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桃花的摳門全城皆知，所以蕭雲湧有把握用錢搞定她；而包志強曾經被我打斷一條腿，也是整個雲城家喻戶曉的事。

　　如此深仇大恨，蕭雲湧覺得很有希望，趕緊讓葉桃花聯繫包志強。

　　當天下午，包志強就來到龍門集團，大大咧咧地湊上去跟蕭雲湧握手：「蕭董啊，你可算找我了，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……」

　　屠勝還想拍個馬屁，上前拉了下他說道：「不要靠蕭董那麼近……」

　　「關你屁事，滾！」包志強轉頭大罵。

　　「……蕭董，你看他！」屠勝情緒有些激動。

　　「哈哈哈，不礙事不礙事……」蕭雲湧笑呵呵地說著，招呼包志強坐在旁邊的沙發上。

　　包志強表現得越混不吝，蕭雲湧反而越喜歡他。

　　說明人家心裡沒鬼！

　　包志強一屁股坐在沙發上，環視四周一圈之後，翹起自己的一條瘸腿，拍著踝骨罵罵咧咧：「你們找我，算是找對人啦！就這條腿，老子恨了半年多，一直想找機會報仇！」

　　看他一本正經演戲的樣子，我有點忍不住想笑。

　　包志強看到了，直接指著我罵：「笑你媽呢？很好笑嗎，是不是沒挨過打？」

　　我懷疑這傢夥是不是公報私仇？

　　我的一張臉頓時沉下來，葉桃花立刻道：「老包，你別發神經啊，這都是省城來的大哥，你是打算得罪個遍啊？」

　　包志強哼了一聲：「省城來的大哥咋了，這是雲城！」

　　這句話終於引起公憤，幾人都忍不住想要懟他，但被蕭雲湧擺手制止了，又笑呵呵道：「你說得對，這是雲城……否則我們也不會拉你來幫忙！」

　　「哎，這就對了，拉我幫忙，就得有個拉人的態度嘛……」包志強抻了一下胳膊，脊背往沙發上一靠，又說：「下一步什麼計劃？你講，我聽。」

　　眾人面面相覷，蕭雲湧則不動聲色地道：「老包，不是不相信你……但葉姑娘當初加入我們也是納了投名狀的，起碼廢了一個梁國偉！」

　　「意思我也得辦件事唄？」包志強皺起眉頭，顯然有些不滿。

　　「對！」蕭雲湧毫不客氣地點頭。

　　「草，疑人不用、用人不疑沒聽說過啊？拉我過來，還讓我納投名狀，不想合作算逑，老子也不稀罕！」說畢，包志強起身就走。

　　「老包！」葉桃花立刻起身攔住了他，又在他的耳邊低語一陣。

　　包志強沉默半晌，回頭說道：「蕭董，事成之後，給一千萬是真是假？」

　　蕭雲湧點點頭：「真的，我可以先付一半訂金。」

　　「好！」北郊一向經濟不行，賭場又被查封以後，雖然從我那裡撈了幾個項目，但錢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結回來的，包志強搓了搓手，終於下定決心，重新坐在了沙發上。

　　有錢能使鬼推磨，自古以來一直如此！

　　包志強伸手捏著自己眉心，似乎陷入思索，喃喃地說：「宋漁，我肯定是對付不了，也沒那麼大的本事……羅家明，每天都和他在一起，沒有什麼下手的機會……」

　　說到這裡，他突然擡頭道：「凱凱怎樣，這是東郊的一桿大旗，除了杜斌和李東外，就唯宋漁馬首是瞻了……要想解決宋漁，是一道邁不過去的坎兒！」

　　蕭雲湧笑了起來：「當然可以！」

　　他在雲城這麼久了，當然了解雲城的局勢，知道凱凱的分量有多重！

　　「哈哈，那就成交！」包志強又搓著手，興奮地道：「不過話說回來，我和凱凱平時關係不錯，突然對付他還讓我挺內疚……所以，得加錢，多給我一百萬吧！」

　　「可以。」蕭雲湧微笑著同意了這個要求。

　　他不怕包志強要錢，就怕包志強不要錢！

　　「蕭董痛快，那就等我的消息吧！」包志強再次起身出門，這次沒有人攔他了。

　　蕭雲湧回頭看了一眼，易順心領神會，立刻跟了出去。

　　包志強對付凱凱，和葉桃花對付梁國偉一樣，都是他們提前安排、演練好的，到時候還是由小桂子操刀製造傷口和皿包，隻要不近距離查看肯定沒有問題，再搞定警方和醫院，瞞天過海更是輕輕鬆鬆。

