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如煙坐在我的搖椅後面，纖細的手指在我肩上來回摩挲，一邊按還一邊貼心地問著：「這個力度行嗎？這裡需要多按下嗎？手法還可以吧？不舒服了就說一聲，我會好幾種手法呢。」
整個過程都很溫柔、嬌媚。
讓副會長給我按摩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，就是以前的宋採薇也沒幹過這種事情，雖然我和宋如煙都恨不得弄死對方，但這一刻能夠將她踩在腳下也挺滿足。
「肩膀行了。」我幽幽地說道：「現在按一下腿。」
宋如煙沉默一陣，顯然極力隱忍，最終還是來到我的身邊，又伸出十根青蔥玉指，在我腿上來回摩挲起來，從大腿到小腿，方寸之間、絲毫不落。
我不說話，她就一直按著，過了十幾分鐘之後，似乎終於忍不住了：「江城，你知道年羹堯是怎麼死的嗎？」
我沉默不語。
「他太狂了！」宋如煙惱火地說：「仗著自己能打仗，在雍正面前屢屢犯禁！江城，差不多得了，不要逼我對你痛下殺手！到時候我任務完不成，你也一樣會死翹翹！」
「好像你以前沒有對我下過殺手似的……」我也覺得差不多了，但仍拿著架子，「還有三個要求，你要都答應了，我就回去。」
「你說。」宋如煙坐直身體，認真傾聽。
「第一，讓史浩做石城的狼牙堂堂主。」這是最重要的一點，答應人家的事沒有辦成，至今想起來仍臉頰通紅。
「可以，我本來就打算這麼做。」宋如煙答應得很痛快。
「第二，搬出我家，我不習慣和你住在一起。」這娘們老是憋著害我，必須離她遠點，防人之心不可無，哪天趁我睡著來一刀就麻煩了。
所以，必須得讓她走。
「……行吧。」宋如煙稍稍有點猶豫，但也知道我的意思，隻能答應。
「第三，不能再暗中害我了……再讓我發現一次，可就要全面反擊了，到時候別怪我不講情面！我講實話，在省城這地方……我弄死你，比你弄死我容易多了！」說到最後一句，我的聲音淩厲起來，兩隻眼睛也惡狠狠瞪著她。
「沒問題！」宋如煙同樣答應下來，畢竟她現在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。
接著我們二人便擊掌為誓，「啪啪啪」來了三下。雖然這玩意兒並沒有什麼約束力，並且將來一定會鬧翻的，不過短時間內肯定沒問題了。
屠龍會和天脊股份倒掉之前，她就不會再動我了！
當天晚上，宋如煙離開我家，回到她自己的住處了。
我也終於踏踏實實地睡了個好覺。
等到第二天早上，我便以狼牙堂堂主的身份，重新出現在了龍門商會的大堂裡，其他堂主都熱切地跟我打著招呼，謝景山和邵安歌都出來和我擁抱，頗有一種《英雄本色》裡「小馬哥重新回到巔峰」的感覺。
除此之外，我還將省城八將都帶來了，命令他們從今天開始兩班倒，輪流負責龍門商會的安全保障。
——幹將可以不在，手下必須值守。
史浩成為了石城的狼牙堂堂主，但在省城的這段時間，我仍讓他兼任乾將，雲錦區還是由他統領。
真的，我挺喜歡這傢夥的，別人眼裡的木訥老實，卻是我心裡的踏實穩重。
四個狼牙堂堂主齊聚在副會長辦公室，其中兩個堂主是我的人，自然和我坐在一邊。
秦衛孤零零地坐在另外一邊，遙想當初剛來時的囂張跋扈，現在顯得低調不少，甚至都不跟我對視，哪怕目光稍有交匯，也會迅速挪開、偏移。
但能看得出來，他還是對我有意見，眼神之中寫滿了不服氣，但又不得不強行壓下去，整個人看著十分擰巴。
我忍不住調侃了他一句：「秦堂主，平時不是挺能叭叭的嗎，怎麼今天一句話都不說了啊，不發表你的高論了？」
正常人都能聽出我的陰陽怪氣，脾氣暴躁一點直接就開打了，秦衛倒也能屈能伸，笑著說道：「以前覺得你沒啥本事，現在看來是我淺薄了，你可真是這個。」
