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腦也停止運轉。

　　手麻木地握着筆，筆尖落在簽名處，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。

　　裴清淺艱難地擡起頭問：“意思是，我爸……”

　　“嗯。”醫生看她那一臉近乎呆滞的表情，點頭：“簽字吧。”

　　“假如不做手術……”裴清淺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，帶着無法克制的哭腔。

　　醫生同情地解答：“你父親最多隻有兩個月。”

　　顫抖的筆，在同意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，裴清淺聽不清醫生說的話，她隻知道醫生的手點在哪裡，她就要在哪裡簽字。

　　醫生的提醒，無論是用藥還是别的條件，她都點頭。

　　對于現在的她來說，隻要能夠讓父親好好地從手術室裡走出來……

　　别說是多花一些錢。

　　就算是讓她用自己的健康去換，她都願意！

　　把所有的名字都簽好，裴清淺把筆和同意書都遞給醫生，醫生看她的樣子，也有些不忍心：“你們先去外面等着吧。”

　　外面的等候區裡，密密麻麻地坐的都是人。

　　根本沒有空閑的座位。

　　裴清淺呆呆地站在一旁，望着手術室三個大字，第一次如此真實的感受到死别帶來的痛苦。

　　明明說好了，一家四口要并肩前行的。

　　忽然有人，要永遠的……

　　掉隊了。

　　晚上八點。

　　慕氏集團的大樓，漆黑一片，隻有總裁辦公室裡亮着光。

　　慕衍之坐在電腦前，點開論壇上的聊天對話框，對方已經把做成的項目發過來。

　　他把項目保存到電腦裡，接着向後一靠，盯着論壇上的系統頭像。

　　這個代号為淺的人，是六年前出現，加入論壇的。

　　當時大家都沒有留意到這個新人，甚至覺得，她有可能會在一段時間後自動退出論壇。

　　可讓大家意外的事情發生了。

　　一個月後，她不僅沒有退出論壇，還成功地解決了論壇裡所有積壓的項目。

　　能力強悍到，可以用變态來形容。

　　那會兒所有的人，都想調查出來她的身份，然而無論是銀行卡，還是别的信息，始終查不出一點兒蛛絲馬迹。

　　就在五年前，大家準備用周密的計劃，引蛇出洞的時候……

　　這個人卻忽然消失。

　　一直到前段時間，才又出現。

　　而且接的，還是他們公司推出的項目……

　　慕衍之收回視線，走到落地窗前。

　　對方這麼做，有什麼特殊的目的嗎？

　　他不知道。

　　也沒有空去思考。

　　他隻知道，自從和裴清淺在咖啡廳告别以後，他的腦海裡就全是裴清淺。

　　不管怎麼工作，都忘不掉。

　　心髒悶到發痛。

　　慕衍之手落在兇口的位置。

　　他們說，喜歡是要用這裡去感受的……

　　可是怎麼辦？

　　他還沒有來得及去感受……

　　裴清淺就要離開他了。

　　慕衍之關上辦公室裡的燈，面色陰沉地離開。

　　走廊裡，也在他的腳步聲消失以後沒多久，恢複安靜。

　　沒多久，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出現在辦公室門口，畏手畏腳地推開門，确定裡面沒人以後，才悄悄地打開電腦，點開慕衍之下載的文件，确定方案是他發過去的那份提案做出來的方案以後，得意地笑了。

　　慕少信誓旦旦地說，肯定能有人在三天之内，做出比他們整個部門的人努力兩個月還要好的方案……

　　而對方确實也做得出來。

　　隻可惜對方交出來的卻不是慕少想要的那一份……

　　等慕少明天當着所有人的面把這份項目拿出來，批評他們做得不好，結果一看内容，完全是在打他自己的臉……

　　男人幸災樂禍地關上電腦。

　　真不知道當時慕少會有怎樣的表情。

　　他收拾好房間内的一切，大搖大擺地離開。

　　樓下的車庫裡。

　　顧承遠半個身體靠在車門上，遠遠地看着監控錄像中的畫面，征求慕衍之的意見：“咱們什麼時候去抓那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？”