滕千山擡起頭，看到聞小天的臉，別提有多震驚了，當即大聲喊道：「住手！住手！」

　　盛世商會的人便紛紛停手，各自疑惑不解地看向滕千山。

　　龍門商會的人則趕緊把姜樂拖了回去，一眾人多多少少都受了點傷，互相攙扶著站在一起。

　　聞小天直接立在眾人身前，兇巴巴、惡狠狠瞪著滕千山，大有「一夫當關萬夫莫開」的意思和氣勢。

　　「……聞館主，怎麼是你？！」滕千山自然目瞪口呆，完全想不明白對方怎麼出現在龍門商會的陣營裡了。

　　聞小天並沒回答他的問題，沉著臉道：「你先出去，我待會兒和你說。」

　　「可是……」滕千山看了一眼對面的向影等人，深知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，再想擊垮龍門商會可就難了。

　　「出去！」聞小天的臉愈發沉了。

　　「……好！」單論地位，滕千山其實不比聞小天低，但對方畢竟是洪天賜身邊的人，「宰相門前三品官」這句話的含金量在任何朝代都不過時。

　　滕千山轉身出門，一眾人也都紛紛跟上。

　　很快，大堂裡隻剩聞小天和向影等人，以及龍門商會一些零碎的工作人員了。

　　「趁現在，你們走吧！」聞小天沖幾人說道。

　　幾個人點點頭，跟聞小天道過別後，便互相攙扶著往後窗走去。

　　「……不是。」聞小天忍不住了：「你們不問問我是誰，為什麼能命令滕千山嗎？」

　　「你是誰？」向影這才站住腳步問道。

　　「我是聞小天！」聞小天朗聲說道：「東南洪家的聞小天，同時也是盛世武館的館主。」

　　「原來前輩是聞小天啊！」

　　「大哥竟然有這種身份，真是太厲害了！」

　　「沒想到，真沒想到！」

　　眾人均是一臉驚訝的樣子，除了表情有些浮誇，幾乎看不出毛病了。

　　「……你們什麼意思？」聞小天莫名其妙地問：「怎麼感覺你們好像早就知道我是誰了？」

　　「我們確實知道。」向影面色平靜地說。

　　看到眾人也都是一臉波瀾不驚的樣子，聞小天愈發驚訝：「你們怎麼知道的？」

　　「早知道啦！」李東咂著嘴說：「上次喝完酒，你就公布過自己的身份了……隻是酒醒了後就忘記了，我們也裝作不知道。」

　　姜樂在旁邊點著頭，表示就是這樣。

　　聞小天沉默半晌，嘆著氣說：「你們早就知道我是洪家的人，而且還是盛世武館的館主，和盛世商會關係匪淺，竟然還敢讓我留在身邊……膽子真是不小！」

　　「說什麼呢大哥，咱們可是結拜兄弟啊……」李東樂得齜牙。

　　「就是啊！」姜樂再次點頭。

　　「前輩，我們能感受到您的一片誠意……所以從來沒有懷疑過您的用心！」向影也認真地說道。

　　「對對對！」姜樂笑呵呵的。

　　「你不能有點自己的話麼，怎麼老附和我們的？」李東皺起眉頭。

　　「話都讓你們說了，我還說什麼啊？」姜樂一臉惱火。

　　「自己說幾句，別老做應聲蟲！」李東罵罵咧咧。

　　「說就說！」姜樂擡起頭來，面色誠懇地道：「大哥，你是好人還是壞人，我們肯定能分辨出來……大家每天待在一起，都非常喜歡你、尊敬你，早就把你當做自己人了！」

　　這次輪到其他人點頭附和了。

　　其實他們能信任聞小天，一開始是因為我的背書，我說沒有問題，他們才接納的；但到後來，他們朝夕相處，每日打打鬧鬧、樂樂呵呵，確實培養出了自己的感情，也確實將聞小天當做龍門商會的一份子了——至少也是方芸汐那樣的編外人員。

　　聞小天長長地呼了口氣，微笑著說：「我也非常喜歡你們，早就把你們當成弟弟妹妹，很開心能和你們度過一段美好的日子……」

　　說著說著，他又苦笑起來：「可惜，我是洪家的人，是盛世武館的館主，天生和你們是對立陣營……」

　　眾人的面色當即凝重起來。

　　「這次過來，是想報答上次在大理的救命之情……」聞小天繼續說道：「經過這晚的事，恩情就算是報完了，以後就要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了……」

