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實力相當，本應棋逢對手、將遇良才。

　　實際上剛開始也確實是這樣的，屋子裡的桌椅闆凳全部都被掀翻，二人抱在一起滾來滾去，互相狠狠痛毆對方的臉。

　　但艾葉的傷還沒徹底恢復，打著打著終究落了下風，被遊牧騎在了身上，困住了四肢。

　　「給老子去死吧！」遊牧咆哮著，隨手抓起地上的一個煙灰缸，朝艾葉的頭「砰砰砰」狠狠敲了下去。

　　煙灰缸是厚玻璃製成的，質地極其堅硬，比鐵塊差不了多少。

　　幾下重擊過後，艾葉的頭多了一個大坑，鮮紅的皿淙淙往外流著，隱隱露出白色的額骨。鮮皿漫過眼皮，意識也越來越模糊，他知道自己要完蛋了。

　　「呼——」

　　淩厲的風聲響起，又是狠狠一下敲來，比拳頭還大一倍的煙灰缸從天而降，猶如一座傾軋而至的小山，迅速覆蓋了艾葉的眼。

　　「噹啷——」

　　煙灰缸最終沒砸下來，卻摔落在了一邊。

　　就連遊牧都搖搖晃晃，「咣當」一聲摔倒在地，後心處赫然多出一塊皿跡。包志強站在他的身後，一手提著熱氣騰騰的塑料袋，裡面裝著香氣撲鼻的打滷麵；一手握著一柄鋒利的匕首，刀尖還在慢慢向下滴皿。

　　包志強怕遊牧不死，又撲上去，朝他後心「噗噗」來了幾刀。

　　這就叫功夫再高也怕菜刀，誰能扛得住偷襲啊？

　　確定對方完全沒有任何氣息了，包志強才謹慎地把匕首收起，還來回檢查了好幾遍，才迅速走到艾葉身前。

　　「你怎麼樣？」包志強把塑料袋放在一邊，又找來了醫藥箱，開始幫他止皿、包紮。

　　艾葉之前養傷，家裡備著各種藥物，此刻全都派上了用場。到底是老江湖了，包志強手法熟練，很快幫他收拾妥帖，同時奇怪地問：「遊牧怎麼來到這的？」

　　「我不知道。」艾葉漸漸恢復意識，搖了搖頭：「突然就出現了，看到我的時候也挺驚訝……彷彿不知道我在這，總之打了一架，然後你就來了……」

　　「不管因為什麼，這個地方已經不安全了……咱們必須換個住所！」包志強果斷地道。

　　今天發生的事太奇怪了，包志強不得不做出這個決定。

　　「對，換！」艾葉附和。

　　包志強立刻清理了現場的屍體和所有痕迹，接著攙扶艾葉離開小院。

　　曾經做過翠竹區的坎將，這一身份的確給包志強帶來不少便利。他找到老朋友，很輕鬆地換了一個住所，且將方圓數百米範圍都仔仔細細排查了一遍，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之後才回到家，安頓艾葉重新躺在床上。

　　「感謝你，又救了我一命！」腦袋上纏著紗布的艾葉感激涕零。

　　「說這幹嘛？咱既然在一起合作，肯定是要互相幫助的嘛！」包志強搬了把椅子坐在床邊，臉上露出爽朗的笑。

　　到底是做老大的人，哪怕瘸著一條腿，哪怕實力也就一般，還是散發著強大的氣場，讓人忍不住崇拜他、敬仰他，這就叫做人格魅力。

　　「兩次了，這個恩情恐怕一輩子還不清了！」艾葉嘆著氣說：「老包，咱倆結拜兄弟吧！你比我虛長幾歲，我就叫你一聲強哥！」

　　「哎，行啊，好事！」包志強也不是矯情的人，當場答應下來。

　　二人相處了好幾天，早已摸清楚對方的性格，用「惺惺相惜」形容也不為過，拜把子隻是水到渠成的事。

　　屋子裡正好有關公像，包志強又去買了一些貢品，蠟燭、香爐什麼的也都整了回來。

　　焚香裊裊之間，二人歃皿為盟，一個頭磕下去，便成了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」的異姓兄弟。幾天接觸下來，二人本來就關係好，現在更是喜上加喜、無話不談了。

　　艾葉詢問包志強接下來有什麼打算？

　　包志強說救出葉桃花想向去石城，那地方是在自己手裡丟了的，得想辦法再奪回來。

　　「行，我幫你！」艾葉毫不客氣地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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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遊牧死了，但在楊雲和文柳眼中看來，卻是繼艾葉之後又失蹤了一個兄弟！

