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付別的江湖大哥,我就不跟徐天翔彙報了。
但陳霸業確實不太一樣,將向影和顏玉珠送回去後,我斟酌再三還是打了一個電話。
徐天翔聽後也挺詫異:「竟然要把那傢夥請來了?段逸飛真下了皿本啊,確實比他老爸大方多了!你確實要小心了,陳霸業可不是一般人!」
老狼當初都沒能搞定他,能是一般人嗎?
但我並不糾結這個,身在雲城還是有一些信心的,怎麼著也能發揮一些地主優勢,隻是詢問被暫扣的那批貨該怎麼辦?
徐天翔笑著道:「那沒事,陳霸業在省城再囂張,不也還有法律管著他嘛!龍門集團的貨,還能讓人隨隨便便扣下?你別管了,我來搞定,省城的貿易也不用斷,咱們正經做生意的,憑啥受他鉗制?」
不知道徐天翔當初為什麼背刺宋塵,但此時此刻的他確實讓人安心。
也就半個多小時後,王建利便給我打來電話,說對方突然承認錯誤,並且把貨款打過來了,問我要不要繼續合作了。
我說合作,省城的貿易也恢復吧。
這一瞬間,我再次覺得龍門集團是真牛逼,背靠這棵大樹果然是好乘涼的很啊!
結果沒有多久,又一個電話打過來,竟然是來自省城的號碼!
其實有些預料到是誰了,但還是鎮定地接起來,輕輕「喂」了一聲。
畢竟現在的我,也和當初不一樣了,經歷過那麼多事以後,面對這位省城的地下皇帝,也不覺得對方有多壓迫或是高高在上,反而可以用一種淡定和從容的語氣去應對了。
我也成長了嘛。
「宋漁,好久不見啊!」電話那邊果然傳來陳霸業的聲音,慈祥中卻又透著威嚴。
嗯,還是熟悉的味道。
「哎,八爺,有什麼事?」基本的禮貌還是要有,畢竟人家在這行業是老前輩。
「呵呵,我確實沒想到,你現在還挺有名……有人專程到省城來,請我出山對付你吶!當初老狼身邊的一個小跟班,現在也出息了啊!」陳霸業笑眯眯的。
「哈,確實好笑,八爺這身份,豈是錢能請動的……這也太不把八爺當回事了!誰啊,我去幹他,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。」我也樂呵呵的,不動聲色扣過去一頂高帽子。
「你還真說對了……單單花錢,確實請不動我,但你不一樣啊,咱倆不是有舊恨嗎,這次正好一起算了……」
「八爺別開玩笑。」
我故作嚴肅地道:「咱倆能有什麼舊恨……那點破事,以您老人家的心兇,怎麼可能還記得啊?」
「說的是啊,那點破事,我要真的放在心上,早就跑去雲城找你去了……」陳霸業輕輕地嘆著氣:「中間不是還夾著個老狼嗎,當初直接在我面前開槍,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去啊!」
當初那件事情,確實讓陳霸業顏面盡失,場子不找回來估計都難以在省城立足了;更何況老狼也說了要拿下省城,兩人也是遲早要幹一仗的。
「八爺,那您應該直接找狼哥啊……找我幹嘛,我就是個小馬仔!」我半開玩笑地道。
「裝什麼呢?」陳霸業突然冷笑起來,似乎耐心終於消失殆盡:「趕緊讓老狼滾出來,不然我就真去雲城對付你了!」
「???」這番話真把我聽糊塗了,忍不住說:「八爺,狼哥還坐著牢,沒辦法出來啊……」
「呵呵,真以為我不知道?老狼早出來了!在雲城躲很久了吧?趕緊讓他出來,我的耐心非常有限……不要逼我到雲城去!真到了那一步,後果會很可怕!」陳霸業的語氣愈發冰冷。
「!!!」我更懵了:「八爺,你搞錯了吧,狼哥沒出來啊,他也不在雲城……」
「裝成這樣有意思麼?」陳霸業冷笑著:「老狼出沒出來,以為我不知道?我就想問問他,不是要拿下省城嗎,現在躲起來又是什麼個意思?這麼怕我找他報仇,當初別開那一槍啊!現在風光完了,人卻跑了?」
「……八爺,我確實不知道,我倆沒見過面!」看他說得有鼻子有眼,我忍不住懷疑老狼是不是真的出來了。
但要說他躲起來了,我還真不相信。
他會怕陳霸業?
開玩笑呢!
