到武昌縣去！我們接下來要探討一些機密，你已經沒有資格聽了！」

　　「……好。」我也隻能站起，走出門去。

　　一出包間，就發現龐滿站在門外——宋塵的那位貼身保鏢，還在很是神出鬼沒啊。

　　「我陪你去武昌縣。」龐滿轉身就走，顯然早就收到風了，就在這等著我。

　　我也隻能跟上。

　　龐滿開車，真的把我拉到了武昌縣。所謂的辦事處，就是一棟破舊的二層小樓，看外牆至少有二十年的歷史了，兩邊還長滿了不少類似爬山虎的藤蔓植物。

　　「就在這待著吧，房子雖然不怎麼樣，好在水電暖都蠻齊全……」龐滿拍拍我的肩膀，「好好改造，塵哥遲早會再重用你的。」

　　我也隻能進門。

　　小樓不大，隻有一個耳聾眼花的門房大爺，和他聊了一會兒，才知道這裡是武市龍門商會的前身，後來漸漸發達才搬到市中心去的，不過這裡仍舊保留下來，沒有任何職能，最多還有些象徵意義了。

　　「不要嫌地方小，宋達理曾經在這呆過哩！他在這裡卧薪嘗膽，一步一個腳印，才造就了後來偌大的龍門商會！吸吸他的王霸之氣，沒準你也可以一飛衝天！」門房大爺一臉得意。

　　「謝謝您老的祝福了！」我拱拱手。

　　我在樓裡溜達一圈，也沒發現有什麼特別的，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老樓，便隨意找了一處有床的房間，四處摸了一下還挺乾淨，也沒任何異味，像是在賓館裡，便躺下睡覺了。

　　不知過了多久，我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，是姜樂打來的。

　　我接起來，「喂」了一聲。

　　「叫姜老大！」姜樂喜滋滋地說著。

　　「有話就說，有屁快放！」休息被人打攪，我很不爽。

　　姜樂這才步入正題。

　　他告訴我，宋塵、老狼等人已經走了，臨走前還交代他務必守好武市。

　　「嗯，你們開會說什麼啦？」我躺在狹小但還算乾淨的床上，翹著二郎腿，看著天花闆，隨口問道。

　　「塵哥不讓告訴你啊，特別交代過的……」姜樂語氣有些為難。

　　「不說拉倒！」我忍不住罵出了聲，準備掛掉電話。

　　「哎哎哎，急什麼，開個玩笑嘛，咋這麼不經逗？」姜樂笑呵呵地說道：「也沒什麼，就說正德商會來勢洶洶，甚至都和北龍門合作了……讓大家打起精神、準備迎敵。」

　　「嗯，和我想得差不多……」我仍舊看著天花闆，心想宋塵應該也頭疼吧，正德商會就夠難對付了，再加個北龍門簡直頭大如鬥了。

　　「江老大，你趕緊改造吧，好好表現啊……我的腦子不行，武市還得你來！」

　　「少廢話，讓你幹你就幹，誰不是慢慢成長起來的？我不在的時候，你正好鍛煉一下能力，爭取早日能夠獨挑大樑！」

　　「江老大，你別嚇我……」姜樂有些哆嗦地說：「怎麼聽著好像你要嘎了似的，不用這麼快就交代遺言吧……」

　　「滾一邊去。」我直接掛了電話。

　　接下來的幾天，我便住在武昌縣的這棟二層小樓，漸漸也摸清楚了這裡的所有情況，確實是龍門商會的一個辦事處，但也真的沒有任何作用，就雇了個老頭打掃衛生、維修水電，一個月給人家三千塊，說白了就是個「發配」的地方。

　　老頭管不著我，他自己還經常偷懶，半夜就跑回家抱老婆去了。

　　他跑我也跑，我去江邊上釣魚，整夜整夜地不回來，他也從沒說過什麼，總之心照不宣，屬於各玩各的，像是結婚多年早已失去激情的老夫妻。

　　過了大概一個多星期，我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了，便打算實行自己的計劃。

　　之前不是答應雷萬鈞要拿下北龍門嘛，最近就一直在想這件事情。

　　既然要以宋漁的身份去做，江城這頭就得暫時放下。宋塵恰好「發配」了我，且回歸的日子遙遙無期，看門的老頭比我還能糊弄，那就正好率領天脊集團去幹宋知書嘛。

　　老傢夥奪走我家的產業，還囚禁包志強、葉桃花等人……是可忍孰不可忍！

　　決定走的這天，我把獨屬於自己的床單、被罩仔細收了起來，期間免不得弄亂了床。整理床墊的時候，意外發現下面竟然壓著些發黃的老照片。

　　照片這種東西，本來我也沒有多大興趣，隨便瞥了幾眼卻發現上面的人非常眼熟。

　　再認真看，竟然是我小時候的照片！

　　準確來說是宋漁小時候的照片，畢竟我現在還是江城。

　　一張張翻過去，發現都是我一到三歲時候的照片，背後竟然還有宋達理的字——雲城的家裡有他一些筆跡，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——當然也沒什麼機密，大多都是「我兒子真可愛」「留存於X年X月X日」「早點賺錢，回去陪老婆孩子」等等隨筆。

　　除了我的照片，還有我媽的照片，當然是她年輕的時候了，背後也有一些樸素的話語，簡單卻又真摯。

　　再看床和床墊，確實都挺有年頭了，又想到門口的老頭曾說宋達理二十年前住過這裡……

　　看來是真的了。

　　腦海中不禁有了一幅畫面，二十年前，一個身在異鄉、努力奮進的男青年，趴在床上藉助照片寫下對老婆孩子的思念……

　　忍不住覺得有點好笑。

　　想了想，還是沒拿這些照片，畢竟雲城老家不缺這些東西，就讓它們隨同那份回憶在這裡繼續長眠和休憩吧。

　　但把照片塞回床墊的瞬間，我卻突然想到什麼，猛地掀開整個床墊，裡裡外外地找了一遍，並沒發現自己想要的東西。

　　我不甘心，又到處搜尋，什麼櫃子、抽屜都翻了一遍，卻始終沒有找到宋塵的照片。

　　怪了，我的，我媽的都有，怎麼偏偏少了他的？

　　當然，想到他肯定來過這裡，可能早早就拿走了吧……

　　我也沒有太當回事，重新收拾好床鋪後，便悄無聲息地離開這座二層小樓。門口的老大爺不在，不知上哪鬼混去了。

　　也好，那就各忙各的。

　　宋知書，等死吧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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