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第624章 清君側
“姐姐,怎麼了?”
顧姝兒迷糊翻個身,下意識抱住绯晚的胳膊,還想繼續睡。
绯晚掐了她一把,将她掐得嗷一聲清醒,“……疼!”
“别出聲,跟我來!”
绯晚将顧姝兒拽出被窩,給她裹了一個披風,沒從帳篷的正門走,而是悄悄從側方早就僞裝好的一個帳下窄洞裡鑽了出去。
顧姝兒鑽洞有些費力,出去被夜裡涼風一吹,徹底清醒。聽到遠處的喊殺打鬥聲,打個冷戰。
“姐姐,有刺客?”
“不知道,先躲起來再說。”
绯晚早就看好了周圍地形,帶着顧姝兒避開周遭值夜的宮人和侍衛,左一鑽,右一躲,很快跑到了嫔妃營地距離龍帳最遠的地方。
這裡幾個帳子住的都是低位和不大受寵的嫔妃,帳篷布置簡陋,值夜的人也少,甚至火把都不多。
绯晚學了兩聲夜蟲鳴叫,很快,其中一個帳篷裡也傳出了蟲鳴。
绯晚帶着顧姝兒又鑽了一回洞,進入帳篷,将顧姝兒交給裡面的兩個小嫔妃。
顧姝兒睜大眼睛,懷疑地看着這倆看上去有點面生的嫔妃。
看她們的衣服,地位應該并不高。她們屈膝請安,果然自稱的是更衣和采女。
應該和宮裡許多女子一樣,被皇帝臨時起意寵幸了一回,就丢到不知道哪個角落裡落灰去了,很難再升遷,自生自滅的那種。
绯晚給了顧姝兒一隻小小的竹哨:“放心吧,她們都可靠,會幫你躲藏的。周圍還有我的人巡邏,萬一有事你把這個吹響,會有更多人趕來救你。”
兩個小嫔妃鄭重表态:“靈嫔娘娘隻管留下,我們都是受過皇貴妃救命之恩的,必定全力幫她護住您。”
她們都是宮裡的小透明,出身低微沒門路,绯晚協理後宮之前,她們的日子很苦,一個病得快死了也沒太醫用心醫治,一個得罪了内務府管事的,大冬天連炭火都沒有,差點凍死。绯晚給她們解困,幫她們安置,提高她們的待遇,她們效忠绯晚,比獲寵還管用。
這回圍獵,皇帝帶了好多嫔妃,她們混在其中,正好為绯晚所用。
交待兩人幾句,绯晚鑽出帳篷,往晏後的帳子去。
“他真動手了!”
見面第一句話,晏後異常冷靜的臉上壓抑着痛恨。
這個“他”,是鎮國公。
鎮國公有傷,圍獵不參加,甚至前幾日還遞折子,表示要辭去軍中職務,隻是折子被皇帝留中不發,尚未答允。
但是,在圍獵的第一個晚上,他的人,卻動手了。
绯晚送完顧姝兒就收到了自己安排在外頭的探子送來的消息,是鎮國公麾下的一個武将在帶人攻打營地。
晏後也有人手在外,消息同樣靈通。
绯晚問:“姐姐知道他想幹什麼嗎?”
晏後恨聲:“圍攻的人,打着清君側的名号,說要除掉陛下身邊的奸佞,救出被挾持的天子。陛下身邊有什麼奸佞?誰會挾持他?”
绯晚道:“朝中并無一手遮天的權臣,宮中也無懵逼聖聽的奸宦,皇親貴胄盡皆聽命效忠,如今并無奸佞,哪裡是清君側,恐怕,是要‘清君’。”
晏後眼皮一跳,心也在兇腔猛烈跳動。
“他要扶持誰?”
绯晚将一封密信從袖中拿出,遞給晏後。
這是她留在京中和宮中的人手,冒死送出來的消息,剛剛到達。
就在圍獵營地受到進攻之前的半個時辰,京城在深夜洞開大門,近萬兵馬入内,拱衛着一個少年,攻破皇宮南門,長驅直入,進了金銮殿。
晏後震驚。
捏着密信紙條的指尖發白。
“哪來的先帝長子的遺腹子?虧他從哪裡搜羅來!”
先帝并無嫡子,前後近十個兒子,一部分幼年夭折,一部分在後來的奪儲大戰中先後隕落,最後皇位才落到當今皇帝頭上。
先帝長子因為生母低微,本人資質愚鈍,所以從小就沒被人看好過,渾渾噩噩長到十幾歲,一病死了,生得普通死得尋常,沒留下任何痕迹,可謂一生庸碌。當初争儲時,都沒人拿他當過對手。
可是若論繼位的資格,細究起來,無嫡則立長,他若不死,就比當今皇帝更名正言順。
他的兒子,算是先帝長子長孫,勉強也算有資格。
而且當今皇帝繼位前後,太後出過不少力。太後和何家都被定了叛國罪,她扶持起來的皇帝,就可被人質疑資格。
以前沒人質疑,但現在,有了。
绯晚道:“隻要鎮國公能證明皇孫的身份真實性,便可擁立。”
晏後反應過來,咬牙道:“就算證明不了皇孫身份,但隻要殺了陛下,迅速控制住京城和京畿地區,建立新朝廷,後續便是有其它地方軍隊來勤王,一個個應付罷了。應付不來,群雄割據,也好過他被陛下剪除。亂了天下,安他一人!”
圍獵前的短暫平靜,是皇帝暗中在布置和調查,跟鎮國公暗中角力。鎮國公也知道自己被皇帝懷疑了,蟄伏不出。雙方都在蓄勢待發,表面發生的那些,都是掩人耳目粉飾太平的表面罷了。
自從皇帝私下裡和她商量,讓她暫時背着“克夫”的罪名,去西山休養一段,以釣出幕後算計皇嗣的人。
晏後就知道,早晚有這一天,圖窮匕見。
堂堂九五至尊,需要如此周折去釣魚嗎,他不過是,早動了殺心!
而這殺心,鎮國公也暗暗動了。
晏後一瞬間閃念,想起去年封後的時節。
那時候的她,怎麼會想到,事情有朝一日會走到這個地步呢。
“陛下必定有後手,我們不能留在這裡,妹妹,換上衣服随我暫避!”
晏後拉着绯晚的手,到了屏風後。
榻上已經備好了幾身内侍宮袍,且是灰色的低位服飾。
“姐姐暫避,這裡我留下。”
绯晚另有打算。
讓晏後和靈珑穿了内侍衣服,绯晚自己卻拿過晏後的九鳳紅袍,披在身上。
“這很危險!”晏後抓緊绯晚的手。
皇帝和鎮國公這麼一鬧,晏後深知自己難以立足,此番說不定性命難保。無論是哪一方,大概都不會放過她。
绯晚推她出帳:“姐姐去龍帳,隻要救駕有功,你不會有事!”
晏後微震。
這是她未曾想過的法子。
隻是,怎麼保證她能夠救駕?
對上绯晚的眼神,晏後驚訝。
難道……
晚妹妹早有安排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