說著，還衝我豎了下大拇指。
「服了就行，以後別再狗叫了啊！」我一點都不怕得罪他，反正也不可能和解。
秦衛面色陰沉，不再言語。
過了一會兒，宋如煙便來了，也沒說多餘的廢話，直接進入主題。
「江城，李東連殺了咱們兩個堂主……這個仇必須報，你看接下來怎麼辦？」宋如煙現在很尊重我的意見，第一個就問我。
「找李東沒意義。」我搖搖頭：「甚至找屠龍會都沒意義。」
「什麼意思？」宋如煙皺起眉頭。
「別忘了昨天的事。」我坐直了身體，語氣陰沉地說：「本來叫了衛兵幫忙，途中卻被人調走了……古雨的兵都能調走，這是多強的背景啊！這個背景不除，單單對付李東有用嗎，遲早還是碰屠龍會的釘子，到時候翻的跟頭恐怕更大！」
宋如煙點點頭，認為我說得有理：「那你覺得該怎麼辦？」
「去找古雨，弄清楚昨天給他下令的人到底是誰……接著再對症下藥，看看怎麼辦好。」我很認真地出著主意。
畢竟屠龍會仇恨的是整個宋家，那就包括我和宋塵在內了，不弄清楚大當家的底細，我的心裡也沒有底。
「好，就這麼辦！」宋如煙很認同我的提議，當即站起來說：「走，去找古雨！」
半個多小時後，我們幾人便來到省軍區的大門口。
一個副會長，四個狼牙堂堂主，這個陣容可謂相當豪華，王康平肯定親自出來迎接，帶領我們朝古雨的辦公室去了。
路上，宋如煙對我們幾個說道：「古司令雖然是龍門商會的一員，但他和我父親屬於合作關係，並非隸屬關係……所以大家見了他要尊敬、要客氣，不要擺出高高在上的態度來。」
我們幾人紛紛點頭，王康平也附和道：「宋會長說得是，哪怕會長親自過來，對古司令也是很敬重的。」
我注意到王康平邁起步來行走如風、眉飛色舞，而且面頰紅潤，神態氣質都顯得很飽滿，忍不住問了句：「王堂主今天心情不錯啊？」
「心情不錯好幾天了！」王康平咧著嘴道：「自從劉仁正出差，我每天都是笑著睡覺的。」
看得出來，劉仁正在他心中真就如同夢魘一般恐怖，如今總算是撥開雲霧見明月、哪怕陰天下雨都擋不住他的好心情了。
一眾人說說笑笑地往前走著，我卻隱隱感到不太對勁，如芒在背、如鯁在喉，彷彿有人在背後盯著。
猛地回頭看了一下，果然發現一個女孩暗中悄悄跟隨，在省軍區大院裡的綠化帶裡穿梭、隱沒。
在場的沒有一個草包，更何況女孩的跟蹤並不高明，所以不僅我發現了，宋如煙等人也都發現了。
王康平笑著低聲說道：「顏玉珠……她父親以前是省軍區的司令，被我舉報下去了，因此對我懷恨在心，時不時就要來找我，試圖找到她爸被冤的證據。」
「天脊股份的那個是吧，和宋漁關係很不錯！」宋如煙倒是挺了解的。
「何止不錯，聽說還有婚約，是正兒八經的未婚妻。」王康平同樣了如指掌。
「那實在太好了。」宋如煙笑著道：「待會兒把她拿下。」
「沒問題。」王康平一口答應。
來到古雨的辦公室門口，王康平敲了敲門，接著將我們引入其中。
「宋會長，你們和古司令談著吧……我就先出去了。」
王康平轉身離開，我們進入辦公室中，在古雨的安排下紛紛坐在了沙發上。
古雨一身便裝，但仍擋不住他強大的氣場，他是真沒有把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裡，甚至都沒起來迎接，隻是坐在辦公桌後隨意擺了擺手。
「等一下，我看完手頭這些文件。」古雨低頭閱覽著一份資料。
有秘書過來給我們倒茶。
大家都闆闆正正地坐著，我則悄悄拿出手機，假裝查看消息，實則給顏玉珠發了條信息，提醒她：趕緊跑，王康平要抓你。
很快，顏玉珠便回復了：放心。
「好了。」古雨放下手裡的資料，擡頭看向我們。
眾人立刻坐直身體，我也將手機收了起來，宋如煙叫了聲古司令。
古雨點點頭，這才問她有什麼事。
「還是昨天的事。」宋如煙面色嚴肅：「古司令，我想知道，昨天是誰下的命令？」
「這涉及到軍事機密，我不能說。」古雨搖了搖頭。