「行了,要不是老狼在背後幫你,你能這麼快在雲城出頭麼,真當別人都是傻子啊?告訴你啊,趕緊讓老狼現身,不然我肯定去雲城找你一較高下!」說畢,陳霸業便掛了電話。
我則呆愣當場。
我相信陳霸業這個身份肯定不會隨便信口雌黃,老狼應該是真的出來了,但他應該沒有回來雲城,否則不可能不找我!
可是退一步說,就算老狼真有什麼事情被耽擱了,好歹也派個人給我傳遞下消息吧,實在不行打個電話總可以吧,怎麼就一點消息都沒有呢?
是不方便現身?
我不知道怎麼回事,整個人都是懵的,冷靜了許久後,分別給老狼、麻雀、陸有光這些人打電話。
結果還是不通。
沒轍,又聯繫顏玉珠。
「老狼出來了?!不會吧,那他怎麼沒有聯繫咱們?」顏玉珠同樣非常吃驚,和我有一樣的疑惑。
「不知道啊……」
「找人問問!看看省城那邊有沒有信兒。」
「好。」我掛了電話,又給徐天翔打過去。
他在省城還是很有關係的,結果他也相當驚訝:「老狼出來了?我沒收到風啊!你等一下,我問一問。」
這一等,便是一天過去。
一直到第二天,徐天翔才有了回復,說省城確實有人見過老狼,肯定是出來了,但不知道現在去哪裡了。
「可能是有事吧……」老狼出來了,我還是蠻開心的,但我沒有收到任何消息,心裡卻有一點難受和不理解。
多重要的事啊,怎麼就不能跟我說一聲,哪怕是打個電話都可以啊……
我擔心他們那群人很久了!
「嗯,應該是有事情。」徐天翔反過來安慰著我:「該出現的時候,自然就出現了!」
也隻能這麼想了。
掛掉電話,我為老狼的重獲自由感到高興,但又不得不面對接下來的陳霸業——他找不到老狼,必然會把怒火撒在我的身上。
別人我不擔心,肯定會和我一起應對的,唯有這個包志強讓我覺得是個變數,畢竟據傳他和陳霸業的關係很好嘛!
於是我專門給他打了一個電話。
「哈哈哈,八爺呀!你倆竟然有仇?小事小事,回頭我和他說一下,保準你倆重歸於好!」包志強信心滿滿。
「真的假的啊老包,你有這麼大的面子?」我對此表示懷疑,畢竟他一直不靠譜。
「你以為呢?他每次到雲城,必須過來找我,就我這個賭場,還有他一點股份吶!我倆沒少在一起抽……抽……總之放心,有我斡旋肯定沒問題的。」
「恐怕沒有那麼簡單……」我將老狼的事講了一下,且著重表示這個仇可能解不開,畢竟歸根結底不止是那一槍,還關係著二人在省城究竟誰能更勝一籌的問題。
一山不容二虎!
「沒什麼,就算他倆解不開,和你也沒關係!你是你,他是他,八爺找你幹嘛?行了,把心放到肚子裡,這事交給我了!」包志強樂呵呵地說著,掛了電話。
這傢夥的速度倒是挺快,也就十幾分鐘的樣子,便給我回了過來。
「搞定啦!八爺說以後不找你了!」包志強哈哈大笑。
「……真的假的啊?!」我覺得不可思議,畢竟之前陳霸業還放狠話,說是肯定要來雲城找我一較高下。
「當然是真的啊,都跟你說了我倆感情很好嘛!好啦,這事過去了,老狼就是和他打翻天,也和你沒有一毛錢關係了!不過你也不要插手,否則八爺不高興了?就這樣啊漁哥,我還在外面泡腳吶,技師給我撩得都不行了……」包志強掛了電話。
開玩笑,老狼和他鬥,還需要我插手?
但我還是愣了半晌,不敢相信事情就這樣搞定了。
不過很快,又一個好消息傳了過來。
葉桃花要釋放了!
葉桃花的諸多案子,其實到今天也沒有判,說到底馮德壽就是想嚇唬她,也不知道那個U盤裡是什麼東西,反正現在終於要出來了。
準確的時間是明天早上八點,葉桃花就要從拘留所走出來。
我必須要給這位姐姐攢足排面!
