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忙活著，手機突然響起，顏玉珠打來電話。

　　「顏主管！」我立刻接起。

　　「在哪？」

　　「醫院！」我迅速講了下之前的事。

　　得知我被包志強圍剿，顏玉珠氣到不行，我反過來勸她，說自己沒什麼事，而且已經準備報仇了。

　　顏玉珠一聽，也就不再糾結這個，轉而問道：「胡金銓又是怎麼回事？」

　　她已經回到公司了，自然聽說了這件事，我又給她講了一遍。

　　顏玉珠說：「你打算晚上報復包志強？」

　　「對！」包志強行蹤不定，但晚上一定在北郊的賭場，那個時候過去可以將他堵個正著。

　　「時間還早，你帶胡金銓回來，咱先料理他的事情。」顏玉珠便說道。

　　「可以！」反正時間還早，一件一件來唄。

　　顏玉珠和胡金銓完全不熟，看我的面子才肯出手幫忙，有她這個主管出頭肯定比我好使。

　　我便給胡金銓打電話。

　　他已經回學校了，我倆再次匯合，一起來到公司，又進入了車間。

　　已經接近下班時間，但是大家都沒有走，就想看看這事到底怎麼解決，所以車間裡仍堵得裡三層外三層。

　　顏玉珠帶了維修部的主管過來，在現場仔細檢查傳送帶的各處裝置，車間主任劉晨明還在旁邊喋喋不休說著：「就是胡金銓搞壞的！這種愚蠢的錯誤也能犯，我是一點都不想留他了。」

　　顏玉珠低聲詢問胡金銓整個過程，但他當時確實走了下神，到底咋回事已經不記得了。

　　而我信誓旦旦地保證，說我哥們我知道，做事一向靠譜，不會是他違規。

　　顏玉珠沉沉地說：「等維修部的報告吧！要不是他，肯定還他清白。」

　　我撇撇嘴：「沒準是李茂的栽贓陷害，想把我哥們趕出去。」

　　顏玉珠哼了一聲：「那他也太閑了，和一個工人過不去。」

　　我說：「也不是第一次了，他心眼小得很。」

　　正說著話，維修部的主管走了過來，低聲沖我倆說：「顏主管、宋組長，查清楚了，就是小胡違規操作，才導緻傳送帶崩掉的，錯誤低級到像是故意搞壞一樣。」

　　我的面色頓時一沉，轉頭看向旁邊的胡金銓，他則滿臉複雜、低下頭去。

　　顏玉珠皺起眉：「呂主管，你確定嗎？」

　　呂主管點點頭：「我確定！操作手冊是每一個員工都熟知的，小胡犯了非常惡劣的錯誤，被開除是應該的，劉主任的處理沒有毛病。」

　　「行了，我知道了……」顏玉珠呼了口氣：「麻煩你了。」

　　「沒事，應該做的！」呂主管轉過頭去，又和劉晨明說話去了。

　　呂主管雖然沒有當眾宣布結果，但車間裡竊竊私語、交頭接耳，顯然猜到是怎麼回事了。

　　我還是有點無法接受，低聲沖顏玉珠說：「這個呂主管，會不會也被李茂買通了啊？」

　　顏玉珠搖搖頭：「不會，我倆私交很好，知道他是個什麼人！小漁，是人都會犯錯，也別太護著小胡了……犯了錯不要緊，關鍵是要勇於承擔責任。」

　　「……想辦法保住他的工作吧！」我嘆了口氣，又看向胡金銓。

　　他始終低著頭，也知道自己這次闖大禍了。

　　過了一會兒，劉晨明大咧咧走過來，沖我倆說：「怎麼樣，沒問題了吧，我的處罰絕對公正公平公開……沒有一個人能挑出毛病。」

　　顏玉珠說：「劉主任，念在他是初犯，再給他一次機會吧，讓他繼續在這工作，撤了他的班組長就行。」

　　劉晨明搖搖頭，鐵面無私地說：「講實話，我也挺喜歡胡金銓這個小夥子，雖然來的時間不長，幹活一直踏踏實實，但他這次真是觸到底線了，就是一個純新手都不會犯這樣的錯誤！不開除他，我的隊伍沒法帶，也沒法跟其他人交代了……這不是視規章制度於無物嗎？」

　　我和顏玉珠輪番規勸，但劉晨明始終都不鬆口，說別的錯誤也就算了，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容忍和放過。