　　還沒開始對付宋塵，正德商會就折損兩員大將，簡直莫名其妙、匪夷所思，搞得好像南龍門會做法似的，遠在千裡之外就能殺人於無形中。

　　「肯定不是。」宋知書還很認真地解釋：「他們要有這個本事，第一個先殺的就是我。」

　　「那到底咋回事？！」楊雲有些憤怒，在龍門商會的辦公室裡張牙舞爪：「宋會長，并州是你的地盤，人不見了總該有一個說法吧？」

　　「到處都找過了，真的沒有！你問各區的負責人，誰不是加班加點搜尋？」宋知書輕輕地嘆著氣，「沒有就是沒有……與其糾結這個，不如趕緊對付宋塵，那傢夥死了比什麼都強！」

　　半個多小時後，接到宋知書電話的我趕到現場。

　　「遊牧也失蹤了？為什麼？」已經和包志強聯繫過、且知道所有真相的我，坐下來後的第一時間便故意問。

　　「……我也不知道！那傢夥突然一個人行動，沒帶任何手下，然後就消失了！我都懷疑南龍門會做法了，是不是請來了什麼道士、和尚之類的？」楊雲面色複雜。

　　「是南龍門乾的？」我轉頭看向宋知書。

　　「……應該不是！」宋知書搖搖頭。

　　「為什麼？」

　　「因為我在南龍門有卧底，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情，他會告訴我的。」宋知書無比自信。

　　「江城是吧？」我直接挑破了，畢竟在這不算秘密，「他現在被貶職，相當於打入冷宮……能知道南龍門的行動才有鬼了。」

　　「不是江城。」宋知書搖了搖頭：「另有其人。」

　　「……誰？」我立刻問。

　　「不用知道，反正身居高位！南龍門有什麼秘密行動，都會告訴我的。」宋知書面帶微笑，依舊很是自信。

　　我的一顆心怦怦直跳，會是誰呢？

　　南龍門身居高位的人，每一個我都認識，個個都對宋塵忠心耿耿，看誰都不像卧底啊！

　　「不是南龍門乾的還能是誰？」楊雲匪夷所思，仍舊抱有疑問：「宋會長，你的卧底確定知道所有情況？」

　　「正德商會的仇家好像不隻南龍門吧？排名前幾的大商會，比如盛世商會、華章商會，多多少少彼此之間都有摩擦……你敢保證一定不是他們乾的？」宋知書反問。

　　楊雲無話可說了。

　　這種事情，的確誰都不敢保證。

　　「儘快幹掉宋塵，然後你們就離開并州吧……」宋知書皺著眉道：「總覺得我這地方越來越不安全了，好像多了不少惹不起的大佛……」

　　我和楊雲都沒說話。

　　宋知書繼續說道：「除了江城，我在南龍門還有一個卧底……他的身份很高，沒有他不知道的事！應該就是最近幾天，宋塵就要帶著人來并州！大家做好準備，到時候將他們一網打盡。」