她那間拘留所設在郊區,所以場面搞大一點,也不會被外人看到,更不至於被人拍下來放到網上,所以我能放心去幹。
自然是呼朋喚友,該叫的人都叫了,連楊開山都沒放過。
「我就不去了吧……咳咳……最近越來越嚴重了……肯定活不了多長時間了……」楊開山輕輕地嘆著氣。
「沒死就去唄,老朋友見一面少一面,將來都要去靈堂送你吶!」其實我心裡挺難過,但還是裝作語氣很輕鬆的樣子。
「說得有理……現在我接她,將來她送我……咳咳……那就去吧……說不定是最後一面了。」
「哎,這就對了,明天早上八點以前到啊!」
掛了電話,我便立刻洗澡睡覺,打算明天早上以最佳的精神面貌去接敬愛的桃花姐。
……
晚上十二點,雲城某拘留所。
葉桃花剛入睡沒多久,就聽「號門」嘩啦啦地開了,一眾女犯人紛紛坐起身來,面色茫然地看著站在門口的女管教。
「葉桃花,出來。」女管教面色冰冷。
「……什麼事?」葉桃花有點發懵,這麼晚了要幹什麼?
女管教並不理她,轉身就走。
葉桃花沒辦法,隻能跟了上去。
來到辦公室裡,才知道自己提前釋放了,而且是現在、馬上、立刻就辦手續。
「為什麼是半夜十二點?」葉桃花愈發不解,哪有這個時間放人的,不是說好了明早八點麼?
「不知道,上面的安排,你趕緊簽字吧。」女管教將一封文件遞了過來。
沒有辦法,在這裡面就得聽人家的。
葉桃花看看文件,並沒發現什麼問題,一切都符合正常流程,但心中始終隱隱有點不安,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。
但不可能不簽,她一個女囚犯,還真沒資格和一群獄警叫闆。
手邊也沒手機,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。
既來之則安之,於是她呼了口氣,從容簽上了自己的名字。
緊接著領東西、換衣服,穿過路燈探照的院子,慢慢走出了拘留所的大鐵門。
郊區的十二點尤為冷清,拘留所大門外隻有幾盞昏暗的路燈,對面就是馬路,再往遠處便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田野。
夜風一吹,四周的樹都在沙沙作響,就連地上的雜草也隨風舞動,宛若一個個快要衝出來的妖魔邪祟。
馬路上,靜靜地停著一輛商務車。
車燈沒開,但車門開著,裡面黑漆漆的,猶如深不可測的山洞。
葉桃花慢慢走了過去,看到第二排的位置上果然坐著馮德壽。
「桃花,好久不見了啊!」馮德壽微笑著。
他年紀挺大了,五十多歲,已經滿頭銀髮,卻梳得一絲不苟,還抹了一些髮蠟,即便夜風吹來,也不能改變髮型絲毫。
但他笑起來的時候也是真的恐怖,葉桃花忍不住汗毛倒豎。
平心而論,馮德壽以前對葉桃花蠻不錯的,否則二人也不能合作那麼長的時間,但她也是真心受不了馮志明的騷擾……
所以選擇遠離!
「……馮書記,怎麼還親自來接我了,這多不好意思!」葉桃花努力擠出一絲微笑。
「應該的嘛!上車,找個地方談談!」馮德壽仍舊笑著,一副慈祥可親的模樣。
「……不了,我給夏侯打了電話,他一會兒就過來接我啦!馮書記,改天吧,今天實在是太晚了。」葉桃花語氣輕鬆。
「你覺得,你走的了嗎?」馮德壽翹起二郎腿,身上的行政夾克衫一塵不染。
葉桃花輕輕地嘆口氣,彷彿已經認命,接著邁步上車。
馮德壽麵色平靜地看著她,像看著一隻無論如何都逃不出自己手掌心的羔羊。
就在這時,葉桃花猛地轉身,迅速繞過商務車,朝馬路對面那片黑壓壓的田野奔去!
葉桃花跑得極快。
雖然她是一個女人,但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能,一頭便紮進無邊無際的玉米地,好在有頭頂的月光和星光為其照亮前路。
一定能逃出去!一定能逃出去!
葉桃花給自己鼓著勁,當即就要來一場郊外版的羅拉快跑。
「桃花,你看看這是誰?」一個聲音在身後不緊不慢地響起。
已經在玉米地裡奔出好幾米的葉桃花,實在沒有忍住回頭看了一眼,發現馮德壽已經下車了,就站在田野的邊上,手裡還抓著個人,竟是她的奶奶。
「啊——啊——啊——」
葉桃花嘶吼著、咆哮著,淚水漸漸爬滿她的面龐。
她知道,自己逃不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