　　到最後，顏玉珠也放棄了，低聲沖我說道：「算了小漁，別為難劉主任了……我再給小胡找個其他工作吧。」

　　「……不能再想想辦法麼？」我不願意讓胡金銓離開。

　　看我非常固執，顏玉珠沒辦法，隻能轉頭看向劉晨明，正想再說點什麼，車間裡突然起了一陣騷動。

　　「李總！」

　　「李總……」

　　人群自動分開兩邊，大家畢恭畢敬地打著招呼，正是龍門日化的總經理李茂來了。

　　他雖其貌不揚，但是一身銀色西裝，再配合其他人的卑躬屈膝、點頭哈腰，邁步走過來時氣場還是很強大的。

　　「完了！」看到他的瞬間，顏玉珠垮了臉：「他一來，說什麼都不好使了。」

　　這種小事，哪用得著一個總經理出馬，但他偏偏來了，還是在人最多的時候，而他一貫和我們過不去，恰好胡金銓還不佔理，難怪顏玉珠心如死灰、不抱希望。

　　「李總！」我們幾個也相繼打了招呼。

　　「怎麼回事？」李茂走過來，狐疑地看著眾人。

　　劉晨明便講起了事發過程，李茂聽後走到傳送帶的邊上仔細觀察，他也是從一線工人爬起來的，對這些東西相當門兒清。

　　顏玉珠低聲對我說道：「徹底完了，想護都沒機會，回頭安慰下胡金銓，我給他找其他工作……」

　　正說著話，李茂走了回來，聲音溫和地說：「是違規操作造成的無疑……」

　　顏玉珠瞅了我一眼，意思是看吧，回天無力了。

　　就聽李茂又接著說：「但傳送帶也確實老化了，質量沒有剛開始好，前段時間還有報告呈上來說要換新的。嗯，年輕人找個工作不容易，又是第一次犯……行了，撤掉他的班組長，再換一個崗位，扣一個月薪水，重新從最基層開始做吧！劉主任，這麼處理行嗎？」

　　「……李總，當然您說了算！」劉晨明愣了一下，隨即又立刻看向胡金銓：「你小子運氣真不錯……還不趕緊謝謝李總！」

　　「謝謝李總！」胡金銓立刻激動地說。

　　顏玉珠都懵了，萬沒想到李茂會這麼說，眼神中流露出濃濃的狐疑之色，不知道他到底搞什麼鬼。

　　其他人再次竊竊私語，都覺得李茂處罰過輕，但人家是總經理，沒人敢站出來抗議，再說也沒影響到自己的利益，誰願意當那個莫名其妙、自以為正義的出頭鳥？

　　「好啦，小事一樁，但僅此一次，大家要引以為戒……下班時間到了，大家吃飯去吧！」李茂又擺擺手，讓大家都散了。

　　我和顏玉珠也準備離開，但他朝我這邊走了過來。

　　我倆隻好站住腳步。

　　「小胡人挺好的，讓他留下來吧！年輕人嘛，犯錯很正常的。」李茂笑眯眯沖我道。

　　「……你打什麼鬼主意呢？」顏玉珠皺起眉頭，他倆現在相當於半公開的撕逼狀態，沒有外人在的時候已經不給對方留面子了。

　　李茂並不理她，仍沖我說：「小漁，我挺看好你的，希望你能明白。」

　　說畢，他便瀟灑地轉身離開，彷彿已經拿下、吃定我了。

　　「……什麼意思啊他，留下胡金銓，就想拉攏你？」顏玉珠看明白了，但仍一頭霧水，搞不懂李茂的操作。

　　「不止。」我說：「他還想把女兒嫁給我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顏玉珠非常興奮地說：「快講，一分鐘時間，我要知道整件事情！」

　　我便一邊走一邊說，講了昨晚到今天的所有事情。

　　走出機油味遍布的車間，站在廠區平坦的大院時，顏玉珠已經笑得止不住了，捂著肚子蹲在地上：「哈哈哈哈……所以，現在和李蕊蕊接觸的是張秀梅啊？」

　　「至於笑成這樣子嗎？」我很無語，也蹲下來。

　　傍晚的金色陽光灑下來，籠在我們二人身上。

　　我繼續說：「是的！而且，看李茂剛才自信的狀態，八成兩人打得非常火熱，所以他才認為已經徹底虜獲我了。」

　　說著，我還拿出手機給張秀梅打電話，詢問他和李蕊蕊現在進展到何種程度了。

　　「哈哈哈，我倆聊得特別融洽，還約了一會兒一起去吃飯吶！」電話裡，張秀梅根本按捺不住得意：「果然是否極泰來啊，甜甜的戀愛終於輪到我了。」

　　放下手機，我對顏玉珠說：「沒毛病吧。」

　　「不錯不錯，讓他倆繼續發展吧，祝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！」顏玉珠微笑著，手也自然而然地挎上了我的胳膊。

