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得到的越多，失去的，也就更多。
但他慶幸，白眉還在。
他們共同經曆了風雨波瀾，世事變遷，開創了新的世界和秩序，也一手建立起屬于他們的宗族。這上萬年，彼此作伴，從黑絲到白發……
不是親人，卻超越親人。
他敬他，重他，視他如兄如父。
他從未說過，其實在他内心深處，白眉要比族中的師輩們，更重。
他就如同一座看不到頂峰的山，他在内心仰望，卻從未停止過攀上頂峰的念想。
對他而言，他就是旗幟，是标杆，是他的向往。
可如今，一夜之間，心中的聖地崩塌毀滅！
他信了那麼久的人，其實虛有其表？一切都是他的僞裝？
這讓他如何相信？
“……是你嗎？”
當逍遙子回過神，這句話已經脫口而出。
他不禁咬牙，覺得自己是中了邪了，竟然會問出這話來。
可，他想要一個答案。
這答案，必須由他親自說出來！
無論他看到了什麼，又或者他的那些臆測和證據，統統指向白眉……但他就想要聽他親口說！
“你說呢？若我說不是，你信？”
“我要親口聽你說！”逍遙子突然大吼，“說這不是你做的！你沒有囚禁夙兒，也沒有擄走元修！這一切都另有原因！或者說你有什麼苦衷……”
“是我。”
白眉不疾不徐打斷逍遙子，“一切，都是我做的。”
他竟然就這麼承認了！
将逍遙子所有的說辭全都堵在了嘴裡！
他張嘴，再說不出一句話來！
“你說……什麼……”
“是我做的，無論是劫走元修，還是囚禁夙兒……”
砰！
不等他說完，逍遙子憤怒的鐵拳就狠狠砸在了他臉上！
這一拳，用了狠力！
簡直是要将他牙齒打碎的重力！
“你給我閉嘴！”
逍遙子從未這麼憤怒過！向來斯文儒雅的臉，也扭曲着！
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？！我看你是瘋了！”
“這下，你可消氣了？”
他轉過臉，抹掉嘴邊的皿，表情毫不在意。
這一幕，觸怒了逍遙子！
他一把揪住白眉衣領，不敢置信，看着他的眼神，就像是在看陌生人般。
“你……”
他都不認識白眉了。
這個人，真的是他記憶中的那人嗎？
或者說，他從未真正了解過白眉？
逍遙子惶惶松開手，後退幾步。
人仿佛瞬間蒼老了好多歲，整個人被抽空了所有力氣。
暗處的暗衛捏了把冷汗，眼前的場景無論是誰，恐怕都無法做到冷靜。雖說之前已經多多少少有了心理準備，但當真正面對時，還是難以接受。
他都如此，更何況是逍遙尊者了。
“時間差不多了，我的貴客，要登門了。”
白眉拂過皺起的衣襟，不疾不徐看了眼時辰。
“不如你也一并坐下？正好，這貴客，你們也認識。”
冰籠中，夜墨炎似乎猜到了什麼，眼神逐漸幽暗。
這時，外面傳來動靜。
片刻後，兩道人影出現在洞口。
“貴客，到了。”
淩雪微沒想到，會以這種方式，跟夜墨炎重逢！
當看清籠中的男人時，她下意識沖了過去！
夜墨炎三步并作兩步，可兩人未碰到對方，就被一道陣法打散！
“薇兒！”
淩雪薇連連後退，手背上被灼傷出一片水泡。
隻見籠子周圍，隐隐有紅芒閃爍，随即逐漸消弭。
是結界！
淩雪薇讓自己冷靜下來，這時，帝千絕上前，掃了她受傷的手背，冷哼一句，“活該。”
接着人走到冰籠前，“又見面了，夜墨炎。”
一句話，卻說明了很多。
夜墨炎如此聰明，有許多事，幾乎不用解釋，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。
再聯想到方才逍遙前輩的遲疑的态度……
心中不好的預感，以最壞的方式應驗了。
“你恢複了。”
是反問，卻是肯定的語氣。
“托你的福。”
兩個男人隔着冰籠，視線相撞，迸射出凜凜寒意。
他們都清楚，等待他們的結局，是不死不休。
他們絕不能容忍另一個人的存在。
因為他們太像了。
同樣獨裁，唯我獨尊，占有欲強。
他們會愛上同一個女人，帝千絕絲毫不覺得奇怪。
都說最了解你的，是你的宿敵，此話一點都不假。
所以他們都明白，除非一人死，否則，他們三人就隻能繼續這段無休無止，糾纏不清的孽緣。
眼神一瞬間的交接，卻已經傳達了很多。
“貴客到訪，有失遠迎。”
這時，白眉迎上來，帝千絕望去，“原來是你。你特地送信給我，應該不是邀我來做客的吧？”
原來，之前他們就有接觸！
逍遙子倒吸一口冷氣，“你……竟然跟屍鬼族勾結？難道……境内那些屍坑也是你……？”
“前輩，這究竟……怎麼回事？”
淩雪微總算察覺到事情不對。
視線在白眉和逍遙之間打轉，無論如何，都不願相信自己看到的。
跟屍鬼族勾結？
屍坑？
逍遙前輩是說……白眉前輩？
淩雪薇瞬間如墜冰窟，整個人僵立在原地。
腦子裡閃過無數思緒，從發現屍坑，再到聯系不上夜墨炎，還有之後的種種……
她呆呆望向夜墨炎，臉色煞白的模樣，讓夜墨炎心疼不已。
夜墨炎的表情，告訴了她答案。
她深吸一口氣，臉色陰沉的仿佛能滴出水來。
事态……糟糕透了！
簡直不會再糟了！
打死淩雪薇都不願相信，白眉前輩竟然會是……？
“不如大家坐下來？好好聊聊？”
淩雪微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坐下來的。
眼前小小的圓桌，仿佛隔絕了千山萬水。
她看着對面的白眉前輩，仍然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。
“你告訴我，是為什麼？你是何時跟屍鬼族勾結在一起的？你到底……想做什麼……”
逍遙前輩的聲音，時不時傳入耳中。
“要如何解釋呢……說來話長啊……”
白眉幽幽開口，“逍遙，你和我到了這個年歲，該得到的已經盡數得到。無論是名利，權勢，或地位。你應該知道，這世上真正能吸引我們的，東西，并不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