　　隻要沒有意外，最後蕭雲湧肯定能夠聽到「凱凱廢了」的消息。

　　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經驗，理論來說第二次會更熟練、更簡單，但在看到易順跟出去的剎那，我的一顆心忍不住提到了嗓子眼。

　　這位特種兵的中隊長，給我的感覺一直是深不可測，彷彿沒有什麼能夠瞞過他那雙眼睛。

　　我和葉桃花對視一眼，她也有相同的擔憂，神情一樣沉甸甸的。

　　希望別出意外。

　　我在心裡默默祈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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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就像包志強說得一樣，他和凱凱平時關係不錯，所以要約對方出來也是輕而易舉。

　　鐵路公園附近的某家飯店裡。

　　包志強收到我悄悄發的消息後，謹慎地回了「明白」兩個字，隨即轉頭看向窗外，假裝一邊等人，一邊欣賞風景。

　　這邊原先是個城中村，後來都拆完了，起了不少居民樓和商場，總得來說還算繁華，但一些傳統習俗仍保留著。

　　比如趕集。

　　原先的村莊是有集的，村子雖然沒了但是村民還在，隻是統一搬進了回遷樓，每到趕集的大日子，整條馬路依舊會被佔用，兩邊擺滿了各種小攤小販。

　　今天就在趕集，路上堵得水洩不通，車子和人擠在一起，喇叭聲、叫賣聲此起彼伏，那叫一個熙熙攘攘。

　　包志強就是把眼睛瞪大兩圈，也沒發現所謂的特種兵易順。

　　凱凱終於來了。

　　按照約定，他隻帶了三四個人，一坐下來還笑呵呵地拱手：「強哥，好久不見啊，今天怎麼想起來約我吃飯啦？」

　　「沒事，就是想你了嘛，最近見到李東沒有……」包志強隨口說著，一邊給他倒水，一邊用眼神詢問對方是否收到了我的消息。

　　「沒啊，瘋狗神出鬼沒的，警察都找不到，我哪有那本事……」凱凱微不可察地點點頭，意思是收到了。

　　二人一邊聊著，一邊觀察四周的動向，可始終沒有見到易順的身影。

　　不管了，照原計劃行事！

　　包志強突然把桌上的水杯一摔，指著凱凱的鼻子說道：「不好意思了兄弟，今天要拿你祭個旗！」

　　「呼啦」一聲，飯店後廚突然衝出十幾個人，正是以羅威為代表的西郊青年勢力，當即手持刀棍一窩蜂地朝凱凱圍上去。

　　「包志強，你他媽瘋了！」凱凱大聲罵著，和自己的人且戰且退，努力往飯店門口逃去。

　　按照兩人的計劃，凱凱出了飯店大門，還要再搏鬥幾下子，接著被包志強砍倒在地，傷痕纍纍、渾身鮮皿地躺在大街上，再然後警車和救護車就會趕來……

　　一切齊活！

　　但是就在飯店門外，發生了一樁意外。

　　和包志強、凱凱想象的不一樣，意外並非來自易順，而是一群趕集的人。

　　今天的集相當盛大，吸引了不少周邊的人，其中就有東郊的社會青年。這些社會青年可不知道二人是在演戲，看到凱凱正在被人圍攻，二話不說就上來幫忙了。

　　他們手持路邊撿的磚頭、木棍、鏈子鎖等物，風風火火地撲上來為凱凱解圍，瘋狂地攻向包志強一眾人！

　　二人怎麼都沒想到會來這麼一出，真是人算不如天算，人生處處充滿意外！

　　偏偏凱凱還沒辦法解釋，總不能有人來幫自己，還跟人家說別動手，都是鬧著玩吧？

　　包志強更是一肚子委屈，他沒有真的攻擊凱凱，卻平白無故地挨了好幾磚頭，當場被人揍得頭破皿流，隻能大呼著道：「撤！撤！」

　　所以這場精心策劃的戰鬥，最終以北郊眾人的狼狽而逃、東郊眾人的大勝而歸結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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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龍門集團，董事長辦公室。

　　「沒成功。」葉桃花放下手機，講了一下之前發生的事。

　　就在這時，易順也回來了，講述的過程和葉桃花並無二緻。

　　「這個意外的確讓人始料不及……」蕭雲湧雙手交叉放在辦公桌上，輕輕咂著嘴說：「但他沒有幹掉凱凱，我不可能讓他加入的啊！」

　　「包志強說，再給他幾天時間，一定可以幹掉凱凱！」葉桃花繼續道。

　　「沒那麼容易了。」

　　蕭雲湧搖了搖頭，十分清醒地道：

　　「今天一戰過後，凱凱不會再信任他，這種時機也不會再有了；硬剛的話，他也未必是凱凱的對手，真當人家東郊是吃乾飯的？還有宋漁，知道這件事後，哪可能放過包志強？他完蛋了，兩邊都容不下，能保全自己就不錯了，想再幹掉凱凱純屬癡人說夢。」