　　雖然我倆私底下會摸摸腿什麼的，甚至連吻都接過了，但在公共場合這麼親昵還是頭一次。

　　想到老狼之前的交代，我也沒有拒絕。

　　來到停車場，胡金銓在這裡等著，每天下班他都會和我們一起回去。

　　看到顏玉珠挽著我的手臂，他的眼神微微有些詫異，但也什麼都沒有說。

　　回去的路上，顏玉珠還苦口婆心地勸著胡金銓，讓他以後工作的時候多上點心，不要再犯這種低級的錯誤了。

　　胡金銓低頭不答，半晌才輕輕「嗯」了一聲。

　　回到外貿，送了顏玉珠，又來到男生宿舍樓下。

　　胡金銓正要推門下車，我輕聲說了一句：「老大，我不知道為什麼……但以後不要發生這種事了。否則，誰也救不了你。」

　　希望他能聽懂我的暗示。

　　「……好。」胡金銓點點頭，推開車門。

　　看我沒有熄火的意思，胡金銓奇怪地說：「老三，你要去哪裡嗎？」

　　「嗯，我有點事，晚一點回宿舍。」

　　「行。」

　　胡金銓下了車，走進男生宿舍。

　　看著他的背影離開，許久許久，我才調轉車頭，出了學校朝雲職的方向開去。

　　在雲職，我也擁有一定的地位了，和這裡的保安也算熟悉，所以直接把車開到男寢樓門前。

　　「漁哥！」

　　「漁哥……」

　　往裡走的時候，不斷有雲職的學生跟我打招呼。

　　我一路點著頭，很快來到305寢室。

　　推門而入。

　　「漁哥！」宿舍裡坐著幾個人，看我進來紛紛站起。

　　除了梁國偉，還有鐵職的張浩然、航職的于飛馳、服職的羅家明。

　　「嗯，坐吧。」我邁步走進宿舍，也找了一處位置坐下。

　　之前在醫院時，我就約好了人，因為胡金銓的事耽擱了下，所以現在才過來跟他們匯合。

　　宿舍裡很安靜，甚至透著一些壓抑，所有人齊刷刷看著我。

　　「事情已經跟大家說清楚了。」我雙手交叉放在桌上，像是正在開會：「今晚去幹包志強，大家有意見沒？」

　　「沒有！」梁國偉第一個回答，整個人很興奮，已經迫不及待了。

　　其他人也紛紛搖頭，但終歸沒有梁國偉這麼期待。

　　「我知道你們都是山哥的人……」我放慢語速，緩緩地道：「這一次，我不想麻煩山哥，也不想打擾其他大佬，就想靠自己的能力幹掉包志強……有人不願意參與的話可以退出。但隻要參與了，以後就是我宋漁的兄弟，甭管什麼時候都可以來找我！」

　　梁國偉肯定沒問題，但其他人我不太放心，歸根結底還沒處到那個份上，今晚不想跟我冒險也能理解。

　　幾人均是沉默不語，氣氛再次壓抑起來。

　　過了一會兒，張浩然才說道：「漁哥，我們雖然是山哥的人，但講實話，還進不了他的核心圈子。而且，之前賣清潔劑，陸有光每天和我們在一起……論關係，我們跟他更近，自然也跟你更近了。」

　　這就是我來找他們的原因。

　　陸有光之前跟我說過，幾個職院的基礎已經打好，有什麼事去找他們就可以了。

　　「怎麼著也要給我個面子的。」這是陸有光的原話。

　　之前他們沒少在一起吃飯、喝酒、侃大山，有時候酒肉澆灌出的友誼，生死之情雖然談不太上，普通小忙還是沒問題的。

　　「但我有個問題。」張浩然繼續道：「漁哥，我們能跟你去，但這善後的事……」

　　破壞是件很簡單的事情，誰也能做。

　　但破壞之後呢？

　　包志強好歹在雲城混了這麼多年，即便因為猝不及防吃一時的小虧，往後的報復誰又能撐得住？

　　「我來料理。」我抱起雙臂，淡淡地說：「後面的事都交給我。」

　　「哎呀，安啦！」梁國偉站起來，大大咧咧地說：「漁哥什麼實力，你們也不是不知道！楊開山怎麼樣，不也折在漁哥手上，你們都親眼見過的！我砸大浪淘沙的事，你們應該也聽說了，葉桃花嚷嚷了好幾天收拾漁哥……現在不也沒信兒了嗎？整個雲城，誰動得了漁哥！」

　　說的這些都是事實，大家也有目共睹了。

　　當即一個個興奮起來，紛紛說著：「好，那就去北郊吧！」

　　「我都沒想過，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幹包志強！」

　　「漁哥，我們跟定你了！」

　　我也確實是該培養自己的一支嫡系人馬了，希望張浩然等人能給點力，真正做到和我同心同德！

　　背靠龍門日化各種產品，我能讓他們賺到不少錢，利益方面肯定沒問題了，現在需要一件共經風雨的事，來讓大家的感情能夠更進一步！

　　「很好，那就商量一下今晚具體的行動計劃！」

　　我摸出一張之前在醫院就繪製好的地形圖來鋪到桌上，詳細給大家講解我的作戰策略。

　　之前我曾二入北郊賭場，對那裡的地形、守衛早就了如指掌，這次過去自然要做好萬全的戰鬥方案。

　　確定一切都沒問題了，我才大手一揮說道：「出發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