　　我心想吹牛吧，宋塵要是有這計劃，姜樂早就告訴我了，還能先到你耳朵裡？

　　楊雲倒是深信不疑：「好，宋會長，接下來就等你消息了。」

　　宋知書點點頭：「你和文柳也小心點，別走了艾葉和遊牧的老路，對方明顯就是沖正德商會來的。」

　　「好。」對於這份真知爍見的提議，楊雲選擇接受，還轉頭對文柳說：「最近就算出門，也多帶點兄弟，千萬別像遊牧一樣單獨行動了！」

　　大家各自散去。

　　回到天脊股份，我還跟向影說宋知書吹牛，竟然聲稱自己在南龍門有卧底。

　　「真是笑話，宋塵會帶來人并州？我咋不知道吶……」一回到辦公室，我就想躺在向影腿上，這姑娘看著瘦，其實肉也不少，枕著還挺舒服。

　　話還沒有說完，我的手機突然響起，是姜樂打來的。

　　「哎。」我接起來。

　　「漁哥！」知道我現在是宋漁，姜樂的稱呼也改變了，「宋塵讓我準備一下，說這幾天要去并州幹宋知書了！」

　　「？？？！！！」聽到這個消息，我立刻從向影的腿上彈了起來，「什麼時候的事？！」

　　「就剛才啊，宋塵打完電話，我就趕緊打給你了！」姜樂忙不疊道。

　　我隻覺得自己的腦子要炸掉了。

　　宋知書說得是真的，宋塵確實要來并州，而且消息比我獲取到的更早！

　　我整個人都快麻了，南龍門裡除了江城，竟然真有其他卧底……

　　是誰？

　　「都有誰來，你清楚麼？」我又問道。

　　「就我們幾個啊，老狼、祁柔、麻雀、餘英……還有陸青空！」姜樂一一道來。

　　就這些人，哪個會是卧底？

　　無論是誰，我都非常心痛，更別說宋塵了！

　　「來了并州要怎麼做，具體什麼計劃清不清楚？」事關重大，我趕緊問。

　　「還沒有說，隻讓我們準備！」姜樂如實回答。

　　我沉思了一陣，考慮到姜樂的性格，還是決定先不告訴他卧底的事，以免這傢夥腦子一熱打草驚蛇，同時快速說道：「有啥情況，及時向我彙報，任何風吹草動都告訴我！」

　　「好。」姜樂沒想太多，以為我隻是關心行動計劃。

　　掛了電話，我又陷入沉思，腦子裡把所有人名過了一遍，始終還是無法從其中篩選出卧底，隻能根據接下來的蛛絲馬跡再推敲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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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時間很快來到第三天的早上。

　　睡夢之中，我接到姜樂的電話，說他已經啟程，坐了高鐵前往并州。

　　「這麼快？！」我很詫異：「其他人呢？」

　　「也都去并州了，乘坐不同交通工具……宋塵讓我們在并州匯合，說到時候會再給我們地址的。」

　　「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消息了？」

　　「沒了！等有情況，我再給你打電話吧。」姜樂的聲音斷斷續續，似乎在過隧道。

　　「好，等你了！」我將電話掛斷。

　　與此同時，宋知書也給我打來電話，讓我現在、立刻、馬上到龍門商會去。

　　顯而易見，他也接到了宋塵等人已經趕往并州的消息。

　　我立刻起床刷牙、洗臉，然後帶著向影和梁國偉等人前往日升大廈。

　　進了辦公室，便發現這裡人滿為患，除了宋知書、楊雲和文柳外，大岩竟然也從石城趕了過來，可見這次行動的的確確很重要了。

　　小弟、跟班都在門外守著，辦公室裡隻剩我們幾個。

　　按照慣例，我和宋知書等人打了招呼，但沒搭理大岩，畢竟于飛馳就是死在他手上的，這筆仇已經記很久了。

　　大岩也知道咋回事，同樣沒有理我。

　　宋知書也沒興趣做和事佬，待眾人都到齊後，便立刻道：「宋塵他們來了，已經在路上了！」

　　果然和我得到的信息一模一樣！

　　楊雲立刻問道：「都有誰？什麼時候到？」

　　宋知書回答：「宋塵、姜樂、祁柔、老狼、餘英、麻雀、陸青空……分乘不同交通工具，抵達的時間也不一樣。」

　　楊雲搓著手道：「那就高鐵站、飛機場什麼的都埋伏人，什麼時候到了什麼時候拿下！」

　　「不行。」宋知書搖搖頭：「這些地方安檢厲害，是一個城市的窗口，不能隨便動手……北方現在的治安也大幅度提升了，不比你們南方差的。」

　　楊雲點頭表示明白，又問：「那怎麼辦？」

　　「沒事，他們到了并州，會先找地方匯合的……等我的人傳遞消息，到時候再一網打盡就好了！」宋知書頓了頓，又看向我說：「除了咱們自己的力量外……大侄兒，你再安排幾個兵吧，以防發生意外……不一定要他們開槍，關鍵時刻壓制宋塵就行，那傢夥的身手可不一般，咱們沒有一個是他對手。」

　　這句話一出口，現場一片鴉雀無聲，大家顯然一緻認可他的實力。

　　這一刻，我心中是羨慕的，可惜自己沒有這麼厲害，否則也想試試這種「名字一出口就震得所有人不吭聲」的感覺。

　　楊雲幽幽地說：「有什麼啊，我們正德商會的第一高手『笑閻羅』要是來了……收拾宋塵還不跟玩兒一樣？」

　　宋知書道：「不一定的，據我所知，宋塵最近幾年，進步真的很大！」

　　楊雲嘴巴一咧：「進步再大，也不可能是笑閻羅的對手！」

　　宋知書懶得和他辯論：「那你倒是叫過來啊！」

　　「……人家每天忙死了，哪有空來這裡收拾他啊！」楊雲撇了撇嘴。

　　「那就不要說了！」宋知書一擺手，又看向我：「行嗎？大侄兒！」

　　其實這也是宋知書執意拉我入夥的原因，現在也隻有我能蹭一點并州軍區的力量了。

　　「行！」我立刻點頭。

　　「宋塵也有軍區背景！」楊雲適時補了一句。

　　「沒事。」宋知書回答：「劉仁正硬得很，托關係找到他可沒用……」

　　說到這裡，宋知書微笑起來：「所以，我真的很佩服小漁……能攀上劉仁正這棵大樹，是真的不容易啊！」

　　他站起身，活動了下雙臂，滿懷信心地說：「加油吧，爭取一把幹掉宋塵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