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簽，怎樣？」本來坐在審訊椅上的我，直接站了起來，惡狠狠瞪著他。

　　「嘿嘿，今天你不簽也得簽……不然就試試看！」齊艷陽話音剛落，門外又走進來幾個警察，一個個都面色陰惻惻的，顯然不懷好意。

　　有人直接走過去將攝像頭關掉了。

　　齊艷陽還真把這地方當成自己家了！

　　「這裡是公安局吧？」我立刻看向幾位警察，沉聲說道：「友情提醒，常先生在開會，一兩個小時後就過來了……別把事情鬧大，不然誰都不好過。」

　　常奇志的名字還是好使，幾個警察眼睛裡果然有了明顯的猶豫。

　　齊艷陽冷笑一聲：「宋漁，還狐假虎威吶？真以為我不知道，常明遠已經和你絕交了，人家的爹還肯幫你才有鬼了！沒事，都上，出了任何問題有我負責！」

　　在他的鼓動下，幾個警察躍躍欲試，甚至有人抄起了旁邊的椅子。

　　知道躲不過去了，我隻能握緊自己的雙拳，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想要襲警，但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隻能這樣做了。

　　「還想反擊？膽子不小啊，直接上電棍吧！」注意到我的行為，齊艷陽直接樂出了聲，並且遠遠地站在一邊等著看熱鬧。

　　幾個警察聞言，果然紛紛摸出電棍，「滋啦滋啦」的藍色電流迅速開始閃現。

　　「上！上！」齊艷陽愈發興奮，顯然已經迫不及待地看我吃癟了。

　　「呼啦啦——」

　　「幹什麼？！」

　　就在幾個警察一擁而上，我也準備展開反擊的時候，一道大喝突然響起，震耳欲聾、聲若驚雷。

　　眾人紛紛轉頭看去，就見一個青年沖了進來。

　　「想幹什麼，還有沒有王法？！」關鍵時刻，常明遠還是來了，指著一屋子的人怒喝。

　　幾個青年紛紛放下手裡的警棍，接著轉頭看向齊艷陽。

　　「常少，這麼激動幹嘛，你倆不是絕交了嘛，我正幫你收拾他吶……」齊艷陽咧嘴笑著。

　　「用你麼？！」常明遠怒火中燒地說：「還有，你怎麼知道我倆絕交了……誰跟你說的這個消息？」

　　我心裡想，常明遠可算聰明一回。

　　結果齊艷陽早有準備，皮笑肉不笑地說道：「你家那個小區，從物業到保安，我都安排了人監視你的……有啥消息，自然第一時間就知道了，不然之前怎麼安排人去堵宋漁啊？」

　　這話聽著很有道理，但是仔細想想就知道他在欲蓋彌彰——真要這麼做了，哪可能說出來，巴不得你永遠不知道吶！

　　但常明遠偏偏信了，他冷哼了一聲：「無聊的把戲！」

　　「無聊就無聊唄，管用就行。」齊艷陽頓了頓，又繼續說：「常大少，你咋回事，宋漁都覬覦你女朋友了……為啥還幫他啊？」

　　「用你管嗎？你算老幾？」常明遠根本懶得理他，三兩步走到我身前來，拿起我面前的拘留通知書。

　　看了幾眼，便轉頭對那幾個警察說道：「龍門商會是我在暗中控股的，出啥問題來找我吧，消防、稅務、環保、工商……哪個也行，來跟我談！」

　　一眾警察面面相覷，誰也說不出話來了。

　　大家都知道龍門商會的問題其實可有可無，也就是有重量級人物想搞我而已，一旦有同樣重量級的人物出面，就能大事化小、小事化了，不會有任何麻煩的。

　　知道自己安全了，我長呼了一口氣，重新坐了下來。

　　此時此刻，常明遠站在我的身前，像是一個手持利劍和盾牌的大英雄，幫忙抵擋住了前方所有的雷霆和風暴。

　　「神經病！」齊艷陽也知道搞不定了，罵罵咧咧地往外走去，「都覬覦你女朋友了，竟然還幫著他！要換成我，殺掉他的心都有了！常明遠，你就是個龜男，金陵城頭一號的龜男！」

　　齊艷陽走了，其他警察也都散了。

　　我和其他龍門商會的人當然沒有任何問題，很快也都釋放。

　　這就叫做難者不會、會者不難，之前打了多少電話啊，包括盛世商會在內，大部分人都撓腦袋錶示無能為力，常明遠一出面，輕輕鬆鬆就解決了。

　　後台和關係有多重要！

　　從審訊室走出的一剎那，我便立刻對常明遠說：「我沒有覬覦你女朋友。」

　　「我知道。」常明遠點了點頭，面帶慚愧地說：「後來我仔細想了想，你肯定不是那種人，是我太衝動，誤會你了。」

　　我正想感慨地說你小子終於長出來腦子了，常明遠又接著說道：「但是你也誤會顧雲朵了，她不可能和正德商會有聯繫的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我感覺常明遠的腦子又縮回去了。