　　辦公室裡一片寂靜。

　　蕭雲湧對雲城的了解非常清晰，說得每一句話都鞭辟入裡，就連我都啞口無言。

　　確實，理論來說，包志強已經不可能幹掉凱凱了！

　　葉桃花想為包志強說話，都不知道該從哪方面入手。

　　「而且。」蕭雲湧繼續道：「一號馬上就要到了，宋漁即將要去天脊日化……我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！就算他帶得人多，我們也要拼一把……楊星、屠勝、江城、葉桃花，到時候你們四個都去，務必要把宋漁給拿下來！」

　　從會議室裡出來，大家各自回到房間休息。

　　我和葉桃花通了電話。

　　「將包志強引進來的計劃失敗了……」葉桃花沉沉地說。

　　「沒轍。」我咂著嘴。

　　世上的事就是如此，不可能每一件都像設定好的程序運行下去。

　　「接下來怎麼辦？」葉桃花又問道。

　　「先在天脊日化幹掉楊星和屠勝！」我咬著牙：「然後再回龍門集團，和易順他們拼了！不管能不能成，終歸要試一試！」

　　「好！」葉桃花答應下來。

　　事情進展到這個程度，我們也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。

　　接下來的幾天，屠勝便和趙文龍保持聯繫，不斷磋商到了一號應該怎麼埋伏、怎麼行動。

　　天脊日化是家非常正規的公司。

　　正規的意思是，每一個工作崗位上都有人，每一個車間、部門都在正常運轉，趙文龍雖然是這裡的總經理，但還做不到將所有人握在自己手中。

　　更何況，他也不會讓第二個人知道這件事情。

　　所以，整個過程必須是隱秘的，這樣事後才能給自己找理由和脫罪。他費了很大力氣，在公司內部找了一處平時無人涉足，且攝像頭也絕對照不到、晃不見的監控盲區。

　　天脊日化的東北角有一片綠化帶，據說下面埋著一片老墓，甭管真的還是假的，總之員工信了，不會到那裡去。

　　隻是綠化帶的範圍有些偏小，最多隻能容納不到百人。

　　也就是說，我和楊星、屠勝、葉桃花，各帶二十個人已經是極限了。

　　「應該差不多夠用了。」這件事情，是屠勝從頭到尾在規劃的，他在天脊日化實地考察過幾次後，回來沖我們幾個說：「宋漁出門帶的人再多，幾十個頂天了吧，咱們將近百人，幹不掉他？」

　　「究竟帶多少人，別含含糊糊的。」楊星皺著眉說。

　　「三四十個。」屠勝說道：「前幾天，他去另一家子公司，就是帶了這麼多人，應該不會再有變化。」

　　「那就行！」楊星終於鬆了口氣。

　　「宋漁的車從大門進來後，會直接停在辦公樓的門前。」屠勝鋪開一張天脊日化的地形圖攤在桌上，「前面，咱們按兵不動，到了辦公樓的門前，就能一窩蜂地衝上去了……完事，再回到東北角，直接翻牆離開就可以了。」

　　雖然是敵對的雙方，但也不得不承認屠勝的計劃堪稱完美，無論時機還是距離都掌握的恰到好處、爐火純青。

　　這位來自省城金桂區的離將很有水平。

　　我在旁邊看得頻頻點頭：「不錯，宋漁肯定要完蛋了……大家到時候都別手軟，爭取一次性將他幹掉……不留後患！」

　　眾人紛紛附和，我也愈發來勁，帶頭喊了幾句「宋漁必死無疑」「宋漁斷子絕孫」「宋漁死無葬身之地」之類的口號，葉桃花實在沒有忍住，在桌子下面踢了我一腳。

　　我才清醒過來，撓撓頭低聲道：「不好意思，有點代入了。」

　　「還有人說自己斷子絕孫的……我真服了……」葉桃花又踢了我幾腳。

　　計劃既然定下來了，那就開始行動。

　　一號一大早，天還蒙蒙亮的時候，我們便各自率領部下，神不知鬼不覺地前往天脊日化，接著猶如秋後的螞蚱一般，隱藏在了東北角綠化帶的草叢裡，等待天脊集團董事長的車隊到來。

　　對，我沒用錯比喻。

　　就是秋後的螞蚱，蹦躂不了多長時間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