「這對我很重要！」宋如煙仍舊非常堅持：「不弄清楚背後的人是誰，對付屠龍會總有點畏手畏腳！」
「軍事機密。」古雨仍舊重複這四個字，「不過現在看來，屠龍會的背景深不可測，你還是別招惹他們了！至於生意方面，讓利給他們一部分也無所謂，反正龍門商會這些年已經賺得足夠多了。」
「古司令，這樣不太好吧……」宋如煙顯然有些無語，就差把「我們平時也給你不少錢，怎麼能向著別人」說出來了。
但她就算不說，古雨也明白她的意思，當即沉著臉說：「不然你讓我怎麼辦，掐著上級的脖子警告他不許幫著屠龍會麼？」
「……我沒有這個意思。」宋如煙低下了頭，她的氣場相比古雨還是差了太遠。
古雨輕輕嘆了口氣：「打電話的是誰，我還真不能告訴你！總之，我也隻能勸你，放棄屠龍會吧，確實不太好惹！」
「……怎麼可能放棄！」宋如煙忍不住說：「他們想讓龍門商會死啊，『屠龍』這個名字就能看出來了！任由其發展壯大的話，我們遲早完蛋！古司令，你想想辦法吧，要多少錢我們都出！」
言外之意，就是希望他和上級談談，幫屠龍會不如幫龍門商會，我們可以出更多的錢。
「那個身份，不是用錢能搞定的！」古雨繼續嘆著氣說：「這樣吧，我先研究一下，看看到底該怎麼辦！這段時間，你們別和屠龍會對著幹了，先把精力放在天脊股份身上好了。劉仁正出差了，沒人幫著他們，不趁這個機會趕緊下手還等什麼？」
「天脊股份當然也是要對付的。」宋如煙點了點頭：「就在剛才，我們還發現了顏玉珠，已經讓王堂主去抓她了。」
「哦？」聽到這話，古雨立刻摸出手機，撥了一個號碼出去，「小王，人抓到了沒有……」
片刻，古雨放下手機，笑眯眯說：「人抓到了，你們忙活去吧。」
我的心裡頓時一沉，明明已經給顏玉珠發了消息……怎麼還是被王康平抓到了？
「好。」宋如煙站起身來，再次謹慎地說：「古司令，我們先對付天脊股份，屠龍會的事情您也多上點心。」
「去吧！」古雨點了點頭。
我們幾人便跟著宋如煙出了門。
王康平果然已經在門口等著了，看到我們出來，立刻笑眯眯說：「宋會長，人抓到了，已經塞到你的車裡面了。」
宋如煙喜不自禁：「做得好，我們這就過去。」
「宋會長。」王康平跟了兩步，說道：「我和你們一起去吧！今天無論發生什麼，我都必須殺了顏玉珠，這姑娘留著對我來說是個禍害。」
「可以，走吧！」這種簡單的小要求，宋如煙當然答應了。
一眾人當即就往外走。
想到顏玉珠已經落網，大家均是喜笑顏開。
最近一段時間龍門商會屢吃敗仗，連續死了兩個堂主，可謂人心惶惶、陰霾遍布，如今終於有個好消息了，宋如煙都忍不住輕輕地哼著歌：「快使用雙截棍，哼哼哈嘿！」
我們來了好幾輛車，司機和其他手下都在門外等著。
其中有輛商務，顏玉珠果然就在裡面，手腳都用繩子捆得結結實實。
宋如煙探頭看了一眼，當即感慨地道：「好漂亮啊！我那個弟弟雖然是短命鬼，艷福倒是不淺。」
「不止這一個吶！」王康平冷笑著道：「還有一個叫向影的，也是宋漁的未婚妻，長得和她不相上下。」
王康平確實沒少研究我們那群人。
「兩個未婚妻？嘿嘿，這麼風流，倒是挺有我們宋家一貫的作風！」同樣不止一個男人的宋如煙對此毫不介意，反而盛讚著道：「挺好，也不算白活這一世了。」
不管要對顏玉珠做些什麼，總不能在大街上就動手，宋如煙當即說道：「換個地方！江城，你在後排，務必看緊了她，不要讓她跑了！但別動手動腳的啊，好歹是我弟弟的未婚妻，這點面子還是要給他的。」
宋如煙現在極其器重我、依賴我，這種活兒一般都是交給我的。
「放心吧，我不是那種人！」我當然求之不得，立刻就上了車，坐在顏玉珠的身邊。
大家也都紛紛上車，在宋如煙的要求下，車隊漸漸朝著偏僻的郊外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