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過了多久，隻聽到“嘩啦”一聲，冥弈和夜念雪從水中出來。
夜念雪終于感覺活過來了。
她大口大口喘息着，狠狠瞪向冥弈，“你瘋了？你如果要作死，别帶着我！”
她猛地推開冥弈要走，下一秒卻被拽住。
“你放開！你……”
“别走。”
冥弈從後面抱住夜念雪，無論如何都不放開她。
掙紮半天掙紮不過，夜念雪隻能放棄，氣喘籲籲瞪着他。
最終夜念雪妥協了，她深吸一口氣，道，“上岸再說。”
兩人上了岸，夜念雪渾身濕透了，背對冥弈将外衣解下，抖了抖。
她的長發垂在身後，黑亮濕潤宛如海藻，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……
冥弈下意識移開眼，上前，拿出一件幹淨的外衣披在她身上。
“……你，怎麼來了？”冥弈問道。
夜念雪頓了下，沒說話。
“念雪。”冥弈将她轉過來，對上她的眼，“你是來……找我的嗎？”
“你想的美，我就是回來看師父的。”夜念雪冷哼了一聲。
冥弈眼底閃過失落，放下手，"師父不在山中，外出幾日，你可是有事找他老人家？"
“對啊，不然呢？”
“若是急事，那我去聯系下師父……”
夜念雪沒說話，随後道，“你方才在幹嘛？我如果不來，你還想淹死自己不成？”
想到這事夜念雪到現在都心有餘悸，心中更是憋着一團火。
“我……沒有，我隻是想讓自己冷靜一下。”
此刻的冥弈在夜念雪面前，就好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。有些小心翼翼，絲毫沒有從前冷漠霸道的模樣。
夜念雪看得有些不是滋味，其實她也不是要生氣，她明明是來跟冥弈解釋的，可如今看到了人，她卻不知從何說起了。
一時間，兩人都有些沉默。
氣氛，微微凝固。
“要不，我們先回吧？”
夜念雪轉身就要走，冥弈卻再次拉住她手腕，“就在這裡……陪我一會，行嗎？”
似乎怕她不答應，冥弈趕緊說，“就一會。”
夜念雪沒有拒絕，于是兩人就這麼在岩石上坐了下來。
面前河水波光粼粼，清澈見底。
陽光落在樹上，在他們周圍打下斑駁的影子。
風聲，水聲，還有鳥鳴，在山谷内回響。
宛如清風明月般疏朗，甯靜。
夜念雪以前雖然也經常來這裡，但還是第一次跟着冥弈一起，兩個人這麼坐着看風景。
夜念雪悄悄打量冥弈，一束光落在他臉上，将他的面龐襯得更加完美無缺。不知為何，此刻的他身上多了幾分憂郁，好似心事重重的樣子。
這時，冥弈忽然轉過頭，兩人視線相撞！
夜念雪一怔。
冥弈的眼很深邃，是幾乎透明的綠色，光灑落，有種虛無缥缈的美。好似有一個漩渦，要将她吸進去。
她不知不覺，沉入這雙眸子當中。
冥弈緩緩傾身，伸手撫向夜念雪的面龐，溫柔而小心。
他眼中仿佛墜落了光，那雙眼瞳中清晰倒映出她的身影。
“念念……”
冥弈口中呢喃，溫柔而缱绻。
夜念雪仿佛喝醉了般，腦袋暈乎乎的，竟然沒有推開他。
或者是，她根本不想推開。
直到唇瓣一涼，她下意識閉上眼。
心，輕顫。
連帶着睫毛，也在顫抖。
她幾乎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，那麼清晰，好像下一秒就會從兇口跳脫出來！
理智上她明明該推開，可她的心，不願。
這個吻，很輕，很淡。
帶着珍視和柔情似水。
須臾，冥弈抽離，兩人額頭相抵，"為何不推開我？"
“我……不知道。”
夜念雪有些恍惚。
冥弈小心翼翼，“那……你讨厭麼？”
夜念雪臉有些燙，讷讷不知如何說。
“念雪？”
“你怎麼那麼煩？總是問東問西的？”
夜念雪有些惱羞成怒地瞪着冥弈，她皮膚本就白，所以稍微臉紅，就看得很清。
她這個樣子，完全就像是……
冥弈不敢置信，壓抑着激動的心，“你，不讨厭，是嗎？念雪，告訴我，你究竟怎麼想的？我要準确的答案，不要模棱兩可，也不要模模糊糊，我要你誠實的告訴我，你回來，是為了什麼？”
他捧着夜念雪的臉，殷殷期盼地詢問。
夜念雪抿唇，終于仿佛豁出去般，“你！為了你行吧？不然我還能為了和什麼？大老遠跑回來，卻撲了個空，我找了你好久可是怎麼都找不到！結果好不容易看到你，卻險些被你吓死！我還以為……以為……”
冥弈的眼神漸漸被點亮，仿佛煙火綻放，原本的不安褪去，變得如流星般璀璨明亮！
“以為什麼？”
冥弈一把摟住夜念雪，将她拉到自己身邊。
“以為我，要去死？”
“哎！别說！”
夜念雪捂住冥弈的嘴，不讓他說下去。
冥弈低低笑了，拉下她的手，“小傻瓜。”
夜念雪頓時便怒了，是，她的确是傻瓜，她怎麼會以為這個人要去死呢？
他可是冥弈啊，那個自大的冥弈！就算世上人都去死，他也絕對不會！
“不過……在你那日離我而去時，我真的覺得，這世上好像再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了。”
冥弈的聲音有些低沉，他一邊說着，一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撫着夜念雪的頭發。
“念雪，從前，一直都是仇恨支撐着我，我以為隻要能報仇，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。可當我仇真的報了，我的心卻仿佛缺了一塊，好像整個人都變得迷茫，空洞，找不到方向。”
“我是半妖，身體内流着一半狐族的皿，可無論是狐族，還是人族，都視我為怪物。狐族認為我玷污了他們的皿脈，驅趕我，利用我。而人族……”
冥弈露出一個嘲諷的笑。
“卻害怕，畏懼我。我身有兩種皿脈，可無論哪一種，都不是我的歸宿。”
“冥弈……”
夜念雪怔怔地看着冥弈，她隻覺得心一抽一抽的，疼得厲害。
“念雪，我是一個沒有家的人，天地之大，卻沒有我冥弈半塊容身之地，你說，好不好笑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