　　「前輩！」向影立刻說道：「我們可以不用對立的！龍門商會願意和盛世商會交好，也願意和洪家交好，您可以做中間人！」

　　在各種交鋒之中，龍門商會雖然一直走鋼絲繩，但是沒吃過虧——就算吃過，也已經報完仇了，所以我們可以接受和解。

　　「不可能的。」聞小天搖了搖頭：「滕千山的兒子死在你們手上，這個仇永遠不會化解掉的，而洪老爺子肯定站在他那一邊……」

　　向影欲言又止，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。

　　「到此為止吧，走了！」聞小天沖著眾人拱了拱手，轉身準備離開。

　　「大哥！」李東和姜樂忍不住叫了一聲。

　　「……別叫我大哥了！」聞小天沒有回頭，隻是微微側了一下身子，「大家的緣分盡了，就到這吧！」

　　李東和姜樂說不出話來了，各自都輕輕地咬著牙。

　　聞小天邁步往外走去，很快就出了龍門商會的大門。

　　「……我們也走吧！」向影轉身朝後窗的位置去了，眾人也都紛紛跟上，很快消失不見。

　　龍門商會大門外的小廣場上，看到聞小天出來了，滕千山立刻迎了上去。

　　「聞館主，到底怎麼回事？」滕千山皺著眉問。

　　「你咋突然來合市了，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呢？」聞小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，轉而問了一句。

　　「我要偷襲龍門商會，還要給誰傳消息啊？我就是要打閃電戰，所以才偷偷來的！」滕千山真的有點生氣了，「聞館主，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……明明差一點就成功了！」

　　雖然聞小天是洪天賜身邊的人，但如果影響到了自己的計劃，也是一樣要追究到底的！

　　「你們成功不了。」聞小天搖搖頭說：「我了解這群人，無論面臨怎樣的困難，都一定能夠化險為夷、逃出生天！」

　　「……了解？」滕千山皺著眉：「聞館主，你和他們很熟？」

　　「對，很熟！」聞小天點了點頭。

　　「肯定是很熟哈！」滕千山陰陽怪氣地說：「都站在人家那一邊，幫著他們反擊盛世商會了……能不熟麼，怕是每天在一起吧！」

　　「對，確實每天在一起。」聞小天仍舊坦率地承認了。

　　「……聞館主！」滕千山氣得有些發抖：「你最好有個解釋，否則我要告訴洪老爺子了！」

　　聞小天本來是打算解釋的，但看到對方這個態度，遂聳聳肩：「那你就告訴吧！」

　　滕千山挑了挑眉，不知道對方哪裡來的底氣，但還是摸出手機給洪天賜打了個電話。

　　「不好意思洪老爺子，這麼晚了還打擾您，是這樣的……」滕千山迅速把之前的事講了一遍，並且著重描述自己剛才多麼英明神武，差一點點就能將龍門商會的人全乾掉了，可惜被莫名殺出的聞小天給阻攔了。

　　「……原來是這樣啊。」也不知道洪天賜說了什麼，滕千山面如死灰，隨即又道：「好，我知道了……」

　　滕千山呼了口氣，將手機交給聞小天：「洪老爺子和你說話。」

　　「哎，洪老爺子！」聞小天接過手機。

　　「報完恩了吧？」洪天賜沉沉地道。

　　「報完了！」聞小天呼了口氣。

　　「那就回來吧，以後不用惦記這件事了！」

　　「……是！」

　　聞小天掛掉電話，還給了滕千山。

　　「聞館主，怎麼不早點說？」滕千山接過手機，輕輕嘆著氣說：「早知道是這個情況，我就不來了啊！」

　　「跟你說得著麼？」聞小天翻了個白眼，轉身離開。

　　得罪了他當然不是一件好事，但滕千山顧不得那麼多了。

　　「上！」聞小天的身影剛剛消失，滕千山便一聲力喝，帶頭衝進龍門商會。

　　他很希望龍門商會的人還沒有走，很希望自己能將那幹家夥全部拿下。

　　但是可想而知，裡面早已人去樓空。

　　「這個聞小天真耽誤事……要不是他，我早就幹掉龍門商會了！」滕千山罵罵咧咧地帶著人走出來，「不過這也側面說明，龍門商會並沒有傳說中那麼強，隻要戰術沒有問題，搞定他們輕而易舉！等再打聽一下他們在哪，再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……」