　　「她真沒有！」看我表情不對，常明遠又有點急眼了：「我倆在一起好幾年了，難道不比你了解她？剛才齊艷陽都說了，是他在我小區裡掩藏了眼線！宋漁，除非你能拿出證據，否則不要玷污雲朵的清白！你再這樣，我可真的要翻臉了。」

　　我想了想，自己還真沒有證據。

　　眼看常明遠又有點激動了，我意識到現在不是擡杠的時候，否則容易讓緩和了一些的關係再次破碎，當即點點頭說：「你說得對，我可能真誤會顧雲朵了……我才認識她多久啊，實在不該無緣無故懷疑她的。」

　　拿到證據之前，我肯定不會再提這件事了。

　　「哎，這就對了嘛！」常明遠終於笑了起來，接著又說：「我誤會你，我跟你道歉了……那你誤會雲朵，是不是也得給她道個歉？」

　　「？？？」我一臉詫異地看著他。

　　「雲朵就在外面。」常明遠認真地說：「去道個歉，這事就算過了！」

　　常明遠真的是太愛顧雲朵了，看不得她受一丁點的委屈。

　　「……行！」我也笑了起來。

　　不是表達友善，而是真的認為好笑。對我來說，道這個歉還沒有到傷自尊的地步，反而可以藉此機會近距離地接觸那個姑娘，沒準就有機會戳穿她的真面目了，所以很痛快地答應下來。

　　「哎，這就對了嘛……大家都是好朋友，有什麼事過不去的？我跟雲朵說了，你絕對不是色狼，就是單純有點誤會，她也願意接受你的道歉！走吧，就在外面！」常明遠拉著我的胳膊，興緻勃勃地往外走去。

　　出了公安局後，顧雲朵果然站在門外。

　　看到我後，她還故作冷酷，直接把頭轉到一邊去了。

　　「沒事……沒事……她就要個面子……」常明遠拉著我，走到顧雲朵的身前。

　　「雲朵姑娘，之前的事不好意思！」我的臉皮很厚，一點沒有覺得羞恥，反而像是在做人類樣本觀察，一邊說一邊直勾勾盯著她臉上的表情，「齊艷陽剛才在裡面說了，米陽之所以能精準地偷襲我，是因為他在常少家小區的物業和保安裡安插了眼線……顯然，是我誤會你了！對不起，希望你原諒我的唐突！」

　　顧雲朵仍舊把我扭到一邊不搭理我。

　　「好啦！好啦！這事就過去了！」常明遠一手拉著她，一手拉著我，笑呵呵說：「走，一起吃個晚飯去唄！」

　　看得出來，常明遠確實很想調解調解我們倆的關係。

　　我便答應下來，並且讓向影、艾葉他們先回去了。

　　並不擔心安全問題，畢竟二愣子還在暗中跟著，有任何麻煩和危險都會第一時間提醒我的。

　　常明遠開車，很快帶著我和顧雲朵來到一家餐館。

　　餐館既不高級也不低端，就是中等檔次的飯店，菜的味道還行，人也挺多，煙火氣十足。

　　除了吃飯，也喝酒。

　　常明遠帶了瓶酒，一邊喝一邊給我講他和顧雲朵的愛情故事，說他爸從小管得嚴，零花錢也給得少，直到畢業以後才依靠家裡的資源慢慢賺了點錢，但也沒給女朋友買過包包和衣服，可顧雲朵從來都沒有嫌棄過，就這樣跟著他吃了好幾年苦。

　　我心裡想，嫌棄什麼，她知道你爹是誰，知道跟著你肯定不會差，今日的忍辱負重，是為了明日的飛黃騰達，再說這算什麼吃苦，沒買包包衣服而已，整得好像爬雪山過草地一樣。

　　心裡吐槽，嘴上肯定不能這麼說，尤其是看到常明遠的眼角都有淚花了，趕緊豎起大拇指敬佩地道：「真是太感人了，可歌可泣！」

　　得到我的認可，常明遠終於笑了起來：「看雲朵這一身名牌，全都是她自己賺的！我老婆，就是現在最流行的新時代獨立女性！」

　　「敬獨立女性！」我直接端起酒杯，萬分誠懇地道：「我最佩服獨立女性！」

　　顧雲朵也被我哄開心了，笑著跟我碰了下杯。

　　在酒精的作用下、語言的調和下，氣氛自然越來越好，大家在餐館裡談笑風生，幾乎要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了。

　　我和顧雲朵也互相記了電話、加了微信。

　　這頓飯一直吃到晚上十一點多才散夥，常明遠和顧雲朵一起離開了，我也回到了龍門商會。

　　回去的第一時間，我就給二愣子發消息，問他怎麼樣了。

　　二愣子很快回復，說常明遠喝多了，顧雲朵把他送回家後就離開了。

　　「然後呢，顧雲朵去了哪？」

　　「也回家了，她自己的家，她在金陵城租了個小公寓。」

　　「一個人住？」

　　「對，一個人住。」

　　看到這條消息，我頓時陷入沉默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。

　　很快，二愣子又發來消息：公寓隔音挺好，聽不到裡面的聲音……沒事，我會繼續盯著，隻要她是狐狸，遲早露出尾巴。

　　我則回復：辛苦！

　　二愣子辦事，我自然是很放心的，尤其他是職業的暗衛員，悄無聲息地跟蹤一個人實在太容易了。

　　我很確定顧雲朵一定和那邊有聯繫，現在就等拿到明確的證據了。

　　但又擔心現在已經打草驚蛇，她短時間內不會輕舉妄動，不曉得要等到猴年馬月，就是有點苦了二愣子。

　　總之，希望她早點露出馬腳，不要讓我等太長時間了！

　　……

　　金陵城，某公寓內。

　　顧雲朵正趴在門前，通過貓眼仔仔細細觀察外面的一舉一動。

　　不知怎麼，她總覺得有人在跟蹤自己，但每每試圖尋找時又發現不了半個人影。因為從小長得漂亮，顧雲朵沒少被男人尾隨過，久而久之也鍛鍊出了反偵察的技巧。

　　再加上現在做了齊艷陽的情人，偶爾還幫他辦一些骯髒的事，更是小心翼翼、倍加謹慎！

　　但她撅著屁股看了半天，也沒發現任何異樣，這才稍稍鬆了口氣，慢慢退回到了床上。

　　屋子不大，一室一廳，別看她渾身名牌和奢侈品，想要買房卻仍舊是天方夜譚——哪怕已經出賣尊嚴去給齊艷陽做狗，賺得錢也不算少了，但依舊買不起。

　　大部分資金，還是被她用來投資自己，從臉蛋到身材，從穿著到打扮，哪樣不要花錢？

　　做一個看上去精緻漂亮的女人，到底要花多少錢，隻有她自己才知道！

　　看著自己略顯局促的屋子，和明顯已經老舊的傢具，以及下水道略微散發出的臭味，估摸著是馬桶又堵了……再聯想到金陵城日益上漲，幾乎已經接近恐怖的房價，顧雲朵恨不得痛罵這個操蛋的世界，怎麼就不給普通人一點點的活路和機會啊？

　　尤其是常明遠和齊艷陽，這已經是她生活中能接觸到的最頂級的男人了，一個是男朋友，一個是情人……

　　卻仍舊沒有一個能在短時間內幫她解決房子問題。

　　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擁有自己的房子啊！

　　「該死的男人們，一個比一個沒用……窮的沒有錢，富的又摳門，最好都去死吧！」顧雲朵惡狠狠地罵著，但還是拿出手機，撥了一個號碼出去。

　　電話接通的瞬間，她已經將所有的不滿和抱怨收起，並且換上了職業的微笑、動聽的聲音。

　　「主人……」她軟軟糯糯地說著。

　　「嗯，今天怎麼樣了？」電話那邊傳出齊艷陽略帶冰冷的聲音。

　　顧雲朵便迅速把之前的事講了一遍。

　　「宋漁跟我道了歉，還一起吃了飯，應該沒有繼續懷疑我了！」最後，顧雲朵做了總結。

　　「不要掉以輕心。」齊艷陽立刻說道：「宋漁那個傢夥一貫狡猾，千萬不要上他的當……再觀察幾天吧，最近一段時間先不要來找我了。」

　　「……好！」

　　「嗯，那就這樣，電話或者簡訊聯繫吧。」

　　說畢，齊艷陽便掛了電話。

　　顧雲朵都做好準備到齊艷陽家裡，開啟自己一晚上的「工作」了，突然被告知不用去了，心裡鬆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有點無聊。

　　「幹點什麼好啊……」

　　她躺在床上，百無聊賴地看著天花闆，腦海中閃過不同的人影和地方。

　　很快，一個名字掠過她的腦海。

　　「就你啦！」

　　顧雲朵輕輕地笑了一聲，拿起手機撥出一個號碼。

　　電話很快撥通。

　　「喂……」顧雲朵軟軟糯糯地說了一句：「宋董，睡了沒有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