　　話還沒有說完，滕千山突然愣住，隨即驚恐地看向四周。

　　紅藍相間的霓虹燈正在閃爍，「嗚哇嗚哇」的聲音也越來越近，至少十幾輛警車正朝這邊包抄過來。

　　「該死，快撤！」滕千山嘶吼著，帶領眾人往盡量空隙的地方鑽去。

　　想在短時間內召回已經遣散的龍門商會並不容易，大家再從各地趕來顯然是很耽誤事的，但要換成出警可就快多了，十分鐘內抵達現場沒有問題。

　　所以老狼直接安排了警方，給盛世商會的人上上強度。

　　雖然滕千山帶來的都是精英高手，但警方可是帶了槍的，隨著一番圍追堵截，最終隻逃出去一半，至少七八個人落網。

　　等待著他們的，肯定是法律的嚴懲。

　　滕千山雖然逃出生天，但損失了這麼多精英，還是心痛到咬牙切齒，連夜返回到崇明島後，抓著兒子便是一通撒氣。

　　「砰砰砰——」

　　「啪啪啪——」

　　一頓老拳過後，滕飛鴻面無表情地躺在院子裡，獃獃地看著天空那輪又大又圓的月亮。

　　「老子遲早殺了宋漁，剷除整個龍門商會！」滕千山咆哮著：「你不是喜歡吹捧他們嗎，繼續吹啊！」

　　滕飛鴻沒有說話，默默從地上爬起來，繼續劈起了角落裡的柴火。

　　「咔——咔——咔——」

　　一下又一下，一聲又一聲，機械而又麻木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向影等人連夜轉移到并州後，我也到了鶴崗。

　　但我並沒有急著去找丁家，因為時間已經太晚，隻能先找個酒店住了下來。

　　聽向影說了發生在合市的事情後，我當然也咬牙切齒，狠狠罵了一通滕千山，直言遲早找他報仇。

　　「本來不會發生這樣的事，實在是太巧了，我們正準備撤，他恰好就來了，這誰能想到啊……」向影也很無語，「真是人算不如天算，老天爺想讓誰亡，誰都逃脫不了……這次得虧有聞小天，不然咱們真遭殃了！」

　　「或許這也是天算的一部分吧……」我輕輕咂著嘴，「沒事就行，平安就行……」

　　最近龍門商會顯然遭遇多事之秋，不僅被三大商會頻頻針對，還冒出來個莫名其妙的丁家，屢屢扣下我們的人……

　　「等我明天去找丁家，希望能有一個明朗的結果吧！」酒店的床上，我長長地呼了口氣。

　　「……」向影沉默不語。

　　我察覺到她似乎有話想說，立刻問道：「怎麼回事？」

　　「……小漁。」向影輕輕叫了一聲，接著又沉沉道：「最近一段時間，我一直在調查丁家，雖然仍未掌握他們的具體位置，但多多少少也聽說了一些信息……」

　　「什麼？」我追著問。

　　「也沒什麼……」向影呼了口氣：「你去丁家，應該不會有危險的……但要小心一個人。」

　　「誰？」

　　「丁妙音。」

　　「丁妙音是誰？」我愈發不解了。

　　「丁長白的女兒……你一定要小心她。」向影輕聲說道。

　　「她怎麼了？我為什麼要小心她？」我愈發疑惑了。

　　「……沒事，反正你記住我的話吧！」向影說完，便掛了電話。

　　我再打回去，向影已經不接了。

　　「啥意思啊……」我撓著頭，實在想不明白，隻能到明天再說了。

　　既然沒有危險，那就去唄。

　　等到第二天清晨，我便早早地起了床，收拾妥當以後便打了輛車，按照洪天賜提供的地址往丁家的方向去了。

　　鶴崗這座城市還挺有名，但不是因為經濟發達或是風景秀麗，而是因為——房價便宜。

　　網上有很多人炒作這裡的房價，因為資源枯竭、居民轉移，說幾萬塊錢就能買到一套之類的，但隻有到當地才知道，幾萬一套的房子確實是有，但在郊區才能實現，市中心的房子還是要四五十萬甚至六七十萬的。

　　當然如果單純居住的話，郊區還是市中心其實無所謂，總得來說還是挺適合定居在這裡的，除了冬天有點太冷，幾乎沒毛病了。

　　丁家不在市裡居住，而是在下面的一個村子裡。

　　計程車搖搖晃晃，一個多小時後才抵達了，乍一看村子裡都沒多少住戶，零零星星地點綴在山坳之間，怪不得向影始終找不到他們的位置，這地方要不是老司機，單憑導航都定位不了！

　　不過丁家還是很大的，剛進村子沒有多久，便一眼看到某個超級大的宅院，佔地至少幾千平的樣子，前後左右都被高高的圍牆擋住，頗有一股「丁家重地，生人勿進」的意思。

　　這就對了，相比梁無道在西北的隨性，丁家這才有一種「東北地區大管家」的威嚴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